他風光造就樂壇天王天后的背後,竟然有著不為人知的地獄版歲月。
【台北當代藝術館館長】石瑞仁
【政大創造力講座/名譽教授】吳靜吉
【創作人/蘇打綠主唱】吳青峰
【中華民國各級學校家長協會理事長】李秀貞
【臨床心理師】洪仲清
【勵馨基金會執行長】紀惠容
【名主持人】張小燕
【作家】張曼娟
【作家】張德芬
【富邦文教基金會董事】陳藹玲
【婦女救援基金會執行長】康淑華
【家扶基金會社會資源處主任】游淑貞
【作家/心理諮商師】蘇絢慧
◎感動推薦(依姓氏筆劃順序排列)
他經歷過不美好,於是在夾縫中,更能體會美好的存在。
別害怕,發光吧,我的朋友。──青峰(放簽名檔)
(主標)感人至深,跌落谷底再重生的真實趨光故事。
田定豐,種子音樂創辦人,唱片天王天后的推手。他用文字、攝影、圖像嶄露藝術才華,他意氣風發的外表下,其實隱藏一段「地獄加強版」般的黑暗人生。童年時期被貧窮與暴力凌虐,長大後在社會底層,痛苦掙扎。他的生命,曾經被「恨」遺棄了……
這一次,我選擇勇敢地打開這個塵封許久的封印。
它在我心底隱隱作痛,我知道它仍在那黑暗角落,不曾與我和解。
我總是能找到有光的地方前進,但這一次,黑暗在我身後拉扯……就在我父親出現之後,我要怎麼從心裡完全清除那個已沾黏不放的黑色記憶?
打死我吧!爸,讓我快快脫離這個世界……
灼燙的螺絲起子焦黑了我稚嫩的皮膚,一圈又一圈的鐵絲瘀傷了我無力掙脫的小手……我只是個不到10歲的孩子,背上永遠有尚未癒合的傷口。如果你不能愛我,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
你爸打你的時候,一定要跑,念書就是向前跑,記住老師的話,一定要向前跑。
我只能逃。逃向家中最破爛陰暗的小角落,逃出家門,逃出學校不讓老師同學看見我的傷,逃,我只能逃。但呂老師告訴我:念書,就是向前跑。不是逃,一定要向前跑。
忍著痛,我踏出顛簸的第一步,跑向了光。
我向前跑,叫貧窮棄我而去;我向前跑,成就了我的音樂夢想。
如今我選擇用書寫重新記憶,療癒自己的過往,放下傷痛去學習原諒。
如果擁抱可以像立可白一樣,從此抹去那團黑色人生的污漬,
那麼,我願意一次又一次的擁抱他。
田定豐期待與您面對面
2014年1月12日(日)14:00-17:00 新書簽握會(台北誠品敦南店1樓大廳)
2014年1月18日(六)14:00-16:00 讀者講座(台北華山文創園區遠流別境)
2014年2月15日(六)20:00-21:00 新書簽握會(台中誠品園道店3樓Forum)
2014年3月8日(六)14:30-17:00 讀者講座(高雄市立圖書館「城市講堂」)
作者簡介:
田定豐
著名音樂人、樂評人、專欄作家、攝影作家、生活藝術家,入選文化部1500位藝術家人才庫。26歲即創辦種子音樂,為台灣最年輕唱片公司創辦人。現為豐文創股份有限公司共同創辦人,成為台灣藝術家的新推手。2012年出版發行創作攝影詩集《豐和日麗/愛情與土地的對話》,甫出版即創下同類藝術書籍八版印刷量,連續二個月奪得全台誠品書局、博客來網路書店銷售冠軍輝煌紀錄,創下藝術類書籍銷售紀錄。2013年《豐台灣》簡中版於大陸上市發行,被譽為台灣最美麗的旅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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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夾縫中,更能體會美好的存在──蘇打綠吳青峰
有多少回憶編織成裳,不是忘記,而是被細細收起;無法丟掉,於是藏進房間最深沉的角落,甚至上鎖,不願與人分享,更別說放進櫥窗展示。
那或許是一件疲憊的戰袍,彌漫著血腥的氣味,用掙扎過的足跡,推著你鐵了心往更好的人生前進;那或許是一件不忍卒睹的傷衣,在夜深人靜時,飄進你床席間,幽幽地陪你翻身,在夢裡隱隱皺一個眉。
我們都有不堪面對的回憶,但是也會有當你面對了,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跨越的釋然。書裡關於父親的這些經歷,跟我自己的有些雷同,但應該是地獄加強版了。有些章節甚至讓我像看到恐怖電影般,先閉緊了雙眼深呼吸一下,才能繼續看下去。
閱讀的過程中,我是多麼驚訝:書裡的瘠瘠少年,長成了身邊的這個泱泱之氣;他總是充滿正面觀點,從來隻字未提,也沒讓人察覺到這些情緒。至今願意分享出來,想必經過一番掙扎,然而,想必也已讓掙扎開出了花果。
我想起了他的攝影,想起了他拍照的那些目光。一個人之所以可以記錄下這個世界上很多人無法察覺的美好,可能是因為他的心很美好,更可能是,他經歷過不美好,於是在夾縫中,更能體會美好的存在。當美好出現,他不會揮霍,不會視為理所當然。因為曾經的不幸福,所以深知幸福的重量,讓自己的幸福值得。這是幸福的,雖然這種幸福有點殘忍,但,也最真,最實。
如今,他已經讓他的幸福發光,要帶給更多人幸福。別害怕,發光吧,我的朋友。
值得推薦給目前還在茫茫人海中尋求方向的朋友們──家扶◎游淑貞
鈴!鈴!鈴!電話鈴響起~~
那是一位單親媽媽鼓起勇氣打進來的電話,她說:「主任!今天是繳電費的最後一天的寬限日,明天電就會被剪斷……」我沒想太多,只回她說「繳費單給我吧!」
在家扶基金會服務過程中,看到了許多弱勢家庭每天要面對的就最基本的吃飯、繳費的生存需求;他們那種渴望又無奈的眼神,看了著實令人心疼,不禁燃起憐惜之情。也許沒有經歷過貧窮的人,是沒辦法體會身上僅剩40元時,下一步該怎麼走下去?
俗話說,一塊錢可以逼死一條英雄好漢,多少家庭就是因為過不了錢關而結束生命……。今年,家扶基金會拍攝了第一部微電影「愛不走,愛不放手!」,片中闡述遭受家暴、以及沒錢吃飯的真實個案如何走過生命困境的歷程;藉由個案的奮鬥史來呼籲面臨生存困境的人,勇敢地求助;因為,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只要求助,就有希望。
阿益是個小六的男孩,每回來做心理諮商時,總看到他的眉毛光禿禿的。諮商師說,那是個受虐兒,被爸爸打得遍體鱗傷,產生了退縮和自殘行為。心裏不禁滴咕著,暗中哭泣的小孩有誰能理解他的內心世界?有誰能幫他走出陰霾,看到未來希望的光?
田定豐在「趨光歲月」的描述和我所服務的個案有太多雷同的情境,包括兩代之間的家暴問題、貧窮問題、上學問題、就業問題、情感糾葛問題、心理調適問題……。邊看書中陳述的情節,一幕幕過往個案故事不斷地浮現腦海,是那麼地鮮活,那麼地真實。然而,究竟有多少家庭?多少人走過來?曾經有誰拉他們一把?
在書中的第23篇「對與錯」,田定豐和舅舅的一些對話,包括田定豐第一次看到舅舅哭了,活生生的道出了家暴的陰影、衝突……。這些歷程和其他的受暴家庭沒兩樣,只是幸運的人有人幫助他,然後度過生命低潮期,走向人生光明面;有些人就沒這麼幸運,始終在生命轉輪中轉阿轉地,一直轉不出來。
拜讀「趨光歲月」一書,我看到田定豐經歷了內在的心理掙扎、矛盾、衝突、以及蛻變,成為一位積極而成功的青年;這是相當難得的成功經歷,更值得推薦給目前還在茫茫人海中尋求方向的朋友們,藉由田定豐的故事和奮鬥過程,幫助他們跨越心理的障礙,領悟人生中的酸甜苦辣,理出一條適合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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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國各級學校家長協會理事長】李秀貞:愛與恨是心的同一面,人們對恨總是喜歡複製、剪輯並儲存入檔,如果能用愛來穿越恨,那黑暗必然變明朗,作者的心靈成長,令我有深沉同感,許多情節似乎身置其中,全境讓人旅歷一次心靈成長,這是一本很好的生命教育參考書,提供我們回顧自己,幫助別人,用愛穿越恨,光明人生。
【臨床心理師】洪仲清:一個人若在童年受創,還能在日後有相當成就,從研究的角度來談,有兩個重要因素。第一,是擁有療癒力量的正向關係;第二,則是本身的認知功能良好。這兩個重要因素,在田定豐先生身上都明顯可見。
其認知功能,從求學階段的學業表現,乃至他的作品與成就,可窺一二。那阻擋創傷擊倒信心的防護罩,田媽媽的愛與舅舅的關懷,給了相當豐沛的支持力量。
從對父親的憎恨埋怨,一直到能收拾起對父親的不諒解,願意打理年老父親的安養生活。這一路走來,那得要有極大的勇氣,來接納自己積累的傷痛才行。
文字療心,刻劃童年生活的同時,正在撫平過往的傷痕。但是,深埋在潛意識的陰魂鬼魅,如果沒有持續耕心,轉化昇華成寧靜,容易附著在生命接續的苦難上,伺機給予重擊。
幸好,田定豐先生願意走訪家扶中心,把自己的過去變成投身公益的沃土。如此,在付出的同時便能收穫,在他人的困境當中,學習珍惜與感恩,便能喜樂常在。
一個事業的推展,如果能利益眾人,便有機會長久。利人實則利己,這在心靈層次的運作法則,值得田定豐先生參酌體會。
祝福新事業成功,然後,趨光前行,別忘初衷!
【富邦文教基金會董事】陳藹玲:最大的挑戰中,隱含了最大的祝福。雖然不是人人都可以順利通過挑戰,但田定豐的現身說法,讓我們多了更多鼓舞和希望!
【作家/心理諮商師】蘇絢慧:這本書我是含淚看完的。在久久不能自己的情緒中,我看到三代之間愛與暴力的糾纏,也體會到作者在年幼時身心所受的苦與傷。身體的傷或許會成疤,但心靈的傷卻不一定能成疤,反而反覆再有新的撕裂與拉扯,久久不能復健。作者的受痛歲月,如今可以成為他生命的趨光歲月,想來必定艱難,令我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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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6 南京東路
爸的腳往我一踹,我頭朝地,在地板上撞出滿天星星。一兩顆星星滴落地面,變成血。
我們拋下工廠所在的麥帥橋,正如過往拋下外婆的貨運行,拋下楊梅的眷村,拋下阿公的工寮。一家四口徒步朝著南京東路車流頻繁的方向前進,那是新家,兩間,等著我們。
其實也不算兩間,它們都在一樓,一間工廠,一間住家,中間打通,沒有門,媽說那叫連通口,像一處不為人知的秘道。如果地震震垮了一邊,就要緊急透過連通口,躲到另一間屋子。
這是第一次,我們家門外有那麼多車流。我等不及告訴媽媽,鐘要掛哪裡、Lucky住哪裡。也終於,我和兩歲多的弟弟,有了自己的房間。兩人住一間,但仍稱得上是自己的房間。
倒完垃圾,我汗流浹背走回大門邊,看到爸和弟圍坐客廳地上,有說有笑組裝著曬衣架。爸抬頭看了我一眼,又隨即轉開,埋頭找零件。那枚零件的功能,就是讓爸不必看我。
我輕輕走過客廳。
「阿振,幫爸找一下華司。」
「華司是什麼?」弟愣愣覆誦,拿了個東西給爸。
「那是螺帽啦,不是華司。華司是墊片,墊在螺帽下面的。」
我側頭,剛好瞥見爸笑著摸摸弟的頭。
我洩氣地低下頭,卻看到腳邊一枚圓圓扁扁、中間有個洞的鐵片。我本能蹲下,將它撿起拿在手上,打量著。
然後我望向爸。這一刻,他也正好跟我四目交接。
鏗!
我額頭一陣劇痛,整個人跌坐地上。一切來得太快,以致我分不清剛剛爸拿了什麼往我頭上砸。
「幹!我們找華司找了半天,結果被你拿去!你當做是玩具,那麼好玩哪?」
我摸摸額頭,忿忿不平:「又不是我拿的!」
「幹恁娘雞掰!你再給我講一聲。」爸起身,像面瞬間激起的浪牆,往我淹過來。
我扶著牆,節節後退,開始呼救:「媽……媽……」
爸的腳往我一踹,我頭朝地,在地板上撞出滿天星星。一兩顆星星滴落地面,變成血。
「怎麼?不高興?不想住就去睡馬路!我開工廠不是來養你這個畜生!」罵著,他往我後腦杓又是一踹。
「好了啦、好了啦!阿源,你在幹什麼?」媽快步過來擋爸,他一把甩開媽,我聽到木板牆上掛鐘抖了一下。
爸又踹了我兩下:「氣死我!氣死我!」
「好了啦!一個小孩子而已,有需要氣成這樣?」媽將爸推開。
「呸!」
一口痰,落在我臉上。爸腳步聲遠去。砰!大門甩得驚天動地。
媽攙著我起來,我吸著鼻血。「阿豐,你頭抬高。」
我看著天花板,心底慶幸著自己還有那麼一點氣死爸的功用,否則,沒最後那兩句話給他潤喉,這頓打恐怕沒完沒了。
「搬來這邊開銷大,你爸最近情緒比較緊。」
我點點頭。
「吼,你頭抬高啦!」
接下來幾天,媽朝牆壁潑灑調了洗衣粉的清水,將牆壁刷成一件新衣服。媽從不讓人失望,連洗衣粉包裝上的主婦,都對成果露出滿意不已的微笑。
新衣般的牆面裡,人們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原本硬安上的「工廠」稱呼,也逐漸理直氣壯起來。雖然它座落於我們睡覺地方的隔壁,但也算家沒錯。畢竟,我們睡,工廠跟著睡。
日子彷彿就在這裡定型了。我有預感,這是我最後一個家。就在這裡住下來,不會再搬遷了。因為這樣,心底總忍不住想:爸驟變的性情只是一下子、一陣子,只要他願意再對我好,我隨時可以卸下心防,跑向他,用力抱住他。
有次放學回家,看到弟膩在爸懷裡,小手握了根麥芽糖,滴得到處都是。
我視線與爸對撞後隨即彈開。
「阿豐。」爸叫住我。
我眼眶湧進淚水,難道爸也有買我的?
爸停了一下,說:「去拿抹布來擦一擦!」
擦一擦。夜裡口渴,我走向廚房,摸到碗,喝水。「滋滋……滋滋……」我不忘低聲呼喚滋滋的名,爸臉孔越是嚴肅,我就越相信,滋滋會出現。現身安慰我。
機具聲彷彿刷啦刷啦印著鈔票,噪音越來越規律,也越來越囂張。
南京東路上往來的人們不在乎,這本是個賺錢的地方。
日子看似變好,但我身上不斷添換的傷痕,讓我羞於待在教室,就算同學不理睬我,我也提心吊膽他們會突然掀開我上衣,哈哈大笑..於是三不五時,我翻牆蹺課,好多次,我拿著媽給的區區一塊銅板,在商行和漫畫店之間猶豫不決,多數時候還是右手給漫畫店拉著走。
跑啊跑。
漫畫店前,我喘著,喘著,卻不自禁對一排又一排的漫畫書微笑點頭,蹺課偷來的珍貴悠閒時間,就不聲不響給了《西遊記》。早已養成看一本花十分鐘的習慣,拇指食指中指邊累計本數,心裡默算何時該離開︱但時間偶爾還是悄悄轉眼不見。緊壓著指頭看漫畫,媽說:「再這種姿勢,要近視了。」一種「媽媽不知我在這」的快意,逐漸與孫悟空牛魔王對決的緊張刺激合而為一。也是從漫畫,我才意識到,時間是摸不到、卻會悄悄跑掉的東西。
漫畫店深處有間密室,敲兩下,門會打開,迎面襲來的春宮雜誌,大胸脯、大屁股,應有盡有也難以形容。我常想,如果爸知道我來這裡,到底是會先把我打死,還是會責怪我不早點告訴他呢?
爸的錢只會越賺越多,不會越賺越少。他越想多給弟一點,對我的鄙視,就會等量增加。
日子真的不會再變了。
一如數學課從加減進階到乘除,爸對女色的需索飽和到須以乘法來換算。他越來越常外出應酬,我常聽見女聲徘徊在家門外。而他碩實、粗蠻的大手,也越來越揍上我的身。
直到那一夜,大手逼得我這一輩子一定要用力記住它。
那天我流連漫畫店太晚回家。回家後先偷探了一下工廠窗戶,媽還在加班猛按計算機,弟坐在她腿上。
我心想,爸八成去物色新阿姨了。信手推開門,我沒帶戒心,未料藤椅轟然湧起一陣狂濤般的黑影──「啊!」我驚叫出聲,隨即定住。
黑暗中有那麼幾秒,我感覺自己受困在一池爬滿毒蛇的水塘內。
「阿豐!」我多麼希望當爸酒後倒嗓時,他的力氣也會隨著粗澀嗓音減弱。不幸的是,這念頭錯得離譜。
「去哪裡了?」
「去……」
「大聲一點!」
「去……」黑暗中,我發著抖,「去看漫畫。」
「看漫畫!」桌子飛了過來。
喀啦喀啦……打火機、菸灰缸撒落滿地,還有幾枚失去方向的銅板,撞了牆。
「漫畫會教你賺錢是不是?啊?」
有股怪手般的力量一把將我拎起,我不敢動、不敢吭聲,只希望有枚銅板快快滾到隔壁跟媽媽求救……
「幹!」
那隻手將我往牆角重重一摔,我手肘麻筋著地,整條手臂突然如著火般,痛出淚來。
「我……我……我去看《西遊記》……」
沒等我講完,爸一步上前,往我肚子用力一踢。
「下次不敢了!我下次……噢!」
第二下。
我沒命地往廚房連滾帶爬,鍋碗鏗鏗作響。我接近後門了,伸手快搆到後門了──一隻巨人的腳將我踩平。
踩平。
臉緊貼地,我看到好多螢火蟲,在空中飛來飛去。
屋外Lucky嚎叫起來。
媽……
「幹!幹恁娘老雞掰!幹恁祖媽十八代!」
幹恁祖媽十八代……
兩歲時,我曾跑到外婆家斜對面刀削麵攤看老闆揉麵,他嫻熟的手,將麵團往木砧一丟、再丟。此刻爸每一句話、每一個踹,讓記憶中那團上下跳動的麵團,又變得清晰了起來,在我黃黃綠綠的視網膜裡。
等爸踹到累,我也恍如一具平貼地面的標本,逐漸風乾。他野獸般的喘息充塞了客廳。
渾身無力的我,恐懼絲毫未減。或許是使力過猛誤踢了桌角,爸跛著跛著,走回客廳。
走廊那端客廳,有束光,射過來。
然後,我看到了滋滋,我未能出世的弟弟,他終於出現了,滋滋。他是個男孩,頂著渾圓發亮的光頭,看起來比阿振還高一點。
滋滋就默默站在那頭,看著我。他眼睛周圍佈滿深邃的黑,像黑眼圈,也像瘀傷。慢慢我看出,他想幫我分擔一點傷。他一定想要幫我。
「滋滋,這樣也好。」我心想,這樣也好。
一行淚淌下,將我的臉和地板,分開。
好涼喔,滋滋。
好涼喔……
我變回弟弟剛出生的重量,只有兩台斤。
甚至更輕,隨時飄走都不奇怪。
6 南京東路
爸的腳往我一踹,我頭朝地,在地板上撞出滿天星星。一兩顆星星滴落地面,變成血。
我們拋下工廠所在的麥帥橋,正如過往拋下外婆的貨運行,拋下楊梅的眷村,拋下阿公的工寮。一家四口徒步朝著南京東路車流頻繁的方向前進,那是新家,兩間,等著我們。
其實也不算兩間,它們都在一樓,一間工廠,一間住家,中間打通,沒有門,媽說那叫連通口,像一處不為人知的秘道。如果地震震垮了一邊,就要緊急透過連通口,躲到另一間屋子。
這是第一次,我們家門外有那麼多車流。我等不及告訴媽媽,鐘要掛哪裡、Lucky住哪裡。也終於,...
作者序
【自序】我總是有能力自己找到光的方向 田定豐
十多年前,有一個心靈成長課程的朋友,引導我畫一個關於「家庭圖」的心理分析。我在他的問題中,開始去思考家庭的關係,當我畫著這個圖到一半時,發現心裡竟有一股內在情緒非常強的波動,帶著我抵達心裡塵封很久的某個角落。我知道,那是一個關於痛苦記憶的「封印」。
我在它的前面停下腳步,然後告訴我的朋友,我沒有辦法繼續完成!他看著我說,如果我不能去面對自己的過去,這個陰影將會持續伴隨我的人生。
我記得當時我是這樣告訴他的:我的人生再怎麼黑暗,我總是有能力自己找到光的方向。
儘管,在我父親近乎瘋狂的暴力下,我總在黑夜的恐懼當中,數著自己身上的傷痕。儘管,我幾度可能在他威嚇下而失去受教育的機會。我逃學逃家,卻總逃不開這個命運的殘忍。但我始終沒有放棄過。
我在一個父親的眼睛中看見了「恨」,在一個母親的眼淚中體會了﹁愛﹂。我人生的前二十年,就是在這樣的愛恨交織中成長,也在這些如今難以理解的故事中,讓自己培養出在黑暗中找到光的方向的能力。
一個在我出生時就到海軍陸戰隊當兵的父親,經過三年軍中不人道的訓練,造就他殘暴扭曲的性格。在這三年間,我們父子也因為沒有接觸,在感情上形同陌路。回來後,他把他人生最受苦的三年發洩在我的身上,來求取他自己人生的平衡。在我小小的眼睛裡,他是那個隨時可以踩死我的巨人,而我是他隨時可以捏碎的玩具。於是,「爸爸」這個稱呼成了我叫不出口的恐懼。
但我越叫不出口,他對我的痛恨就越深!我們如此循環著這樣的惡性關係。
後來,他用﹁賺大錢﹂這件事來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後,他常對我說:「你不要唸書了!跟我學做生意才會有出息!你看那些大學畢業生,不都是在公司幫我提公事包?」
當時的我在想,是不是聽他的話,他就不會再打我了呢?聽他的話,就會真的﹁有出息﹂嗎?後來,我拿了一堆他工廠生產的水菸斗,跑到台北市的西門町擺攤,賺回了一些百元鈔給他,我才在他眼裡看到「有出息」的眼神。
那年,我才九歲!
但是,我的母親經常用眼淚告誡我:「你如果不想變成你爸爸的樣子,你就要好好唸書。」
我在這樣兩種不同觀念中慢慢長大。幸好,我選擇相信我媽媽的話。而父親這個角色,讓我從小寫作文寫到「我的家庭」主題時,都必須藉著電影和電視中有關父親角色的想像,來書寫我的家庭有多麼的美滿。同時,還必須對老師和同學說謊:「我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還有一個很疼我的爸爸呢。」直到夏天學校的制服換季時,藍色的短褲遮掩不了雙腳的傷痕,白色的短袖襯衫滲透出血跡斑斑。我的這個幸福謊言,被呂時珠老師戳破之後,卻也得到她特別的關愛,每天在下課時被留在學校做課後輔導。
我至今仍記得她當時告訴我的話:「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不要因為你的父親,而放棄你自己。」當時的老師無法介入學生的家庭問題,但她願意每天多花時間陪我唸書,讓我知道,我可以因為受教育而和自己的父親不一樣。她也是除了我媽媽之外,讓我知道世界上還有別人願意付出愛給我。也是因為呂老師對媽媽的提醒,我的母親才鼓起勇氣和這個傷害她、也傷害我的男人離婚,獨自撫養兩個孩子長大。雖然當時逃離了巨大的陰影,但是一個女人要面對貧窮,還要養育兩個孩子,又是另一個艱困的挑戰。
我母親當時身體已病痛累累,一天還要做兩份工作養家。一家三口省吃儉用,但仍常常入不敷出。而小時候被媽媽照顧長大的舅舅,也經常會偷偷塞錢要我拿給媽媽,以便解決我們家裡的困境。每一次,他塞錢在我手裡時,我總有著一種羞愧感。什麼時候,我們才可以不要別人的幫助?我常會在心底問著自己,一次又一次。這樣的自問,也成為我日後想要改善家裡環境的努力動力,並學習我母親身上那股「打不死」的韌性。
接下來幾十年,也因為這個努力的動力和韌性的能力,讓我不僅能攀上人生的巔峰,也能在谷底的挫敗中找到力量。
然而,所有人不知道的,卻是一個愛恨在心底深處掙扎,不敢面對過去的那個怯懦的我。
當年,連一個家庭圖都沒有辦法畫完的人,如今為什麼要自揭這個傷口?我反覆問自己這個問題。
我剛放下了自己創造過輝煌的音樂王國,為的是什麼?難道不是為了去築夢!而這個夢,不正是希望能帶給放棄夢想的人,可以有多一點點的勇氣前進嗎。而築夢的背後,如果不能誠實的去面對自己的人生,這個夢想會不會只是一個虛幻的景象?
很多人以為,我是因為家人的支持,加上自己的努力和運氣,成就了一個看似「成功」的鮮明形象。我是要迎合這個成功的「假面」?就像童年時,我想讓大家以為我的家庭很溫暖一樣?還是誠實的和自己從沒有離開過的陰影對話?我的人生沒有因為父親的影響,而成為社會的邊緣人。那是因為,我知道,我有一個愛我的母親對我的期待,和一路上給我溫暖的呂老師和舅舅,讓我體會到什麼是「愛」。
而這份愛曾經改變我,那麼我就應該讓更多的朋友知道這個真相,也讓更多有相同經驗以及正身處這個黑暗之中的年輕孩子,能夠不要放棄自己,能夠活出獨一無二、更精彩的生命。
我被「恨」遺棄,但也被「愛」拾回。如今我應該要有這個能力,也讓我的愛,能拾回更多的「恨」。
但我也必須承認,在這個過程中,我和本書的另一位作家保溫冰一起回溯這些痛苦的記憶,經常不能竟書而欲擱筆。我原以為歲月可以讓傷痛結痂,讓陰影遁形。誰知,這一幕幕彷彿人生倒帶的情景,竟是如此的清晰,彷彿只是昨日!
我能記憶的,回到我心底之後固然讓我很痛,而我不願記憶的,卻也沒有放過我。它像一把刀,重新撕裂這個已然平復、底下卻是千瘡百孔的印記,讓每一次故作鎮定的深呼吸裡,只有自己聽得見的顫抖。
這一次,我選擇勇敢地打開這個塵封許久的封印。
如今,音訊全無十多年的他,滿身病痛,被人從大陸輾轉送回台灣。如果你問我有沒有掙扎,我必須誠實的說:有的!
我的掙扎在於:我恨了他幾十年,卻必須要在他老來無依時,去照顧他?我和他,是否還是依然像形同陌路的平行線呢?
我也掙扎著:我書寫過那麼多關於愛的文句,為什麼此刻﹁擁抱﹂卻變得如此艱難!我究竟能不能喊得出那聲從來沒有叫過的爸爸?
時間可以沖淡很多記憶,讓人忘記很多事情。但是,那一次,他把我全身脫光,手腳用鐵線纏住,奮力丟向馬路,行駛而來緊急的剎車聲,至今卻一直在耳朵隱隱響起。
而媽媽被他催促著外出辦事,卻被大卡車迎面撞上,在醫院急救生死攸關時,他只是用不在意的眼神丟了一句:「你去醫院院看她。」這個不在意的絕情眼神,也一直被牢記在我心裡那個黑暗角落。
我選擇了用書寫重新記憶,去療癒自己的過往,放下傷痛去學習原諒。但是,我要怎麼從心裡完全清除那個已沾黏不放的黑色記憶?如果擁抱可以像立可白一樣,從此抹去那團黑色人生的污漬,那麼,我願意一次又一次的擁抱他。
每一道刻骨銘心的傷痕
都來自上天成就的祝福
每一段黑暗深處的回憶
願都是趨向光明的和解
【自序】我總是有能力自己找到光的方向 田定豐
十多年前,有一個心靈成長課程的朋友,引導我畫一個關於「家庭圖」的心理分析。我在他的問題中,開始去思考家庭的關係,當我畫著這個圖到一半時,發現心裡竟有一股內在情緒非常強的波動,帶著我抵達心裡塵封很久的某個角落。我知道,那是一個關於痛苦記憶的「封印」。
我在它的前面停下腳步,然後告訴我的朋友,我沒有辦法繼續完成!他看著我說,如果我不能去面對自己的過去,這個陰影將會持續伴隨我的人生。
我記得當時我是這樣告訴他的:我的人生再怎麼黑暗,我總是有能力自己找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