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的苦澀與甜美X青春的糾結與勇氣
五十年來最年輕直木賞得主朝井遼文壇驚豔作
今夏撼動青春魂電影原著◎第二十二屆小說昴新人獎,獲宮部美幸、石田衣良讚譽
◎日本熱銷550,000冊以上
◎張維中專文解讀作者魅力
◎電影獲第三十六屆日本電影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剪輯、最佳新人四項大獎
◎電影被譽為2013年「金馬奇幻影展人人傳頌的神作」
◎電影獲2013年春天日本公信榜ONLY STAR雜誌讀者票選"最甲意"的青春DVD
為什麼高中的班級會以如此簡單明瞭的方式,把人們階級化呢?那些可愛女生與帥氣男生一定屬於「上層」,參加默默無名社團的學生一定屬於「下層」,只有這個分類沒有人會搞錯,就算是成績最差的學生也不會。
然而,上層就一定光鮮亮麗、毫無煩惱嗎?學校風雲人物桐島的退社,跨越了這道隱形的分隔線,在所有同學心中投下一顆震撼彈。身為上層、樣樣都好的桐島,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而退社的呢?
在高中校園如此狹窄的地方,這些少男少女心中思考著各自的課題,堅持著自己認為重要的事,煩惱著看似微小卻無法忽略的問題。朋友、階級、戀愛、家人、夢想……,為此糾結的少年們,將會如何尋找到自我的定位呢?
作者簡介:
朝井遼Ryo Asai
一九八九年五月出生。岐阜縣人。畢業於早稻田大學文化構想學系。擅長跟隨自己的生命軌跡創作,對同輩年輕人所遇的掙扎與心境轉折的描繪細膩深入。二○○九年在學期間,以《聽說桐島退社了》獲得第二十二屆小說昴新人獎而出道,書中充滿既苦澀又甜美的青春影像,正是朝井遼十九歲時對高中微型社會的描寫,受到讀者熱烈好評,並獲得宮部美幸、石田衣良等知名作家的讚譽,一舉成為當代青春文學的第一把交椅。
二○一○年,以《啦啦隊男子!!》獲得第三屆高中生票選真多之天龍文學獎,受到廣大高中生喜愛。二○一一年,以《重生》重現時下年輕人會遭遇到的問題,展現驚人的洞察力,並於二○一二年入圍第一四七回直木賞。
二○一二年,《少女不畢業》受到日本《達文西》雜誌強力推薦「畢業季應景必讀青春小說」,朝井遼雖為男性作家,卻在書中將少女種種複雜的心情一一傳達,讓讀者驚喜萬分。同年,《聽說桐島退社了》改編成電影,獲得第三十六屆日本電影金像獎、第三十四屆橫濱電影節、二○一二電影旬報、二○一二報知映畫賞、每日映畫賞等多項大獎,在二○一三年台灣金馬奇幻影展被譽為「金馬奇幻影展人人傳頌的神作」,一票難求,佳評如潮。
隨著朝井遼大學畢業、進入社會,在二○一三年推出以畢業前夕努力找工作為主題的《何者》,對大學生找工作時各懷鬼胎與日本社會現況的描述精準且深刻,遂以此作品獲得第一四八回直木賞,成為五十年來最年輕的直木賞得主,也獲得二○一三年上半期日本全國書店店員票選小說類第二名,成為日本文壇中實力備受肯定的新一代人氣作家。
其他著作有《啦啦隊男子!!》、《星之窗的聲音》、《重生》、《少女不畢業》。有讀者提到朝井遼曾說:「在學期間只寫學生故事」。近期從早稻田大學畢業後的朝井遼,接下來將會創作出什麼樣的故事,實在讓人期待!
譯者簡介:
黃薇嬪
知道這本書,是因為同名電影在金馬影展上放映過。
翻譯這本書,我很訝異作者在十九歲時就有這番體悟及文筆。
說實話,我愛這本書遠勝過同名電影(老王賣瓜中)。
譯有《古書堂事件手帖2、3》、《松浦彌太郎的100個基本》、《春季限定草莓塔事件》、《強尼兔之教父本色》、《療癒系新寵:多肉植物圖鑑》、《東京。角落:手繪達人私房景點之旅》、《法國田舍之旅》、《色鉛筆的狗狗絮語》、《15分鐘旅行明信片速寫》、《線條速寫上達術I》、《咖啡大全》等。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艾莫西/姊妹淘電影推薦寫手、電影愛好者
青小鳥/部落客
陳妍希
張維中/作家
楊雅喆/導演
聞天祥/影評人
膝關節/影評人
橘貓/部落客
謝駿毅/《對面的女孩殺過來》電影導演
簡盈柔/部落客
很少有人能在二十歲世代就出書,同時還虜獲市場與文學獎的雙重肯定。若要說這一、兩年來,朝井遼是日本文壇最閃亮的實力超新星,我想絕非溢美之詞。──張維中/作家
在《聽說桐島退社了》裡,作者用他細膩又充滿想像力的文字,帶你進入每一個高中生看似簡單卻又複雜微妙的心裡。故事讓你從不同人的視角,擁有觀看同一世界的不同感受。每一段故事,都能感受到每一個人在青春年少時所擁有的慾望和憂愁,卻又不失感動和充滿驚喜。這本書讀起來極富趣味又帶有正面的能量,像是在溫暖的夏天,輕輕飲下的檸檬汁,微酸卻回甘,留下淡淡甜甜的滋味在舌尖。──陳妍希
雖然先看了電影,才回頭閱讀原著,但共鳴絲毫未減。書中每個人物都像顆面貌獨具的行星,雖然繞著桐島打轉,卻組合出更精彩的青春小宇宙,教讀者宛如漫遊其中的太空人,為它的浩瀚而感動而震撼,最終卻發現自己也是其中一個更微小的份子。
──聞天祥/影評人
桐島,謎一般的校園風雲人物,他無預警的退社,竟像無形的漣漪般影響著他周遭的人,也帶出了校園裡如空氣般無所不在的「階級」,作者由不同性格的角色切入校園裡微妙的人際關係,獨特的解讀高中生的友誼,非常新鮮的閱讀體驗。
看過電影的讀者,相信讀起來又更有意思,熟悉的角色就像在和讀者告解般的說出他們內心對未來的恐懼、對愛情的嚮往、對友誼的懷疑......那個你我都似曾相似的青春懵懂少年時。──謝駿毅/《對面的女孩殺過來》電影導演
每部作品都會有一個主角,兩三個配角,與幾個根本名不見本的小角。但鮮少有一部小說能像《聽說桐島退社了》這般,主角桐島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於是每個章節都給了一個人物數頁篇幅,在這些章節中,這些小人物都是一次的主角。首次出書的朝井遼,用溫柔且含蓄的文字給了讀者在諾大的青春時流中滿記那些微小不起眼卻深刻的描述;哪怕是一個只能存在一毫秒的舞台,也讓人付出全勁閃耀著,就算一轉身又再度黑暗也不惜的生命軌跡。
《聽說桐島退社了》是一帖解藥,解救著只為瞬間頃刻拼命的小人物們。而這道青春的溫暖之光,撫慰我的同時,也激出了我不再清澈眼眸內的一道淚光。──艾莫西/姊妹淘電影推薦寫手、電影愛好者
「聽說要退社的桐島」,雖然是一個「國王的桐島」(不要再問了我絕不會爆雷的!),他卻鍊結了書中所有青少年內心的小糾葛、小忐忑、小自卑、小戀愛……除了讓我邊看邊拍大腿肉,讚嘆作者掌握書中角色心理轉折的功力很強大之外,相信也會讓顛仆走過同樣一條青春酸甜路的人,很想一起八部和聲的共鳴。
對了,聽說桐島看了我的書評,也買了這本書(咦),快!你也快用青春的手刀奔跑買回去看吧!──青小鳥/部落客
《聽說桐島退社了》以一縷強烈存在卻不曾讓你看見的校園風雲人物、訴說一個每個人都能對號入座的慘綠歲月。在那一段時光裡面,我們如此純粹、那麼當真,然而在之後,所曾以為的絕對,卻可能輕易地崩解,為什麼?《聽說桐島退社了》將能給你所有的面相,不論你曾在校園扮演過哪一個角色:風雲的、窩囊的、隱形的、低調的,或者中性的。而最終的答案是:當你不在意桐島這個人的時候,你就有機會成為桐島了。──簡盈柔/部落客
以常見的校園題材為主題,《聽說桐島退社了》藉由日常生活中的瑣碎對話與看似平淡無奇的故事發展,在各個角度的觀點下重現了:「校園」無窮無盡的生命力。在「桐島退社」之後所引發的連鎖反應中,每個人都受到了衝擊。對未來的徬徨、對自己的質疑、對社團的責任、對夢想的追求、對家庭的疏離、對權威的挑戰……《聽說桐島退社了》表現了青春的五味雜陳,並且把結局空下,留給讀者去追尋,或回憶。──橘貓/部落客
三魚網讀者好評
這是一部將「校園中的階級分化」描寫得淋漓盡致的小說。
──方郁甄/南科實中
這本書絕不是一般的高中生戀愛故事或友情故事,它確確實實描寫出每個人的生活。高中生心裡的想法,都在這本書裡感受到了。
──王思涵/文興高中附設國中部
與其說這本書充滿了青春的味道,不如說青春時期面臨的種種煩惱及挫折,從別的角度看起來竟是那麼諷刺。在大人們眼中看來無比幼稚的事情,卻深深影響了我們這群年輕孩子對事物的原來看法。
──王姿穎/陽明高中
作者能夠如此徹底描寫出十七歲青少年的心聲,彷彿真實體驗過每一種不同的心情,令人不禁讚嘆其真實感!
──王詩樺/新營高中
作者生動的描述了日本年輕學生內心的世界及獨有的民族特性。閱讀這本熱血沸騰的書,對外可以思考人生下一站的方向,對內可以尋找那被同儕價值觀包覆的糖衣下真實的自己。
──孫婉華/新北市救國團
別讓自己成為別人的傀儡、傳話筒,當弱者又何妨,能像前田熱愛電影一樣熱愛稍縱即逝的一切,掌握自己的青春,我們也可以是主角!
──陳虹均/明道中學
本書似有若無的刻劃出十五六歲那年紀的渴望、惆悵跟不安,這一段段故事,是所有人青春時曾嚐到的滋味。
──黃奕杰/海山高中
第二十二屆昴新人獎評語
輕鬆跨越時代障壁、世代鴻溝、廣為一般人接受的佳作。──宮部美幸,評審
將高中生平凡的日子描寫得很閃亮。──石田衣良,作家
那個痛苦、那個寂寞,藉著扎實的描寫能力讓讀者體驗十七歲的感受,令人愛不釋手的青春短篇集。──瀧井朝世,作家
只是這麼一部作品,就讓我確定我今後將會繼續閱讀朝井遼的作品。很厲害的作家!──杉江由次,書籍雜誌社職員
生氣蓬勃的對話回響著,演奏著流行又無助的歌曲。這是青春小說的名作!──松田哲夫,書籍評論家
建立在岌岌可危平衡之下的高中生人際關係種種,以全新的結構剔出,這就是這部作品的動機,也是有趣之處。──阿刀田高,評審
擁有鮮明璀璨的感性與成長空間,讓人想要一讀他的長篇作品。──北方謙三,評審
日本讀者好評:(摘自《達文西》二○一三年七月號)
原以為是單純的青春小說,沒想到被騙!故事裡有挖掘內心的尖銳,讓人覺得很有深度。──K子,32歲
原作比電影有趣一百倍!──市部,52歲
身為學生,我第一次遇到這麼能夠引起共鳴的書。──梨賽兒,14歲
能夠將學校階層底層的心情如此這般表現出來,寫這本書的人卻是現實生活一帆風順,人生真是難解!我不甘心地哭了。──帆村,15歲
心如果是地球的話,朝井遼將尚未發現的未知土地寫成故事。他精彩寫出了不希望被人發現、一路假裝沒看見的當時的情感,而不是自己已知的情感。我覺得他寫得很棒。──razu,16歲
如哽在喉的高中生活。明明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讀了這部作品後,回憶與情感一起湧上心頭。──實明,40歲
高中時代無法以言語好好表達的糾葛,不知從何而來的空虛,全部集中在一起。感覺孤獨時讀起來很安心。──KOKORU,18歲
學校就是整個世界,必須在意階層生存的高中生心情,描寫得相當寫實。位在階級「下層」的我,因為「上層」學生也會羨慕「下層」學生的這段描述而得救。──音羽水奈,26歲
世界會變成彩色的
張維中
平成元年(一九八九年)出生的朝井遼,二〇一三年初以《何者》一書奪下日本大眾文學最高榮譽獎「直木賞」時,只有二十三歲。那一天,全日本的傳媒都以「戰後最年少」、「平成年出生首位直木賞得主誕生」等刷新紀錄且注定是歷史留名的醒目標題,展開一系列關於「朝井遼究竟是何方神聖?」的追蹤報導。
得獎作家有很多種,在我看來,朝井遼是屬於在各方面都恰恰好到位的那一種。二〇〇九年,當時還是早稻田大學新鮮人的他,憑著《聽說桐島退社了》獲得「小說昴新人賞」而出道,隔年發行單行本。原本書就賣得不錯,在改編成電影以後,銷量更直線上升,一舉突破五十五萬本。
容貌斯文,年輕上相,看似靦腆,但說起話來卻比想像中更能言善道,且充滿自信的朝井遼,文采之外還具備著一絲文壇偶像的氣質,想當然很得讀者與媒體緣。接著,當不少人對他的實力,還抱持著觀望或存疑之心時,他便拿下了令許多日本作家欽羨的直木賞。
日本文壇,作家能在三十多歲出版第一本書,已經是大家眼中的新生代作家了。很少有人能在二十歲世代就出書,同時還虜獲市場與文學獎的雙重肯定。跳脫近年來推理和刑事題材的熱潮,朝井遼以生活化的背景,清淡又深層的筆觸,情節不誇張的青春小說,獲得出版界、書店、媒體和讀者的各方面青睞,實屬難得。因此,若要說這一、兩年來,朝井遼是日本文壇最閃亮的實力超新星,我想絕非溢美之詞。
然而,更重要的,也是核心的部分,是朝井遼他真的熱愛寫作。他充滿了一股不得不寫,好多故事想說出來的創作爆發力。
高中時代在出身地岐阜縣度過,高三畢業時,朝井遼的大學入學考試,第一志願其實是國立的一橋大學。結果,卻落榜了。當時的級任老師鼓勵他:「重考一年,一定能考上想要的學校。」沒想到他卻說:「沒辦法,我不能為了考試再等一年!我有好多想寫的東西。」始終知道朝井遼愛寫也能寫的老師,於是改口:「既然如此,你就去東京!然後開始好好寫作!」就這樣,朝井遼上京,完成了高中開始動筆的第一部小說,拿下了新人獎。帶著這股衝勁,朝井遼出道後短短的四年間,平均每半年到一年就交出一本書,在獲得直木賞而家喻戶曉以前,早已累積出一批忠實讀者。
其中,初試啼聲之作《聽說桐島退社了》自然是進入朝井遼小說世界的最佳入門作品。台灣的讀者在接觸到小說中文版之前,不少人因為同名電影,已經知道了這個故事,給予這部青春電影挺高的評價。
雖然我也喜歡電影裡優美的畫面與光影,但是,若說故事主題帶來的驚歎與思索,還是不得不承認喜歡原著小說,遠遠勝過改編電影。正因為小說不像電影,可以利用演員的表情、攝影和音樂去傳遞,所以文字的功力就顯得更加關鍵。原著小說有很多電影裡省略的故事,以及無法說盡的細節,讓每一個角色,更顯得有血有肉。
朝井遼用著非常符合時下日本高中生的說話腔調及日語用詞,以盈滿清透質感的「空氣感」筆觸,去建構出了一個好年輕的故事。許多的日本高中生和大學生,在讀過之後,都發出一種這故事充滿極度「真實感」(リアル)的震撼,並且表示「終於有人把我們的『部活生活』(社團生活)給寫出來了」的認同。
口吻是青春的,敘述是輕盈的,卻一點也不膚淺,甚至充滿力量與方向。不管旁人怎麼去看待故事裡的每一個主人翁,在他們的心底,都知道自己才不是那種一眼就被看穿的青少年。
在五個第一人稱敘述,共六段的故事中,我特別喜歡的是前田涼也和宮部實果。小說裡這兩個人物的所思所為,大抵可以概括全書的主題精神,並可作為六個主角(包括未出場的桐島)的生命縮影。
他們思考的事情,也許比一個大人還要深沉,只是選擇不說。因為他們偶爾像是前田涼也「擅長於佯裝若無其事」,偶爾又像宮部實果深陷在「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和忍耐,哪一種做法才像大人呢?」與「能夠照著自己的想法活著,真令人羨慕」的窘態裡。
我想起宮部實果面對記憶錯亂「突然就壞掉了」的繼母,總將她誤認為已死的親生女兒時,卻寧願將委屈吞進心底,將錯就錯,便有種欲哭無淚的憂傷。事實上,那種感覺自己不在一個對的位子上,一種「被錯置」的感受,豈只是宮部實果才會有的情緒呢?
友誼、愛情和親情。無論是哪一個環節的人際關係,滋生出來的羨慕與嫉妒之情,說穿了,要的就是一股認同性與存在感。認同與存在,滋養出價值觀,建立一個人的自信。然而,自信需要一面鏡子,得從周圍的人身上,才能反射出自己的模樣。
很多人都想知道桐島到底在想什麼?從頭到尾幾乎沒有出場的桐島,卻從五個人身上反射出他的樣子。一個不存在的人,卻最具備存在感,在旁人的心中取得了絕對出場權。而桐島究竟怎麼想的呢?桐島也許就是你。
朝井遼出版《聽說桐島退社了》時,我在每天都會經過的,距離早稻田大學最近的JR高田馬場站,看見出版社大手筆買下車站入口所有的牆柱廣告。早大出身的作家特別多,海報上寫著「早大現役學生作家」令那場面頗有一種宣告接班人的氣勢與況味。
褪去學生身分以後,朝井遼成為媒體話題的另一個理由,是當大部分的日本作家成了名,若可以靠版稅和稿費過生活,就會成為專職作家,但是朝井遼卻因為「不喜歡變成(傳統)作家樣子的作家」而堅持在大學畢業後就職。
每天早上六點半出門,抵達離家約三十分通勤時間的公司,準時在七點走進職場附近的First Kitchen速食店,然後打開電腦邊吃早餐邊寫作。九點鐘離開去上班,下班以後,也習慣進家庭餐廳裡吃晚飯,繼續寫作。
對於台灣作家來說,無論作品暢銷與否,身兼上班與寫作恐怕是稀鬆平常的狀態,但對日本文壇來說,上班族的暢銷作家卻很新鮮。被問到這樣不累嗎?朝井遼回答:「那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平衡感。」
是的,平衡感。那便是朝井遼在現實生活中在摸索的,也是他筆下的小說人物始終在摸索的位置。
又自信又彷徨,在青春與成人,喪失與追求之間,平衡著,努力去相信如前田涼也所說的「世界會變成彩色的」。至於真的會是彩色的嗎?沒時間等待了。總之就奮不顧身地飛奔出去吧。
勇敢出發,不該只是十七歲的那個瞬間,也是長大以後不該忘記的信念。
(張維中/東吳大學在學時出版第一本書《岸上的心》。早稻田大學進修後,東京設計專門學校畢業,現於日本任職傳媒業。著有《501紅標男孩》、《半日東京》、《無影者》與《夢中見》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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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說桐島退社了》裡,作者用他細膩又充滿想像力的文字,帶你進入每一個高中生看似簡單卻又複雜微妙的心裡。故事讓你從不同人的視角,擁有觀看同一世界...
章節試閱
前田涼也
我站在體育館的舞台上,回想昨日種種。仔細想想,這是我第一次站上這裡,也是第一次像這樣站在這裡看著全校學生。或許是不習慣的關係,我覺得全身發癢,又好像是有人搔我癢,總之很不自在。
「本校文武雙全,學業與社團活動均創佳績。」
我討厭校長不停擺架子的說話方式。雖然換個角度看的話,他很像不倒翁,相當可愛。
「你們還年輕,還有活力,今後不管做什麼都能夠辦到。也就是說,你們現在是一張潔白的畫布。」
校長每次都這麼說。你們還是高中生,擁有無限寬廣的未來,就像一張潔白的畫布,或空白的記事本,或踏上通往夢想的旅程,每次都是相同的譬喻,一點新意也沒有。我甚至覺得他是不是羨慕學生的年輕呢?
我開始緊張了。好多雙眼睛迸出的好奇心投射到舞台上。
即將在朝會中接受表揚的人依序走上舞台,面對全校的學生列隊站好,然後必須聽完校長在表揚儀式之前的致詞。我討厭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我開始討厭這樣的情境。因為我知道自己不適合站在這種場合,這一點與其說是我自己發現,不如說是周遭的人們提醒了我,讓我對此產生真實感。
「接著是今天要接受表揚的學生們。從面對我的左手邊開始,依序是──」
校長轉向我們,短小的手臂指著我們依序介紹。男子排球社、女子排球社、壘球社、管樂社、桌球社、電影社。一說到電影社,氣氛就變了。即使是細微的竊竊私語,在我聽來也十分清晰。
這種感覺很討厭。感覺自己的心臟像被壓碎的熟透蕃茄一樣,被從上方搗爛。
「電影社是怎麼回事?」「我們學校有這個社團?」我聽見了,我全都聽見了。即使你們沒說出口,我也聽得見。從空氣中就可以感覺到。我聽到有人說:「你們不可以這麼出風頭啊。」
腋下滲出討厭的汗水。
為什麼明明大家穿著一樣的學生制服,我們穿起來就這麼彆腳呢?現在上前領取獎狀的兩個人,是男子排球社的……好像是副社長?以及自由球員(身高不高,所以應該是)。我不曉得他們是怎麼穿制服的,總之看起來就是很帥。不曉得去哪裡才能買到那種有點寬的褲子,也不知道沒有腰身的立領學生服要怎麼穿,才能穿得那麼有型。我身上穿的制服沒有違反任何一條校規,沒有用白襯衫搭上黃色手環、藍色幸運繩、紅色腰帶。全黑的制服上沒有其他色彩。
我有好多事情不知道。
在高中裡,學生們會被區分階層。而且最怪的是所有的人居然都同意這種分法。即使是英文或國文課奇怪的答案連發的學生,也不會弄錯階層。大致上就是分成醒目的和不醒目的人。體育性社團和文化性社團。
上層或下層。
醒目的人和醒目的人往來,不醒目的人和不醒目的人往來。醒目的人即使穿同樣的制服,也會穿得帥氣,就連頭髮也很有造型,也可以染,可以大聲說話,可以笑,學校的活動上可以吵鬧。但不醒目的人全都不行。
只有這個的分類沒有人會搞錯。就算是考試頻頻寫錯的蠢蛋,也不會弄錯。
我一邊問:「為什麼呢?為什麼呢?」一邊靠自己判斷、分辨立場。
我就是這種人。我變成了這種人。
從舞台上看著自己班級的隊伍,似乎沒有人對我們有興趣。我呢,轉動視線,找試圖尋找那身材修長、漂亮的褐色馬尾。找著那個始終不變的人影。雖然有幾分期待,但她正熱心地和前後的女生聊天,看都不看向舞台一眼。
小霞。我試著在心中呼喚。對著那再沒有機會觸摸的清爽頭髮,喊出再沒有機會說出口的名字。
「最後是,電影社。」
心不在焉的我突然被叫到,應答時彷彿受到驚嚇。我隱約聽見乾笑,我的掌心滲出汗水。我明明已經決定絕對不要太出鋒頭引人注目。
我想盡量自然地踏出腳步。只要走到校長面前就好,距離很短。自然一點、自然一點、自然一點。愈是這樣想,愈覺得不安,擔心在旁人眼裡看來是不是很滑稽。
自己比誰「上層」、比誰「下層」,這一點在進入班級的瞬間,不曉得為什麼自然就會知道。我加入電影社時,覺得自己和武文「一樣」。然後,即使沒人告訴我們,我們也知道自己屬於「下層」。
我們必須察覺這一點。
「有個叫做『電影甲子園』的全國高中電影比賽,電影社在這場比賽中獲得評審特別獎。接著,我把獎狀內容念出來。」
啊。
瞬間我有不好的預感。背後像是被人悄悄插入一條細長的冰柱。如果可以的話,我只想接過獎狀趕緊下台。
「……殊堪嘉許,特頒此狀。作品名稱:《陽炎~永遠等著你》。恭喜!」
我寧可全校一起爆出笑聲。幾個人的噗哧訕笑和含糊的私語如波濤般湧了過來。「名稱好爛!」我聽見男生的聲音這麼說。唯獨這一句聽得一清二楚。武文一定也聽見了。我看到身旁的武文用力握住尺寸過大的制服下襬,此刻我才注意到,自己的指甲也插進了掌心。
我們擅於佯裝若無其事。
我們都不去談表揚儀式的話題,就這麼各自度過數學B、古典文學和現代社會之間的十分鐘休息時間。每到打鐘下課,武文就會到我的座位來聊上幾句,然後去上廁所或去喝水,在那些地方待著,直到十分鐘過去。
我們不去面對自己受傷的事實,以免再度確認自己的確屬於「下層」。
若不營造一個能多人共處空間並予以保護,教室這地方會讓人窒息。十七歲的我們還沒堅強到足以帥氣面對,即使真有這種人,也不會是我們。
就連那邊的兩個女孩子,即使並不太常聊天,也總是共聽一台MP3播放器。(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那三個醒目男生,也總是和其他有活力的男生混在一起,盡量成群行動。
她也同樣邊笑邊左右晃動著馬尾,睜大眼睛或瞇瞇地笑,待在最時尚耀眼的女生集團之中。女孩子比較早熟,大概是真的。
「對了,你看。」
武文突然興奮起來,啪地把雜誌擺在我桌上。
「我買了!新一期的《電影旬報》。」(譯注:一九一九年創刊的日本電影雜誌,由電影旬報社發行)
「喔!真的嗎?」我也跟著雀躍起來。「你不是說缺錢買不下手嗎?」「哎呀,看到封面就忍不住買了。」我們說話的聲音比平常更大聲。果然有個氣味相投的夥伴,是一種幸福。
「欸,我昨天又看了一次《Jose與虎魚們》。」
武文自顧自地啪啦啪啦翻著雜誌頁面,我只好將雜誌轉個方向,讓自己也能看見。
「你也看太多遍了吧。」
「哪有!涼也,你看過那則解說嗎?看了解說再看電影,你一定會覺得這部電影真的拍得超讚!」
只要提起犬童一心導演的《Jose與虎魚們》,武文的嗓門就會比平常大聲,而且會興奮過頭,莫名就把眼鏡拿下來。我當然也喜歡那部作品,但不像武文那樣把DVD反覆看了十次以上。
「不會吧,連隨片解說都看了……」
我因為在彩頁發現蒼井優,回答變得很隨便。《百萬圓女孩的眼淚日記》、《TOKYO!》這兩部片不會在這個鄉下地方上映吧……我決定等DVD上市再去借。蒼井優輕盈蓬鬆的黑髮充滿了溫柔,看起來好柔好軟。
她有點像蒼井優。
「欸,涼也,那個解說也是必讀的啊!讀了解說之後,會有不少新發現喔!」
「人家叫你滾回去就真的滾回去的傢伙快點回去」的那一段超棒!
武文目光炯炯地說著,我打從心裡覺得,這傢伙真的打從心底喜歡電影呢。我們常常看完專業的商業電影後,自以為是地討論起「這裡的分鏡如何如何」、「那個場景不需要吧」云云。即使這不是一介鄉下高中生應該說的話,但只要和武文、社員們在一起,就能夠討論得很熱烈。我偶爾也會得意洋洋地說出「電影超越言語」這類彷彿電影界巨匠才會說的話,但這種時候,我完全不覺得需要換氣,只想繼續聊到聲音沙啞。
「《彩虹下的幸福》也很不錯,犬童一心最棒了!」
還是日本電影好。武文一邊說著,一邊快速掠過西洋片的頁面。為什麼喜歡電影的人(應該說喜歡聊電影的人)多半喜歡日本電影呢?「我好喜歡日本電影那種淡──淡的表現手法!」岩井俊二超棒!──過去我曾被武文說服,一起看了《火線交錯》。最後一幕,兄弟倆迎著風,在無聲畫面中吶喊的場面差點讓我哭出來,但是武文看完後,只是擦了擦眼鏡,說:「……還不錯。」後來,我想要看武文精選的《眼鏡》,但是看到章節名稱也分不清楚場景,兩個人一起笑出來。
「危險!」
聽到武文以外的男孩子聲音從背後冒出,我愣了一下。
教室的拉門被用力打開,發出巨大的啪答聲。幾個男生從門口跑了進來,大笑著說:「他們很認真在丟拖鞋耶!」「龍汰還被打到頭!笨死了!好丟臉!」「吵死了!」他們大概在走廊上與其他班級的人大聲喧鬧吧,所有人的襯衫都拉出褲頭、氣喘吁吁的。
武文聽到聲音,望向拉門一眼,不一會兒就失去興趣,回來繼續聊著電影的話題。我看見在光線照射下搖曳的褐色頭髮、爆炸頭和腰帶上的鍊子、修剪得很漂亮的眉毛、滿是塗鴉的拖鞋,這也就是我所不能擁有的、「上層世界」的一切。
我們最擅長佯裝若無其事。
因為一旦察覺了這些,就像確認了我們自己的「下層」地位。
「你們在搞什麼啊,真是的!」屬於「上層世界」的女生四人組一個接著一個與那群男生擦身而過離開教室。她也在四人組之中。右肩上揹著萊姆綠的帆布袋,笑著說:「衣服都弄得皺巴巴的。」短裙底下伸出的長腿充滿透明感,果然有點像蒼井優。
「下一堂是體育課,妳們不用換衣服嗎?」
「男生課的老師對遲到很嚴厲,女生課的老師卻很溫柔,所以沒關係。」四人組中領頭的女生嘿嘿笑著說。她也接著說:「不急哦」,揮著手走出教室。裙子輕飄飄地搖曳著,閃耀著楓糖漿光澤的馬尾也輕輕晃動著。
「原來下一堂是體育課啊。」
武文啪地合上《電影旬報》,走向自己的置物櫃拿體育服。「原來下一堂是體育課啊」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彷彿剛剛才想到似的,不過我猜武文應該一大早就滿腦子都是體育課的事。因為我也是如此。男生的體育課上足球。足球也是「上層」和「下層」階級壁壘分明的運動。
乾澀沙子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我們走到外面時,大部分學生已經在操場上集合,一邊說:「今天真暖和啊」,一邊嬉鬧。體育課是三個班的男生合在一起上課。女生好像在體育館上創意舞蹈。操場上有學生雙手插口袋慢吞吞到處走,擺明想要蹺掉上課前的慢跑。
「現在已經不是穿這玩意兒的季節了吧!熱死了!哇!」
宏樹,你這傢伙居然底下還穿長褲,白痴啊!同班的褐色爆炸頭咯咯笑著。他上半身雖然穿著長袖運動外套,不過裡頭好像沒穿,拉到脖子最底下的拉鍊可以窺見淺黑色的肌膚。「不,我只是想要很酷的出鋒頭,不想和你一樣浪費體力。」名叫宏樹的黑髮男生傲慢地回答。他是班上「最上層」的男生,不過我們到目前為止不曾說過話,就連在腦子裡,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稱呼他。
太陽平均照著我們。日光就像人類的掌心一樣溫暖。
武文站在我旁邊,手插口袋,右腳挖著沙子。從國中穿到現在的運動鞋上滿是泥濘,就連原本是什麼顏色也分辨不出來了。
我們連時髦的運動鞋都沒有,也不會想到只要更換鞋帶即可搭配色彩裝飾。我們也不曉得怎麼把體育服穿得好看。我們不曉得怎麼麼穿短褲像穿便服一樣,將短褲穿出休閒感。
「我們今天絕對不會輸給你們那一隊的,風助!」
別仗恃著你個子嬌小就一直動個不停!褐色爆炸頭勒著名叫風助的小個子男生的腦袋。即使不同班,同屬「上層」的人仍然有凝聚力,而同屬「下層」的人即使跨越班級也不會聚在一起。其他班級當然也有和我們處於同樣地位的男生,穿著同樣的運動鞋,雙手同樣插著口袋低著頭,不自覺地與醒目集團保持距離,但是又要裝作不在乎,只和自己的朋友說話。
足球滾動著的操場,寬廣得叫人不安,讓人忍不住懷疑:我是不是沒有朋友呢?
體育館斷續傳出女孩子吵鬧的聲音。創意舞蹈一定幾乎是自由活動吧。
體育課中我最討厭創意舞蹈。拿不到球等等的失誤固然很丟臉,但是創意舞蹈反而是跳得太好,會覺得丟臉。
她十四歲時的聲音與現在幾乎一模一樣。如果真要說什麼改變了,大概只有馬尾的長度吧。我仍然喜歡電影,現在的她一定也仍然喜歡麥當勞的香草奶昔,只不過更喜歡限期販售的優格奶昔吧。她或許仍然相信《龍貓》中的小梅和皋月是亡魂之類的都市傳說。
我相信沒有什麼東西產生了絕對性的改變。
一如往常地,慢跑和伸展運動結束後,便依照座號順序分組。我和武文被分配到不同的組別。雖然已經和這一組人一起參賽多次,不過我們從不討論彼此的比賽狀況。我們明白,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察覺到比較好。
我所在的隊伍,有幾個醒目的男生,以宏樹為首。球幾乎都在那幾個人之間來來去去。我只要跟著球跑動就好。今天老師要求我們這一組派人當裁判。「選三個人出來當裁判,其他就由各組自由練習。」老師也是隨便指示,所以我自願站出來當裁判。
比賽的話還可以掩飾自己的存在,可是各組自由練習的話,我該做什麼好呢?
說到宏樹同學……我記得應該是棒球社的,但不曉得為什麼也會踢足球,籃球也打得不錯。和他在一起的男孩子也都一個樣,不知不覺間他們就成了體育課上的中心,能夠對不同班的另一組說:「我們可不會輸喔!」,也能夠穿著藍色或綠色的帥氣運動鞋。
我把運動外套的拉鍊拉到最高,兩隻手掌藏在袖子裡,感覺濕淋淋的汗水包裹著掌心,想著也許今天可以不用動了。秋天的天空藍到近乎透明,感覺閉上眼睛,便能隱約聽見雲朵摩擦的聲音。
「真的喔,是朋友告訴我的。聽說小梅和皋月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比現在的她年輕三歲的稚嫩聲音,在我腦中微微蕩漾。每次看到美麗的天空,總會想起這樣的聲音。我忘了那天是否也是美麗的藍天,不過一定是因為她就像這片天空一樣透明清澈,我才會想起。彷彿只要大聲喊出過去發生的開心和歡樂,這片天空就會把一切都吸納進去。
因為有這片天空,才有大地。世界如此寬廣,我們究竟在這麼狹窄的地方害怕些什麼呢?
「守住風助!」
大喊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和天空一樣寬廣的操場上,幾個十七歲的男生追著一顆球四處奔跑。
擔任裁判其實什麼也不用做。我連犯規都不是很懂,總之只要擋住球,別讓球飛遠就好。
名叫風助的男生以嬌小身軀運球前進,褐色爆炸頭豪邁地追著他。我聽見他喊著:「你這傢伙!混蛋!矮冬瓜!」這才想起武文也在比賽。
我開始看起比賽。就像眺望某處的風景一樣看著。
她現在一定也正害羞地擺動著馬尾吧。創意舞蹈或許真讓人很難為情。
「太好了!快跑快跑!」
球好像搶回來了,褐色爆炸頭大聲喊叫。「把球傳過來!別自己一個人幹啊,龍汰!」隊友笑著指揮。武文也只能往回場的方向,拖著沉重的腳步奔跑。
他明明可以跑得更大方。操場這麼大,他明明可以突顯自己的存在,等著球上門。
但如果可以,他早就幹了吧。我的視線越過操場,凝視遠方。
事實上,即使世界如此寬廣,我們仍然把這所高中當作整個世界。
太慢傳球了嗎?球那兒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多到分不清有幾條腿全都擠在一起。有人說:「誰來接!」有人說:「龍汰這笨蛋,用用腦袋啊!」有人說:「搶球搶球!」也有人說:「龍汰,這邊這邊!」
乓!球突然飛出人群。
啊。我感覺到氣氛變了。「啊──」我也張開嘴。有人胡亂把球踢出人群,球順勢飛出去。
飛到勉強跟著動的武文腳邊。
「啊、啊……」武文整個人陷入一團慌亂,動起沉重的步伐。
他明明只要把球送到球門附近就好。
武文踢空了。
在他面前的敵隊男生迅速掌握主導權,用力把球踢得大老遠。有人說:「快跑快跑!」所有人又朝著與剛才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武文在原地佇立了一會兒,再度動起沉重的雙腿拚命移動,朝球的方向跑去。
身體內側流出討厭的汗水。
我不知不覺地僵硬握拳。比剛才更黏膩的汗水,覆蓋著我的掌和我的心。
感覺在那一瞬間,整個操場的嘆息全都降臨到武文身上。似乎也降臨到我身上。
上體育課給隊友添麻煩時,我覺得自己做了全世界最糟糕的事。上體育課讓隊友擔心時,我便覺得自己不應該存在在這世界上。
我看著武文的背影一邊心想:不要緊的,如果想拍足球電影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從背規則開始做起。所以,即使一點點也好,抬頭挺胸奔跑吧。
因為世界是如此廣大。
前田涼也
我站在體育館的舞台上,回想昨日種種。仔細想想,這是我第一次站上這裡,也是第一次像這樣站在這裡看著全校學生。或許是不習慣的關係,我覺得全身發癢,又好像是有人搔我癢,總之很不自在。
「本校文武雙全,學業與社團活動均創佳績。」
我討厭校長不停擺架子的說話方式。雖然換個角度看的話,他很像不倒翁,相當可愛。
「你們還年輕,還有活力,今後不管做什麼都能夠辦到。也就是說,你們現在是一張潔白的畫布。」
校長每次都這麼說。你們還是高中生,擁有無限寬廣的未來,就像一張潔白的畫布,或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