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編拍成日劇
本木雅弘、松隆子、真木陽子主演!
2/13起緯來日本台首播!
山崎豐子耗費10年歲月採訪和執筆,集畢生心血完成的話題巨著!
◎全系列銷售突破100萬冊!
◎榮獲第六十三屆「每日出版文化賞」特別賞!
是新聞還是醜聞?是勇氣還是固執?
一則可能動搖國本的獨家報導,
讓一個記者賭上了自己的一生!
不過是一念之間,人生卻從此天差地別,
原本誓言揭弊的神之筆,轉瞬間竟成了八卦抹黑的對象!
這是命運對他的惡意撥弄?還是讓他重新活過一次的機會?
日美《沖繩回歸協議》驚傳「密約」!
在野黨新科議員於國會出示極機密官方電文
美方對沖繩四百萬美元補償費其實由日方代墊?
直到被逮捕的這一刻,明星記者弓成亮太才發現自己將那份關鍵電文交出去,實在是大錯特錯!這份文件與糾葛多年的日美沖繩歸還談判有關,當弓成在外務省女事務官三木昭子固定拿來的資料中,看到僅限外務省高層傳閱的「極機密」電文時,敏銳的新聞直覺立刻告訴他,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大內幕!經他明查暗訪之下,發現政府竟然與美國偷偷簽訂了密約,這種欺騙人民的行逕令他無比憤慨!
但是為了避免消息來源曝光,弓成的報導始終不敢寫得太露骨,眼看引起的輿論回響有限,他乾脆心一橫,將文件影本交給了新進議員,怎料議員在質詢時居然一字不漏地唸出內容,還高舉著那份寫有弓成筆跡的機密資料,完全暴露了弓成和三木的身分!
一時失算連累了消息來源,滿腔熱血卻被當成政爭工具,對一向自傲的弓成來說,這是他身為記者最大的失誤!然而這時的他並不知道,未來他將失去的,除了珍視的家庭、名譽,還有他視為天職、無可取代的記者生命……
人們往往透過媒體來看世界,然而身為記者,在維護大眾知的權利與私我情感之際,宛如冒險行走於理想與現實的懸崖邊緣。記者出身的山崎豐子在跨入文壇五十餘年後,終於以代表「第四權」的記者為題材,寫出了背負一生的志業,更讓我們看見面對撲天蓋地襲來的巨浪,渺小的個人如何挺身而出,力搏命運!
作者簡介:
山崎豐子
當代日本文壇三大才女之首,日本戰後十大女作家之一,與大師松本清張、水上勉齊名。
本名杉本豐子,一九二四年十一月三日生於大阪。自京都女專(現京都女子大學)國文科畢業後,任職於每日新聞社學藝部,在名作家井上靖的麾下擔任記者。工作之餘從事寫作,一九五七年以《暖簾》一書初試啼聲,隔年便以《花暖簾》榮獲第三十九屆直木賞,此後即辭去報社工作,專心寫作。
六○年代以後,她的創作風格逐漸轉向現實批判,一九六三年出版《女系家族》;同年《白色巨塔》開始在《Sunday每日》週刊連載,因探討醫病關係的尖銳內容而引起社會高度關注。一九七三年出版的《華麗一族》,以日本金融改革為背景,赤裸裸地寫出銀行界人性慾望和金錢權力的糾結。其後她又以「戰爭三部曲」──《不毛地帶》、《兩個祖國》(皇冠即將出版)、《大地之子》再次震撼日本文壇,其中僅《不毛地帶》一書的銷量即超過六百五十萬冊!一九九九年她發表《不沉的太陽》,揭露航空業界的秘辛,再度創下將近六百五十萬冊的驚人銷售成績!
儘管早已超過八十高齡,但她的批判之筆卻始終不輟,二○○九年再度推出暌違已久的最新小說《命運之人》,以沖繩歸還和日美密約為背景,展現新聞人對真相的追求與對社會正義的堅持,果然引發各界的熱烈討論,不但已熱賣突破百萬冊,更連續高踞日本最權威的《達文西》雜誌與日販暢銷排行榜前十名,並榮獲第六十三屆「每日出版文化賞」特別賞,而她也再次展現其過人的觀察力和「預知」能力,二○○九年底,前日本官員在法庭作證,終於承認沖繩密約確實存在。
她的作品結構緊密,情節高潮迭起,在愛恨情仇之間糾葛不斷的複雜人性更是引人入勝,因而成為影視改編的最佳題材,其中《華麗一族》一出版便被改編拍成電視劇,一九七四年並由社會寫實派名導演山本薩夫拍成電影,二○○七年日本東京放送電視台(TBS)更二度改編成電視劇,由偶像巨星木村拓哉領銜主演。《不沉的太陽》也於二○○九年被改編搬上銀幕,斥資超過二十億日幣,由影帝渡邊謙擔綱演出,並勇奪「日本奧斯卡賞」、「報知映畫賞」的最佳影片與最佳男主角等大獎。而《不毛地帶》亦已被改編拍成電視劇,作為日本富士電視台開台五十週年的紀念大戲,由唐澤壽明等多位實力派演員主演,蔚為話題。
一九九一年,山崎豐子因對日本文學的卓越貢獻而獲頒「菊池寬賞」,可謂實至名歸。
譯者簡介:
王蘊潔
在翻譯領域打滾十幾年,曾經譯介山崎豐子、白石一文、小川洋子等多位文壇重量級作家的著作,用心對待經手的每一部作品。
譯有《不毛地帶》、《博士熱愛的算式》、《洗錢》等書,翻譯的文學作品數量已超越體重。
綿羊的譯心譯意:translation.pixnet.net/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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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記者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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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跟消息來源間的關係,一直是新聞學中恆久的討論話題。普遍形成的共識認為,記者為消息來源保密,是無可推卸的責任與義務,甚至,為了履踐這項義務,記者寧可拚著自己去吃牢飯、蹲苦窯,也不能出賣消息來源。
最具代表性的案例,就是美國《紐約時報》記者茱蒂斯.米勒(Judith Miller)事件。她在二○○四年被美國華府特區聯邦地方法院傳喚出庭,並被要求供出秘密消息來源。米勒拒絕,結果被法院以藐視法庭罪關進牢裡。法官判決,米勒必須一直被關到直到她願意合作,或大陪審團解散為止。結果,被關了八十五天之後,消息來源自願同意曝光,米勒才交出採訪筆記,因此獲釋。
米勒被關之際,她的律師向法院主張,記者應該有拒絕證言的特權,因為,記者與消息來源之間的關係,就好比律師與當事人、醫師與病人間的關係一樣。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信任關係存在,消息來源怎麼可能毫無顧忌地將重大且秘密的訊息交付給記者?如果記者答應為消息來源保密,事後卻因為某些威迫利誘而出賣消息來源,爾後,還有誰會再信賴記者?
不過,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向來的見解都認為,記者在訴訟程序中擔任證人時,並沒有高人一等的特權,所以不能拒絕證言。也就是說,記者如果不願作證,就得吃牢飯。至於記者要為堅持理念,拒不透露消息來源而歡喜入獄,或是因為貪生怕死,而自毀承諾出賣消息來源,那就是記者自己的選擇了。
只不過,有時,記者縱然心想堅持理念,但在國家機器強大的威力之下,常常事與願違。因為,記者就算閉口不招,但國家仍可採用搜索、監聽等等蒐證方式去挖出記者的消息來源。而這些消息來源的身分一旦曝光,其下場可想而知。
這類的案例,在國內也所在多有。例如,民國八十九年五月十九日,《勁報》記者洪哲政在頭版頭條位置獨家報導中國三艘軍艦出現在蘇澳外海的消息,由時當時正值總統就職前夕,時機敏感,為了避免民眾驚恐,國防部於是立刻澄清,表示這是一篇不實報導。同年七月二十九日,他又報導「漢光十六號軍事演習課目計劃表」等獨家新聞內容,再次引發國防部的嚴重關切。兩個月後,一名現役軍官劉持中被逮捕入獄,十月間,洪哲政被依妨害軍機治罪條例罪嫌移送台灣高檢署。全案經過軍法、司法機關分頭審理,洪哲政雖然始終不願承認劉持中就是他的消息來源,但因為司法機關透過監聽手段,把他們之間的互動查得一清二楚,最後兩人都被定罪,其中,劉持中被判刑一年兩個月,洪哲政被判刑一年,緩刑三年。
其實,國家利用偵查手段,去挖掘記者的消息來源,或藉此威迫、恫嚇媒體不得報導對政府不利的新聞,這種手法是非常可議的。因為,正因政府施政不透明,才會有秘密存在。而這些秘密,有些根本只是為了遮掩政府的違法、無能或醜態,如果不透過媒體公諸於世,誰會知道政府曾經膽大妄為若此?舉例而言,民國九十一年三月,《壹周刊》與《中國時報》同步報導「國安密帳」醜聞,結果,國安局馬上控告這兩家媒體涉及洩密,同時由司法單位發動大軍搜索,一舉從印刷廠中查扣十六萬本即將出刊的雜誌。但醜聞既已曝光,政府無從遮掩,最後只能坦承確有其事。而國安局控告媒體洩密的這件官司,一查八年,直至九十九年間才以「罪嫌不足」為由結案。檢察官在不起訴書還點出,被媒體披露的這批專案文件,是否真是機密?或僅是為掩護少數人不法的障眼手法?狠狠地修理了國安局一頓。
本書的情節其實跟上述案例極為接近。故事的梗概,是以日本新聞史上非常有名的「西山事件」為藍本發展而成。
一九七一年六月,日本與美國簽署返還沖繩協定時,日本《每日新聞社》政治組記者西山太吉透過與他有婚外情的外務省(相當於我國外交部)女事務官協助,取得極機密資料,間接證實日本和美國訂有密約。資料顯示,為了順利收回沖繩,日本竟然同意將本來應該由美國付出的四百萬美元土地復原費,改由日本負擔。由於資料過於敏感,西山不敢在報章上公布詳情,只能隱晦地在報導中點到為止。但在幾次提筆為文後,都沒有達到他預期可能發生的究責政潮。最後,西山選擇把資料交給在野黨議員爆料。沒想到,不守信用的政客竟然在國會殿堂中公開這些敏感的文件,而引起軒然大波。不旋踵,檢警單位馬上展開大動作偵辦行動,並且迅速查明資料外洩流程,而且把西山和外務省女事務官都以違反「國家公務員法」罪嫌逮捕收押。
最後,女事務官在一審判決有罪並宣告緩刑後,放棄上訴。而西山一審獲判無罪後,檢方上訴二審時,案情出現逆轉而改判有罪。全案上訴到最高法院後,法官提出了「採訪國家機密並不等於違法,但如果採訪手段和方法觸犯法令,或雖未觸犯法令但卻嚴重蹂躪受訪者的人格尊嚴,有普世價值無法認同的行為時,即脫離了正當採訪活動的範疇,具違法性」的檢驗標準,因此認定西山利用與女事務官之間的私情獲取國家機密,屬於違法行為,而以有罪但宣告緩刑的判決定讞全案。
本書作者山崎豐子會選擇「西山事作」作為故事素材,其實並不令人意外。因為,山崎年輕時也曾當過記者,有關記者與消息來源之間的互動關係,相信一定也是她常常思索的問題。而且,她當年服務的媒體,正巧就是這家《每日新聞社》。在菜鳥記者時代,山崎曾親眼目睹西山事件的主角如何在國家機器的追殺下掙扎求生,以及他最後如何不敵壓力,而被迫離開新聞界的無奈結局。若說十年前,高齡七十五歲的山崎,打算以這本探討媒體第四權的角色的小說,作為她筆耕一輩子的封筆之作,倒也是非常完美的結局。
山崎豐子是我非常喜歡的作家之一。一如她之前的寫作方式,總是先找到一個扣人心弦的真實素材,再透過大量的資料閱讀與親身訪問,並運用想像力加添情節後,把一段段的故事串在一起,而成為令人動容的精采好書。所以,她的作品有很濃的報導文學的味道,但又有小說的趣味性,不致流於資料的堆砌,可讀性非常高。
在本書中,山崎提出許多尖銳的爭議點,例如:人民「知的權利」是不是高於一切?記者為了滿足民眾知的權利,能不能不擇手段地挖掘新聞?記者與消息來源之間的私情,是不是必然成為影響或脅迫對方洩密的原因?而在司法審理過程中,控辯雙方的主張,如:「髒手握著髒筆,有資格主張知的權利嗎?」或:「如果在稱讚報導自由的同時,對於採訪中所存在的不擇手段皺眉頭,就等於只欣賞玫瑰的美,卻不願面對玫瑰根很髒的事這個事實。」都很值得讀者深思。
附帶一提。「西山事件」發生的當年,日本政府外務省對外一致否認日本與美國間訂有密約。誰知道,事隔三十年後,日本學者從美國解密的檔案文件中證實,日、美當年簽訂的沖繩協定,的確有密約存在。而西山也為此在二○○五年向法院起訴,要求國家賠償他的名譽損失。到二○一○年四月,東京地方法院終於判決,日本政府必須公開美國歸還沖繩時兩國訂立的秘密協議文件,同時應賠償包括西山在內的二十五名原告每人十萬元日幣(相當新台幣三萬五千元左右)。但此時的他已垂垂老矣。七十九歲的西山雖然在人生晚年獲得平反,但區區的十萬日幣,又怎能彌補他當年在國家機器的壓迫下,黯然離開報社時身心所受到的重創呢?
但我絕對相信,為了挖掘真相,西山縱然以一生的青春作為代價,但也無怨無悔。因為,這就是記者的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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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弓成獨自坐在經常去的「鶴八」吧檯前吃晚餐。
他把新鮮的鹽烤香魚肚送進嘴裡。
「果然是妙不可言的好味道。」
弓成嘖嘖稱好,穿著白色圍裙的老闆娘為他送上兌了水的燒酒說:
「我老公特地吩咐說要留給你,聽到你的稱讚也值得了,再來一杯吧──」
「今天忙著處理特派員的電話稿,沒時間吃午餐,給我來點填肚子的。」
弓成點完餐後,看著正在吧檯內一臉嚴肅地磨著刀、喜歡賽馬的老闆。
「老闆,你真厲害。聽說天皇賞、皐月賞和優駿牝馬賽的戰況都很激烈,但你三場都贏了。」
弓成羡慕地說,喝完了杯中的燒酒。
「那根本沒什麼,用我的話來說,根本是穩贏的。」
老闆不以為然地說。
「下個星期天的東京優駿賽,你看好哪匹馬?」
「嗯,我打算押光今井。」
「又鎖定熱門馬嗎?」
「不,我去賽馬不是為了輸贏。當馬跑到第四個彎道,騎手揮鞭後開始你追我趕,坐在府中的賽馬場內,馬在賽場上答答答答的腳步聲和我的肚子產生共鳴,這種感覺讓我欲罷不能。」
老闆充滿熱情地說話同時,不忘為客人出菜。弓成吃著老闆娘送來的白飯和味噌湯說:
「真羡慕啊!我忙得根本沒時間去府中,買的馬票也都中不了。」
他嘟囔著,吃完最後一口飯,正喝著味噌湯時,旁邊的電話響了。老闆娘一接起電話就說:
「謝謝您平時的惠顧──他在,您請稍候。」
接著便把話筒遞給弓成。
「喂,我是弓成──」
弓成嘴裡的食物還來不及吞下去。
「組長,《旭日》的動向有點反常。」
電話是霞之關記者聯誼會的同事志木打來的。
「怎麼反常?」
「那個死認真的『教授』一整天都沒有來聯誼會。我不經意地打聽了一下,據說是感冒病倒了。那個教授會因為區區感冒,從昨天採訪巴黎會談到今天都乖乖睡在床上嗎?」
經志木的提醒,弓成也發現眼前都為了採訪巴黎會談而忙得不可開交,但自己也沒有看到《旭日新聞》霞之關記者聯誼會的組長,人稱「教授」的桂。因為必須用報社的專線電話與愛池外務大臣隨行記者團的清原聯絡,所以弓成昨天留在報社的時間也比在聯誼會的時間更長。
然而,經過了一晚,巴黎會談相關後續報導的尖峰已過,仍然不見桂的蹤影──桂曾經是外電部記者,駐華盛頓分社多年,和日本的特定政治人物之間並沒有太深的交情,但與美國國務院、美國駐日大使館建立了廣泛的採訪管道,報導內容很扎實,所以很受外務省官員的重視,弓成私下也把他視為競爭對手。
桂的行蹤不明。這的確是個警訊。
弓成離開「鶴八」,立刻攔了計程車趕往外務省的記者聯誼會,在東側大門前下了車。他大步走向電梯,把高大壯碩的身體擠進正準備關上的電梯門。電梯內的職員露出不屑的眼神看著他,只有一個人用微笑的眼神迎向他。她是審議官的事務官三木昭子。被三木看到自己搶搭電梯,令弓成有點窘迫。
「嗨。」他簡短地打了聲招呼,和三木一起在四樓走出電梯,立刻問:「審議官在嗎?」
如果《旭日》在準備和外務省有關的獨家報導,安西或許會聽到風聲。
「審議官出門了,今天在英國大使官邸有大使舉行的定期晚宴,他穿了燕尾服,走的時候很匆忙。」
腋下挾著資料袋的三木事務官有默契地告訴他。
「真傷腦筋,晚宴通常很晚才會結束──」
弓成看了手錶一眼。
「現在可能還在官邸的客廳喝開胃酒,等所有人到齊。如果你很急,我可以打電話到接待處,問一下審議官的時間方不方便。」
三木貼心地說。
「如果不會造成妳的困擾,就麻煩妳一下。」
弓成忍不住湊上前拜託。飄著淡淡香水味的三木事務官一轉身,腳踝纖細的背影對著弓成。她快步走進審議官室,立刻撥通了熟記在心的英國大使館號碼。
對方終於接了電話,三木要求請安西審議官聽電話,但隨即失望地掛上了話筒。
「聽接待處說,安西審議官和大使單獨進了書房,目前沒辦法找他接電話。」
「那就沒辦法了,給妳添麻煩了。」
弓成道謝後,輕輕舉起手向一旁的山本事務官打招呼後,離開了審議官室,走向三樓的記者聯誼會。
位於三樓角落、面向櫻田大道的記者聯誼會內,東京的十二家報社和電視台各自用資料架隔出辦公區。到昨晚為止,記者們參加了次長懇談會和美國局的記者會,瞭解愛池外務大臣與羅傑德國務卿的巴黎會談發展和成果後,撰寫了相關報導,聯誼會內一整天都忙碌不已,此刻已經恢復了平靜。
弓成雙手插在長褲口袋裡,經過《旭日》的辦公區時,探頭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發現異常。他走回自家報社的辦公區。
「之後的情況怎麼樣?」
他問志木和金田這兩個年輕同事。
「完全沒有動靜。」
「嗯──暴風雨前的寧靜嗎?」
弓成自言自語著,一百八十公分、胸膛結實的身體塞進了旋轉椅,兩隻腳不知道該放在哪裡,於是他把一隻腳蹺在垃圾桶上,翻閱自家報社和《旭日》今天的早報比較著。
兩份報紙報導巴黎會談情況的標題大小、報導內容幾乎都相同,好像事先商量好似的。至於愛池和羅傑德的合影,《每朝》用的是UPI的照片,《旭日》用的是AP的照片,兩者的構圖也十分相似。
弓成正打算闔上報紙時,驚訝地看到了《旭日》頭版最下方的小標題。
協議的概要 由序文和九大項目構成
在巴黎會談舉行之前,各家報社便已得知了這件事的相關消息,各項內容的概要也藉由之前的記者會有了大致的瞭解。在沖繩回歸報導上領先其他報社的弓成暗自打算在愛池大臣回國後,日美同時舉行簽署儀式前,儘可能盡早拿到協議全文,寫一篇歷史性的大獨家,因此,這一行字觸動了他身為記者的敏感直覺。
「可能是這件事。」
他咬著嘴唇說,另外兩名記者訝異地看著《旭日》的報導。
「《旭日》可能已經掌握了《沖繩回歸協議》的全文,到底是哪裡洩漏的?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時鐘指向晚上八點四十分,弓成的雙眼發亮。
「巴黎會談的協商才剛結束,外務大臣還沒有回國,這也太──」
「的確,大部分人都將焦點鎖定在巴黎,但協商並非只有在巴黎舉行。史奈德公使昨天一大早就去了七樓的條約局長室,進行協商了很久。志木,你也監視了公使的座車,還告訴我將近下午一點才離開。」
「對,我接到你的指示後,就去監視公使的座車。美國人向來很在意吃飯時間,沒想到過了正午還沒有動靜,我還提心吊膽,以為史奈德公使搭其他車子離開了。」
「由於井狩局長和史奈德在霞之關的協商拖延,導致巴黎會談晚了三十分鐘,這種情況很不尋常。應該是在愛池大臣訪法之前沒有達成協議的復原補償費問題上相持不下,在緊要關頭之前,用某種條件達成了雙方各退一步的方案,再傳送到巴黎。」
弓成回想起昨晚和人在巴黎的清原通國際電話的情況。
「即使《旭日》拿到了全文,應該只是巴黎會談用的草案,條約局、美國局應該也有相同的文件,你們趕快一個不漏地去找。我在聯絡到安西審議官之前,會去四處探風聲。」
雖然只是草案,但最終方案應該與近日正式公佈的協議全文極其相似。兩名記者用眼神表示同意後,走出了辦公區。過了一會兒,弓成也走了出去,但故意把燈開著。辦公區後方的公共空間傳來電視和打麻將的聲音。
九點過後,編輯局籠罩在從採訪地、所屬的記者聯誼會回來的記者充滿活力的喧囂中。
弓成看向政治部,尋找那兩位年輕的記者同事,卻沒有找到,志木和金田都不在座位上,弓成靈機一動,打開掛著「會議中」牌子的小會議室的門,果然發現他們正在低頭討論。兩人一看到弓成,立刻異口同聲地向他報告:
「組長,我們去了美國局、條約局各課,但一無所獲。並沒有特別感受到《旭日》有什麼動作,相關人員也堅稱,要等愛池大臣回國之後才會決定協議的內容。」
語氣中難掩失望。
「你們應該去找過井狩條約局長吧?」
「雖然明知道他不可能透露消息,我們還是去了局長室。他說連日來不眠不休,已經累垮了,所以躺在沙發上,吃了一口冰沙,我們的話還沒說完,他就說沒辦法回答我們這種幼稚的問題。」
志木懊惱地說。井狩喜歡吃甜食的事眾所周知,他是典型的外務省官員,遇到不同的對象時,會露骨地改變態度。照理說,弓成應該親自去找他,但恐怕也同樣毫無收穫。
「鈴森善市說,外務省官房長在赴巴黎進行會談前,曾經拿了協議草案給他看,現在有人拿到與下週簽署的協議極相似的草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弓成告訴他們用電話採訪鈴森善市總務會長的情況。
「雖然目前還無法證實《旭日》的動向,但為了以防萬一,我會盡最大努力拿到草案。你們可不可以再重擬一下協議概要,作為退而求其次的手段?」
「沒問題,這是我們剛才總結出來的內容。」
那是兩人根據之前美國歸還奄美、小笠原時簽定的協議為基礎,再結合霞之關記者聯誼會的記者平時採訪內容,所擬出的「每朝新聞社版沖繩回歸協議」。弓成看著這份打字稿的重點,嘆了一口氣。即使是經過綿密採訪的結晶,如果對方拿到了草案正本,勝負便早已見分曉了。
「組長,因為關係到報導的篇幅,是不是應該向主編報告一下?」
個性謹慎的金田說。
「不,我去找安西審議官,親自瞭解一下情況,在此之前,就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弓成強勢地制止了兩位年輕記者,向車輛部申請了一輛不掛報社旗幟的大型車。
皇宮半藏門附近的內堀大道上,英國大使館仍然維持著戰前的風貌佇立此地。
已經快十點了,官邸正門內,各國大使的車子已經亮起了車燈,但大門仍然深鎖。之前曾經聽安西審議官說,當志同道合的大使聚在一起時,往往一聊天就忘了時間,但截稿時間將近,壓力也排山倒海地向他撲來。
正當弓成心神不寧時,玄關的大門敞開了。炫目的水晶燈光映照出數對身穿燕尾服和晚禮服的大使夫婦身影,他看到安西夫婦也在其中。
耐心等待是值得的。一輛車子緩緩從敞開的大門駛出,他從引擎蓋旁插著的小國旗判斷是瑞典大使的車子。身為英國大使館常客的美國大使回國去了,所以沒有出席今天的宴會。安西審議官的公務車最後從門內駛出,弓成立正站在車頭燈的燈光下一鞠躬。突如其來的狀況把司機嚇了一跳,趕緊踩下煞車,按著喇叭,但在安西的指示下,將車子停在路旁。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穿上燕尾服後格外帥氣的安西打開了車窗。
「恕我無禮,因為有緊急的事想要請教,所以一直在這裡等候。」
雖然弓成恭敬地解釋,但安西得知是為了採訪,頓時露出不悅的表情,厲聲斥責道:
「即使我們私交不錯,也別忘了禮節,況且,你別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在蠶絲緞面晚禮服敞開的領口掛了一串大顆珍珠的審議官夫人立刻板起美麗的臉龐,一言不發地看著前方,完全無視弓成的存在。
「審議官,我為我的不懂規矩道歉,但是,《沖繩回歸協議》的草案已經洩漏了。」
弓成用力按著車窗急切地說,以免車窗突然關起來。
「從你的態度來看,應該是你們的競爭對手拿到了。」
安西表情嚴厲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我猜想是《旭日》,不知道你有沒有察覺什麼動靜?」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今天在美國大使館遇到他們的桂組長時,他不知所措地移開了視線,這算不算回答了你的問題?」
果然不出所料。桂謊稱感冒臥病在床只是煙霧彈,他行蹤不明果然是超級警訊。
弓成眼前浮現出「教授」桂若無其事的表情,內心湧起落敗的懊惱。
「在協議的問題上,絕對不能讓他們搶到獨家。外務省應該有協議草案,請設法讓我看一下。」
弓成不顧一切地拜託。安西似乎被他的氣勢打動了。
「我回家之後,會打電話給北美一課課長,告訴他你會去採訪。」
「老公,到底還要在這裡耗多久?看在大使館人員眼中多丟人現眼。」
審議官夫人對失禮的媒體記者表現出極度輕蔑的話深深刺進了弓成的心,但他仍然沒有退縮。他目送著車子遠去,內心計算著夜晚人車不多,從這裡到安西位於田園調布的家中要二十分鐘。安西回到家後,最快也要到十點四十分才會打電話給美國局北美一課課長。目前正是沖繩回歸談判的緊要關頭,對每晚都工作到凌晨一、兩點的北美一課課長來說,時間並不算太晚。
一手主導沖繩談判實務工作的「沖繩先生」川崎是出了名的「鐵褲」官員,令媒體記者苦不堪言,但既然有審議官的指示,他應該不得不拿出草案。弓成飽嘗著跟在別人後面追新聞的痛苦,內心燃燒起熊熊鬥志,發誓明天早報的頭版頭條絕對不能讓《旭日》獨領風騷。
晚上十一點半──弓成回到報社後,首席主編檜垣似乎正在等他。一看到他,劈頭就問:
「喂,《旭日》說要停止明天早報的交換,你有沒有什麼消息?」
各報會在晚上十點左右的截稿時間前,相互交換已經寫好的十二個版面的報導內容,這是報界的慣例。《旭日》打破這個慣例,停止交換的舉動,顯然是因為刊登了獨家報導,阻止其他報社進行追蹤採訪。
弓成難掩內心的慌亂。
「我並不是完全沒有底,其他部門有沒有什麼意見?」
他用下巴指了指社會部和經濟部的方向。
「除了霞之關以外,似乎沒有異常。我後來才發現志木、金田還有你在傍晚之後的舉動就很不尋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主編目光銳利地看著他。
「《沖繩回歸協議》的內容可能被人搶先報導了。」
主編聽到弓成難得這麼老實坦誠,頓時臉色大變。
「在沖繩回歸的問題上被其他報社搶先,《每朝》不是會顏面盡失嗎?」
「距離最終截稿時間還有超過一個半小時,我已經寫了概要,會盡全力追趕。」
弓成不願就這樣認輸,帶著志木、金田走進會議室,把自己和安西審議官、北美一課川崎課長的談話情況大致告訴了他們。
「事到如今,只有靠我們自己好好寫協議了。志木,你再用電話向和你關係良好的教授進行採訪。金田,你再和《小笠原回歸協議》進行比較檢討。」
弓成對兩人做出不同的指示後,自己坐下來重寫協議的序文。
「被搶先了。」
在付印前一刻,弓成正在最後校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完成的報導校樣時,檜垣把剛才停止交換的《旭日新聞》丟在桌上。
沖繩回歸協議案全文 將以共同聲明為基礎加以實施
黑體字的大標題躍然紙上,全文幾乎佔據了整個版面。
弓成差一點腿軟,但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協議內容。
自己的報導是「沖繩回歸協議內容」,《旭日》卻刊登了「全文」,光是標題上已經輸得一敗塗地。
「恕我無能,真對不起。」
弓成一鞠躬。
「雖然輸了,但你表現很出色,至少已經追上了一大截,不至於要向政治部長遞辭呈。」
主編安慰弓成後便轉身離開了。比起大聲斥責,這種安慰反而更令弓成受到嚴重打擊。
是他向來認為比其他報社遙遙領先的驕傲和自滿,導致了這次的大意。弓成凝視著夜空,這麼訓誡自己,但也決心要把這份協議中隱藏的欺瞞公諸於世……
弓成獨自坐在經常去的「鶴八」吧檯前吃晚餐。
他把新鮮的鹽烤香魚肚送進嘴裡。
「果然是妙不可言的好味道。」
弓成嘖嘖稱好,穿著白色圍裙的老闆娘為他送上兌了水的燒酒說:
「我老公特地吩咐說要留給你,聽到你的稱讚也值得了,再來一杯吧──」
「今天忙著處理特派員的電話稿,沒時間吃午餐,給我來點填肚子的。」
弓成點完餐後,看著正在吧檯內一臉嚴肅地磨著刀、喜歡賽馬的老闆。
「老闆,你真厲害。聽說天皇賞、皐月賞和優駿牝馬賽的戰況都很激烈,但你三場都贏了。」
弓成羡慕地說,喝完了杯中的燒酒。
「那根本沒什麼,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