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離開職場的瞬間,公司生活也變得美好了
工作十年後的某個星期一早上,天氣很悶熱,我匆匆忙忙準備上班,路途中遇到許多和我一樣急急忙忙趕著去公司的上班族,突然之間,心裡忍不住萌生這樣的想法:
「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日復一日地趕上班呢?是為了每個月的薪水嗎?還是像馬斯洛的理論一樣為了自我實現?」接著我又開始想:「能像現在這樣擠在上班人潮中的時光還有多久?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離職後的生活又該怎麼過?」種種思緒塞滿了我的腦海。
這好像不是公司的問題。我的公司是全世界菁英爭相進入的外商大企業,提供很好的福利和薪水,同時企業文化也比大部分的韓國企業來得好,工作氣氛相當自由。
為了每個月的薪水以及追求更好的工作表現,我每天認真工作著,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再也無法從工作上感受到一絲快樂,對於考績、升遷、組織內的競爭所帶來的喜怒哀樂只感到厭倦。年薪逐漸調漲之餘,貸款額也跟著增加,錢永遠不夠用的個人財務狀況令人窘迫,同時,我也發現自己再也沒有需要或希望得到的事物……想來我的煩惱就是從那時開始累積的。「繼續這樣生活下去,真的對嗎?」我遲疑了,於是我很快有了結論,那就是──離職。
不是說現在馬上要走,只是我與太太定下了五十歲退休的期限,並開始規畫起退休後的人生。
計畫是這樣的:五十歲之前,我要認真享受職場生活,要努力獲得同事和晚輩的讚譽和尊敬,再不帶後悔地退休。離開公司後,和太太兩個人到一直想去的二十個國家,在每個國家各待一個月,最後將在二十國生活的經驗寫成書,就這麼一邊旅行、一邊輕鬆地享受人生的安息年。光是挑選國家、籌畫出國的過程本身,就已經像真正的旅行一樣令人雀躍。
我太太則是想在退休前把原本就有興趣的攝影學好,要開始好好記錄我們的生活。我們夫妻倆已經先定好了五個一定要去體驗看看的國家,我們的五十歲人生,光用想像的就很幸福。
旅行結束後,我要開始實踐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用「職涯顧問」的身分展開新人生。我打算幫職場人規畫退休、轉職以及退休後的生活,乃至於開設講座、協助上班族勾勒人生願景,提供年輕人實質的幫助。很有趣的是,當我下了這個決心並開始籌畫時,原本的職場生活也變得更好玩,人生也更加幸福了。
首先是我看待公司的想法與先前有了天壤之別。為了構築離職後的未來,對我來說,公司變成一個既寶貴又該珍惜的地方,因為在還沒離開公司的十年間,我需要從公司取得的事物,實在多不勝數。
先不論工作可以讓我賺取旅遊和投資個人事業所需的經費,在公司內與許多人一起相處還能幫助我成長、累積各種寶貴經驗,不僅如此,上班也能獲得豐富的培訓機會,以及只有在公司組織內才能體會、學習到的各種事物……換句話說,未來我在公司裡所能成就的事,真是無窮無盡。決定離職的時間點後,我對「不知道還可以上班多久」的擔憂蕩然無存,也更加珍惜和同事相處的時光。
離職前要慢慢準備的東西也比想像中還要多。一想到要做好心理準備、建立幸福的家庭關係、規畫退休後的業餘工作、維持健康、保有自己的興趣等等,反而覺得接下來的十年比想像中還要短,自然就比先前還要珍惜上班的每一天了。
「每個上班族心裡都揣著一張辭呈。」很多人這麼說。
實際上,大部分的職場人心底真的都藏著一張辭呈,希望有一天可以像電影或電視劇的主角一樣,豪氣地丟出來。
離職是每個職場人都會經歷的過程,總有一天要面對,但我們國家的職場人是否已經開始認真準備,等待那一天的到來呢?
現在的韓國上班族在離開職場後,還有四五十年以上的時光要過,並且不免受到第四次產業革命影響,面臨職種與工作內容的劇烈改變。如果身處這樣的時代,卻對未來毫無準備,只顧著上班,那將來會如何呢?能夠滿足於現在的職場生活嗎?
這本書的宗旨並不是要勸大家馬上從現在的公司離職,而是希望帶領大家好好享受現在的職場生活,並開始為未來做準備。已經有太多只顧著往前衝,錯過人生才來後悔的例子了,所以我更希望大家在離職前能因為這本書好好珍惜職場生活,最後不帶一絲後悔地離開公司,成為最明智的職場人。
即將迎來的百歲時代
最近,上班族最關心的事是什麼呢?
這是在企管研究所同學會上所討論的主題。來參加這個聚會的同學大多是三十歲後半到四十歲左右的職場人,在在都是各領域的佼佼者。然而這天的聚會上,大家最熱烈討論的話題卻不是社會經濟,也不是現在工作上面臨的種種議題,反而每個人都很在意現代社會越來越提早的退休年齡,以及該如何度過退休後漫長的時光。一想到在現代職場,連要工作到五十歲都很難,壽命卻幾乎延長到一百歲這件事,不免覺得退休人生是每個人即將面臨的重大人生課題,相當令人擔憂。
剩餘的人生很長,剩下的任務卻很少
在平均壽命是七十歲的時代,人們在六十歲退休以後多半會出國玩一兩趟,接著含飴弄孫,度過餘生。但在這個時代,我們往往被迫在五十歲退休,在那之後,還有四五十年要過,對從未認真思考過未來的職場人而言,那樣漫長的退休生活,無疑相當殘忍。
現在的上班族會比過往任何時代的人都更加在乎退休這件事,也是基於韓國人口結構已經起了非常大的變化。
聯合國在二○○九年提出的《世界人口高齡化報告書》中稱平均壽命達一百歲的現代人為「Homo Hundred」(百歲人類)。根據這本報告書的內容,西元二○○○年時,平均壽命超過八十歲的國家僅有六個,但到了二○二○年時,平均壽命超過八十歲的國家將多達三十一個。以我國來說,一九七一年後出生的世代,其平均壽命可望來到一百歲,這也表示,現在年齡落在四十歲後半的職場人即將迎來百歲人生。
然而相較於逐漸延長的壽命,上班族的退休年齡是否有跟著延後呢?
二○一五年韓國求職入口網站「Job Korea」曾以職場人作為對象,進行大規模的「體感退休年齡」調查。*(此處的「體感退休年齡」指的是一般人所感受到的上班族退休年齡,也就是根據周邊同事、親友的退休狀況所猜測出的平均退休年齡,並不是指勞工真正的平均退休年限。)根據這份調查結果,我國大多數上班族(十名中有七名)認為在五十歲前退休是很自然的事。調查結果顯示,上班族的平均體感退休年齡是四十八.八歲,而對於退休年齡的預測也男女有別,男性平均值為五十一.五歲,女性則落在四十六.四歲,相較之下早了五.一歲。
若根據企業型態分析,公家機關的體感退休年齡為五十二.六歲,是所有職種中最高的,接下來則是大企業的四十九歲、中小企業的四十八.二歲,以及外商的四十七.九歲。從調查結果可推斷,以上三個職種中,排除公家機關以後,大多數的人都認為五十歲前退休很理所當然。
參考其他類似的調查或報章採訪後,仍可輕易發現體感退休年齡被不斷提前。然而我國職場人所希望的退休年紀是什麼時候呢?竟是六○.三歲。這代表相較於不斷提早的體感退休年齡,大家其實希望再多工作個十年。
然而大多數的韓國職場人在懷抱著對退休的恐懼與擔憂時,是否也開始按部就班安排退休生活了呢?
舉我一個朋友的例子來說吧。他是個比誰都還勤奮,很有責任心和奉獻精神的人,目前在國內中堅企業上班,雖然因為工作的關係住在鄉下,但和家人過著安穩舒適的生活。這個朋友現在就在為退休做準備,他想在五十歲左右退休,在那之後打算成為公車司機,繼續工作十年來養家。這果然是一個對家人充滿責任心又認真的人會做的計畫,他甚至真的為了成為公車司機而正在準備考公車駕照。
有計畫就夠了嗎?
大部分的朋友都因為他已經擁有具體的退休計畫而感到欽佩和羨慕,然而我卻覺得這個計畫有兩個很可惜的點。
第一在於這位朋友並沒有那麼擅長開車,然而他竟本著對家人的責任心,這麼早就把駕駛當作新的人生志業。我並不是要貶低公車司機這份工作,可是我為朋友感到可惜的地方在於:退休前,他至少還有十年的準備期,但卻完全沒有想過要開始實現自己的夢想、成就自我,反而只為了五十歲以後的退休生活,思考可以繼續賺錢的行業。
第二在於朋友的無知。公車司機其實也是未來十年內可能被人工智慧、自動駕駛所取代的工作之一,不論他再早為了取得駕照做準備,到了退休時,公車駕照也可能成為一張廢紙。說得直接一點,我這位既有責任感又踏實的朋友所做的投資,很可能都是不必要的。
透過我這位朋友的小故事,我們能得到什麼啟示呢?
其一是在三四十歲間只知埋首於工作、不知道自己的興趣和愛好的上班族,實在太多了。
當然我們不能把這個歸咎於個人的錯,是只管強迫加班的公司文化和過度聚餐、高度競爭的組織文化把上班族變成只懂工作的笨蛋。不過在同樣的環境下,還是有些聰明的職場人能夠保有高度的意志力,有效率地管理好有限的個人時間,並且每天多少花三十分鐘在興趣開發與未來規畫上。當你看到這些人時,是不是也只知道羨慕呢?
其二是,雖然已經意識到退休後的漫長餘生,並因為擔心而開始煩惱起接下來的人生該如何安排,但卻沒有認知到快速變化的就業市場與產業型態,還把自己的時間精力投入在逐漸沒落或可能消失的產業上。
目前年紀落在三四十歲的職場人距離退休,短有五到十年時間,長則還要準備個十五年至二十年。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把自己的時間與資源投入在前景看好的產業與職種上,為此,我們需要培養對就業市場與工作型態的敏銳感知力。
災難般襲來的退休生活
你知道韓國是世界上以最快速度邁入高齡社會的國家嗎?
一般「高齡化」(aging)指的是一個國家全體人口中,六十五歲以上高齡人口比率增加的現象。聯合國對高齡化的定義是:六十五歲以上人口超過百分之七時為「高齡化社會」,超過百分之十四時為「高齡社會」,超過百分之二十時即為「超高齡社會」。
韓國在二○○○年時就邁入高齡化社會,美國和日本則分別在一九四二年及一九七○年進入高齡化社會。問題在於速度,韓國的高齡化速度之快,在全球幾乎聞所未聞。一九九七年《未來人口預估通報》*(《未來人口預估通報》是韓國統計廳所做的人口分布分析,類似台灣內政部統計處所做的人口統計通報。)推估我國將在二○二二年邁入高齡社會,然而二○○○年的統計通報卻預估我國邁入高齡社會的時間點將落在二○一九年,足足提前了三年;到了二○一五年,這份通報再度被修正,預估二○一八年韓國就會邁入高齡社會。
最近的統計廳報告將我國高齡社會元年正式定為二○一七年,邁入超高齡社會的時間則推估會在二○二六年左右。也就是說,韓國從高齡化社會演變到高齡社會,居然只花了十七年時間。以目前全球高齡化速度最快的幾個國家為例,從高齡化社會邁入高齡社會所花的時間分別為日本的二十四年、美國的七十三年以及法國的一百一十五年,由此可見韓國的高齡化速度有多麼嚴重。
雖然人們總說長壽是種祝福,但對國家和社會而言,卻無疑是種負擔。老年人口增加時,社會資源的消耗速度比生產快,國家的儲蓄和投資則不免減少。在國家勞動力大減的情況下,國家經濟的活力也自然跟著消失。
那對個人來說,長壽是件好事嗎?如果工作年限能隨著壽命延長而增加,固然是好,然而現實中,離開職場的平均年齡卻只有五十歲左右,這表示離開公司後,往往還有一段漫長的時光要過。
這也使得越來越多的離職者或退休人士在離開職場後仍得繼續工作。尤其我國與其他先進國家相比,退休年齡較早,因應退休人口所做的財政準備和社會制度都不齊全,使得更多人在退休後仍在職場徘徊,想找到新工作。悲涼的是,這些人多半從事與以往無關的工作,只能自己創業或找尋單純的勞動職缺。
寫這本書的同時,我訪問了一百位正在準備或已經離職的職場人,裡頭不乏銀行、證券工作的金融從業人員,這些菁英多半被社會視為高收入代表,但大家都表示,職場第二春一點都不好找。雖然沒有精確的統計結果,但據說金融業的再就業比率不超過總離職者的兩成。
既然現實是如此,大部分的離職者都選擇在退休後開始挑戰創業。一輩子埋首在職場的結果是把創業視為人生中的新挑戰,只是毫無準備就貿然創業,成功機率又能有多高呢?
曾擔任銀行行長的受訪者H先生在退休後,把所有退休金和工作以來存到的錢都拿來投資京畿道盆唐區的燒烤店,但好景不常,經營短短不到一年就虧損頂讓。開店前,自詡對經濟動向及自營業相當熟悉的H先生當然做過詳盡的調查,也是評估有利可圖之後才與店家簽約,只是沒想到管理一家店並沒有想像中容易。
這家燒烤店雖然還算熱鬧,背後卻沒多少利潤,來客率也很難維持。投資這家店讓H先生白白損失足以輕鬆度過十年生活的資金,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們也常看到來自身邊的許多案例,認為賣炸雞或經營手機銷售門市的知識門檻較低而貿然創業,最後慘澹作收。二○○一年新開設的炸雞店歇業率平均約為百分之七十九.五(KB金融控股研究所調查結果),顯示成功經營的比率不到五分之一。而這其中,無法撐過兩年草創時期,最終失敗的比率又占了一半,由此可見,投資炸雞店的風險,和炒股票與賭博幾乎不相上下,算是風險很高的投資。
除了創業以外,也有許多人在離職以後,基於對未來的不安及維持家計的需求而選擇繼續找工作。滿遺憾的是,能從事的工作多半是警衛、計程車司機、貨車駕駛等,多為單純使用勞力的工作。
雖然離職後還能有固定收入是很不錯的事,但因為這些工作無論是誰都能勝任,大部分的非正職員工都不能享有完整的福利,甚至無法保障可以工作多久,於是時常陷入求職焦慮中,也因為不是熟練的勞工,可能很難在短時間內上手。
歐美國家對退休的態度就和我們不同,他們把退休生活當作實現自我及完成個人夢想的機會,花很多時間慢慢籌畫。我們國內的職場人也該是時候轉念,把離職和老年生活當成自我實現的時間了!我真的很希望三十、四十多歲的上班族不要因為準備不足,而飽嘗創業失敗的滋味,或在不熟悉的事上蹉跎歲月,過了好久才開始為自己著想。
離開公司後的三十年,你是怎麼過的
一說到離職和退休準備,一般來說,韓國人會最先考慮財務問題。那是當然的,畢竟老年生活若沒有錢,每天光是操心溫飽就夠了,哪有心情關照其他事呢?更何況現代人退休之後還要活三四十年,為這漫長的老年生活做準備,就是現實生活中最急迫的任務,也是必須滿足的條件。更別說我國的社福水準和其他先進國家相比惡劣許多,不難理解為何職場人的腦袋裡總是盤算著怎麼準備退休後的資金以及新的理財方法。
不過在準備寫這本書時,我訪問了很多準備離開職場的上班族,發現開始認真面對退休時,許多人率先想到的,許多是比錢還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