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明、季季 推薦
從合夥創立、獨資經營到災後重生,
一家走過一甲子歲月的咖啡館,承載著許多時光故事與重量。
一杯咖啡與一份甜點,是白俄羅斯股東們的辛酸與鄉愁,
二、三樓的雅座,是文學作家們耙梳文稿的書桌或編輯台。
這裡具備濃濃的人情味,許多精采的人生故事在此不斷上演。
回顧明星咖啡館的傳奇,有如享受著一杯香氣四溢的人文史咖啡。
這一切的背後,都有著創辦人的智慧與膽識,情義及精神。
全書收錄了明星咖啡館創辦人簡錦錐至第三代李柏毅的人生故事。並附有多款珍貴照片、明星咖啡館著名點心、以及藝術家第三代柏毅的優異畫作。
在咖啡飄香的同時,明星咖啡館裡的故事,依舊繼續發光發熱……
對作家來說,寫作就好像母雞要找窩下蛋,明星就是我寫作的窩。我可以很安心的在那裡寫作。——黃春明
走進明星,坐在三樓的火車座,依著冰涼的、墨綠花紋的大理石桌面,慢慢的寫;那是我最放鬆,最愉悅的寫作時光。——季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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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簡錦錐
1932年生於台北州新莊郡新莊街。畢業於台北一中(今建中)。八歲時隨兄長赴上海,與霞飛路上的ASTORIA咖啡廳有一面之緣。1949年,與俄羅斯皇族後裔艾斯尼先生結緣,並與六位白俄羅斯人於武昌街一段七號合夥開設ASTORIA明星西點咖啡廳。
1951年獨資經營ASTORIA,研發出台灣第一個巧克力蛋糕、戚風蛋糕、瑞士蛋糕與可頌麵包,並首創多層蛋糕製作。爾後,詩人周夢蝶先於咖啡館樓下擺攤,黃春明、林懷民、白先勇、季季、陳若曦、三毛等人先後在此伏案寫作,《文學季刊》創辦人尉天驄、陳映真等人亦曾在明星咖啡館三樓進行編輯。文人雅士及作家接受到簡錦錐的尊重與照顧。
1970年,明星西點咖啡中山北路分店開幕。
1987年,金錢遊戲席捲全台,明星咖啡廳武昌店湧入大批股票族,加上種種因素與壓力,於1989年12月宣告歇業,武昌店與中山北路店同時熄燈。2004年在各界人士的連署下,於2004年,重新點燈開業。
章節試閱
俄羅斯股東的異國辛酸淚
落難的俄國皇族
艾斯尼的年紀足以當阿錐的父親,阿錐也一直稱他為Uncle。一起改建飛虎隊屋舍時,艾斯尼並未明白向他表明出身,只透露自己曾經在上海法租界擔任過建築工程師,協助軍方蓋房子。但是相識久了,鄉愁越來越濃了,艾斯尼還是忍不住從老皮箱裡翻出一張張從俄羅斯帶來的照片,以及一張寫滿俄國名字的同學錄,一點一滴訴說自己的人生。
「這些是俄羅斯貴族學校的同學,圈起來的是已經過世或是已經聯絡不上了。」「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互相聯絡,修改自己的聯絡方式,改好以後再將資料寄到下一個國家,給下一個同學。上一次在法國的同學以為我住在中國的武昌,還把信給寄到那兒去了……」艾斯尼慢慢說,阿錐靜靜聽。第一次聽到艾斯尼提起自己的貴族身分,他並不驚訝,因為早在哥哥的店裡第一眼看到這位外國人時,就知道他定是出身不凡。
艾斯尼身上流著俄國皇族的血統,本名為George Elsner ConStanIII ENobche,是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親戚,也是負責保護沙皇安全的皇家侍衛團長。一九一七年,俄國共產黨發動革命,尼古拉二世家族連同親近僕人遭到布爾什維克軍隊集體殺害;一九二二年,保皇派與革命的戰火持續蔓延,英、美、法、日都派兵前往支援,但美國突然間撤兵,連帶其他國家也跟著退出戰場,導致俄國皇軍節節敗退。最後,艾斯尼只能率領部屬逃入中國東北的哈爾濱,隨後輾轉到上海的法租界協助法軍進行新建房屋的檢驗。
曾經,艾斯尼還拿出尼古拉二世家族照片,一一指著影中人告訴阿錐,這位是皇后,這三位是女大公,還有這位小皇儲總是讓尼古拉二世很擔心,稍微碰撞一下就腫得嚇人,身上總是輕一塊紫一塊。後來一位中下層階級的農夫治好小皇儲的病,沙皇和皇后變得非常寵愛這位農夫,引起軍官、百官和資本官的不滿,但中下階層卻又起身聲援那名農夫……。
艾斯尼閉上眼睛,記憶越過時空回到當時的殺戮戰場,他痛苦回憶:「農民拿著鐮刀圍住皇宮,軍隊竟然拿著槍枝掃射農民,這樣的統治階級怎麼會不滅亡呢?」俄國的歷史,阿錐不懂,但他可以感受艾斯尼對於戰爭的深惡痛絕。一次阿錐帶全家陪他到海邊出遊,艾斯尼抓起一大把沙,捏得手掌爆起青筋,沙土從指縫中留了下來。他搖搖頭:「沙子一定要雙手好好一起捧,用力捏只會得到越少;政府對人民也不能用武力,否則人民一定會反抗的。」
逃到中國那年,艾斯尼才二十二歲。烽火起起落落,他從青年變成壯年、再從壯年變成中年,離開上海來到台灣時,已經將近五十歲了。動盪的大時代將他與故鄉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但思鄉的心情就像一甕苦酒,越陳越烈。他從烽火中隨身攜帶的一只小木箱,彷彿一個通往故鄉的隧道,每到夜深人靜,他便靜靜地翻出木箱內一張張泛黃又斑駁的照片,靜靜地、細細地端詳……
這一切,阿錐都看在眼裡。早些年為了讓艾斯尼有個穩定的棲身之處,他在林森北路(當時名為中山北路七條通)買下兩間比鄰的房舍,安排艾斯尼與自己、家人住在隔壁,方便就近照顧。但是住處可以安排,心裡的空洞卻難以填滿。自己又能為他做點什麼呢?
一九五六年,知名影星尤伯連納與英格麗褒曼主演的《真假公主》在台灣上演,阿錐聽聞故事內容正是末代真假俄羅斯公主的故事,便與妻子帶著艾斯尼前去觀賞,希望聊慰他的思鄉之情。但是當故事透過放映機的光束一幕一幕映在銀幕上,阿錐就一點一點地後悔了,因為他在艾斯尼的臉上,見不到任何欣喜,反而只有難以言喻的悲傷。
走出戲院,艾斯尼悲憤難平地說:「亂演!這戲根本是亂演!這世界上哪裡還找得到安娜塔西雅公主呢?」三人由西門町走回武昌街,走著走著,艾斯尼彷彿再度被記憶的獠牙刺傷,痛苦地說道:「如果我沒有中彈,如果我能早一點趕到,也許沙皇一家人就不會死了……」望著他臉上的傷痛,阿錐和妻子的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時全說不出話來。
那天,阿錐才知道原來艾斯尼頸上的舊傷,是通往時代劇變的一個深淵。布爾什維克軍人抓走尼古拉二世一家人的那一夜,曾對皇軍瘋狂掃射,艾斯尼因而頸部中彈失去意識。當他從血泊中醒來,帶著部屬趕到西伯利亞的烏拉山區,布爾什維克軍人已經離去,但所留下殘暴的殺戮畫面卻讓他無法克制地對著天空嚎啕大哭。「沙皇一家人全被射殺了,一個都不留,他們的遺體甚至都被潑了鹽酸……。」如何走出那片出森林?艾斯尼已經不記得了,但尼古拉二世全家遺體蜷縮焦黑的模樣,多年來始終難以自他腦海中抹滅。
在ASTORIA股東糾紛之後,艾斯尼陷入抑鬱寡歡。被同鄉友人背叛的憤怒以及無法離開台灣、與親友重逢的失落,讓他積鬱成疾而中風。一九六一年十二月,艾斯尼倒臥在明星二樓的廁所內,被緊急送往醫院。儘管如此,他始終離不開明星。住院三天之後,他坐著公車從醫院來到武昌街,一步一步拄著柺杖,沿著階梯爬到二樓靠窗的老位置。
此後的十二年當中,中風七度來襲,但直到最後一次住進醫院之前,艾斯尼到明星報到的習慣不曾改變。別人老勸他留在家中休養,但阿錐卻天天幫他在明星二樓保留一處「專屬特別座」。他和艾斯尼雖然都沒有說,但他們彼此都清楚,對艾斯尼而言,明星不止是一間西點咖啡屋,更是異鄉的另一個「家」。遠在北國的家回不去,至少也要回到飄著故鄉味道的地方!
* * *
五、六十年前,和外國人來往密切,在台灣人眼中似乎是件怪事。特別是在幫飛虎隊改建住處賺了一點錢之後,很多人都在背後笑我:「伊要去乎外國人做子。」甚至就連我的婚禮,大哥所請來的證婚人也在致詞中介紹我是「乎外國人做子」的那個少年郎,讓我當場不知如何回應。事後,我的母親相當不能諒解地質問我:「你要乎外國人做子,為啥米攏沒講?你好歹嘛要講一聲!」
我常常想,還好艾斯尼不懂中文,否則對於這些反應,應該也會感到不自在吧!我與艾斯尼可謂忘年之交,即使剛認識時,我只有十八歲,但在他眼裡,我不是一個毛頭小子,而是一個值得信賴且可以獨當一面的好朋友。而他之於我,不只是帶領我走上一條特殊的人生道路,更在潛移默化中給了我許多深刻的影響。
艾斯尼中風前,我特地買了一棟房子讓他居住;艾斯尼中風後的十二年裡,我為他請看護,並把他當成親人一樣陪伴照顧。在別人眼中,我為他所做的已經不亞於一個孩子對父親的關懷。但比起他的言行帶給我的種種影響,我總覺得這些回報不算什麼。
可能是因為出身皇族的關係,自幼接受過系統皇家禮儀教育,艾斯尼不管是言行或舉止,都展現出充分的得體與氣度。平日的生活節儉卻不失品味,偶爾麵包和濃湯就是一餐,但用餐的禮儀與優雅的步調卻不曾因此而減少;經常穿著的西裝不脫那兩、三套,有的甚至已經穿了許多年,但即使是在生病之後,他始終保持一身的潔淨與筆挺。
最讓我難忘的,還是他不輕易接受他人好處的堅持。那一年,朋友聽說我們將一同到西門町的萬國戲院看《真假公主》,好意送來電影票,到了戲院門口,艾斯尼卻掏出三塊半,堅持自己要負擔電影票費用。平常看慣了搶著付帳而拉拉扯扯的畫面,本以為自己會為那三塊半與他在戲院門口僵持,但他只是輕輕地說道:「Archie,不管那是不是朋友送給你的,我都應該付自己的費用。」頓時,我看到的不是一個落難的俄羅斯人,而是一個將自尊擺在最前頭的白俄貴族!在他篤定的神情與不急不徐的語氣中,我只能默默地從他手中接過錢。
整建飛虎隊屋舍過程中,我一直認為這些生意是因他而上門,我和許多台灣人都是因為他才能找到頭路。那幾年,我們一邊合作開設ASTORIA,一邊繼續改建宿舍工程,但我幾次想要將獲利與他均分都遭到拒絕,我只能私底下將那些錢用來為ASTORIA買器具和材料,讓他不需要為了張羅資金而傷腦筋。有一回,一位美國駐台高官對改建成果大為滿意,付了一大筆錢當作工程款。當天我送了一半金額到他面前,但經濟狀況不甚理想的他卻再度拒絕,強調自己無功不受祿,並要我別再提起這些事。這份情義和風骨,讓我永誌於心,幾年之後,我特別在中山北路一段(現今林森北路)買下兩棟相鄰的房子,一棟作為我和妻小的住處,另一棟則安排作為他的養老居所,也算是我回報給他的禮物。
咱台灣人說「吃人一口,還人一斗」。我在自己的土地上卻受到一個落難異域的俄羅斯人提攜,怎能不知恩圖報呢?這段長達二十多年的異國友誼,又豈是金錢或是物質所能取代呢?
台灣文學作家的窩
樓下擺攤的周夢蝶
一九五○年代起,台灣文化界總算擺脫戰後的青黃不接,開始有人辦雜誌、有人搞出版,重慶南路一帶因鄰近火車站和眾多政府機關,成為多數出版社落腳處,書店隨之聚集,騎樓下也出現一個個賣雜誌、書報的小書攤。一九五九年,明星的騎樓多了一攤小小的書報攤,書報攤的老闆長得瘦骨嶙峋,有時將攤子擺在明星門口左邊,有時擺在右邊。有客人時,他會陪客人聊聊;沒客人時,一張板凳坐、一張板凳翹腳,就打起盹。
當時艾斯尼等人正盤算如何將明星脫手,屋內股東糾紛方興未艾,對屋外的攤子根本無心過問,於是就這麼任由小書攤擺著,彼此相安無事,明星找明星的買主,書攤找書攤的顧客。隔年(1960),阿錐成為明星唯一的老闆,仍不知道門前坐的是作品散見各報章的一位詩人。
有天,阿錐在廚房裡指導新進的師傅如何製作俄羅斯風味的麵包,突然一樓麵包店的員工跑進來,「老闆,老闆,門口那個賣書的昏過去了!」阿錐和妻子衝到門前一看,果見賣書人倒在地上,原本瘦小的身子顯得更加單薄。「快叫救護車,快把他送到醫院。」眾人七嘴八舌幫著想辦法,賣書人卻逐漸恢復意識,阿錐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到醫院?」但對方一再強調自己沒事,不需要勞駕救護車,便又坐回書攤忙了。
眾人見他如此堅持,漸漸散去。阿錐朝屋內走了幾步,想了想停下腳步又轉回騎樓,「你真的沒事嗎?」他心想這人臉色蒼白如紙,怎可能沒事?對方被他這麼一問,神色變得怪異,一會兒才壓低聲音說:「我真的沒病,只是三天連一本書都賣不掉,沒吃東西,餓得受不了。」阿錐感覺這人有些風骨,若是堅持請客,肯定不被接受,於是改口說:「我等會請太太拿些麵包和熱牛奶,如果你有錢就給我錢,如果沒錢就算我招待,有緣才能在同一個屋簷下做生意,大家交個朋友。」
兩人從此有了正式的交集,阿錐問他:「怎麼稱呼?」賣書人回:「就叫我老周吧!」
一段時日後,阿錐注意到老周攤前總有幾位文化氣息濃厚的客人,經常提著一落落的舊書讓他賣,偶爾也會請老周上明星二樓去喝喝咖啡;阿錐還注意到每天明星還未開店,老周就已在騎樓下張羅。阿錐好奇問:「老周,你住哪兒?怎麼這麼早?」老周說:「我住三重,坐第一班公車過來,比較不擠!」書就這麼搬來搬去嗎?阿錐很好奇,老周翻著書說,有時會找個地方寄放,有時搬回牯嶺街的書商那寄放,完全找不到地方,就布包一包扛著走囉!阿錐心想這老周個子瘦小、三餐看起來也不正常,如此折騰豈不累壞?
當天下午,阿錐又來到書報攤,「老周,以後收攤就把書寄放在武昌街五號的茶莊(確認一下行業)裡,別再搬了!我已經跟茶莊老闆說好了。」老周有點驚訝,點了點頭表示謝意。原來當時阿錐已將武昌街七號、五號店面買回,並將五號租給茶莊,為了讓老周比較方便,因而情商茶莊主人在打烊後釋出一點空間讓他寄放書刊。
時光約莫又過半載,茶莊老闆在閒聊中提到,「那老周真是勤奮,每天一大早就來等我們開門。」阿錐已對老周有些認識,也從其他客人口中得知這位賣書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詩人周夢蝶,猜想他有讀書人風骨,定是不願意影響到別人做生意,所以才每天一早到門口等茶莊開門,在店家正式營業前就把書搬出來。阿錐又跟老闆商量了一會,才走到書報攤。
「老周,你每天得等茶莊開門才能搬書,又得等茶莊打烊才能收攤。這樣好了,你以後就進茶莊找個地方睡,我已經跟老闆說好了,你就不必再天天往返三重和台北了。」
周夢蝶聽了不語。阿錐怕自己說錯話,趕緊表示:「我沒其他意思,你還是可以隨時回三重,只是如果收攤得晚,就住著比較方便。」那之後,偶爾周夢蝶會在茶莊留宿,但仍小心翼翼不干擾茶莊做生意,一早五、六點就起床刷牙洗臉,先到旁邊的豆漿攤吃個饅頭、喝甜豆漿,再於茶莊營業前將書刊全部搬出來。
一方面,慕名來看周夢蝶的人越來越多,從大學生、文人、軍人都有,每隔一、兩天就有人請他上樓去談論文學,漸漸演變成固定在每週三晚間七點到九點半聚會。阿錐見每次至少五、六個人圍著他,他多半是聽而不答,直到最後才動筆將想說的話寫在紙上;這一寫不得了,連鄰座的客人也都湊過來爭睹他的筆札,甚至曾有過兩桌人為此爭執,「周先生又不是你一人的,怎麼可以霸著不放?」
阿錐看了覺得有趣,私下問:「老周,你都說些什麼、寫些什麼呢?怎麼有這麼多人來聽你說話、看你寫字?」周夢蝶十分困窘,急忙揮手道:「沒沒沒,不就是聽聽彼此的想法,我還真怕自己說錯話呢。每次覺得自己說錯話,回去的公車上就開始煩惱,有時還煩惱一整個星期,晚上都睡不好呢!」
書報攤的生意維持二十一年,星期三的聚會也持續十多年。一九八○年的某一天,阿錐一進門就聽門市員工說:「老闆,今天老周又在門口昏倒,後來被送進榮總了。」周夢蝶在門前昏倒已經不只一次了,此次聽起來似乎格外嚴重,阿錐上樓問其他認識周夢蝶的作家客人,對方告訴他:「不太清楚,可能是貧血和胃出血。」聽完,阿錐嘆了一口氣,「他每天就吃那麼點饅頭、喝那麼點豆漿,怎能不生病?」
後來聽說周夢蝶同時罹患四種疾病:胃潰瘍、十二指腸潰瘍、胃出血、高度貧血,開刀切除四分之三個胃才救回一命。自此明星門前不再有小書攤,周三晚間的聚會也停止,但前來詢問的客人不曾少過,幾乎隔幾天就有人上門問:「周先生呢?他不來了嗎?」
「他要先休息一陣子,暫時不會再來了。」雖然每次阿錐都這樣告訴客人,心底卻和他們一樣期待老周儘速恢復健康,早點回到明星來。
俄羅斯股東的異國辛酸淚
落難的俄國皇族
艾斯尼的年紀足以當阿錐的父親,阿錐也一直稱他為Uncle。一起改建飛虎隊屋舍時,艾斯尼並未明白向他表明出身,只透露自己曾經在上海法租界擔任過建築工程師,協助軍方蓋房子。但是相識久了,鄉愁越來越濃了,艾斯尼還是忍不住從老皮箱裡翻出一張張從俄羅斯帶來的照片,以及一張寫滿俄國名字的同學錄,一點一滴訴說自己的人生。
「這些是俄羅斯貴族學校的同學,圈起來的是已經過世或是已經聯絡不上了。」「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互相聯絡,修改自己的聯絡方式,改好以後再將資料寄到下一個國家,給...
推薦序
寫作的窩/黃春明
民國五十年初,台灣的農業開始解構,年輕人口外移到都市,台灣的社會結構、家庭結構也開始改變。我當時很年輕,也到了台北發展,我當時租的房子是木造的日式宿舍,分租的房間只有三坪多,浴廁共用。那時我已經很喜歡寫作,但在這麼小的空間裡,根本找不到地方可以書寫。
當時我在漢口街的國華廣告公司工作,有一次客戶說要去明星咖啡館開會,我一進去就很喜歡那個地方。咖啡館的生意很好,後來我常去,而且都據著二樓樓梯口旁邊的位置。也因為在樓梯口,一般人比較不喜歡,但因為我得坐很久,可以讓我一天見好幾組客戶,所以才特地挑了個一般人比較不會去坐的位置。因為我工作的關係,所以我可以到外面寫稿,不一定得要一直待在公司,我常一大早去,幾乎一待就到晚上打烊。有錢的時候,早上一杯咖啡,中午點一盤炒飯,下午再一杯咖啡;沒有錢的時候,就點一杯咖啡坐到底,餓了就到店外用餐,東西就放在桌上。而老闆簡先生對我這樣的狀況,從不干涉,也不趕人,這在現在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說,他還特別交代店裡員工阿昆、阿成不要打擾我。
那時我常常一早來到店裡,就會看到簡先生早已經在店裡頭,而且他都會自己打掃廁所,這讓我覺得他很特別。他也不是個愛講話的人,但就是在很多地方都盡量給了我方便。那個年代,在台北要租寫字間非常花錢,但在明星只要十五元一杯咖啡,就可以從早坐到晚,有人打電話到明星來找我,還會幫我接,在家裡哪有這麼好的事?就這樣,我跟他就慢慢地熟赧了。
簡先生知道我在寫作,許多出版社和讀者也都知道到明星來找我。那時差不多是民國五十五年到五十八年左右,是我創作的高峰期;當我靈感來了,我就會要到明星寫作,常常天一亮就出門,待在明星的時間比家裡還多。其實對作家來說,寫作就好像母雞要找窩下蛋,明星就是我寫作的窩。我可以很安心的在那裡寫作,當時〈看海的日子〉、〈我愛瑪莉〉、〈蘋果的滋味〉、〈兒子的大玩偶〉、〈莎喲娜拉再見〉,幾篇我的作品中比較出名的,和好幾本重要的小說都是在明星完成的,甚至連廣播劇、電視劇的稿子也是在那寫出。
後來,明星的客人愈來愈多,有股票族的會聚集在漢口街,許多藝文人士、畫家也會在那出沒,當時侯孝賢的電影公司就在附近,有時候碰到也是點個頭打招呼。而《文學季刊》也是在明星成立的,那時大家常常會在明星二樓聚會、寫稿;成員裡,尉天驄、陳映真和我最常待在那裡,分別交稿、收稿、催稿與寫稿,而王禎和是最規矩的一位。我的兒子國珍,是在那時期出生,剛出生一個月就被帶到明星去,我就讓他躺在旁邊的桌上,一直到他五、六歲,都常往那跑。
後來咖啡館的業務擴大,多了三樓,有一天簡先生跟我說,以後你們雜誌要開會可以到三樓去。我們非常開心,因為三樓不僅空間大、又有開會長桌(我可以把小孩子放上面),最好的是更加安靜。我記得後來明星歇業時,老闆還送了我會議桌、兩個咖啡圓桌、四張沙發,以及我很喜歡的杯盤(去年被我弄破了一個),這些東西讓我覺得很親切。在那裡的顧客可能沒有人跟老闆要過東西,我可能是老闆唯一有送東西的人。
後來去明星的人愈來愈多,我們在那邊開會有時也不是那麼方便。我也到過它位於中山北路的分店,我就是在那裡的廁所發現中風的俄國人艾斯尼。不過,雖然中山北路的店面空間更大,但我覺得氛圍不對,還是不習慣那裡,我依舊會去武昌街的明星。後來因為我搬了好幾次家,家裡多了可以寫作的空間,加上公司後來也搬到別的地方,所以走動沒有以前勤快,就比較少到明星。明星之後也歇業了好幾年,一直到後來重新開業,幾個老朋友才又陸陸續續在那裡碰頭。
說起來,相較之下,我真的是最常在明星的作家。因為我工作的地點離明星近,很方便,工作性質也很彈性,也不怕人干擾。或許這也跟我從事廣告有關,雖然是在國華廣告工作,但上班地點幾乎都跑到明星,那裡不僅是開會方便、寫作也方便,最主要的是簡先生人真的很好。
簡先生的女兒簡靜惠也很難得,從小受美式教育,小時候跟洋娃娃一樣,還到美國留學,後來當了媳婦,把患有自閉症的柏毅教導得那麼好,這很不簡單。而能教養出這樣的女兒,簡先生夫妻兩人也很不簡單。他們待人處事就像是台灣人所說的「有肚量」。我們當時從鄉下來到台北,通常都會覺得台北人很冷漠,但是簡先生不會給人這種感覺,而那時只是覺得他人很好,後來回憶起來,才真的感受到他的待人和善。
很多人說起明星,都能說出自己跟明星的一段故事。最主要的是,這個地方可以吸引這麼多藝術家、創作者,一定有它的基本價值。而那裡同時的有那麼多人在工作和理想中努力,之後也各自做出了成就,這是最重要的。其實明星對每個人的意義都不同,這些如果自己沒有講出來,明星那邊是不會知道它扮演著這麼重要的角色。這次再看到這些書稿時,讓我又開始想起一些緣分與回憶。我在明星認識了很多人,例如詩人周夢蝶,我除了常和他聊天,也常看到年輕人來找他聊天。透過這些機緣與溝通,改變了我的想法、靈感,我說不上具體的感觸,但卻知道這些是有意識形成的。
黃春明口述,印刻編輯部整理
我們的明星歲月/季季
一九六四年我到台北後的一年多,時常在明星咖啡館寫作。有些訪問者聽我說起這段往事,都會露出驚訝的表情:「哇,妳好浪漫啊,那時就在咖啡館寫作…。」
「不,不是浪漫,」我說,「是沒有書桌寫作。」
「真的嗎?」年輕記者不相信的說,「那時妳連一張書桌都沒有嗎?」
當然是真的。剛來台北時,沒錢買書桌,只能雙手俯在竹床上寫,沒多久就肩頸緊縮,筋骨痠痛。後來走進明星,坐在三樓的火車座,依著冰涼的、墨綠花紋的大理石桌面,慢慢的寫;那是我最放鬆,最愉悅的寫作時光。
.一九六四的明星因緣
作家與明星,或者明星與城隍廟,與流亡的白俄人,以及台灣人簡錦錐怎樣遇到了五個白俄人,與他們延續了上海的明星,合創了台北的明星⋯⋯。現在回首逐一翻閱,發黃的歷史冊頁裡還瀰漫著麵包與咖啡的甜香,而其間的生命起伏,故事轉折,卻是一本書也難以道盡的。
先說我自己與明星的因緣吧。一九六四年五月十二日,我剛到台北兩個多月,在重慶南路書店街免費閱讀之後逛到了武昌街一段,看到一座很古樸的廟宇,走近一看,是台灣省城隍廟(現在已金光閃耀華麗貴氣了)。後來站在廟埕花園裡(那時尚未加蓋棚頂)瀏覽周遭,發現對面「明星西點麵包」騎樓下有個清癯的中年男子,頂著光頭手握書卷,坐在椅子上垂目閱讀。街邊坐讀,神色肅穆,這陌生的影像彷彿一塊吸鐵把我吸了過去。男子手上握著泛黃線裝書,看不到封面和書名,但他旁邊立個木頭書架,排列著一些我讀虎尾女中時沒看過的詩集和雜誌。我立即明白這是他的書攤,於是第一次買了一本《現代文學》,五塊五毛。不過我沒跟那個賣書人說話。
後來我把這個發現告訴文友隱地,他是老台北。「那就是詩人周夢蝶呀,」隱地很平常的說︰「那家明星麵包很有名,是白俄人開的,樓上還有明星咖啡館呢。」
周夢蝶書攤和明星咖啡館,於是在我的台北記憶裡留下了難忘的刻痕。六月初,皇冠通知我簽「基本作家」合約,我挑了一個星期天,請隱地、我的讀者阿碧,以及我的男友小寶去明星喝咖啡,一杯六塊錢。那時的稿費一千字五十元,四杯咖啡差不多喝掉五百字。但是就算喝掉一千字,我也很高興啊。
那天是六月七日,我第一次走進明星,並且在三樓看中一個靠窗的位子,後來在那裡寫了〈沒有感覺是什麼感覺〉、〈擁抱我們的草原〉、〈我的庇護神〉)等多篇小說。
.周夢蝶的愚人節故事
「我這是愚人節的故事啊,」二○○四年六月六日,諾曼地登陸六十周年的深夜,周夢蝶在電話的那一端這樣說。
「我第一天到明星門口賣書是一九五九年四月一日,最後一天是一九八○年四月一日;不都是愚人節嗎?」他哈哈大笑了起來。
「到明星之前呢?」
「逐水草而居啊,每天揹一箱書帶一塊布,找個警察比較不容易發現的地方,把布攤開來,書就放在上面⋯⋯。」
逐水草而居那兩年,因為沒執照,常被管區警察驅逐。有個警察是同鄉,勸他最好找個固定的地方,取得合法執照。他到明星第一天,仍是把書攤在布上,「簡太太看到了我,還拿了一塊蛋糕請我吃,對我非常友善。」
每天揹書來去很沉重,後來他徵得明星同意,在騎樓下靠牆釘了一個書架,也取得了合法執照;「如此二十一年,除了農曆年假,每天都去明星,在那裡認識了很多朋友…。」─二○一四年五月一日,周夢蝶以九十四高齡辭世。
.《文學季刊》與「明星之子」
二○○四年五月十八日,明星歇業十五年之後,重新開幕試賣,八十四歲的周夢蝶依舊穿著一襲布袍,頂著一頭光芒,仙風道骨走進明星咖啡館。七十四歲的明星老闆簡錦錐則穿著一身牛仔裝,英挺帥氣,兩人相互輝映。重新裝潢拓寬的明星更為寬敞,牆上掛的還是當年白俄畫家帕索維基(Nadejda Tpassoviky)的油畫,五十多年前在淡水訂做的紅木桌椅,刻意的沒有重新上漆,桌邊椅腳那些直的橫的痕跡,深深淺淺就像我們走過的滄桑。
《文學季刊》的尉天驄、陳映真、黃春明都帶太太同來;春明的大兒子國珍新婚兩天,也帶著新娘子趙容旋來了。天驄說,一九六六年十月十日《文學季刊》創刊後,他們常在明星三樓看稿討論內容,那時只有春明已婚。第二年八月國珍出生,才二十多天,春明太太林美音就把他抱到明星,睡著了就放在靠牆的桌上安睡。國珍稍大一點,簡太太常請他吃蛋糕,吃得白白胖胖的;國珍不但是《文學季刊》之子,也是標準的「明星之子」。陳映真則說,那個年代大家都窮,辦文學雜誌靠的是理想和革命感情,有時候在明星肚子餓了,叫一盤蛋炒飯兩人分著吃,現在回想起來覺得特別香。一九七七年他和陳麗娜結婚,唐文標去明星訂了一個蛋糕送到耕莘文教院禮堂;「簡老闆還特別把那蛋糕做得像一本翻開的書呢。」
他們分別說著《文學季刊》同仁與明星的舊事時,坐在一旁的我有點遺憾,也有點孤單。曾與我在明星寫稿的林懷民,帶雲門出國巡演,而白先勇則去故鄉桂林參加書展,都沒能重返明星敘舊。白先勇大三與台大外文系同學王文興、歐陽子、陳若曦等人創辦《現代文學》,他們在明星聚會是一九六○到六一,畢業後女生出國;男生當兵兩年,一九六三年也出國了。我在明星寫稿是一九六四年五月至次年五月;婚後偶而還去,六六年十一月做了母親後就較少去,無緣見識一九六七年的「明星之子」,以及一群熱血男子聚精匯神為《文學季刊》選稿的「聖會」。但我婚後那年,他們籌畫《文學季刊》時曾來我家聊天討論,後來大夥也曾一起去阿肥家(他的姊夫蔣緯國當時赫赫有名),聽瓊拜雅、鮑伯狄倫的反戰歌曲,談越戰,談社會寫實,談彼岸正敲鑼打鼓的文革。遺憾的是,一九六八年陳映真、阿肥等人因「民主台灣聯盟」案被捕,《文學季刊》也在次年停刊。
.最珍貴的明星特質:「從來沒有人趕過我…」
我也常對訪問者說,我在明星寫作,一去就是大半天:「從來沒有人趕過我;這種包容與愛心,是明星最珍貴的特質…。」
我到明星寫稿比《現代文學》的人晚,比《文學季刊》的人早,一個人很安靜,也很孤單而沉默。除了點飲料,幾乎沒和誰說過話。當時我只認識馬各、隱地、門偉誠等文友,他們都要上班,偶而才來明星;最早認識的文友林懷民則還在台中讀衛道中學。明星的二樓很典雅,半捲的長窗簾,暈黃的燈輝,散發著古樸悠閑的光影;加上那些色彩沉鬱的白俄人油畫,濃郁的咖啡香,以及當時少有的冷氣,永遠瀰漫著一種慵懶浪漫的歐洲式氣氛,每次我去都看到一桌桌的人似乎無憂無慮,閑閑的坐在那裡談天抽菸。或許其中也有知名的作家吧?可惜我一個也不認識。而且剛從鄉下來還很怕羞,我總是快速穿過二樓,從來也不敢去問哪個是白俄老闆,當然也不認識簡先生。
爬上三樓,靠牆那個面窗的位子最亮,我喜歡坐那裡,寫不下去時還可以貼著窗玻璃看城隍廟的香爐,看久了身心漸漸沉靜,腦子彷彿空了,新的想像又幻化而出,於是坐下來繼續寫。三樓沒冷氣,但比二樓寬敞,左右兩排隔著紅木屏風的火車座,中間還有三個圓桌,但客人不多;常常一個下午只有我一個人,寫累了就趴在冰涼的大理石桌面小睡。明星咖啡雖然香醇,但我後來發現檸檬水更對我的胃口,一大玻璃杯也是六塊錢。午後走進明星叫一杯檸檬水,慢慢的喝慢慢的寫。傍晚又叫一杯檸檬水加一盤十二塊的火腿蛋炒飯,寫到快打烊才下樓。擴音器裡不時播放著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調小提琴協奏曲〉,〈天鵝湖〉,〈胡桃鉗〉,或德弗乍克的〈新世界〉⋯⋯。對一個在台北沒書桌也沒收音機和音響的鄉下女孩來說,在明星寫稿的感覺真是奢侈而又幸福。一個人守著一張桌子,自由自在想像,無拘無束描摹,在紙上呢喃的無非是青春的感傷,對人世愛恨的質疑,或者一些年輕浪漫的夢想。每次寫完一篇小說走下三樓,心裡總是又快樂又滿足,而且依依不捨。
.林懷民:「嘿,我來了。」
一九六四年九月,懷民考上政大,住在木柵,星期六下午或星期天也會到明星來。一走上三樓,他就興奮的說︰「嘿,我來了。」然後坐在我後排的火車座。隔著屏風,聽到他窸窸窣窣攤開稿紙,聽到二樓服務生送來檸檬水,然後又安靜了下來。他寫他所想所見,我寫我所見所想。寫得不滿意,他會大聲嘆口氣,窸窸窣窣把稿子揉掉。有時他會走過來,拿著他正寫著的那頁︰「這個字這樣寫對不對?」有時則會坐在圓桌邊,靠著綠皮圈椅,把腳擱在另一隻椅子上,悠閑點燃一支菸。「先休息一下,」他充滿期待的說︰「我唸一段剛才寫的,妳聽聽看!」
那一刻的明星三樓,像個小劇場;懷民是唯一的演員,我是唯一的觀眾。演員結束了演出,總要急切的問觀眾意見。但是觀眾口才不好,常常辭不達意。演員最後總是看著自己的稿子,慢慢的說︰「我感覺,這樣比較好。」
懷民後來帶著雲門演出,有了更大的舞台,更多的觀眾。有些老朋友問他:「什麼時候再寫小說?」我從沒這樣問過。我知道,他一直在寫,把他的小說用身體寫在舞台上;因為,「我感覺,這樣比較好。」他帶著雲門到世界各地演出時,也總會對當地的粉絲說:「嘿,我來了。」
林懷民所說的「這樣比較好」,是一種理想的追求;「我來了」,則是一種行動的實踐。簡錦錐先生與明星咖啡館,六十六年來所走的路,也正是堅持理想與實踐的過程。
恭喜簡先生。也誠摯的謝謝,明星對我的包容。
二○一五年五月四日於台北
寫作的窩/黃春明
民國五十年初,台灣的農業開始解構,年輕人口外移到都市,台灣的社會結構、家庭結構也開始改變。我當時很年輕,也到了台北發展,我當時租的房子是木造的日式宿舍,分租的房間只有三坪多,浴廁共用。那時我已經很喜歡寫作,但在這麼小的空間裡,根本找不到地方可以書寫。
當時我在漢口街的國華廣告公司工作,有一次客戶說要去明星咖啡館開會,我一進去就很喜歡那個地方。咖啡館的生意很好,後來我常去,而且都據著二樓樓梯口旁邊的位置。也因為在樓梯口,一般人比較不喜歡,但因為我得坐很久,可以讓我一天見好幾組客戶...
目錄
推薦序
寫作的窩/黃春明
我們的明星歲月/季季
八歲,一個人飄洋過海
囝仔,你要去叨位?
阿公的預言 天頂的掃帚星
收留逃兵四百多天
沒錢,就向天公伯仔要!
俄羅斯奇緣,明星誕生
阿錐抹治ㄟ
飛虎隊運來的馬桶
Lucky Seven vs. 廟沖
六個白俄一個台灣人
俄羅斯股東的異國辛酸淚
落難的俄國皇族
俄國到了,安息吧!
歸化的俄羅斯軍官
回來吧!親愛的尼吉
俄羅斯女的台灣歲月
曾經熱情的蔣方良
一粒鹽巴,一趟霜雪之旅
四樓的太太——瑪蘭
台灣文學作家的窩
樓下擺攤的周夢蝶
《文學季刊》的基地 白色恐怖的陰影
黃春明的育兒桌
阮家的少爺在樓上嗎?
白先勇和ASTORIA的羅宋湯
和〈晚安曲〉比晚的三毛
明星的滋味,西點的感動
不能看的俄羅斯祕方
越洋連線,做出台灣首個巧克力蛋糕
蔣中正的最後一個生日蛋糕
保存二十年的蛋糕盒
幕落又起,明星重生
走味的咖啡,歇業的無奈
一場火災,三百人連署
運回老桌椅,重新開幕
影視明星,再聚明星
天才畫家誕生,愛在當下
爸爸,醫生說他是自閉兒
從重症自閉到十大傑出青年
與羅馬教宗一抱
愛在當下,活在當下
附錄
明星咖啡與簡錦錐大事紀
享食明星 一口洋食一故事
推薦序
寫作的窩/黃春明
我們的明星歲月/季季
八歲,一個人飄洋過海
囝仔,你要去叨位?
阿公的預言 天頂的掃帚星
收留逃兵四百多天
沒錢,就向天公伯仔要!
俄羅斯奇緣,明星誕生
阿錐抹治ㄟ
飛虎隊運來的馬桶
Lucky Seven vs. 廟沖
六個白俄一個台灣人
俄羅斯股東的異國辛酸淚
落難的俄國皇族
俄國到了,安息吧!
歸化的俄羅斯軍官
回來吧!親愛的尼吉
俄羅斯女的台灣歲月
曾經熱情的蔣方良
一粒鹽巴,一趟霜雪之旅
四樓的太太——瑪蘭
台灣文學作家的窩
樓下擺攤的周夢蝶
《文學季刊》的基地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