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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序文:豬糞味的一點青綠 小說作家 巴代
這是一個關於「成長記憶」的小說,作者藉由一個主要的事件記憶,延伸出「記憶」本身所蘊含的實際體驗、情緒,其隨之產生的夢靨,竟成為日後揮之不去的心結。藉由主角秀雲成年後,一個幾乎釀成女兒意外的養豬場小事件,鋪展開來關於年少時期的成長經驗,與對於「豬糞坑」的深刻記憶。這看似不衛生的題目,卻彷彿一下子就將我推進了棉亙的回憶中,關於那些畜畜養豬的經驗便翻騰而起,盈滿一種緬懷、親切與溫馨的感動。
民國五十幾年間,我的家鄉大巴六九部落,東部那個住不到一百戶的小山村,幾乎各家都有養一些家禽,零星畜養三五頭豬的人家也不少,養豬的各家都有著一個連結茅坑糞池的大坑。因為這些敞開露天的糞池,在難得無風的狀態下,常常形成山村散漫不去的一種特殊味道,一種摻和著草本植物的禾稈沒有來得及消化、發酵,所散發的一層隱晦的青綠與酸意,絲絲線線的雜揉在帶有瓦斯輕嗆味的糞便之中,稍稍淡去人類糞便的惡臭。在偶而的風動中,這種味道穿越過叢草葉梢林縫之間,然後佔據鼻腔,而最終只嗅聞得到青綠植物的一點綠芽鮮花的味道。嬉戲的玩伴,不上學的時間,便成天的沉浸在這氣味中,隨時掉落糞坑的危機也隨伴緊跟在每一次躲藏與追逐之中。這形成了我的童年記憶的一大塊,卻也是作者妍音這一部小說主要事件的場景。這其中的關連性與相似,著實叫我吃驚與親切,因而連帶增加了個人在閱讀上的極大樂趣。
但我必須誠實的說,閱讀《誰?跌進了豬屎坑》對我而言,是一個雙重的挑戰。一方面是個人閱讀偏好的不同,對於閱讀這樣一部場景調度頻繁的「少年小說」,所產生的疏離感與不習慣;一方面是因為不諳章節中隨處響韻的麻豆鄉間閩南語語法的地域性腔調,所產生的不安與卻步。但盡管如此,我逐字推敲與揣摩,最終還是領略到了以漢字書寫而成的,那一段段一句句的對話音韻所產生的鮮活生猛圖像;與無處不在的,淡淡飄漫或者濃烈凝滯於鼻孔間的豬糞氣味。這樣的困擾,或說障礙,或者樂趣體悟,會不會也同樣是其他讀者,特別是沒有鄉村生活經驗,沒有實際經驗豬糞氣味的讀者所面臨的問題?讀者們有無可能在一番摸索體悟之後,也感受到這文章的音韻與氣味,因而讚嘆豬糞味中隱約的生活況味?我想這將是作者的期待,或許也是這一部獨特的鄉土少年小說所隱藏的,期望被認識與接受的等待。
而我,期待的是,讀者朋友,真有那麼一天,能親臨一處如妍音這小說所設計的場景、氣味的現場,真實領略那些豬糞味中的一點青綠,而想起自己一段過往記憶,或連想起一段城鄉發展的感慨,寫一個故事,或再翻閱這一部小說。
2011/10/15 岡山
【推薦序】
親情、童趣與鄉土的交響曲
記得無憂無慮的童年,在年節初春時分,北部親戚來到台南鄉下的家裡拜年,大人們熱絡地在客廳裡泡茶聊天、嗑瓜子話家常之際;我和表弟妹們這群一年才見一次面的孩子,最喜歡撒腿往外跑。
我領著他們,一群小孩來到戶外,車少空氣又清新的鄉間小路逛逛;就像我到都市裡,每件東西都感到很新奇一樣,鄉間自然樸拙的種種事物也令他們這些「都市囝仔」感到好奇,而其中最讓表弟妹興奮期待的活動,就是「去看黃牛跟豬圈」了。
一開始,當表弟妹們提出這個要求,說最想要看的就是耕牛與豬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在開玩笑;因為從小住在都會台北的關係,表弟妹們成長過程中「有吃過豬肉,卻沒看過豬走路」!打從一開始就是從餐桌上的食物來認識動物,所以除了木柵動物園裡面圈養的「野生」動物外,他們更對這些再普通不過的鄉間家畜感到好奇,想要親眼看看鄉下「活生生」的動物;因此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帶他們去隔壁巷子那片稻田邊的豬圈看豬公、接著再去水圳旁邊看黃牛吃草。
至今我仍記得,表弟妹們初看見豬圈裡的豬公時,臉上放出的光采!就好像看到奇妙的生物一樣,目不轉睛地打量豬仔身上的每一個細節:毫毛、捲尾、皮膚細紋與看得見微血管的大扇耳……能夠近距離地看個過癮,真是太開心了!大家興奮地模仿豬叫,聞著豬圈裡的臭味嘻嘻哈哈,一點都不嫌髒呢!
說起來也奇怪,任何孩子只要一看到豬圈裡的豬仔,總會有一種歡樂的情緒洋溢在心中,彷彿豬仔天生就能逗樂所有孩子一樣;就像書中的巧鈺,開心到「想要爬進去跟豬仔一起玩」,真是一點都不誇張呢!
若是轉到了水圳旁邊的農戶,去近距離觀察黃牛,他們就會一改嘻笑本色,乖乖在這龐然大物面前禁聲、立正站好──面對耕牛沉重的呼吸、骨幹嶙峋的身軀以及銅鈴大眼之前,這群都市孩子都感受到一種震撼:課本上的農村在眼前鮮活了起來!
閱讀這部作品時,我也有同樣的震撼與感動。
童趣的歡樂,如同孩提時圍看豬仔的喜悅;而面對黃牛時的屏息,就像是閱讀書中人情冷暖與鄉土情感時,那種厚重而濃烈的心情起伏。
作者妍音用淺白易懂的對話方式,傳達書中人物的情緒;透過書中靈活的台語文對話,娓娓道出一個舊時代社會轉型中的家庭故事,不但承載了人情冷暖的主題以及濃厚的鄉土情感,更表達出作者對於親情、童趣和土地三個主要元素的深度書寫──雖然我不是台語文的專家,卻也能輕鬆閱讀整部作品,這要歸功於作者用字選詞的斟酌與體貼,讓整部作品的適讀年齡層更為廣闊。
同為小說創作者,妍音在少年小說與兒童文學方面的努力與成就,一直是我尊敬學習的目標,也因為多年來在創作上的互相鼓勵,讓我更能體會一位少年小說的創作者──特別是以鄉土語言來寫作的作家,是多麼地辛苦而不易,要比一般創作付出更多心力。
此部作品獲得國藝會出版補助的肯定,除了實質上有鼓勵的意義之外,更肯定母語書寫在少兒文學上同樣具有發展的潛質;不管是以讀者或是一個創作者的身分來說,我都很期待未來能看到更多同樣承載著母語情感的作品出版,讓孩子們也能細細咀嚼母語的美感。
陳榕笙──小說家、文學創作者協會秘書長
【推薦序】
生命最初的感動
很久沒有閱讀和書寫台灣鄉土小說,看到妍音這篇《誰?跌進了豬屎坑》感到相當親切,頗有暌違許久的感覺。文中對話以台語為主,這在撰寫和閱讀上是種挑戰。曾多次與人討論,撰寫台灣鄉土小說時,該用正統台語文字還是類音字?如何撰寫自然各有所堅持,也都有各自道理,個人倒是認為,小說創作不是在寫學術論文或研究報告,所謂小說最重要的是大部份讀者必須看得懂,如此才能達到流通與通俗的效果,假設整篇文章盡是艱深難懂,甚至滿滿都是一般輸入法無法打出來,平常根本連看都沒看過的字,縱然作者有能力創作出來,對一般讀者來說恐怕也是一種折磨與考驗,而且在這速食年代,很容易降低閱讀慾望與流通性。《誰?跌進了豬屎坑》雖然以台語文為創作基本,但對話裡極少艱深難懂的字詞,稍懂台語的人仔細閱讀便能瞭解其意,就這方面而言,妍音已經達到易懂通俗的目的。
記得曾對人說,藝文創作雖然表達方式和形態多到無法盡數,同一個人也常見不同的表達方式,但不管如何多樣變化,作品中還是能看出作者的心思與個性。《誰?跌進了豬屎坑》整體架構一如對妍音的瞭解,文中沒有壞人,世界美好完善,較強的衝突性頂多凸顯人性自私,而且自私也可能出現在極親暱的人身上,例如天送要結婚,為了讓老婆有更好的居住環境決定翻修老厝,如此一來養子天福一家人就必須搬離並分家。天送有沒有錯?甚至成福的母親偏向親生子,要求養子搬離分家有沒有錯?妍音沒有暗示或批判,只是淡淡描寫,其餘留給讀者思考。
住慣鋼筋水泥的現代人很難體會什麼是土角厝,年輕時個人曾經住過,正如文中所描述般簡陋,屋裡隔間簡單到不行,常覺得陰暗潮濕委屈自己,而且大多沒有廁所,必須跟別人借或到屋外公用廁所,白天還好,晚上實在不方便。創作不僅是表達作者思想與情感,從某個角度來說也是記錄歷史,所以看到文中描述的情形時,不用懷疑,在某個年代的確很多類似的土角厝,而且土角厝代表以前刻苦奮鬥的精神。
勾勒鄉村平凡與樸素之美,除了種菜種田,抓蝌蚪,小溪戲水,豬屎坑雖然污穢難忍,令人避之不及,卻是鄉村最經典的代表,因為在那爛泥般的坑窪與氣味裡,蘊含了農村的勤勉與希望,勤勉來自於物盡其用,希望來自於小豬長大後的豐碩,這是小孩戲耍玩鬧創造快樂童年時,時代賦予大人們的責任,很多人也因此創造了時代。
隔代相處的問題,婆媳問題,一次創傷能刻下多少年的陰影,會造成日後行為與思想多大的改變,現代人年輕人享受既成的方便性,卻吃豬肉沒看過豬走路,吃鳳梨沒看過鳳梨叢,誤認花生長在樹上,以為生活就是手機電腦線上遊戲,原始的基本事物遠的必須追溯到明清時期。《誰?跌進了豬屎坑》令人勾起很多回憶,也能讓現代年輕人藉由本書,瞭解關閉電腦與手機離開喧囂城市,一步步用雙腳親吻鄉村泥地時,人生視野會大不同,恬雅的空氣也能誘發淡淡啟示。這是妍音的目的,也是生命最初的感動。
港都文藝學會理事長 李文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