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不回家的,是心,還是自己的祕密?
擁有是什麼?失去是什麼?永遠是什麼?謊言是什麼?希望跟愛又是什麼?
當你能坦然回答這些問題時,你才真的知道所謂的家是什麼。
同父異母的三姊妹,從小在一個大家庭長大:不負責任的爸爸,各有傷痛的媽媽,以及支撐整個家庭的爺爺和奶奶。當她們長大,面臨自己愛情與親情的衝突時,才發現要得到真正的幸福,還有一個結,必須解開……
有時候,男友帶不回家是因為你是第三者,有時候是因為你的戀人只是床伴,或者,你可能是尚未出櫃的同志;抑或者,你的戀人是個別人眼中沒有未來的窮光蛋……當愛情開始面對到永恆時,「家」變成一個嚴肅地議題,我們,或許都有無法帶回家的祕密,愛情,變成不再是兩個人的事。
《帶不回家》,講的是一個無法將我愛的人,帶回家給愛我的人看的故事。
我們常以為自己面對的是愛情問題,但當幾次愛情輪迴後,
才發現家,才是一切的根源。
這是一個關於愛與原諒的故事。
愛,必須從原諒開始,而原諒,要從放過自己做起……
這個故事從一場鬧劇般的婚禮,所引發的一連串謊言揭開序幕……
同父異母的艾家三姊妹之父艾必國,在100年的10月10號,跟交往十年的女友結婚了,這是父親的第四場婚禮,而三姊妹都是單身。她們同父異母,對父親各有不同的情感,彼此之前也各有情感糾葛和心結。
在婚禮開始之前,爸爸跟三姊妹們說,從小撫養他們長大的,高齡九十歲的爺爺被醫生宣告只剩下一年的壽命了。他希望大家好好照顧爺爺,多回家吃飯。三姊妹慌了,大姊男友的有婚身份,讓她根本無法帶他回家。二姊索性跟同志好友串謀,演一齣戲,欺騙她家人。只有小妹,早與有錢的土財主第二代締結婚約。看似幸福美滿的小妹卻也跟她兩個姊姊一樣,隱瞞了天大的秘密……
表面看似和平,實則恨意滿溢,暗潮洶湧的一家人,在爺爺的生命倒數計時、奶奶瘋狂催婚的狀態下,所有曾被刻意忽視的愛恨與真相,都被一一引爆……
「貝莉描寫的愛情,常會讓我情不自禁的大喊:『對對,就是這樣!』…
那些躲在情緒角落的、難以言諭的微小心境,她總是兩三筆就能輕鬆自然的道出。
很有力道、很有感覺,也讓苦澀的愛情,變得很有意思。
作者簡介:
貝莉
生命中,永遠有無法放棄的夢想與堅持,還有愛,而那些,是畢生的課題。
出版作品:
《OL工作戀愛事件簿》(時報出版)、《Single War》(聯合文學)、《戀愛是種邪教》(圓神出版)、《真愛是種信仰》(圓神出版)、《我親愛的台北》(時報出版)
專欄:
姊妹淘網站(同時為該網站簽約作家)、MSN時尚頻道、熟年誌、博客來OKAPI。另從事填詞與劇本創作,作品有梁文音〈孩子〉、電視劇《住左邊住右邊3 全民拚幸福》、偶像劇《心動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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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序曲:媽,妳好嗎?
北海福座坐落在三芝海邊附近,其實挺美的。天氣好的時候,我會站在停車區看著海、看著山景、吹著海風發呆,然後,去那一格格的塔位裡,其中的一個小位置,探望在我心中,對我最重要的人。
我的媽媽安座在那裡,從我十二歲便住在那,已經十九年了。每年媽生日跟忌日,我都會跟奶奶來探望媽媽,對著那小小的照片問說:「妳好嗎?」然後報告一些家裡的瑣事,其實十九年來我從來沒有在夢中見過我媽,雖然有點遺憾,可是,還是習慣叨叨絮絮地跟她報告。
像是,我考上高中啦、我考上大學了、我搬出來住了,我畢業去哪上班了,姊姊訂婚了……,我總認為,她都聽得到。
而今天,我要跟她來說一件很特別的事情,我不知道她不會生氣跟無奈,可是又覺得必須告訴她,今天晚上,爸爸要結婚了……
第一章:百年婚禮
別人老是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戀人,但不管是上輩子,還是下輩子,我都不想跟他戀愛……
1-1 父親的舊情人
據說大多數的女生,都幻想過自己的婚禮,從場地到白紗,有些人還會想一下未來老公的模樣。就像芭比一定要有肯尼,米奇一定要有米妮,甚至連後來的凱蒂貓都要搭配一隻丹尼爾。所以小時候,家裡環境好一點、女生人口多一些的,必定會有個可憐的男生,要拿著肯尼跟大家的芭比同時舉行好幾場婚禮。不過這齣劇碼從沒在我家發生過,畢竟幾個女孩爭著要嫁或者是輪流嫁給一個人的情節,在我家算是老梗。
我是艾宓,今年三十一歲,是個不相信愛情也壓根不想結婚的女性雜誌編輯,是三姊妹中的老二。有趣的是,我們三姊妹都是不同的媽生的。
記得曾在某本書上看過,二十幾歲的婚禮向來比較像兒戲,三十幾歲的婚禮,因為已經有了經濟基礎,對婚姻也有所現實認知,所以婚禮是精緻,有誠意的。
所謂的「精緻」婚禮,今年我倒是參加不少場,民國一百年,我被迫參與了無數場婚禮,有同學的、同事的、朋友的,從台北到台東村落,從香港到美國納帕酒莊,而第十場,是我父親,此生第四場婚禮。
「今天是民國一百年十月十號,也是我跟老婆談戀愛十週年紀念,所以也請大家來喝個酒、吃個飯,慶祝一下……」
爸的婚禮是在他自己經營的湘菜餐廳舉辦。我坐在台下看著五十八歲的父親艾必國喝得滿臉通紅,宛如關公,手牽著搽上腮紅不輸給他、手上捧著百朵玫瑰花的俗豔新老婆陳阿姨。我試著揣摩他的心態,但我想,我永遠都不懂。
如果婚姻的認真指數是隨著年齡遞增,那,五十幾歲是怎樣?
連生女兒都像買玩具一樣隨便的男人,懂得什麼叫認真嗎?讓三個同父異母的女兒坐在台下替他的幸福鼓掌,究竟是荒謬還是可笑?
「老艾,你真是好本事啊,有三個漂亮女兒,老婆還一個比一個年輕!」
爸爸當兵時的老友露出羨慕神色,大聲炒熱氣氛,坐在旁邊的我只能跟著堆笑,這時,爸的專科同學王伯伯卻拍著我的手說:「辛苦妳了,妳這爸爸,只負責生,不負責養,從來沒有好好盡過父親的責任,還好妳們的媽媽都很能幹……對了,好些年沒見到妳媽了,她還好吧……」
王伯伯的問題讓我一愣,苦笑說:「王伯伯,你又把我記成艾甯,我是老二啊!」
「啊,是艾宓啊,瞧我這什麼記性!」他拍了拍腦勺,懊惱自己的糊塗:「妳這丫頭,應該都三十了吧,怎麼還是一副學生樣?王伯伯記得艾家就妳最會喝,記不記得小時候王伯伯偷拿紹興給妳喝,妳喝完說還要,害我被妳爸臭罵了一頓,來來來,陪我乾一杯。」王伯伯趕忙幫我添酒,似乎想用酒精化解剛剛的尷尬,我回敬了他,心中倒也沒怨他,怎能怪他呢?
我媽當然好,她人都在蘇州賣鹹鴨蛋了,怎會不好?媽過世時,王伯伯明明來爺爺奶奶家裡探望過我,只不過一別也快二十年了,才會鬧出這讓人哭笑不得的窘境。
可憐的媽媽在我十二歲時自殺死了,被眼前這個民國一百年的新郎害死了,而那該死的新郎,卻在婚禮前給我上演什麼忠孝仁義戲碼。婚禮前夕,我才踏進婚宴會場,考慮著要不要去新娘休息室打招呼時,就一把將我拉去樓下暗巷抽菸。
「老二,我有事情跟妳說……」
「要借錢嗎?沒有。」我雙手環胸,警戒地看著他,每次他只要這麼說,準沒好事。
「我今天辦婚禮,跟妳借什麼錢?」爸面子掛不住,扯著嗓子說:「禮金收得還不夠嗎?況且,我何時跟妳借過錢?」
「你確定沒有嗎?」看他那樣子,我忍不住挑釁。十年前我還在雜誌社實習時,不知道是誰冒雨躲在公司樓下堵我,就為了幾千塊。
「那是我當年環境不好……現在……唉,我不是要跟妳說這個,我是要妳去跟老大還有妹妹說,從明天開始,每週都要回家陪爺爺奶奶吃飯。」
「為什麼?」明明每週不準時回家的是他,現在卻擺出一副長輩姿態教訓我們。
「我叫妳做事還要有理由?」
「憑什麼我要聽你的話?我今天來已經很給你面子了!要不是爺爺奶奶,我才不想過來。」看他那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就滿肚子火,孩子沒養幾天,架勢倒是挺足。
「正因為這樣,妳更要聽!」他被我逼得惱羞成怒,口水噴了我滿臉:「妳爺爺生病了,醫生說他最多只剩下一年半!」十月天候不穩,天氣飄起了毛毛雨,爸說這話時,我分不清楚是愛哭的他紅了眼眶,還是天氣乾,讓人澀了眼。
「爺爺知道嗎?」我故作鎮定地問。
「不知道。」他說這話時,蓄意避開我的視線,像當年媽走的時候一樣。
這反應讓我的理智瞬間瓦解,一股腦宣洩出不滿:「不知道?又是不知道?這個家老是這樣,這也瞞、那也瞞,連媽死的時候也要瞞!」
「妳到底要我講幾次?妳媽的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老傢伙像未爆彈,只要提到「我媽」就開始抓狂、推卸責任,好像全世界的錯都跟他無關。
我狂吼回去:「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爸的軟弱無情讓我想哭,但我完全不想讓他看見我哭,於是只能用滿滿地憤怒表達我的無力,我的毫無選擇。
世界上什麼東西都可以選,就是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而這個傢伙,就是我這一輩子拚命想要切割,卻無法丟棄的最大惡夢。我拿起手中的包包想往他身上扔,為什麼死的不是他,為什麼死的是媽媽,為什麼現在連我最愛的爺爺也要死了,這個王八蛋卻還活在?他到底活著幹嘛,而且為什麼世界上還有這麼多人會接受他的把戲?如今還要拿爺爺奶奶來威脅我?
「爸、小宓,你們在幹嘛,婚禮快開始了,奶奶一直在找你們!」姊一過來便趕忙將我跟爸拉開,她擋在我們中間,爸照慣例又被我激得臉紅脖子粗,看到姊來壯聲勢後,更肆無忌憚地破口大罵:「老大,妳問她啊,妳問她想幹嘛,我們艾家沒教過這麼不孝的小孩!」
「你確定我有你不孝嗎?」我冷冷地看著他,蓄意在那流膿發瘡,萬年無法癒合的傷口上拚命地灑鹽,可是我知道不夠,即便多誇張、多像肥皂劇或者是八點檔,這個沒心的傢伙,根本不痛。他舉起手作勢要打我一巴掌,但我知道他不會,艾必國向來只敢打老婆,從不打未養過的女兒。多年來,我用盡話語激他,始終期待他一掌落下來,讓我有理由跟他恩斷義絕,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打過我,每一任老婆他都打過了,卻連一巴掌也不肯給我。
「小宓,別忘了妳答應過奶奶什麼!」姊看準了我還想開口,趕緊搶下我手中的包包安撫爸說:「爸你快上樓,我跟小宓等等就上去,下雨了,你這準新郎別淋濕啊!還有,我媽叮嚀你今天別喝醉了!」
「好啦,我不會,囉嗦!」爸雖板著臉上樓,但被我激起的怒火也因艾靜的出現而瞬間軟化了不少,奶奶曾說,爺爺當初幫艾靜取這名字,是希望她是個文文靜靜的女孩,像是初春一般替漫長的寒冬帶來久違的溫暖,這麼多年來,艾靜也恰如其名地扮演這樣的角色,就連她媽媽,即使已經跟艾家脫離關係三十多年了,每次只要回台灣,總是會來跟爺爺奶奶小聚,有時候還約了我們那可笑的父親吃飯話家常,似乎從來沒有怪罪過任何人,而艾靜在我們家中,始終扮演最完美的協調者,她比任何人都還要常去探望爺爺奶奶,離我跟艾甯避之而不及的老爸,她有空也盡量去看他,即便是被他借那永遠不會還的小額週轉,她也毫不抱怨,竭盡所能的幫忙。
「妳跟爸怎麼又吵架了?不是說好今天婚禮要好好的嗎?」艾靜趕忙將我拉進屋簷下,拿出紙巾幫我擦乾頭髮和臉。
「妳自己去問他啊!」
「你們父女倆很好笑耶,一個要我問妳、另一個要我問他。」艾靜就是有本事讓我無法發脾氣,隨時可以一掃我心中的陰霾,但這天使若聽到我接下來的話,會有什麼反應呢?艾必國就喜歡挑怪時間惹麻煩,爺爺的病情,早不說晚不說,偏要挑在他自己的婚禮上說,是嫌今天的麻煩還不夠就是了。
「爸說,醫生說爺只剩下一年半,要我們最近每週都回家吃飯。」
艾靜聽了一愣,看她樣子似乎瞬間在腦海中繞了幾百圈,拼命搜尋適合的句子。若不是我剛跟爸大吵一架,或者如果現在家裡沒辦喜事,只是普通的日子,她應該會慌張地、毫不猶豫地哭了起來,或是一個人默默地靠在窗邊發呆,就像她從小到大有祕密時會表現出來的樣子,可現在她咀嚼了一陣,只丟了句:「爸為什麼不自己跟我說……」
「妳又不是不知道艾必國的強項是逃避現實,我才搞不懂他為什麼要我跟妳還有艾甯說,明明妳最適合。」
「小宓,妳明知道爸最疼妳,每次只要喝醉都會哭著打電話給妳。」
「是怕喝醉了見到我媽吧!還不是怕鬼,想說跟我講話比較不怕。」
「他明明不是這意思,直到現在,每年清明他還是會去替二媽上香啊!」
二媽是艾靜私底下對家人給我媽的暱稱,然後艾甯的媽是三媽,不過爸現在娶的這個就不一樣了,因為沒生小孩,所以大家統稱她「陳阿姨」。
「算了,我不跟妳爭,這件事看妳要怎麼處理,反正我話已經帶到了,艾甯那邊妳自己跟她說。」
「還是不要好了。」艾靜躊躇了一陣說:「妹妹從小就喜歡繞著爺屁股跑,她知道了一定很難過,先別跟她說啦!」
「人都會死,有啥好難過?她命好,都二十幾歲了才面對生老病死,怎麼,媽媽自殺死的人就比較適合知道這種事情嗎?難怪艾必國會第一個跟我說。」
「妹,妳不可以這樣說!」又是一個艾靜式貼心法,每次她要哄我,就會叫我「妹」,但艾甯永遠是「妹妹」,當她想要拿出姊姊姿態說話時,就會搬出這個字,當然,還有我難過時。
「隨便妳怎麼說啦,妳是大姊妳決定,妳先讓我抽根菸再上去好不好?等等我還要演一整晚的戲又不能喝醉,很累!」
我催艾靜上樓,自己坐在騎樓邊的臨停摩托車上發呆,爺爺只剩下一年半了,從小把我帶大的爺爺,我心目中真正的爸爸要走了,我要做什麼,我能做什麼?
1-2 爺爺的夢想
小時候我有個很蠢的願望,三歲時,每次爺爺帶著我去公園盪鞦韆、玩飛高高遊戲的時候,我老對他說:「爺爺,當我的爸爸好不好?」平常都很嚴肅的爺爺,當時露出罕見的笑容,摸摸我的頭說:「乖孫女。」
等我再大一點,五歲的時候陪爺爺去理髮,看到電視上的新娘,我會傻傻地說:「我想嫁給爺爺。」那時已經跟我一起和祖父祖母住,並且跟爺爺同房的艾甯,總是拖著爺爺放在枕頭上的毛巾在一旁幫腔說:「我也要、我也要。」每當這種時候,爺爺就會笑著說:「爺爺有妳們當孫女就夠了。」而在我開口前,艾甯常會用她有限的單字講:「爺爺,愛你。」然後爺爺就會一把抱起艾甯,她手裡握著小毛巾,下巴靠在爺爺肩膀上,看起來彷彿是世界上最受寵愛的洋娃娃。
爺爺奶奶這輩子,應該最希望看我們三姊妹結婚吧!當年我們一起喊著要嫁給爺爺時,爺爺心中一定期盼著看我們當新娘的樣子,但是,我卻不想結婚。
我不知道婚姻的意義是什麼,或者應該說,我不相信婚姻。
奶奶常說:「結婚就是為了找一個可以共渡餘生的伴。」可是以前的人多因媒妁之言而結婚,似乎還比較懂得遵守約束。而如今,究竟是我們選擇多了,還是婚姻早就不合時宜了,所以大家就開始熱衷於毀約?老實說,我不知道。
與其尋找一個終生伴侶,還不如每個月定期存款,早點找個安養院比較實際;與其到青春年華流逝時,擔憂自己這輩子託付錯人,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抱這樣的希望比較好。而且我的家已經夠殘破不堪了,我幹嘛抱著天真夢想給自己再找另一個麻煩?
眼見自己的爸爸娶了四個老婆,幾乎每一個都沒有好下場,只有大媽看起來快樂點,那也是因為她和爸根本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吧?她一生嫁了三次,現在丟下大姊遠居阿根廷;而艾甯的媽媽,跟爸離婚之後,抱著一堆錢獨身到現在;至於我媽,那世界上最傻的女人,以為愛錯了一次,還可以靠另一個人逃出生天。結果呢?反而被拖入更深的地獄,懷著滿腹絕望,投入死亡的深淵。我還記得她死的那天,跑到那男人的公司頂樓跳樓,懷裡抱著卻是爸跟她的婚紗照,她哀悼的,究竟是哪段戀情?是爸,還是那摧毀她希望的最後一根稻草?沒人可以給我答案。
我媽以為死亡可以讓別人永遠記住她,但那不過是每年忌日會提起的話題,日子過後如風散去,之後,大家還是如常過日,而忘記她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我發了陣呆後,整理好情緒回到樓上,看見姊也獨自坐著發呆,她在想什麼呢?想必是在猜測老爸為什麼會第一個跟我說吧!不管再怎麼親切溫和,我相信她永遠都還是有大姊跟媽媽是元配的驕傲,什麼事情她都應該掌握全場,什麼事情她都應該率先知道。她或許會想出千百個和善的理由,但我想跟她說,答案只有一個──艾必國只是碰巧看到哪個女兒出現在他面前,就選一個不會跟他廢話的人說了。早點將事情丟出去落得清淨,根本沒有什麼精緻複雜的理由可以思考,她將這滿腦子發財夢的好色男人的層次想得太高了。
而坐在主桌的奶奶穿著繡金線的棗紅絨布旗袍配戴翠玉翡翠,正笑得愉快,不管老爸辦幾百次婚禮,疼愛他、又喜歡熱鬧的奶奶還是一樣投入跟開心,爺爺仍舊板著臉端著十幾年不變的軍人派頭,桌上擺著他最喜歡的金門黑金龍高粱小口小口地喝,配著台東黑金剛帶殼花生下酒,他向來只獨飲,不大跟人敬酒,也不愛應酬交談,讓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我瞥見了遠方在禮金台充當招待的艾甯對爺爺扮了個鬼臉,爺爺那稜角分明的嚴肅樣貌,線條瞬間柔和,臉上揚起了微微笑容。
每次想到這我就不甘心,為什麼就只有艾甯可以討爺爺開心,為什麼從小我們就懼怕的爺爺,在艾甯眼中只是一個和藹的長輩。然後她用那雙眨巴著長睫毛的圓杏眼、帶看似無邪的笑容,獲得每個人的疼愛與關心。
笑吧!妳這個假好學生,老愛模仿艾靜的冒牌貨。最好能永遠帶著甜心主播般的面貌討好每個人,假裝最清純、最乖、最善體人意、最愛這個家,總有一天我會拆下妳的假面具,正如現在我看著妳站在門口招呼每個始終搞不清楚妳是哪個媽生的賓客,明明痛苦個半死,卻還是要維持著完美姿態,活該妳這個假金髮尤物、假好學生。
長輩最愛的「真」好小姐艾靜,發呆沒多久,立刻被爸的同學李叔叔逮到空檔,上演溫馨勸說,我故意放慢腳步,看著艾靜露出親切卻為難的表情,雖然李叔從不在我面前說,但他嗓門大,也讓我不小心聽到好幾次。照慣例,李叔一定先問候大媽最近好不好,然後又提起很希望爸跟大媽重新復合,接下來就開始問艾靜為什麼還不嫁人,都已經三十五歲了,他好擔心啊!之後艾靜必定會半撒嬌半抱怨地問李叔說:「李叔真的覺得我是老姑婆啊?」李叔肯定尷尬地笑笑說沒有,最後仍不忘提到她二十八歲時毀婚的對象查理。但這次語氣肯定會比平常謹慎,畢竟前幾天打開報紙才看到新聞,查理剛在馬爾地夫娶了個名媛,進行人稱浪漫百分百的婚禮,搞得全城皆知。
長輩關切結束後,我趕忙坐到她身邊吐槽:「李叔又在問什麼時候輪到妳嗎?」
本以為她會抱怨個兩句,沒想到卻不動聲色地回答:「當然,如果他沒問,我還會擔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此生無望完成爺爺心願的我,只能將希望寄託在艾靜身上,也不免李叔上身問她:「說真的,妳不想嫁喔?」
「怎麼連妳都問我這問題,剛不是氣得想一手撕爛自己爸爸,現在卻有心情開我玩笑。」
「看到天真無邪的艾家小公主可憐兮兮在陪笑臉當招待,一臉痛苦萬分的樣子,我怎麼會沒心情?」我故作輕鬆地說:「真不知道如果她知道親愛的爺爺、油頭最香最帥的爺爺快死了,她心裡會怎麼想。」想到爺來日無多,嘴巴雖損著艾甯,卻忍不住摸出菸盒想點菸,這時,艾靜馬上搶走我的菸盒。
「小宓,小甯是妳妹妹,可不可以講話不要這麼刻薄,妳都三十一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大人在外面當就好了,在妳面前我不需要假裝。『那個人』只是碰巧跟我同一個爸爸,我可沒說過她是我妹妹,要不是給你們面子,我根本不想跟她講話。」
「那在公司呢?」
「誰叫她工作上跟我有關係,我只是不想讓同事抓把柄、看笑話。」
我不懂艾靜為什麼老逼著我們上演閤家歡,要不是艾甯,我爸媽才不會離婚;要不是艾甯,我才不會老被爺爺奶奶嫌這嫌那;要不是艾甯,我在辦公室就不需要演著「我有一個極度健康快樂」的家庭,畢竟我不想要我家的問題,被總編拿去當某一期的議題,探討著:「每次只要外遇搞大女人肚子,就離婚再娶的男人是有責任感嗎?」然後看著網站上男男女女紛紛拿出正義之士的模樣,說著自己以為最棒的論點,如同政客跟名嘴般毫無節制地撻伐批評。
序曲:媽,妳好嗎?
北海福座坐落在三芝海邊附近,其實挺美的。天氣好的時候,我會站在停車區看著海、看著山景、吹著海風發呆,然後,去那一格格的塔位裡,其中的一個小位置,探望在我心中,對我最重要的人。
我的媽媽安座在那裡,從我十二歲便住在那,已經十九年了。每年媽生日跟忌日,我都會跟奶奶來探望媽媽,對著那小小的照片問說:「妳好嗎?」然後報告一些家裡的瑣事,其實十九年來我從來沒有在夢中見過我媽,雖然有點遺憾,可是,還是習慣叨叨絮絮地跟她報告。
像是,我考上高中啦、我考上大學了、我搬出來住了,我畢業去哪上班...
作者序
親愛的爺爺:
好久沒有寫信給你,也好久沒有夢到你。我想,你不是到了天堂去修行,不然就是再度轉世為人,用你的堅毅跟溫柔,去感動其他人了吧。
我想跟你說,隔了三年,我終於完成當年答應你的事,寫了本,你也看得懂的故事。
這本書叫《帶不回家》,它講的是愛與原諒,而這是你走之後,留給我最好的禮物。
你走的那年,我的人生陷入混沌之中,工作無所成、談了場糟糕的戀愛,可是因為你,我從來沒有放棄希望。
然後希望來了,好像你在天上保佑我似地,漸漸地,閱讀我文字的人變多了,在這路上我遇到很多好人,當然也有些壞人。
我遇到了改變我一生的貴人。她支持我、鼓勵我,讓我可以自由發揮創作,我想我開始可以驕傲地跟你說,我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親愛的爺爺,我終於完成了這件事,這個構思了五年的故事,出版了。
這本書講的不是我們家的故事,也許我們家的故事更精采,也許我們家的故事更乏味,不過希望看完這本書的人,都會想起,自己家人最可愛的面貌。
因為你,我們家,雖然還是用一種奇怪的姿態存在,爸爸、阿姨、媽媽、奶奶、大叔、大嬸、二叔、二嬸還有小叔跟小姑跟姑丈,以及表弟妹們和大妹、弟弟跟小妹,這個大家庭,時而疏遠、時而緊密,卻有無比愛與希望。有時,大家還是不經意地會講起你,去年,我跟弟弟去看《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看著劇情,不時想到你,在劇場裡紛紛看得泣不成聲,實在好糗。
沒辦法,我還是不夠堅強,只要想起你,就會如此脆弱,眼淚總是簌簌直流,跟平常不愛哭的我完全不一樣。究竟是你讓我誠實面對自己,還是讓我那顆刺蝟般地心開始柔軟了呢?我想答案,只有睿智的你才知道吧!
今年過年,大家一起在外面吃飯,爸爸跟阿姨、大嬸與大叔難得開嗓唱歌喝酒,笑容滿滿,連不喝酒的弟弟,也被我吵著一起乾杯。
如果你在,你會一起喝酒嗎?
我想會偷偷地跟著喝一杯吧!
生命真的好艱難,我到現在還是常常犯錯,自大、驕傲、自卑、自溺、憤怒……戀愛時像個傻瓜、常常不安、神經質,期待永遠,又不知道永遠在哪。
但不像以前孤獨,以為全世界會將我丟下。因為我知道,我可以勇敢地去愛,勇敢地迎向這個世界,如果受傷回家,家會給我滿滿的擁抱。
因為我知道,受了傷,大哭完之後,站起來就好,要笑著,繼續往前走。
親愛的爺爺,這是一本寫給你的書,當然裡面還是會有一些你看了可能會想說:「現代小孩怎麼會這樣?」的內容,以及讓你覺得不倫不類的感情觀,不過沒辦法,你也知道,從小我就是愛挑戰你跟奶奶的極限,老不正經地講些有的沒有的故事。
雖然我離作家的路還很遠,充其量只是一個創作者。不過,還是希望你看完此書後會以我為傲,跟天上的朋友們說:「我的孫女,寫了個好故事啊!」
爺,我從小始終抗拒這個家,總覺得只要逃離,就會過得很好的我,在寫完這本書之後,終於可以像以往回家探望你時,發自內心大聲地說:「我回來了。」
親愛的爺爺:
好久沒有寫信給你,也好久沒有夢到你。我想,你不是到了天堂去修行,不然就是再度轉世為人,用你的堅毅跟溫柔,去感動其他人了吧。
我想跟你說,隔了三年,我終於完成當年答應你的事,寫了本,你也看得懂的故事。
這本書叫《帶不回家》,它講的是愛與原諒,而這是你走之後,留給我最好的禮物。
你走的那年,我的人生陷入混沌之中,工作無所成、談了場糟糕的戀愛,可是因為你,我從來沒有放棄希望。
然後希望來了,好像你在天上保佑我似地,漸漸地,閱讀我文字的人變多了,在這路上我遇到很多好人,...
目錄
序:親愛的爺爺
‧所謂擁有是什麼
序曲:媽,妳好嗎?
第一章:百年婚禮父親的舊情 /爺爺的夢想/最佳好媳婦/上床好朋友
‧所謂失去是什麼
第二章 勝女跟剩女的界線 上樑不正下樑歪 /會有人要娶我們嗎?/ 我只是想要愛而已/ 誰會愛你這種自私的人
‧所謂永遠是什麼
第三章 這是我的男朋友 不是沒有愛過/幸福不過是糖衣/ 演場戲好嗎?/歡樂一家親
‧所謂謊言是什麼
第四章 瞬間瓦解 一切都是謊言/世界上最討厭的人/所謂愛是什麼?/奶奶的祕密
‧所謂希望是什麼
第五章 擁抱希望,拋棄悲傷 原來你都知道/我想你要走了/這是我們的孩子/ 爸爸的祕密
‧所謂愛是什麼
第六章 愛的開始 我不會放棄尋找愛情/ 我們以後別再見吧!/ 原諒,是放過自己/潘朵拉的盒子
‧所謂家是什麼
第七章 歡迎回家 這是我的家人/沒有你的城市/我的靈魂割了一半給影子/ 等我回來
後記:愛與原諒
序:親愛的爺爺
‧所謂擁有是什麼
序曲:媽,妳好嗎?
第一章:百年婚禮父親的舊情 /爺爺的夢想/最佳好媳婦/上床好朋友
‧所謂失去是什麼
第二章 勝女跟剩女的界線 上樑不正下樑歪 /會有人要娶我們嗎?/ 我只是想要愛而已/ 誰會愛你這種自私的人
‧所謂永遠是什麼
第三章 這是我的男朋友 不是沒有愛過/幸福不過是糖衣/ 演場戲好嗎?/歡樂一家親
‧所謂謊言是什麼
第四章 瞬間瓦解 一切都是謊言/世界上最討厭的人/所謂愛是什麼?/奶奶的祕密
‧所謂希望是什麼
第五章 擁抱希望,拋棄悲傷 原來你都知道/我想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