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知名音樂家坂本龍一第一部正式自傳。
親身敘述,57年的大半人生,不斷迴盪在生命中的音樂。
小時候,我就感到非常納悶,人怎麼會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麼」。——坂本龍一
坂本龍一親口描述自己的人生與音樂,從幼稚園的首次作曲體驗、對於嚴父的記憶、高中罷課、YMO的狂放歲月、《末代皇帝》的幕後花絮與榮耀、九一一恐怖攻擊事件的衝擊,以及全新音樂的成形經過。
全書選錄自歷時2年又2個月的長篇專訪。
坂本龍一的首部口述自傳。
『國小的時候,我迷上了巴哈的音樂,接著又陸續喜歡上貝多芬、德布西,以及所謂的現代音樂,感覺像是一路跟著時代變遷,聽著這些西洋音樂;而到了六○年代快要結束時,我逐漸愛上了與我出現在同一個時代的音樂。西洋音樂的歷史與我個人的生涯相互交錯,赫然發覺自己與作曲家身處在相同的時間中。這也代表著,我自己與這些音樂家感受到的問題能夠達成一致了。
這個時候已經接近高中生活的尾聲,我當時正投身於學生運動,試圖瓦解學校與社會的制度,而同時代的作曲家也正運用極端的形式,力圖打破現有的音樂制度與結構。當時,我一直在思考著,西洋音樂已經發展到了極致,我們必須從傳統音樂的束縛中,讓聽覺獲得解放。那個時候正是「解構的年代」。』——坂本龍一
坂本龍一在敘述自身的過往時,雖是本著個人的記憶,但字裡行間讀者仍可深刻感受到交織其每段人生的音樂和歷史氛圍,如六○年代末曾經歷日本國內的學潮與左派抗爭,西洋音樂的解構與變革,目睹911的恐怖攻擊,以及地球所遭受的前所未有的破壞,凡此種種都帶給作者帶來人文的省思,也促使他近年來積極以音樂投入環境保護和推動世界和平等工作。
※本書附有許多珍貴的作者個人照片,讓讀者可更親近了解坂本龍一的成長歷程。
作者簡介:
坂本龍一(Ryuichi Sakamoto, 1952.01.17)
出生於東京都中野區,三歲開始學習鋼琴,十歲開始學習作曲,畢業於東京藝術大學,東京藝術大學研究所,主修電子音樂及民族音樂。
與細野晴臣、高橋幸宏組建的合成器搖滾樂隊Yellow Magic Orchestra(YMO)後,開始嶄露頭角,成為世界知名的合成樂器摇滚樂先趨的電子樂團。該樂隊在1980年代晚期和1990年代早期對acid house和techno運動有開創性的影響,另類搞怪風格也令人側目卻廣受歡迎(例如:早年1970年代末黑膠唱片封面三人著中國共產黨服紅星帽黑布鞋,與一名金髮美國比基尼泳裝美女,同桌翹、縮腳在長板凳打麻將)。
1983年YMO解散後,坂本龍一轉往電影配樂發展,先後為多部知名電影擔綱作曲配樂工作。
他在大島渚1983年的影片《俘虜》中演出一名在印尼戰俘虜營營長、跋扈日本軍官的角色,此片的演員有英國搖滾歌手大衛‧鮑伊和北野武等。他還為此片編寫電影音樂,其中由大衛‧西爾維安(David Sylvian)演唱的主題曲〈禁色〉(“Forbidden Colour”)引起轟動。此片在世界獲得極大成功,大受各界影評好評,且榮登坎城影展評審團激賞大獎殊榮,將上述三位演員演藝生涯再次捧上高峰。
1987年,坂本龍一為貝托魯奇的電影《末代皇帝》所作的音樂獲得奧斯卡獎,並再度飾演監控溥儀的日本軍官。他也為阿莫多瓦的影片《高跟鞋》以及奧利佛‧史東的《野棕櫚》作曲。此外,由基努‧李維主演的《小活佛》及大島渚的《御法度》之電影配樂,亦出自坂本之手。
1992年,坂本龍一與紐約音樂怪客DJ Spooky為超過十億觀眾通過電視收看的巴塞隆納奧運會開幕儀式譜曲。
1998年為三共製藥EB錠所製作的廣告配樂─Energy flow,於日本大賣百萬張,療效遠勝於EB錠;他說:這首歌獻給承受社會壓力的人。
1999年製作歌劇《Life》以來,開始從事許多環境保護以及和平反核的活動,推動「more trees」。
2001年因受到蘇格蘭人Chris Moon所演出的紀錄影片啟發,而發起反地雷的音樂計劃─zero landmine,並集結了為數眾多的世界音樂人共譜反地雷大作。
坂本龍一從學生時代起即積極投入社會運動,大學時代曾在武滿徹的表演現場發放反武滿徹的小冊子,後來與武滿徹深談之後卻成為忘年之交,並於武滿徹過世後,於BTTB中以一曲Opus紀念他。
坂本龍一也因對版權法的批評而出名。
2006年2月,因反對日本政府通過的《家電用品安全法》(PSE法),自發性的募集七萬多名反對法案簽名聯署;並於其個人部落格內,反對青森核電廠的建制。同年創立「commmons」的音樂品牌,以「音樂大同」為宗旨。
坂本龍一的樂風空靈超塵,融合東西古今。他不僅是一位優秀的音樂創作家,更經常在作品中表達對地球、世界的關懷。在音樂的形式與風格上,坂本龍一不斷挑戰自我,並注入世界多元文化,是日本當代繼喜多郎後另一位堪稱世界級音樂大師的代表人物,被譽為新音樂教父。
個人網站http://www.sitesakamoto.com/
譯者簡介:
何啟宏
輔仁大學日文系、翻譯學研究所畢業,現為自由譯者及日文講師。譯有《「惡女」是這樣誕生的》、《感動,如此創造:日本電影配樂大師久石讓的音樂夢》、《教養設計學》、《10分鐘愛上數學》、《沸水經營》、《阿拉伯的大富豪》等書。歡迎來信賜教,E-mail:trans.chlatteo@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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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那個時候,我想自己大概是品嘗到喜悅的滋味,又有些難為情,也覺得獲得了與眾不同、專屬於自己的一些東西。」── 〈小兔之歌──幼稚園時期〉
「我逐漸將自我與德布西混在一起,漸漸認為自己就是早已逝世多年的德布西,覺得自己就是他投胎轉世而來。我還會模仿德布西的筆跡,在筆記本上練習他的簽名『Claude Debussy』,總共寫了好幾頁之多。」── 〈自己原來如此喜愛音樂──國中時期〉
「升上高中沒過多久,就在我勤跑爵士咖啡館的那段時間,看到在砂川抗爭活動中受傷回來的學長,他的頭上包著繃帶,讓我好崇拜:『感覺就像史帝夫‧麥昆一樣,好酷!』,於是,我就開始參加社研。」──〈1967、1968、1969──高中時期Ⅱ〉
「我們組成了YMO,然後製作了第一張專輯,之後又到歐美舉辦第一次的世界巡迴表演。對我而言,這段時期的經驗有著絕對的分量,甚至可說是顛覆了我的價值觀。」──〈倒數計時──YMO成軍前夕‧Ⅱ〉
「現實就是虛構、虛構即為現實,兩者之間原本就沒有界線存在。跨越這類語言界線的真實就反應在電影之中。在《末代皇帝》一片中,我想也必定會出現這樣的情形。」──〈突如其來的配樂要求──末代皇帝‧Ⅱ〉
「有一句話是說,人類要守護大自然。然而,我認為這幾乎是一個錯誤的想法。人類加諸在大自然的負擔一超出大自然容許的範圍,受害的當然會是人類。傷腦筋的會是人類而已,大自然不會感到任何困擾。」──〈原色的音樂──現在與未來‧Ⅲ〉
4、自己原來如此喜愛音樂──國中時期
我升上國中就讀的那一年是一九六四年,也就是東京奧運舉辦的那年。我雖然就讀家附近的區立國中,不過這裡的學生來自各個不同國小,很多人我都不認識。因此,首先要做的就是一一調查我的同學,於是我逢人就問:「你知道披頭四嗎?」知道披頭四的同學就歸類到好友;不知道的人,就不用太過理會。認識這個樂團的剛好有四、五個人,我們會拿著掃把,模仿起披頭四。那段日子裡,我也開始留起了頭髮。
我讀書的那個年代,小孩的人數還很多,一個班級大約有五十五人左右。在人數如此多的班級裡,知道披頭四的卻僅有四、五人而已。班上大多數同學聽到披頭四的名字時,大概的反應都是:「那是什麼鬼東西?」而且還會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我們,就像是看到了髒東西一樣。然而,他們的反應反而帶給我們莫名的快感。
鋼琴和作曲都放棄!
升上國中後,我沒多久就加入了籃球隊。那個時候身材比較高當然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最吸引我的理由還是因為籃球隊最受歡迎。不論是籃球隊隊員穿的籃球鞋,或是可以拉開側邊排釦、褲腳有點拖在地上的籃球褲,看起來就很帥氣。
打籃球有時候會弄傷手,因此不適合彈鋼琴的人。父母和鋼琴老師當然是反對我加入籃球社,但是我還是想打球。那時候,我滿腦子只想著要受人歡迎,根本也沒有其他理由。「是要繼續學音樂?還是要打籃球?好好選一個!」被問到這個問題時,我當時很乾脆地回答要打籃球,於是就不再去上鋼琴課和作曲課。好不容易才開始學作曲,結果沒學多久就這樣放棄。開始學作曲時,歷經許多波折;要放棄時,又是鬧得雞飛狗跳。
大概有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我真的放棄了音樂,全心投入打籃球,但是那段日子裡,我逐漸覺得自己的體內好像少了些什麼。一開始,我不知道究竟是少了什麼,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後,我發覺到,少掉的東西就是音樂。
到頭來,我又回去找鋼琴老師和作曲老師,這次是我自己低下頭來拜託他們:「請讓我回來上課」。那是我第一次積極主動地下定決心學音樂。我察覺到「自己原來是如此喜愛音樂啊」,一旦放棄之後,我才了解到這個事實。有些人離了婚之後,又與同一個對象結婚,或許我的情況就像是這樣。自己主動去思考真正想做的事情,我想這應該是人生的頭一遭經驗。
要再回去學音樂,當然就得要退出籃球隊。於是,我去找了籃球隊隊長,吞吞吐吐地告訴他:「我想要退出球隊。」果不其然,隊長把我帶到了走廊盡頭的暗處,狠狠揍了一頓,甚至還扯住了我留了一段時間的頭髮。經歷了這場儀式後,我總算順利退出籃球隊,開始一心學音樂。
德布西衝擊
經歷了一段放棄音樂的時期後,我開始認真地全心投入學習作曲。先前一星期會有一篇作曲的功課,但我就像是在寫數學練習題一樣,只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寫完,就拿給老師。但是重新開始學習作曲後,我自己買了喜歡的樂曲曲譜,認真研究,即使那不是我的回家作業。我隨著自己的喜好決定每次要研究的樂曲,自動自發地開始從音符著手分析,或是把樂譜當成範本,試著創作類似的曲子。
那段時間裡,一開始讓我沉迷其中、徹底研讀的樂曲是貝多芬的《第三號鋼琴協奏曲》。現在聽,只覺得這首樂曲非常有貝多芬的風格,卻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強調的部分,不知當時為何會讓我如此著迷,可以連續半年左右重複聽這首樂曲的唱片,或是研究它的樂譜。當時大概是國中一年級下學期。
升上二年級,差不多也是對這首樂曲研究到膩的時候,我在舅舅收藏的唱片中,不經意看到了德布西的《弦樂四重奏》。這張唱片是由布達佩斯弦樂四重奏樂團擔任演奏,B面則收錄了拉威爾的《弦樂四重奏》。我偷偷把這張唱片帶走,拿回家中用立體音響聽──就是以前經常可見,如同家具一樣鑲著蕾絲的大型音響。聽了之後,我感到極度震撼。
這首樂曲與我所知的任何音樂都不一樣,與我過去喜愛的巴哈和貝多芬的樂曲截然不同,當然也與披頭四的音樂完全相異。一聽到德布西的音樂,我相當興奮,不敢相信怎麼會有這麼動聽的音樂,因而深深受到吸引。
或許由於太過著迷,我逐漸將自我與德布西混在一起,對他經歷的一切感同身受,漸漸認為自己就是早已逝世多年的德布西,覺得自己就是他投胎轉世而來。我甚至心想:自己為什麼會住在這種地方?又為何是說著日文?我還會模仿德布西的筆跡,在筆記本上練習他的簽名「Claude Debussy」,總共寫了好幾頁之多。
自己深深為之著迷的音樂,身邊卻沒有一個能夠共同分享的朋友;在學校沒有,回到家裡仍是沒有。我只有自己看著樂譜,斷斷續續地彈奏,思考為何會是這一個音符,感覺就像是獨自與音樂對話。
5、特別的時間之開端──升上高中
升學考試
接觸到德布西、開始沉浸於音樂中,是在國二的時候,也就是說隔年就得參加升學考試,但我還是和往常一樣,在家裡根本沒在念書準備。一去到學校,就到管樂社練習;回到家裡也是聽聽音樂、讀讀閒書,或是看電視。像這個樣子,學校成績當然不會好到哪去。
差不多快到升學考試時,級任導師問我:「想參加哪所高中的入學考?」
從國小開始,我就一直想要去讀東京都立新宿高中。我對班上的一位女同學有些好感,她哥哥就是讀這所學校,我也因此對這所學校感到親近。有時在路上遇見那位大哥哥,會覺得他穿戴整套校服、校帽的身影相當帥氣。這就是我想要報考這間高中的理由。現在想想,校服或校帽之類的,其他學校應該也都是大同小異才對。總而言之,那位大哥哥穿著校服的樣子真的很好看。順帶一提,我父母完全沒有要我去讀哪一所高中。
由於這樣的原因,我回答級任導師:「我想去讀新宿高中。」但是,在所有開放招生的高中裡,新宿高中的排名很高。級任導師當場告訴我:「你應該考不上吧!」這句話讓我相當不舒服,我決心要考上新宿高中讓老師看看,因此開始用功讀書。那時距離入學考試只剩下一個月左右,多虧了導師的這句話,我才能徹底集中精神讀書,總算考上自己的第一志願。
不過,我也沒有因為順利考上而感到特別高興,因為我覺得考上是理所當然的事。級任導師對這個結果大感驚訝,我就告訴他:「不就說了我會考上嗎?」真不知道自己在耍什麼個性。
教授現代國文的前中老師
我就像是生長在一個到處都是好老師的星球裡,除了教授鋼琴的德山老師外,我在高中也遇到一位好老師,他就是教授現代國文的前中老師。這位老師影響我很深。他就讀東京大學時,曾參加過學生運動,到了六○年安保運動遭受挫折,之後找不到工作,結果就當了高中老師,也就是當時眾多所謂的「權充湊數老師」之一,但是前中老師是一位相當特立獨行且有趣的人。
我至今仍然清楚記得,高中的第一堂現代國文課,前中老師一進教室,一開口就說:「我沒興趣知道你們是什麼樣的人。不管你們是誰,都跟我無關。」
以前讀國中時根本沒遇過這樣的老師,因此讓我感到相當興奮,一下課就去教師休息室找他聊天。由於父親是編輯的關係,我聽來了很多知識,和老師興高采烈地聊起書來,很快我們就變得像朋友一樣。
美術教室裡頭有個房間,是專門用來堆放雜物的地方。放學後,前中老師和三、四位交情較好的老師,經常會在這個房間裡一起喝酒。大概是升上二年級的時候,我也開始在這裡出入,甚至有時會被叫去跑腿:「喂,坂本,去買酒來。」現在根本就無法想像會有這種事情吧。
到了高中三年級,我和這群老師一起去滑雪,彼此之間跟朋友沒什麼兩樣。到了滑雪場,老師也會去向女大學生搭訕。像這種時候,我也會裝出成熟的樣子,和老師互別苗頭。
前中老師已經去世了,當他還健在時,我的每一場演奏會,他都會來捧場。
回想起來,我的讀書方法也是學自前中老師──其實我都直接叫他前中。前中老師對於古典文學的造詣很深,我清楚記得北村透谷就是老師教我的。據說老師有段時間都是早上四點起床,趁著上班前的時間讀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彷彿就像是大島渚的電影《日本的夜與霧》裡頭的出場人物。
我也曾經試著讀《精神現象學》,不過內容完全不記得了。康德的作品我也是讀了就忘,但是我至今仍是喜歡閱讀這類很有分量的思想書籍,想著有一天退出音樂界後,就一個人躲在山裡讀書,我到現在仍無法割捨掉這樣的想法。
19、前往北京──末代皇帝‧Ⅰ
絕不切腹!
參與電影《末代皇帝》的拍攝工作,對我而言真的是非常重要的經驗。與貝托魯奇導演一起工作相當有趣,每天都過著緊湊的生活。
如同前述,我第一次見到貝托魯奇導演是在一九八三年的坎城影展上,那一年《俘虜》入選為影展的競賽片。透過大島渚導演的介紹,我跟崇拜的貝托魯奇導演寒暄過後,他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聊起了拍攝《末代皇帝》的事,比如說他想拍攝這樣一部電影,然而與中國政府的交涉卻是困難重重之類的話題。在喧鬧嘈雜的宴會會場裡,我們就一直站著,聽他說了快一個小時。我覺得這部片的拍攝工作似乎非常有趣,不過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參與。
我大概是在三年之後受邀演出。工作團隊似乎費了很大一番工夫取得拍攝許可,總算在一九八六年於北京紫禁城開拍,過了三個月後,我也加入了拍攝的行列。
其實在開拍之前,我已經拿到劇本讀過了,裡頭有一幕劇情讓我怎麼樣也無法接受。劇本裡寫著,我所飾演的甘粕是切腹而死。到了拍片現場後,我很固執地不願配合,心裡覺得:「雖然我很希望演出這部電影,但是切腹實在令我相當反感。對日本人來說,切腹是多麼地可恥。」於是,我拚命說服導演:「一提到日本人,就會聯想到切腹。像這種刻板印象,你應該也覺得很丟臉,而且你在全球的影迷也應該不會接受吧!」
甘粕曾經在法國待過兩年多,在當時是個相當時尚的男子。我向導演懇切地拜託:「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切腹?拜託改成用槍自盡吧!」貝托魯奇導演也知道甘粕是一位時尚的男子,而且在電影裡,甘粕的辦公室牆壁上還有著未來派的畫。最後,我堅持地表示:「是要選擇切腹?還是要選我?如果要留下切腹的劇情,我馬上就回日本。」我似乎是讓貝托魯奇導演傷透了腦筋,結果劇情還是改成甘粕舉槍自盡。不過,實際上,甘粕是服毒自殺。
投入角色
到達拍片現場當天,我與飾演溥儀的尊龍第一次見面。所有人已經拍了三個月左右,每位演員都完全投入自己的角色。他對我說:「你是日本派來的幕後黑手甘粕,是我的敵人,片子沒拍完,我不會跟你說話。」我當時是帶著吊兒郎當的心情去,所以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心想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後來,我還是成天說笑,態度輕浮。甘粕的角色有一場重要的戲,要對著皇帝說:「你只不過是個傀儡,是我們日本的玩偶。」於是,導演就來警告我:「一星期後要拍這一場戲,你在那之前都不准笑,去想想天照大神。」大概是我平常太過吊兒郎當,導演已經看不下去了吧。在這之前,每天晚上拍攝工作一結束,我都會和大家去吃飯,一起去玩,但是經過了這次的事,就沒有人來找我出去了。
接下來,實際拍攝這場戲的日子來臨了。導演覺得我憤怒的力道不夠,於是親自示範給我看:「要用這樣的方式表達憤怒!」我雖然照著導演的方式做,還是完全不行。導演一直喊著:「再多一點!再多一點!再多一點!」我始終都沒辦法從他口中聽到「OK」。
我有一句台詞是「Asia belongs to us !」意思就是亞洲是屬於我們的。雖然說是演戲,不過要說出那樣的台詞,還真是令人相當為難。然而,既然接下了這份工作,也只得照說,於是導演在一旁不斷地喊「卡!」,我則是同時不斷地不斷地吼著:「Asia belongs to us!」這句台詞也讓我思考了許多事。
20、突如其來的配樂要求──末代皇帝‧Ⅱ
臨時負責配樂
《末代皇帝》的拍攝工作從北京展開,然後開拔到大連、長春持續進行。到了長春,劇組也借到實際的宮殿,拍攝了溥儀登基為滿洲國皇帝的一幕。貝托魯奇導演表示,希望這一幕的現場能夠配上音樂,於是要求我立刻創作登基儀式的音樂。
一直以來,我都是以演員的身分參與拍攝工作,從沒想過得創作配樂。我也覺得貝托魯奇導演雖然請我加入演出,卻也沒有考慮過要讓我負責配樂。真要說起來,據說導演的老朋友顏尼歐‧莫利克奈幾乎每天打電話來片場,請導演讓他負責這部電影的配樂。總之,我就遵照導演這時候的指示,就當作是製作攝影現場的這一幕配樂,而不是負責整部電影的音樂。
我一直對民族音樂很有興趣,讀書時也學過,但是我不太喜歡中國的音樂,也沒有寫過中國風的曲子,甚至是幾乎沒有聽過。而且,拍片現場缺乏器材,給我作曲和錄音的時間大概也只有三天左右。
貝托魯奇導演狡猾地笑著說:「不管是什麼樣的音樂,顏尼歐可都是當場就立刻寫出來哦。」聽了導演的這句話後,就我的立場而言,總不可能當場推辭吧。
甘粕上尉的亡魂
我向貝托魯奇導演提出要求:「要我寫曲,也總得給我鋼琴啊。」於是,劇組幫我借來了一台舊滿洲電影協會的鋼琴。滿洲電影協會的前身是滿洲鐵路電影部,是當時的國策電影公司。在片廠裡有一台直立式鋼琴,當地的工作人員用貨車運到了我住的房間。那台鋼琴原先保存狀態就不好,又加上一路顛簸地運送過來,所以走音走得很厲害。然而,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於是我在作曲時,幾乎是一邊想像樂音,一邊寫下。
錄音就得再回到舊滿洲電影協會的片廠進行。樂曲的演奏找來了當地劇場附屬的樂團。於是,把鋼琴搬上貨車後,我也一起搭著貨車去片廠。
到了片廠,有一位稍懂日文的老先生負責協調工作。那位老先生對我說:「你是演甘粕老師的人吧。」沒想到他居然認識甘粕上尉本人。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大概十八歲就加入滿洲電影協會的管弦樂團,在團裡吹奏長笛。「甘粕老師很疼我」、「甘粕老師很偉大,是個了不起的人」。從他的這些話裡可知,甘粕上尉應該相當受當地人敬愛,有他充滿魅力的一面。
錄音的地點是滿洲電影協會,並且由當地樂團負責演奏樂曲,也就是說,呈現出來的聲音幾乎與滿洲國當時沒有兩樣。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只有片廠原本立的銅像從甘粕上尉變成了毛澤東吧。其他部分全都原封不動,從過去一直保留至今。因此,似乎隨處可以見到甘粕上尉的亡魂,令我有些毛骨悚然。
我不清楚滿洲國當時的音樂形式與演奏方法,但猜想應該多少都有加入中國的樂器,不過是稍微偏向西洋風格的音樂。而且,由於是出自日本人之手,又是用來宣揚國威之類的音樂,整首樂曲應該會顯得非常不倫不類才對。
我寫的雖然不是拿破崙加冕儀式的樂曲,不過還是放入了一些法國風格,做成帶有濃厚鼓樂曲味道的音樂。當地的演奏者絕對無法完美演奏,不過這種演奏程度的差異更能營造出當時的實際氛圍,真是太好了。
無論是宿舍、片廠,或是那位老先生,我面對這一切時,感覺像是被吸入了滿洲國當時的世界。回到那棟天花板挑高的宿舍睡覺時,彷彿真的會有關東軍的軍官出現一樣,讓我覺得心裡毛毛的。
我認為,在電影這種事物裡,有些部分能夠跨越某種現實與虛構的界線。電影彷彿具備這種強大的磁力,甚至有時在拍片現場會讓人為之喪命。無論是「現實」,或是「虛構」,都是硬要為了設下界線而使用的詞彙,現實就是虛構,虛構即為現實,兩者之間原本就沒有界線存在。跨越這類語言界線的真實就反映在電影之中。在《末代皇帝》一片中,我想也必定會出現這樣的情形。
「那個時候,我想自己大概是品嘗到喜悅的滋味,又有些難為情,也覺得獲得了與眾不同、專屬於自己的一些東西。」── 〈小兔之歌──幼稚園時期〉
「我逐漸將自我與德布西混在一起,漸漸認為自己就是早已逝世多年的德布西,覺得自己就是他投胎轉世而來。我還會模仿德布西的筆跡,在筆記本上練習他的簽名『Claude Debussy』,總共寫了好幾頁之多。」── 〈自己原來如此喜愛音樂──國中時期〉
「升上高中沒過多久,就在我勤跑爵士咖啡館的那段時間,看到在砂川抗爭活動中受傷回來的學長,他的頭上包著繃帶,讓我好崇拜:『感覺就像史帝夫...
目錄
前 奏
第一樂章 1952-1969
1、小兔之歌──幼稚園時期
2、鏡子裡的自己,樂譜中的世界──小學時期Ⅰ
3、披頭四──小學時期Ⅱ
4、自己原來如此喜愛音樂──國中時期
5、特別的時間啟動──升上高中
6、彩色人生──高中時期Ⅰ
7、1967、1968、1969──高中時期Ⅱ
8、兩股趨勢的交點──高中時期Ⅲ
第二樂章 1970-1977
9、日比谷野音與武滿徹──大學時期Ⅰ
10、民族音樂、電子音樂、結婚──大學時期Ⅱ
11、走向舞台、踏上旅程──大學時期Ⅲ
12、擁有共同語言的朋友──YMO成軍前夕‧Ⅰ
13、倒數計時──YMO成軍前夕‧Ⅱ
第三樂章 1978-1985
14、YMO成軍──YMO時代‧Ⅰ
15、YMO,向世界出發
16、反•YMO
17、出發的時候
18、音樂圖鑑
第四樂章 1986-2000
19、前往北京──末代皇帝‧Ⅰ
20、現在,開始做音樂
21、突然的贈品
22、去紐約
23、心跳(heart beat)
24、世紀末
第五樂章 2001-
25、全球驟變的一天──現在與未來‧Ⅰ
26、新時代的工作──現在與未來‧Ⅱ
27、原色的音樂──現在與未來‧Ⅲ
終 曲
年譜
前 奏
第一樂章 1952-1969
1、小兔之歌──幼稚園時期
2、鏡子裡的自己,樂譜中的世界──小學時期Ⅰ
3、披頭四──小學時期Ⅱ
4、自己原來如此喜愛音樂──國中時期
5、特別的時間啟動──升上高中
6、彩色人生──高中時期Ⅰ
7、1967、1968、1969──高中時期Ⅱ
8、兩股趨勢的交點──高中時期Ⅲ
第二樂章 1970-1977
9、日比谷野音與武滿徹──大學時期Ⅰ
10、民族音樂、電子音樂、結婚──大學時期Ⅱ
11、走向舞台、踏上旅程──大學時期Ⅲ
12、擁有共同語言的朋友──YMO成軍前夕‧Ⅰ
13、倒數計時──YMO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