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茲文學獎銀牌獎、美國圖書館協會青少年最佳讀物、美國青少兒圖書協會國際傑出圖書榮譽選書!
★英美法澳12項文學獎、6度入選榮譽選書,全球盛讚,持續熱烈迴響中!各界盛讚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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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內容
令人不安卻又卻觸動人心!
從膽戰心驚到熱淚盈眶,一個不同凡響的綁架故事!
駭人聽聞的綁架事件、令人窒息的囚禁關係、令人動容的真摯情感,
被綁架的女孩道出在野性大地度過的奇異歲月……
十六歲的潔瑪原本過著再平凡不過的人生,和朋友一起做些青少年風格的蠢事、偶爾和父母意見不合大吵大鬧,這一切卻在喝一杯咖啡的時間內徹底改變。
潔瑪和家人在曼谷機場轉機時,被一位名叫泰伊的神秘青年綁架了。泰伊並不像典型的綁架犯,他年輕、身材結實、而且非常迷人,心中似乎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潔瑪被帶離熟悉的一切,來到與世隔絕的澳洲內陸,進入沙漠、高溫、塵土、以及危險之中,而綁架犯竟然還希望潔瑪能愛上他。
在澳洲炙熱豔陽之下、一片荒蕪的沙漠中央,潔瑪該如何逃脫被綁架的夢魘、泰伊又該如何讓她明白自己的一片真心?
創作源起:
作者露西‧克里斯多弗談《被綁架的那一天》創作源起【作者訪談】
你是從何得到這本小說的構想?
構想來自於背景設定。我一直以來都很想寫一個關於澳洲沙漠的故事,已經思索將近十年了。這是一片神奇的景觀,廣大寬闊卻又精巧美麗,嚇人但又療癒人心,危險同時充滿靈性。
它也是一片被極度誤解的大地,被媒體醜化為背包客會在那裡被謀殺、嬰兒會被澳洲野犬偷走的「恐怖之地」;同時,它卻是當地原住民心中的神聖大地。
我一直都被它的矛盾與極端所深深吸引。
為什麼選擇「綁架」這麼沉重的主題?
無論我想寫什麼主題,我都會預先精心規劃並研究。這一次我想寫一個連我自己寫作時都會感到顫慄的故事。唯一的方法就是寫我所害怕的事物──那就是綁架與心理虐待。
當我對主角的認識及刻劃越來越深,故事主線也慢慢改變了,而這也非常令人興奮。
《被綁架的那一天》是年輕女性必讀的小說嗎?
肯定是的。我希望能寫出控制慾強烈、專制蠻橫的極端關係,並藉此讓年輕女性思考可能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我向年輕女性提出一個挑戰:反思自己的感情。愛、控制以及迷戀之間的界線是什麼?我們該如何掌握這條界線,避免陷入或是讓自己能逃脫不對的關係?如何醒悟自己是被一個不好的人吸引,而後找到向前邁進的力量──這是許多年輕女性都應該思考的問題。
但泰伊並非一直都是個邪惡的角色──事實上,許多讀者並不討厭他,反而愛上他了。
是的,有些人愛上他,但我們同時也厭惡他的所作所為。我們對泰伊的感覺是很矛盾的。對一個「錯的人」有好感是很常見的,而有這些感情並沒有錯。我們如何處理這些感情才能決定我們是怎樣的人。潔瑪必須在心裡天人交戰,才能和泰伊保持距離。
那你呢?你愛上泰伊了嗎?
當然!事實上,在最初的草稿,我讓潔瑪從監獄救出泰伊,我實在忍不住這麼寫!我想我的確對他有點著迷。當我正式開始寫這部小說,我發現,潔瑪應該要更堅強,並且為自己做出對的事。為了改寫結局,我必須讓自己和泰伊這個角色保持距離,我必須看見他的全貌──而非沉浸在粉紅色泡泡中或陷入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我必須學習去愛與接受他──真實的他,包含他的缺點及一切,而不是單純地迷戀他。
《被綁架的那一天》探討愛與迷戀之間的界線。你認為人們真的很容易將這兩者混淆嗎?
我認為對泰伊而言,非常容意混淆愛與迷戀,那是當然的,因為他並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愛。當他對潔瑪產生情愫,接著開始迷戀她,他把這些情感與愛畫上等號,因為他並不知道除了愛還有什麼能形容。但潔瑪能夠劃清界線,就像她在故事尾聲做出了艱難的抉擇。
你在書中似乎提到失竊的一代(註)。選擇這個書名是為了讓人有所聯想嗎?
我想你能讀出故事中對於種族歧視的隱喻。泰伊最大的恐懼就是被粗暴地捕捉、帶離家鄉,他甚至因此噩夢不斷。泰伊與大地的聯結、對被權威階級抓走的恐懼,讓他成為一個象徵原住民族的角色。
「失竊」在澳洲文化中是一個很沉重的字眼,經常連結到那些因為政府蓄意的政策而從二十世紀初到1970年代間被帶離原生家庭的混血或純原住民孩子。
當潔瑪下了「他們也把你竊走了」這樣的註解,她將泰伊被政府社服機構竊走的童年經驗與自己被泰伊竊走的經歷連結在一起,同時也將泰伊的經歷和被強制驅離沙漠家園的失竊的一代聯想在一起。
【註】
失竊的一代:Stolen Generation,指被澳洲政府於1909年至1969年年間所實行的「同化政策」所影響的一代澳洲原住民,他們被白人歧視、甚至虐待,以致失去自己的語言及傳統文化,身心靈皆受到傷害。本書原文書名為
,因而有此一問。
為什麼你選擇以書信的形式寫這本書?
我希望能夠表達角色間強烈、親密的關係,書信體正是最好的選擇。而一封信也是潔瑪抒發她矛盾、糾結情感的最佳方式。
為了寫這本書,你做了哪些研究?
除了嚴肅議題以外,為這本書做研究真的很好玩!我和男友租車從南澳布魯姆開往北方的愛麗絲噴泉,一路上盡情探索沙漠景致,為沙與樹木拍了上千張照片,還因為問了上千個關於自然地理的問題差點把嚮導逼瘋。我大量閱讀關於澳洲內陸的書籍,聯絡醫生、律師、毒藥專家、捕蛇專家、昆蟲學家、當地原住民、以及駱駝夫。我也盡可能看更多關於澳洲沙漠的電影。
作者簡介:
露西‧克里斯多弗(Lucy Christopher)
出生於英國威爾斯,在澳洲長大,從九歲起就住在墨爾本,在墨爾本大學完成本科學位。
於英國獲得巴斯泉大學的創意寫作碩士學位,擔任大學講師,負責本科和創意寫作碩士班教學,同時攻讀博士學位,探索澳洲文學如何引領代表大自然的樸實創作。
譯者簡介:
曾倚華
國立台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畢業。喜歡看書,喜歡寫作,走上翻譯的路是最大的驚喜。
部落格:esther81828wwr.pixnet.net/blog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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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書友們期待的浪漫愛情故事,但卻是會讓所有讀過的人難以忘懷的佳作。」
──Mr.V|FB粉絲團「Novel小說」版主
「這是一個關於愛和自私,和渴望陪伴的故事。」
──NeKo嗚喵|Youtuber/說書人
「起自於犯罪,卻滿溢質樸的自然風情與誠摯的情感,訴說綁架犯與被綁架者在澳洲大漠沙地的浪漫懸疑故事。」
──余小芳|推理文學愛好者
「本書鉅細靡遺的描述綁架過程,營造了緊張的囚禁關係,一口氣讀完,彷彿坐雲霄飛車般的順暢又刺激。」
──許愷育|都會生活台鋁採購
「作者透過被綁架的故事,把人與自然串接起來,試圖讓我們看見更大的可能性,而不是急於找出是非對錯的答案。」
──陳心怡|紀錄片導演、知名作家
「從他們的故事更能體會什麼是控制以及愛情種種不可言說的秘密,愛的真諦和自由藏在結局裡,等你來揭曉最後的謎底。」
──銀色快手|知名作家
【國外暢銷作家好評盛讚】
「結構複雜又不失優美──這本小說讓我在閱讀時對自己的情緒感到困惑,同時遺憾自己似乎錯過了一個從未造訪過的美麗之地。」
──梅姬.史蒂芙薇特|紐約時報No.1暢銷書《渡鴉之城》作者
「懸疑氣氛猶如閃電緊張壓迫,恐怖情節如同雷鳴令人心驚。令人驚嘆、恐懼又出色的作品。」
──澳洲青少年暢銷小說創作之王|約翰.馬斯坦
「青少年的真切生動新聲音。」
──英國卡內基文學獎得主|馬文.柏吉斯
媒體推薦:
【各大媒體書評驚豔推薦】
「深具原始情感的驚悚作品。寫實恐怖的描述了綁架歷程,以及相當窒息的囚禁關係。」
──《出版人周刊》星級書評
「令人不安、心碎、卻又美麗動人。」
──《學校圖書館期刊》
「以相當複雜的心理驚悚作品,向如同催眠般美麗的澳洲大陸致敬。」
──《書單》
「在強烈的背景設定之下,帶出緊張懸疑和引人入勝的情節。」
──《柯克斯書評》
「真實又直接的劇情將讀者牢牢吸引住,令人著迷又不安。」
──青年倡導者之聲
「情節緊湊,令人一拿起便無法放下。」
──《獨立報》
得獎紀錄:【榮獲全球文學獎項】
普林茲獎文學獎銀牌獎
澳大利亞總理文學獎
美國圖書館協會最佳青少年讀物
美國青少兒圖書協會國際傑出圖書榮譽選書
國際兒童讀物聯盟美國分會國際傑出圖書榮譽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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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金墨水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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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事情在那時候就變了。我變得很慢,我四周的一切則在加速。很不可思議,那麼少的一點粉末卻能帶出這麼大的效果。
「你覺得怎麼樣?」你問。
你看著我;你的眼睛睜得很大。我張開嘴,想告訴你我沒事,但聽不懂自己說了什麼。那只是一連串的噪音;我的舌頭麻木地說不出話。我記得燈光變成了一片耀眼的火焰。我記得冷氣讓我的手臂發冷。咖啡的氣味和尤加利葉的味道混在一起。你的手緊抓著我的手臂,把我拉走,把我偷走。
當我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時,我一定是不小心打翻你的咖啡杯了。稍後,我在腿上看見一個燙傷的痕跡,一片粉紅色的傷痕在我的左膝上擴散。現在它有一點發皺,像是象皮。
你帶我走得很快。我以為你是要帶我回去我的飛機那裡,帶我回去我父母所在的登機口。那段路很長,比我記得的還長得多。當你拉著我走過自動人行道時,我覺得我們像是在飛一樣。你和穿著制服的人們說話,把我拉向你,好像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對他們點頭微笑。你拉著我走上階梯。一開始,我的膝蓋彎不下去,而那讓我忍不住格格笑起來。接著我的膝蓋便軟得像棉花糖做的。新鮮的空氣迎面撲來,聞起來帶著花香、煙味與酒氣。有人在某處輕聲說著話,大笑聲聽起來像猴子的尖叫。你拉著我走過一處灌木叢,接著走過一棟建築物的轉角。一根樹枝卡在我的頭髮裡。我們在垃圾箱附近。我能聞到腐爛水果的氣味。
你再度把我拉向你,抬起我的臉說了些什麼。你的一切都顯得參差其,漂浮在垃圾箱四周的氣體上。你美麗的嘴唇像毛毛蟲般蠕動。你的體溫從我的指尖直竄上手臂。你又說了點什麼。我點點頭。某部分的我是聽得懂的。我開始褪去衣物。我靠著你脫下牛仔褲。你給了我新的衣服。一條長裙。一雙高跟鞋。然後你轉過身。
我一定把衣服穿上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接著你脫去上衣。在你穿上另一件襯衫時,我伸出手,摸了摸你的背。溫暖而紮實,像樹幹一樣的棕色。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甚至不知道我有沒有在思考,但我記得自己覺得必須碰觸你。我記得你皮膚的觸感。很奇怪,我對觸感的記憶比對想法的印象更深。但我的手指仍因那個碰觸而發麻。
你又做了一些別的事,在我頭上戴上一個粗糙的東西,並用某個黑漆漆的物品遮住我的眼睛。我緩緩地移動。我的腦子跟不上這一切。某樣東西落入垃圾箱裡,發出一聲悶響。我的嘴唇上出現了某種滑膩的東西。是口紅。你給了我一塊巧克力。濃郁。苦澀。柔軟。中心包著液體。
接下來的事情讓我更困惑。當我向下看去,我看不見自己的雙腳。我們再度開始行走時,我覺得自己好像是用腿的斷樁在走。我開始慌了,但你一手攬住我。溫暖而堅固⋯⋯安全。我閉上眼睛,試著思考。我不記得我把自己的包放在哪裡了。我不記得任何事情。
我們被人群包圍。你把我推入一片模糊的面孔與顏色之間。你肯定把一切都計畫好了;機票、新護照、我們前進的路線、通過安檢的方法。這是計畫最周全的偷竊,還是只是好運?要把我帶回曼谷機場、登上另一架不同的飛機,還不被任何人發現、不被我發現,這不應該這麼容易的。
你不斷餵我吃巧克力。那股濃郁而苦澀的味道⋯⋯不斷迴盪在我的嘴裡,附在我的牙齒上。在你出現之前,我很愛巧克力。現在就連它的氣味都令我作嘔。第三顆巧克力之後,我就昏了過去。我坐在某處,靠在你身上。我很冷,而我需要你的體溫。你對著別人說了點什麼來解釋我的狀況。
「喝太多了。」你說。「我們正在慶祝。」
接著我們擠進一間廁所裡。當我身下的馬桶把內容物沖走時,我感覺到空氣的流動。
接著我們又開始走了。或許是另一座機場。四周是更多的人⋯⋯空氣中充滿了花香,甜蜜、清新、帶著熱帶氣息;好像剛下完雨的樣子。四周很黑。是晚上。但並不冷。當你拉著我走過一個停車場時,我開始轉醒。我開始反抗。我試著尖叫,但你把我拉到一輛卡車後方,並用一塊布蒙著我的嘴。世界又變得一片模糊。我往你身上倒去。在那之後,我只記得在一輛搖晃的車裡驚醒。引擎永無止境地抗議著。
但我的確記得醒來的那段時間。還有熱度。它刨抓著我的喉頭,試著阻止我呼吸。這讓我再度快要昏迷。接著出現的是疼痛⋯⋯反胃。
***
至少你沒有把我綁在床上。就這一點而言,我很感激。電影裡的受害者總是被綁在床上。但我還是不太能動。每次我只要轉動身子,嘔吐感就湧上喉頭,頭暈目眩。我身上蓋個一張薄被單。我覺得自己像是躺在一片火海之中。我睜開眼睛。一切都在扭動旋轉,顏色模糊。我在一個房間裡。牆壁是木頭做的:長長的木板,角落用釘子釘著。光線刺痛著我的雙眼。我看不見你。我小心翼翼地轉頭張望。我在嘴裡嚐到嘔吐物的味道。我將它嚥下。我的喉嚨很緊繃。聲音沙啞。毫無用處。
我再度閉上眼睛。我試著深呼吸。我在腦中點名身體各個部位。我的手臂還在,腿和腳也是。我動了動手指。全都還能動。我摸了摸腹部。我身上穿著一件T恤,內衣則卡進胸口的皮膚裡。我光著腿,牛仔褲不見了。我摸了摸身邊的床單,接著把手放在大腿上。我的皮膚開始發燙,並幾乎立刻變得黏膩。我的手錶也不在手腕上。
我的手滑過內褲,感覺著布料下方的身體。我不知道我期望自己會摸到什麼。或許是血。破碎的肉體。疼痛。但什麼都沒有。你把我的內褲脫下了嗎?你進入過我了嗎?如果有的話,你為什麼又幫我把內褲穿回來呢?
「我沒有強暴你。」
我抓住床單,轉過頭。我試著找你。我的雙眼仍然看不清楚。我聽得出來,你在我後面。我試著把自己推到床邊,好遠離你,但我的手臂不夠有力。它們搖晃著,接著讓我摔進床單裡。血液在我體內流竄。我幾可以聽見我的身體開始流動,開始復甦。我試著發出聲音,發出一聲哀號。我的嘴抵著枕頭。我聽見你在某處踏出一步。
「你的衣服在床邊。」
你的聲音讓我顫抖。你在哪裡?你有多近?我微微睜開眼睛。這動作並沒有很痛。床邊的木椅上,整齊地放著一條折好的新牛仔褲。我的大衣不在那裡。我的鞋也不在。椅子下放著一雙咖啡色的皮靴。穿著鞋帶,質感很好。不是我的。
我可以聽見你的腳步聲朝我走來。我試著捲起身子躲開。一切都感覺好重。好慢。但我的腦子可以運作,我的心跳在加速。我在一個可怕的地方。這一點我還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裡的。我不知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聽見地面又發出幾次吱嘎聲,並感覺到恐懼從胸口湧上喉頭。一件淺棕色的卡其褲在我面前停下。我的雙眼高度正好在你的胯下與膝蓋之間,正對著上頭紅色的泥土痕跡。你什麼也沒說。我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加快。我抓住床墊。我逼自己向上看去,視線直到你的面孔才停下。我的呼吸停了一秒。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半期待你會是另外一個人。我不希望這個站在床邊的人,就是我在機場覺得很有吸引力的人。但你就站在那裡;你的藍眼睛,你金黃色的頭髮,還有小小的疤痕。但你現在看起來並不美了。只是邪惡。
你面無表情。那雙藍眼睛看起來很冰冷。你的嘴唇很薄。我把被單盡可能拉高,只露出眼睛看著你。你站在那裡,等著我開口,等著我問問題。我什麼都沒問,但你還是回答了。
「是我把你帶來這裡的。」你說。「你會不舒服,是因為藥的關係。你這段時間都會覺得很怪⋯⋯呼吸困難、暈眩、反胃、出現幻覺⋯⋯」
你一邊說話,你的臉一邊旋轉。我閉上眼睛。我眼冒金星;一整片閃爍、旋轉的小星星。我聽見你朝我移動。越來越近。我試著開口。
「為什麼?」我低聲說。
「我必須這麼做。」
當你坐下時,床發出一聲吱嘎聲,我的身子抬起了一點。我把身體挪開。我試著把腿放到地上,但動不了。整個世界似乎在我身邊旋轉。我覺得我就要滑倒了。我轉開頭,並等著反胃的感覺再度出現。但沒有。我把腿收到胸前。我的胸口緊繃地哭不出來。
「我在哪裡?」
你頓了頓才回答。我聽見你吸了一口氣,然後嘆息。你換了個姿勢,衣服沙沙作響。此時我才發現,除了你的聲音之外,我什麼都聽不見。
「你在這裡。」你說。「你很安全。」
***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這段時間一片模糊,像是某種扭曲的惡夢。我想你給了我食物和水。但你沒有幫我洗澡。這點我知道,因為當我醒來時,我身上散發著臭味。我渾身是汗,全身潮濕,T恤黏在身上。我需要上廁所。
我躺在那裡聽著。我拉直耳朵,想聽見什麼。但四周一片死寂。死寂得詭異。房裡甚至沒有你移動的吱嘎聲或沙沙聲。沒有遠處高速公路的低鳴。沒有火車的隆隆作響。什麼都沒有。只有這個房間。還有熱氣。
我試了試自己的身體。我抬起一條腿,接著是另外一隻,又動了動腳趾。這次我的四肢沒感覺這麼沈重了;我越來越清醒。我盡可能保持安靜,撐起身子,好好地打量房間一圈。你不在這裡。這裡只有我。我,還有我躺著的雙人床,床邊有張小床頭桌,一小櫃抽屜,還有放著牛仔褲的椅子。這裡的一切都是木頭做的,一切都很基本。牆上沒有畫或照片。我的左邊有一扇窗,窗簾厚重。外頭一片光亮。現在是白天。很熱。我面前有一扇關著的門。
我又等了一會,等著聽你的聲音。接著我掙扎地來到床邊。我覺得頭暈,好像我的身體就要摔倒,但我做到了。我抓住床墊的邊緣,並要我自己呼吸。我才發現我一直屏著氣。我小心翼翼地把一隻腳放到地上。接著是另一隻。我把重心放下去,抓著床頭桌穩住自己。我的視線暗了一下,但我站在那裡,閉上眼睛,聽著。還是什麼聲音也沒有。
我伸手拿過牛仔褲,坐回床上,穿上褲子。這條褲子又緊又厚,緊貼著我的雙腿。褲頭的釦子陷進我的膀胱,讓我更想上廁所了。我懶得穿靴子;光腳更安靜。我朝門口踏出一步。地板和其他的東西一樣是木頭做的,踩在腳下十分冰冷,木板之間的縫隙透出下方的黑暗空間。我的腿和木頭一樣僵硬。但我終於來到門邊。我壓下門把。
門的另外一側更陰暗。等我的眼睛適應光線後,我看見一條長長的走廊——又是木頭的——總共有五扇門,兩扇在左邊,兩扇在右邊,還有一扇在走廊的盡頭。所有的門都是關著的。我踏出第一步,地板發出微微的吱嘎聲。聲音讓我僵在原地。但門後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不像任何人有聽見我的樣子,所以我又踏了另一步。哪一扇門才能帶我逃出去?
我走向右手邊的其中一扇門,抓住冰冷的金屬門把。我把門把向下壓,屏住呼吸,然後把門拉向自己。我停了下來。你不在裡面。那是一間黑暗的灰色房間,有個水槽和淋浴間。是一間浴室。浴室底端是另一扇門。或許是馬桶。有那麼一瞬間,我有點猶豫該不該冒險快速上個廁所。老天,我真的得尿尿。但我還會有多少像這樣的機會?或許就只有這一次。我退回走廊上。我可以尿褲子沒關係。或是去外面再上。但我需要離開這裡。如果我能逃出去,其他怎樣都沒關係。我會找到人幫我。我會找到地方去。
我還是聽不見你在哪裡。我伸手扶著牆,穩住自己,然後走向盡頭的門。一步,兩步。每一步都發出微微的吱嘎聲。我的手撫過木頭表面,木屑卡進手指裡。我的呼吸又快又響,像狗在喘氣,我的雙眼掃視著一切,試著理解我在哪裡。汗水從我的頭皮上滑下,流過脖子,流過我的背,流進牛仔褲裡。我的記憶只到曼谷機場。但我上了一架飛機,對吧?還有一輛車?或許這些都只是夢的一部分。我的父母呢?
我把注意力放在每一個輕而小的腳步上。我想驚慌地尖叫。但我得保持冷靜,這點我還知道。如果我開始思考我在哪裡、還有發生了什麼事,我會嚇得無法移動。
盡頭的門很輕易就開了。另一側是一間大而昏暗的房間。我縮回走廊上,準備拔腿就跑。我的腸胃翻攪著,膀胱的壓力大得幾乎無法忍受。但房裡沒有任合動靜。沒有任何聲音。我快速掃視房間,你不在裡面。我可以看見一張沙發和三張木頭椅;全都是粗糙的製作,像臥房裡的其他傢俱一樣基本。牆上有個像壁爐的地方。牆壁是木頭做的。窗戶也被窗簾遮住了,讓一切覆上一層暗棕色的光澤。沒有任合裝飾。沒有任何照片。這個房間就和整間屋子的其他地方一樣光禿。這裡的空氣沈重而停滯,像塞滿棉花的大衣。
我的左邊有一個廚房,中央擺著一張桌子,四周全是櫥櫃。窗簾一樣是拉下來的,但盡頭有一扇門,上頭結霜的窗戶透出明亮的光線。外面。自由。我沿著牆走過去。膀胱傳來的疼痛加劇,牛仔褲實在太緊了。但我來到門邊。我碰了碰門把。我輕推了一下,半期待它是上鎖的。但它沒有。我驚訝地倒抽一口氣。接著我回過神來,把門拉向自己。我把門開到足以讓自己擠出去。我踏出屋子。
陽光立刻灑在我身上。一切都明亮得讓我心痛。而且很熱。比屋子裡還熱。我的嘴巴立刻就乾了。我掙扎著呼吸,靠在門口。我用手遮住眼睛上方,試著睜開眼。眼前的明亮讓我什麼也看不見。好像我踏進了死後的世界,只是這裡一個天使也沒有。
我逼自己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一點動靜也沒有,你不在這裡。除了這間屋子之外,右邊還有兩棟建築物。它們看起來都像是臨時搭建的,是一片片金屬與木板所搭成。小屋旁邊的金屬遮棚下,有一輛破爛的四輪車和拖車。然後就是一片陸地。
我發出一聲嗚咽。我眼睛所見的地方,什麼也沒有。只有一片平坦的棕色大地,一路延伸到地平線。四周都是沙,還有更多的沙,只有少數幾叢灌木,還有幾棵沒有葉子的樹。土地一片死寂而乾涸。我在一片荒地上。
我轉過身。這裡沒有別的屋子。沒有道路。沒有人。沒有電話線或人行道。什麼都沒有。一片空盪。只有熱氣與地平線。我的指甲深深刺進手掌心,等著疼痛來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
在我邁開腳步時,我就知道沒有任何希望。我能跑去哪裡?到處看起來都一樣。我懂你為什麼不鎖門、為什麼沒有把我綁在床上了。外面這裡沒有任何東西、沒有任何人。只有我們。
我的腿僵硬而遲緩,大腿的肌肉立刻就痛了起來。我的光腳刺痛著。泛紅的土地看起來什麼也沒有,但地上有尖刺和石頭,帶刺的植物與細小的根。我咬著牙,半跑半跳地前進。但沙子很燙,就算這麼做還是很痛。
你當然看見我了。大約距離屋子一百米左右,我就聽見車子發動的聲音。我繼續跑,膀胱伴隨著每一個腳步脹痛著。我甚至加快了腳步。我盯著遠處地平線上的某處,然後往前跑。我的呼吸急促,雙腿沈重。我的腳在流血。我聽見輪胎捲起沙塵,朝我前來。
我試著蛇行,心想那或許會拖慢你的速度。我已經半瘋狂了,抽著氣、嗚咽著,大口呼吸。但你繼續前進,輪胎尖叫、引擎怒吼,快速朝我開來。我可以看見你轉動方向盤,把車子轉過來。
我停下腳步,換個方向。但你就像拿著繩索的牛仔,圍著我繞圈,一次次擋下我。你知道我很快就會體力不支,再也跑不動了。我就像隻發狂的牛般繼續跑著。我不斷從你身邊跑開,距離一次比一次短。我最終還是倒下了。
你停下車,引擎熄火。
「沒用的。」你喊道。「你不會找到任何東西或任何人的。」
我哭了起來,啜泣聲像是永無止境般從我體內發出。你打開車門,抓住我T恤的後頸。你把我拉向你,我的手拼命刨抓著地面。我轉頭咬了你的手。狠狠的一口。你咒罵一聲。我知道你流血了。我嚐到了血味。
我爬起來,繼續跑。但你很快地再度抓住我。這次你用全身的力氣將我壓制在地。沙子摩擦著我的嘴唇。你趴在我身上,胸口抵著我的背,腿抵住我的大腿上方。
「放棄吧,潔瑪。你難道看不出來,你根本無處可去嗎?」你對著我耳朵大吼。
我再度掙扎,但你更用力地壓著我,把我的手壓制在身側,緊抓著我。我嚐到泥土,你的身子重重地壓住我。
此時我再也憋不住尿了。
事情在那時候就變了。我變得很慢,我四周的一切則在加速。很不可思議,那麼少的一點粉末卻能帶出這麼大的效果。
「你覺得怎麼樣?」你問。
你看著我;你的眼睛睜得很大。我張開嘴,想告訴你我沒事,但聽不懂自己說了什麼。那只是一連串的噪音;我的舌頭麻木地說不出話。我記得燈光變成了一片耀眼的火焰。我記得冷氣讓我的手臂發冷。咖啡的氣味和尤加利葉的味道混在一起。你的手緊抓著我的手臂,把我拉走,把我偷走。
當我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時,我一定是不小心打翻你的咖啡杯了。稍後,我在腿上看見一個燙傷的痕跡,一片粉紅色的傷痕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