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歐洲最暢銷女作家、《莎拉的鑰匙》深情名家衝擊力作!
◎心臟到底有沒有記憶?
心若封存著原主人的回憶,當它移植到了另一個人身上,是衝擊或相融?
而當別人的心臟在自己身體裡跳動,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郝譽翔、高翊峰、彭樹君動容推薦!
心臟到底有沒有記憶?
全歐洲最暢銷女作家、《莎拉的鑰匙》深情名家衝擊力作!
郝譽翔、高翊峰、彭樹君動容推薦!
這顆心,
來自一具已然冰冷的軀體,
卻讓我第一次渴望熾烈地活著……
「從今以後,你不再是原來的你了。你的生命即將改變。」
原本他只當這是醫生的一句玩笑話。
他向來視女人為玩物、一個換過一個,日常靠網購,交際用答錄。妻子離開後,他更是肆無忌憚,滿不在乎地遊戲人間。
直到那顆陌生的心進駐他生命。
突然之間,一切都變了。逛街成為一大樂事,他的笑容也變溫柔了。他看女人不再只有欲望,而是充滿不可侵犯的神聖美。從沒拿過畫筆的他,竟然忍不住以左手忘情作畫,天曉得他四十多年來都是右撇子!
他漸漸感到自己不只繼承了一顆心。胸口的每一次悸動,彷彿一點一滴喚醒了體內另一個靈魂,牽引著他走向一段未竟的命運……
心臟真會有記憶嗎?心若封存著原主人的回憶,當它移植到了另一個人身上,是衝擊或相融?對於受移植者而言,別人的心臟在自己身體裡跳動,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塔提娜.德羅尼以這個帶有超現實意涵的命題,引領讀者隨她筆下的「換心者」從法國追到義大利,展開了一段悲喜交織的探索之旅──而那個由眾多祕密層疊裹起的真相,就像那顆神祕的心,正等著讀者的心跳,一同來解碼。
作者簡介:
塔提娜.德羅尼Tatiana de Rosnay
1961年出生於巴黎,擁有法國、英國、俄羅斯的血統。七○年代,她跟隨前往麻省理工學院任教的父親,移居美國波士頓。大學畢業後,她在1984年重返巴黎,從事《浮華新世界》雜誌的編輯工作。
1992年出版第一部小說後,塔提娜.德羅尼在法國共出版十逾本作品。《莎拉的鑰匙》是她首次以母語英文創作的小說。從2007年在英語書市出版至今,不僅攻佔各國暢銷書榜,全球銷量突破五百萬冊:光是美國地區,銷量已高達一百多萬冊;而在歐洲,聲勢更勝《刺蝟的優雅》及《暮光之城》系列,甚至讓塔提娜超越眾多法國名家,在2010年奪下全歐洲暢銷女作家之冠。同一年,她並與《達文西密碼》作者丹.布朗、《龍紋身的女孩》作者史迪格.拉森並列歐洲三大暢銷小說家。
塔提娜.德羅尼的成功絕非偶然。她的小說語言親近讀者,情節的掌控力和渲染力極強,在她細膩的筆法下,讀者總能從其小說裡獲得極大的閱讀樂趣。
她善於從歷史事件取材,從《莎拉的鑰匙》到《玫瑰之屋》,皆以發生在巴黎的真實事件為背景寫成;並藉《母親的守密者》一書探討「家族過往」議題。《另一個人的心》則以一顆帶有過去記憶的「心」,引領讀者展開一段感人至深的閱讀之旅,同心追尋真相。
譯者簡介:
黃琪雯
輔仁大學翻譯研究所法文筆譯組畢業,曾任影視、女性親子雜誌編輯。譯有《亞瑟與禁忌之城》、《杏仁》、《爸爸,我們去哪裡?》、《我十歲,離婚》、《爸爸沒殺人》、《雨傘默默》、《神的侍女》、《我答應》、《天堂計劃──陪父親走向安樂死的一段路》等書,以及法語電視影片數部。
章節試閱
1
真悲哀,我的生活簡直跟一個老女人沒兩樣。那些寒毛濃密的老女人,懷裡揣個熱水袋,常常低聲自言自語,穿毛襪睡覺,不管天氣多熱都披著像老女人穿的睡袍。其實這不算多慘,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唉!我可是個男人啊!
我受夠了老是和電視大眼瞪小眼,所以每天都到樓下那家裝潢簡單的「吉奈特小館」吃晚餐。在這裡,除了點餐之外,沒有人會跟我說話,我總是點一份五十法郎的套餐,附一瓶紅酒和一杯濃縮咖啡。
我也受夠了上街亂買亂逛,所以從衣服、睡衣、內褲、襪子到鞋子都是郵購來的,這樣既省錢又省時,買的樣式也就那幾種,通常都是最便宜的(當然也是最難看的)。每週六都會有個送貨員幫我送包裹來(真幸運,他很沉默,這樣我就不必勉強跟他聊天了),裡頭裝的東西不出這幾樣:咖啡、糖、香腸、豬血腸、紅酒、啤酒、白麵包、半鹽奶油和肉醬。
家裡的答錄機總是開著的,就算有人打電話來,我也不用拿起話筒接聽,我實在很討厭電話這東西。錄問候語的過程並不是很順利,因為我實在不適合裝出誇張的開朗語氣,故作瀟灑地說:「你好,這是布魯斯.布達的答錄機,我現在不在家,請在嗶一聲之後留話給我,我會回電給你,再見囉!」我選了比較陰沉的版本:「這是答錄機,請說。」常有人抱怨這樣聽起來太冷淡,但我自己倒還滿喜歡的。
其實,我的名字是「布里斯」,但我一直認為這個名字太娘、太做作,不像「布魯斯」聽起來陽剛又有氣勢──自從十歲時,第一次看了著名的《蝙蝠俠》漫畫,主角布魯斯.韋恩會從性格沉靜的財團繼承人化身為伸張正義的蝙蝠,這個名字便深得我心。
我二十歲的時候,長得也算帥氣,只是到了四十二歲,也就是所有事情開始時,歲月已染灰了我的頭髮,在我臉上刻下了痕跡,讓我的臉龐變得瘦削。我很瘦,肩膀、胸膛似乎因光陰的掏挖與歲月的摧殘而塌陷,只有我最自豪的眼眸還保有原本的光芒。我的前妻伊莉莎白說過(當時她還愛著我),我那對閃爍的雙眼,就像朗塞河河口處那半綠半藍的水;在婚姻觸礁之前,我們一家人會到那裡度假。
伊莉莎白離開後,我想過要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可是我實在沒什麼興趣再一次做出承諾,也很怕又會失敗──其實,是我心裡充滿了罪惡感。
馬修十歲的那年夏天,伊莉莎白就像把一輛故障車棄置路旁一樣,把我丟在我們度假的海灘上,自己逃走了。她離我而去,讓我感到心裡有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傷,卻也如釋重負。我終於恢復單身了!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想盡辦法圓謊或耍心機,而女人也將如熟透的果實般自動落到我手心裡,我已經準備好要狂吃猛吞,就算消化不良也在所不惜。
奇怪的是,我把到的幾個女人和我在離婚前的偷情對象,幾乎都屬於同一類型:年輕,有點天真,心思還算單純。不過對此,我倒是坦然,畢竟太敏銳的女人很快就會把我看透,讓我的缺點無所遁形。至於那些被我的情緒化嚇到的傻女人,我倒寧願她們嫌我粗野又討厭,這樣還容易些。
伊莉莎白離開後,重獲自由的滋味令我飄飄然,然而,一種瞧不起女人的想法卻像野草一樣逐漸在我心裡蔓生。我要女人、我喜歡女人,可是,經歷了愈多乏味的露水姻緣,我就愈看不起女人,彷彿我的不專一都是她們害的。當然了,我還是會想要女人,可是這種欲望很容易便能獲得滿足,而我也打從心底認為這種渴求其實頗為卑劣。我是那種一旦女人到手之後就想跑的男人。我只對「追求」有興趣──說白了,就是我只享受那種當一個女人終於臣服於你,而你知道只要再多做一點什麼,她就會完全屬於你的那一刻。對我來說,這是男女關係中,我最願意投注心力的部分。
***
我點了一支菸,懶洋洋地坐在電腦前,雙眼無神地回顧著自己的故事開端。滑鼠右邊的菸灰缸裡,早已堆滿了發臭的菸屁股。
離婚後,我便獨居在夏朗冬路的一棟公寓裡。我從沒花心思整理過這個地方,連裝潢也嫌多餘。剛搬進來時,這裡的四面牆如雪般潔白,可是幾年後,尼古丁在牆上留下了難聞的黃色印記,一如我右手的食指與中指。窗簾、沙發靠墊、床單、被子和枕頭也散發著沉積過久的菸臭味,可是我不在意。
門房羅勃太太每個禮拜會找一天,在我上班時到我家打掃。她身上散發著汗臭味與更年期的氣味,不過,她總是能把工作做得很好。也幸好我不用常見到她。她會在我的電話旁留下一些認真盡責的話語,並附上詳細的工時,每個月的月初,我把工資裝進一個寫上她姓名的信封,再放回同一個位置給她;年終時,則把年終獎金放進那個信封裡,而她會回我一張他們夫妻共同署名的賀年卡。我與羅勃太太之間的關係,就只限於這樣的禮尚往來。
每個星期二晚上,馬修都會過來找我吃飯,和兒子共度的夜晚,是我唯一感到幸福的時刻。他怪我太宅,而我也樂得讓他主動找我出門,於是選擇不辯駁。馬修會帶我去看電影,偶爾則是看舞台劇。他瞭解我的喜好,不會帶我去看「偽文青」的電影或是太有學問的戲,不然我會無聊得想死,所以他只能選擇聲光效果十足的美國警匪片,或是情節簡單的通俗舞台劇。之後,我們會在吉奈特小館吃宵夜。他試著要帶我去嚐嚐其他的外國餐廳,還跟我吹噓中國料理或摩洛哥料理有多好吃,可是,我不喜歡那些得用手或筷子吃的嗆辣菜餚。我不想在手指上留下久久不去的辛辣味。
除了和兒子見面,在我的生活裡還有個小小的娛樂,就是每週在凡爾賽門的俱樂部和史提芬打網球。史提芬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們從幼稚園就是死黨。他的人生比我成功,當我還在辛苦地應付每個月的開銷時,他早已迅速賺進了大把鈔票。但我從來都不嫉妒他,因為他是我沒能擁有的親兄弟,我對他只有滿滿的崇敬,容不下一絲一毫敵意。賺到錢之後,他娶了希樂薇,兩人從年輕時就在一起了。希樂薇原本是個蒼白的女孩,經過豪奢生活的薰陶後,搖身一變,成了一位白皙的貴婦。他們一家人住在塞納河畔納依區的高級地段,就位於戴高樂路上的豪宅區,從房子華麗的外觀便可得知史提芬的財力。
我一點都不以孤獨為苦。三年前母親過世後,我和兩個姊姊便為了遺產繼承的不愉快而翻臉,從此不相往來。我不大熟悉我父親,在我十七歲時,他便心臟病發去世了。他年紀很大了才生我,當我出生時,他大概五十幾歲了,我是家裡的老么。記憶中的他留著山羊鬍,個性專制,經常打我。他會對我媽和我姊暴力相向,整天頤指氣使的,可是我卻暗暗崇拜他。他懂得如何讓自己受人尊敬。在他過世後,我突然變成了一家之主,於是輪到我發怒罵人了。
這就是我的人生,除了空虛,就是空虛,彷彿一條毫無起伏可言的漫漫公路。唯有每週二晚上與馬修見面,還有跟史提芬打網球,才能打破那片單調乏味,就像是意外出現了一隻母鹿穿越馬路。不然,我想我的人生就是這樣到老吧!
至少,我是這麼以為的。
2
拉寇特醫生的大鼻子變小了,在他那張豐滿的臉龐上縮成一團,就像是灑上了檸檬汁的軟體動物。我袒著胸躺在診療台上,在他按著自己的脈搏聽我的心臟時,認真觀察著他那張圓鼓鼓的臉。他的沉默令我擔心。
我覺得身體不舒服不是一、兩天了。我睡不好、吃不下,又喝太多,香菸抽起來有著以往沒有的苦澀味道。清晨的第一根菸向來是我的最愛,可是最近卻讓我想吐。每天,我總是疲憊地醒來,感覺嘴裡有一股菸灰的氣味,整顆頭嗡嗡作響,太陽穴部位彷彿被鋼鉗夾住一般。到了晚上,我的雙腿腫脹,連鞋子都快脫不下來,而且腳踝還被襪子的鬆緊帶勒出痕跡。我經常喘不過氣來,爬樓梯或跑步都會讓我氣喘吁吁,雙腿無力。於是我開始想,是否應該好好休息,讓生活過得健康一點,並且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看醫生?我還年輕呢!如果真有什麼的話,就順其自然,到時候再說了。
然後,就是與史提芬打的那場網球了。那一天,當我開始熱身的時候,發現手臂變得很沉重,幾乎抬不起來。我咬著牙,努力地發球,汗水沿著脖子涔涔流下,我的背和前胸濕成一片,眼前還有一大群蒼蠅四處亂飛。
史提芬發現我的動作顛顛晃晃的,覺得很擔心,問我有沒有不舒服,我假裝沒聽見。春陽直射著球場,沒多久,我便因為愈來愈難耐的高溫,開始透不過氣來。
史提芬隔著球網對我說:「要是你想休息的話,我們打到這裡就好了。」
我以一個大動作示意還要繼續打,於是兩人繼續在球場上廝殺,直到我的整條手臂彷彿有針在刺般,痛得令我無法呼吸。我跌跌撞撞地走向場邊的長椅,史提芬已經在撥手機找醫生了。
拉寇特醫生一臉凝重。他沉默不語,聽我的心臟、重複為我量血壓,算起來已經整整二十分鐘了。我問他,我的狀況嚴不嚴重。
他終於開口了。他透過半月造型的眼鏡凝視著我,說:「我很擔心你的心臟。」
我怎麼了?心肌梗塞?心臟病?我得裝兩支還是三支心臟支架?要做開胸手術嗎?這些殘酷的醫學術語有如嘈雜的昆蟲,猛然朝我飛撲而來,生平第一次,我感覺到恐懼。
「你的血壓也令人擔心,」他又接著說:「腿部的水腫情況也不對勁。你得做全面檢查,像是心電圖和心臟超音波。這是我一個同事的聯絡方式,他很優秀,你得盡快找他掛號。」
我去看了他的心臟科同事,那位醫生安排我做了許多檢查,其中某幾項收費很昂貴,幸好我有好的保險。幾星期之後,醫生要我去看報告。在電話中,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是我心裡已經做了最壞的準備。
在診療室裡,他直接向我宣布:「你得了肥厚性心肌症,病程已到末期。這種嚴重的心肌疾病,無論幾歲都有可能發生,而且會導致心肌逐漸增厚,對心臟有致命的影響。」
我問:「這治得好嗎?」
他看著我。「不能。」
「所以呢?」
「只有一個辦法能夠救你的命……」
診療室裡一片沉默。
「就是接受器官移植,你需要換一顆心臟。我剛剛跟恩慈醫院的心臟外科主任貝傑果夫教授通過電話了,他等你去見他。」
貝傑果夫教授的眼神銳利,聲音低沉而沙啞,他那長得誇張的手指,以一種迷人的優雅拿著眼鏡盒。他說,會安排我到他們外科接受一系列的檢查,以確認是否符合接受心臟移植的條件,若結果是肯定的,我就得開始排隊等候移植。但是教授也警告我,等待的過程可能漫長而艱辛,目前有六千名病患正等著器官做移植。
我問他:「開完刀之後,我能不能夠回復正常生活呢?」
「你得先度過漫長的恢復期,接著,要是在關鍵的前幾個月當中,沒有出現任何排斥反應,就可以恢復正常生活,但是得做長期追蹤,並服用一些藥物。當然,不建議你抽菸和喝酒。你可以做運動鍛鍊心臟,還要學習如何吃得健康。」
離開之前,他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像是某種預示。
「從今以後,你不再是原來的你了。你的生命即將改變。」
他停頓了一下,望著我,考慮了一下又說:
「你千萬要記住。」
3
半夜的電話鈴聲將我吵醒了。我打開床頭燈接起電話,還沒開口,對方就先說話了,不過,我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了。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好幾個月。我看了手錶一眼:兩點半。馬修也被吵醒了,他頂著一頭亂髮,睡眼惺忪地打開了我的房門。
「喂?」我口齒不清地說。
「是布魯斯.布達先生嗎?」
我清清喉嚨。「是的。」
「這裡是恩慈醫院。你現在身體狀況還好嗎?有沒有感冒或發燒?」
「沒有,都還不錯。」
「我們有一顆捐贈的心臟適合你,救護車五分鐘之內就會到你那兒。」
當我從麻醉中清醒過來時,完全不敢相信在胸膛中跳動的,是別人的心臟。那個人的心臟不但已經變成了我的,就連心跳,我也自覺沒有任何不同。然而,我真正的那顆肥大、擴張、有病的心臟已經不在了,在它原本位置上跳動著的,是某個陌生人的心臟。
我對那個陌生人一無所悉。教授事先告訴過我,器官捐贈是匿名行為,捐贈者的身分會予以保密,就連同意器官摘取的家屬,也無法得知受贈者的身分。
我臉上重新有了笑容。那段漫長又沉重的等待過程已經過去了,不久,我就可以完全健康地出院了。我得救了。最糟的狀況我都經歷過了,現在的我,精力充沛、外向好動。我身邊的親友已經事先知道會有這種變化,接受器官移植者會自認奇蹟般地死裡逃生,因而會有如此的行為表現。在度過了難受的術後期之後,患者的心情會異常愉快,愉快到令親友感到無法招架。雖說如此,但馬修見我如此熱愛生命的模樣,依然大感詫異。史提芬樂見我生命力旺盛的模樣,看到我重新恢復健康,他也鬆了一口氣,他終於可以不用再逃避了。不過當我的興奮退去後,憂鬱取而代之,他又不知如何是好,於是不再來看我。
為何會突如其來地憂鬱?是因為必要的追蹤治療,還是每天得吞下大量的抗排斥藥物所致?教授要我安心,這種現象是正常的,我需要透透氣、重新充個電,忘記長期住院的那段經歷,等春天到來,只要身體恢復了,就可以安排外出旅行。
教授建議我去山區,山裡的空氣純淨,景致迷人。於是,在某個四月的早晨,馬修與我動身前往義大利托斯卡尼的多奇歐里民宿。
坐在駛向佛羅倫斯的火車上,我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我從沒去過托斯卡尼,卻有種錯覺,彷彿我將重回一片自己熱愛的土地。
4
終於踏上了義大利的土地,儘管疲倦,我心中卻滿是陌生的喜悅。多奇歐里民宿的威勒拜太太年約六十歲,身材矮小而豐滿,有一張圓臉,象牙白色的頭髮以一條黑色天鵝絨緞帶綁起,臉上掛著的笑容使她整個人閃閃發亮。
我一下子就喜歡上威勒拜太太了。她身上飄散著一股肉桂香料麵包的氣味,在我眼中,就像個從童話裡走出來的慈祥奶奶。她像麻雀一樣吱吱喳喳地繞著我們打轉,馬修充當我的翻譯,因為我不大會講英文。
威勒拜先生身材高瘦,與妻子完全相反,身穿一條質感高雅的馬褲,不過上頭有補綴的痕跡。他頭戴一頂狩獵帽,帽緣下探出兩綹白髮,髮尾上翹,形同一對角。
威勒拜先生話不多,但清楚明白,並習慣以「Splendid !」(了不起!)或「Marvellous !」(太妙了!)簡潔有力地強調,也因此,相對於威勒拜太太,我比較聽得懂威勒拜先生說的話。
我這輩子極少出外旅行,更不用說是住在當地居民的家裡了。我非常喜歡多奇歐里民宿,儘管窗簾被太陽曬得褪色、牆壁有裂縫、浴室的暖氣幾乎失靈,不過,這裡洋溢著一種令人想要休息、放鬆的氣氛,一進到這裡,立刻讓人感到很自在。
廚房裡的長桌是大家用早餐的地方。威勒拜太太塞在一件過小的圍裙裡忙進忙出。威勒拜先生是餐桌上的主人,替每個人輪流倒了茶和咖啡,並將牛奶與糖傳給大家。
其他住客想必是受到這些誘人的香味所吸引,一個個現身了。有一對笑容滿面但沉默不語的年輕波蘭夫妻:拉德克與多洛妲,還有兩位未婚的德國女士:馮.孔維耶特小姐與林柏格小姐。
以前我對別人沒什麼興趣,可是在住院期間,由於與那些日夜為他人奉獻的人們共處,我學會了敞開心胸──儘管學會得比較晚。因此,我雖然不會說德語與波蘭語,還是開口和那對年輕夫妻與孔維耶特小姐聊天。馬修完全沒料到原先那個沉默不多言的爸爸,現在變成了一個積極主動的人,因而頗感詫異。
他們想瞭解我接受器官移植的過程,我開始唱作俱佳地描述疾病症狀、等待過程與我的新心臟的到來,還掀開上衣給他們看看那道剛癒合不久的紅色疤痕。我的手忙著自顧自地比出手勢,眼神也流露出了各種情緒,當我望見聽眾的表情,便知道,我的故事,他們全懂了。
這時,林柏格小姐終於拋開矜持,用她那白皙的食指指著我的胸膛,以文謅謅的法語低聲地問:
「請問你這顆新的心臟原主為何人?」
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望著我。我結結巴巴地試著向他們解釋這是匿名捐贈。
林柏格小姐那張如缺牙母馬的尖臉露出了同意的表情,說: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想知道是誰救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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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悲哀,我的生活簡直跟一個老女人沒兩樣。那些寒毛濃密的老女人,懷裡揣個熱水袋,常常低聲自言自語,穿毛襪睡覺,不管天氣多熱都披著像老女人穿的睡袍。其實這不算多慘,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唉!我可是個男人啊!
我受夠了老是和電視大眼瞪小眼,所以每天都到樓下那家裝潢簡單的「吉奈特小館」吃晚餐。在這裡,除了點餐之外,沒有人會跟我說話,我總是點一份五十法郎的套餐,附一瓶紅酒和一杯濃縮咖啡。
我也受夠了上街亂買亂逛,所以從衣服、睡衣、內褲、襪子到鞋子都是郵購來的,這樣既省錢又省時,買的樣式也就那幾種,通常...
推薦序
【推薦序】
喬埃爾.德羅尼博士
◎喬埃爾.德羅尼(Joël de Rosnay)為作者的父親,並為科學博士、法國知名的未來學專家、科學類書籍暢銷作家。
心臟移植,能否使一個人的外貌與行為改變?這樣的假設問題,在一九九六年當時,也就是塔提娜對我談起此書的寫作計畫時,並未有任何科學知識可予以證實。確實,一個人可以因為心臟健康所以精神充沛、身心舒適,從而使得行為表現出現了變化。不過,這也可能是由於更好的血液循環、理想的血壓,以及組織與器官有效的氧合作用之故。一顆生病的心臟並無法對抗疲勞,培養能量。塔提娜在提筆撰寫這本書的時候,深深為了這個問題而煩惱。她經常問我,一個人的外形與心理特徵有沒有出現變化的可能。關於這個問題,我們曾經有過相當激烈的討論,畢竟並未有任何科學證據可以證實這樣的可能性。不過,小說家的天分不就是善於在現實與虛構之間,創造出一個懷疑的空間嗎?
書一完成,塔提娜便將稿子拿給我看。書中關於男主角的性格描寫十分吸引我:一個對一切都提不起勁、對人生感到失望、對自我多所懷疑的大男人,對外表現出一副喜愛追求生活樂趣的模樣,享受膚淺的感情關係與行動。沒想到在接受過心臟移植之後,逐漸變成一個心胸開闊、積極的男人,不但重拾對女人與旅行的喜愛,甚至還迷上了藝術。這是人生多大的變化啊!不過,我與塔提娜之間依舊針對這些變化的前因後果,持續進行討論,而科學知識,也逐漸加入我們的討論內容之中。近五年來,生物學領域突然多出了一門學科,而且還堪稱是生物學五十年以來的劇變之一。這門學科,就叫做表觀遺傳學。遺傳學證實DNA是使人體與細胞運作的程式,而表觀遺傳學則著重於基因表現的變化。如同我們的行為舉止(特別是營養、運動、壓力管理、興趣或者社會網絡),有可能使得在體內作用的分子藉由抑制或是啟動某些基因的方式生成。不過相對地,自然物質經常性的吸收、冥想、與他人之非衝突性的全新關係,也可能會促成某些表觀遺傳上的變化。那麼,器官移植呢?一個全新的器官,像是心臟、肝臟、肺臟或是腎臟,會使行為出現深層的改變嗎?現今,由於對表觀遺傳學有了更多的認識,這個假設已不再拋出。某些荷爾蒙、新陳代謝的調節、對於身體內在變化的感覺,確實會影響大腦,同時也間接對器官的基本功能與獨立性產生作用。
塔提娜在任由讀者對於這本書的生物背景知識產生合理懷疑之同時,間接地承認了一種不同以往的科學研究方式。這令以人類本質上的改變為題材所寫成的小說多了幾分趣味,而這也就是本書的懸疑與引人入勝之處。不過,接受男主角無論在品味上或是想法上,都趨近了他胸膛中跳動的那顆心臟的女主人,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將是本書情節的巧妙之處。我與塔提娜尚持續不斷地討論一件事……塔提娜的小說基本概念有個奧妙之處,那就是會與對場所的記憶相連結;這種在某個關鍵時刻出現的記憶,將會促成感人或驚人的情節大逆轉──也就是書中最扣人心弦的部分。
【推薦序】
喬埃爾.德羅尼博士
◎喬埃爾.德羅尼(Joël de Rosnay)為作者的父親,並為科學博士、法國知名的未來學專家、科學類書籍暢銷作家。
心臟移植,能否使一個人的外貌與行為改變?這樣的假設問題,在一九九六年當時,也就是塔提娜對我談起此書的寫作計畫時,並未有任何科學知識可予以證實。確實,一個人可以因為心臟健康所以精神充沛、身心舒適,從而使得行為表現出現了變化。不過,這也可能是由於更好的血液循環、理想的血壓,以及組織與器官有效的氧合作用之故。一顆生病的心臟並無法對抗疲勞,培養能量。塔提娜在提筆撰寫這...
作者序
一九九七年,在《鄰人》出版之後不久,一晚,我在電視上看了一部關於器官捐贈與移植的紀錄片,一名男性在片中講述著自己以別人的心臟所展開的新生活。於是,我有了這本書的構想。
我們都知道,器官捐贈採匿名制,因此受贈者無法知道捐贈者的身分。不過,小說家可是無所不能的呢!因此,原本小小的想法在心裡住下了,如同種下的種子,開始準備萌芽。別人的心臟在自己的身體裡跳動,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會有什麼樣的狀況?如果,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了,或是我們的反應、情緒、感覺、直覺變得有所不同,那又會如何?
我始終記得當初寫這本書時多有趣,能夠與一個個如此有魅力的角色相處,真的很開心,像是原本瞧不起女人,但隨著情節發展逐漸轉性的四十幾歲大老粗布魯斯.布達,那一對特立獨行的夫妻辛西亞與肯奈斯.威勒拜(好英國風啊!),討人喜歡的潘朵拉.藍迪斐(角色靈感來自於我那令人難忘的俄國祖母納塔莎)。喔,還有康斯坦絲,不過關於她的事,我不多說,就留待你親自去發現了……讀者們也會從中感受到我對義大利這個國家的熱情。其實,這份熱情早在一九九二年出版的《公寓證人》一書中,便已展露無遺,不過這一回,我要帶領你們一同深入托斯卡尼地區的佛羅倫斯。另外,這本書還有在我的其他作品中罕見的幽默!當然,別忘了既驚人又大膽的那一幕:布魯斯.布達第一次帶著新的心臟做愛。
我的小說通常從房子或公寓展開故事,並重現過往,如《玫瑰之屋》、《莎拉的鑰匙》、《母親的守密者》、《牆之記憶》、《公寓證人》,可是這本書則是改從留存了先前所有情感的移植器官──一顆改在他人體內跳動的心臟開始……布魯斯.布達,就像茱莉亞.賈蒙、芭斯卡芬.瑪儂、茱斯汀.懷特、安東尼.雷伊與哥倫布.巴胡等我筆下的其他角色,不惜一切地想知道真相。
誰是他的捐贈者?那名捐贈者曾經有著什麼樣的人生?為何他在進行心臟移植之後,生活方式便起了變化?
請一頁一頁地跟隨著他的腳步,然後,你自會明白……
塔提娜.德羅尼
二○一一年五月十八日,巴黎
一九九七年,在《鄰人》出版之後不久,一晚,我在電視上看了一部關於器官捐贈與移植的紀錄片,一名男性在片中講述著自己以別人的心臟所展開的新生活。於是,我有了這本書的構想。
我們都知道,器官捐贈採匿名制,因此受贈者無法知道捐贈者的身分。不過,小說家可是無所不能的呢!因此,原本小小的想法在心裡住下了,如同種下的種子,開始準備萌芽。別人的心臟在自己的身體裡跳動,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會有什麼樣的狀況?如果,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了,或是我們的反應、情緒、感覺、直覺變得有所不同,那又會如何?
我始終記得當初寫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