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先是加百列走進警局,說一個叫「赫斯」的人差點殺了他。接著是赫斯走進警局,說自己差點命喪一個叫「加百列」的人手裡。而且兩個人都說自己被對方當成「第55號被害人」……)
巡佐錢德勒坐在譚雅的辦公桌,試圖釐清思緒。他的手上有兩個人,分別聲稱自己受到對方攻擊。他把其中一個關起來,放走了另一個。哪個說的是實話?他又認為誰說的是實話?自己上警局的那個,或是被槍桿抵著過來的那個?他會從訊問手邊的這個開始。
「要我聯絡總部嗎?」尼可熱切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讓我考慮一下。」
「我們可能遇到了連續殺人犯,巡佐。」尼可的聲音顯得迫不及待。
魯卡從牢房回來,走進大辦公室。
「把他關好了嗎?」錢德勒問。
「好了。」魯卡回答,並且從冰箱裡抓了一罐可樂。錢德勒覺得局裡的氣溫彷彿又升高了一點;在這種大熱天,氣溫似乎不可能再高了。「不過你可能要阻止尼可那小子胡亂發揮想像力。」
錢德勒贊同。防止情緒失控是他的職責,就算他連自己的也控制得很勉強。「我們不知道面對的是什麼情況。這可能只是兩個朋友吵架,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在連絡總部之前,我們要先查明一些事情。大家要保持冷靜。」
這句話就像咒語,當錢德勒站在偵訊室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時,在心中不斷地複述。裡面那名男子殺害了五十四個人。或者那只是一個年輕人,和朋友起了爭執,引起的威脅不會大過繞著天花板燈光嗡嗡飛的蒼蠅。赫斯被關在那裡悶了二十分鐘,然後才從牢房被帶到了競技場。
在這二十分鐘的空檔,錢德勒聯絡了吉姆。吉姆告訴他,加百列沒有任何動靜,但他告知吉姆,他們的這位證人及受害者,現在成了可能的嫌疑犯。他命令吉姆繼續監看,如果有動靜就連絡他。等到偵訊完畢,他會把加百列帶回局裡。
錢德勒進入偵訊室。赫斯坐在桌前,雙手上銬,譚雅站在房間後頭看守著。錢德勒坐下時,赫斯的雙眼緊閉。他讓他沉思一會兒,端詳這名男子,對於他即將揭露的真相感到既不安又興奮。
「巴威爾先生,你聽的到我們說話嗎?」
那雙眼張開了,直視著錢德勒。他原本預期會在那雙眼中看到冷酷及精心算計,但是流露出的只有疲憊,以及某種神情,顯示他已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沒睡了——或是他的大腦努力想藏住某個可怕的祕密。
「我又沒跑掉,當然聽得到。」赫斯沒好氣地說,並且抬高他的手銬。他或許累了,不過還有足夠的腦力能回擊。
「我要問你幾個問題。」錢德勒說。
「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跟你說了是誰挾持我,誰企圖殺掉我。我甚至把外表都形容給你聽了——然而進大牢的人卻是我。」
「你偷了一輛車,巴威爾先生。」
「而且我解釋過原因了。我要逃脫某個殺人狂的魔掌。那應該可以抵銷掉偷車的企圖吧,對嗎?」這時出現了一陣停頓,赫斯回想起來才明白,自己剛坦承犯了罪。「你不能利用這個,你還沒開始偵訊,或者告知我的權利。」汗水從糾結的棕髮滴落,隨即被鬍髭吞沒。在這半小時以來,他的鬍髭顏色似乎更深了一些。
「車子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錢德勒說:「我想知道的是其他的。我要你告訴我你的故事,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這時出現了長長的一陣停頓,彷彿赫斯在決定錢德勒是否值得信任。其實無所謂,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別無選擇。赫斯向後靠著椅背,抓著頭髮,扯得比先前更凌亂,接著雙手往下移動,掩住了臉龐。那張臉曬得黝黑,受風吹日曬,和加百列的一樣。他們在外型的相似處也就這麼多了。
然而他們倆的故事幾乎如出一轍。赫斯和加百列一樣,失業又破產,前往內陸,想找一些農場的活計。
「你有名字嗎?地點?還是電話號碼?」
「怎麼,先打電話去預約嗎?」赫斯厲聲說。
「你一定有某些人的提點,才會大老遠跑來這裡。」
赫斯挫折地嘆了口氣。「我只是照平常那樣,隨機應變。沿岸的某個採果工人好心告訴我,內陸才是最理想的去處。大多數人待在沿岸,方便遷移,但是那裡競爭太激烈了。」赫斯看著他。「不過隨機應變不是罪吧?是嗎?」
的確不是,但這也降低了他的可信度。錢德勒需要更多。「繼續說。」
「我在黑德蘭港外找便車搭,後來加百列停車了。」
「他是開什麼車?」
「我不知道,一輛破銅爛鐵。顏色也看不清楚。」
「廠牌呢?」
赫斯聳聳肩。「車停下來了,我只在乎這個。無論是不是破銅爛鐵,都要好過在該死的大太陽底下走上一整天。」
「車牌號碼呢?」
赫斯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假如我記不得廠牌,你怎麼會以為我記得住車牌呢?」
錢德勒沒回答。加百列和赫斯對車子的描述相符,兩者都一樣模糊不清。
「你向來都搭便車嗎?」錢德勒問。
「只有在我別無選擇的時候。」
「你對他這個人沒有不好的預感嗎?」
「他又高又瘦,假如他想輕舉妄動,我還應付得了。他說自己叫加百列,從鎮上買完補給品回來。」
「還有別的嗎?」
赫斯的眼神茫然地看著後面的牆。「只說他住在這附近,一個人住。似乎是真的,我是說,他的話不多。當他開口時,聲音很輕柔,我幾乎聽不到他在說什麼。這讓我覺得他可能是,你知道的,同性戀。」他的目光回到了錢德勒身上。「倒不是說我對這種人有什麼意見……別人的事輪不到我管。我是說,我不討厭他們或什麼的。」赫斯說,顯然努力想表達他自己。
錢德勒讓他繼續說下去,希望他會揭露某些內情。
「我要說的是,我並不害怕。一切在我的控制之中。」赫斯閉上眼,反省了一會兒。「我以為一切在我的控制中。我問他是做什麼的,想友善一點,其實我最想要的是睡上幾小時。因為他是陌生人,所以我沒這麼做。」
「你們聊些什麼?」
「也沒什麼。我跟他說,我來自阿得雷得,這邊的地方似乎很荒涼,和從庫柏佩迪到艾利斯泉的路上一樣,不過這裡有錢賺。我們離開鎮上,朝內陸前進。經過了幾處岔路——」
「你是否覺得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錢德勒打斷他的話。
「沒有,只是他經過了幾個我或許能找到工作的地方。他解釋說大家都一頭栽進那些地方。他有一個說法……」赫斯說,眼睛望向朝天花板:「什麼在你看到的第一個水坑停下來。」赫斯看著他。「你知道那句話嗎?」
錢德勒搖頭,要赫斯說下去。
「好像是你到了那裡,所有動物都踐踏泥土,把水搞得混濁到沒辦法喝了。他說走得遠一些比較好,所以我們繼續走。能繼續前進算不錯,總好過在路邊曬得要死。他告訴我,如果我要喝水的話,後座有。」赫斯畏縮了一下。「有何不可?反正我渴了。」
錢德勒明白故事接下來會如何發展。下了藥的水。就像加百列描述過的那樣。
「過了幾分鐘,我開始昏昏沉沉。好像我快不行了。起初我以為是我的身體放鬆了,搭陌生人的車引起的焦慮過去了,窗外吹進來的熱空氣讓我昏昏欲睡,但是情況愈來愈糟,直到我再也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或腳。接著我想必是昏了過去。我猜那瓶水裡下了藥。」
錢德勒潦草地做筆記,讓他說下去。
「我在一間工具棚屋裡醒過來。」赫斯嗅了嗅空氣。「那聞起來像甜甜的糖漿,從角落裡的柴火散發出來。我被某種樣式老舊的鐐銬給扣住了,弄得我的手腕好疼。」他給錢德勒看他粗厚的手腕留下的受傷印記,皮膚都磨破了。「我的腳也是。那鐵鍊有厚重的鐵圈,接著鏈條鎖在牆上。他不希望我跑掉。」
「你能形容出實際的樣子嗎?」
赫斯搖頭。「像是D字形……有鏈條串起來的鐵環。我的雙腿也銬住了。我的手腕鎖在牆上。我的腿沒有,但是鏈條太重,我動不了,彷彿是鎖在水泥塊上面。我大喊救命,可是外面什麼也沒有,只有鳥叫蟲鳴……然後隔壁有人在走動。所以我猜想我是被關在小木屋隔壁的棚屋。這時我才開始擔心那些工具的用途。」他看著錢德勒。「當你成了階下囚,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危險重重。我不斷大吼大叫,直到喊破了喉嚨,但加百列根本不在意。他知道那裡沒人會來救我。過了一會兒,他出現在門口,沒生氣,也不是開心……就是站在那裡。我哀求他放我走,他要我冷靜下來,用他那種詭異的輕柔聲音。我很怕他會當場做出什麼事,不過他只是提到什麼五十五之類的。我問他那是什麼意思,不過他說他還有事要做,然後就走了。我跟他說,他不必殺我滅口。然後他說了一些話,到現在還會令我感到毛骨悚然。『你不用擔心,』他說:『完全不需要擔心。你當然會沒命。』」
赫斯盯著錢德勒,彷彿要強化這番威脅的嚴重性。
錢德勒直截了當地問。「假如加百列想殺掉你,你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他的嫌犯把上過手銬的手腕放在桌上,皮膚磨破了,邊緣呈灰黑,傷口沾染了灰塵。
「運氣。我不斷拉扯手銬,希望它們老舊到扯得斷。果真如此。其中一個鎖扣鬆掉了,我愣了幾秒鐘,看著它掉在地板上,不敢相信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我伸長了手,從工作台上抓到一把手斧,開始劈砍另一側的手銬,盡量不要把自己的手腕也砍斷。我不斷劈砍,同時側耳聆聽他是否從隔壁又走回來。」
「他沒有嗎?」
赫斯微笑了,彷彿對這點感到頗驕傲。「我開始再度吼叫,掩蓋了斧頭劈砍的聲音,砍得愈用力,我就喊得愈大聲。我設法把金屬砍彎到可以把手抽出來。」赫斯看著自己紅腫的手掌。「我原本要對腳上的鐐銬如法炮製,但我發現鑰匙就掛在一根鐵釘上。我想用手斧鑿開棚屋的門,但是斧頭鈍了,所以我走到通往隔壁的門,往裡頭窺探。」
赫斯閉上了眼,回想當時的場景。「他就在裡面,面對另一邊,屋內滿滿都是紙張和地圖,彷彿他在計畫什麼似的。可能是要把我埋在哪裡吧。」
「所以他是背對著你囉?」
「是啊。」
「你手上拿著斧頭?」
「沒錯。」
「那你怎麼沒有攻擊他?」
赫斯停頓了一下,彷彿這時候才想到問自己這問題。「我只想要離開那裡,巡佐。反正呢,他轉身看到了我。他跟我一樣大吃一驚。我衝向門口,出了門後開始拔腿狂奔。我有夠討厭戶外的。」
「可是你在戶外工作。」錢德勒提醒他。
「那只是為了掙錢。我喜歡過都會文明的生活,但我沒那個頭腦或資歷,有辦法坐辦公室。」
錢德勒引導他回到他的故事。「所以你逃跑了,但是沒有甩掉他?」
「沒有,因為他該死的體格就像那種跑中距離的選手,我設法閃躲他,直到我遇到了那些墳堆。」
「墳堆?」錢德勒佯裝無知地問。
「對,墳堆。或者至少我覺得那是墳堆。」
這種立即的回溯讓錢德勒疑心大起,彷彿嫌犯在假裝自己所知不多。
「有幾座墳堆?」
「我想有六座吧。天氣熱到我感覺自己好像磕磕絆絆地闖進了地獄。」赫斯露出一抹微弱的笑容,但是錢德勒並沒有微笑以對,於是他隨即收回了笑意。「我把山頂當作目的地,心想我會找到出路,但是那裡除了十呎高的山崖,什麼也沒有。接著他逮到我,把我推倒在地。」赫斯清了清喉嚨。「我記不清我們纏鬥的過程,只有我們倆朝對方揮出的拳大多落空了。我們又翻又滾,想取得致勝的地位,直到我們肯定是從山崖邊掉了下去。當我們著地時,我記得心裡在想,我死掉了,我的肺部沒有空氣,手或腳都動不了。然後我猜我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醒來之後,我仰望著山脊。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你昏過去多久?」
「我不知道。太陽還高掛在天上,所以我想是幾個小時吧。」
「好吧,」錢德勒說:「加百列人呢?」
「在我身旁,身上到處是割傷和挫傷。活著……死了,我不在乎。我丟下他就走了。」
所以兩名嫌犯都不曾嘗試取另一個人的命。錢德勒猜想,假如兩人之中有一個真的是連續殺人犯,他會抓住這個機會。他能肯定一點——他們其中有一個沒說實話。
赫斯繼續說他的故事。「我又掙扎走了好幾個小時,直到遇上一條泥土路。我沿著路走,來到一座農場。那裡看起來一個人也沒有,所以我才想我要借用那輛車。這時那個持槍的傢伙發現了我。所以我們就來到這裡了。坐在這裡談話,而那個瘋子卻在外頭亂跑。」
錢德勒決定跟赫斯說真話,判斷他的反應。「那瘋子說了一個跟你完全相同的故事,說你綁架又企圖殺掉他。」
赫斯大驚失色,臉色一片慘白,眼睛快速地眨個不停。「你們逮到他了?」
「對。」錢德勒說。
赫斯停頓了一下。「他在撒謊。」
「好吧,為什麼?」錢德勒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
「加百列為什麼要撒謊?」
赫斯挪坐到椅子邊緣,椅腳刮擦著地板。「我跟你說過了,因為他是瘋子。」
「我是說,有特定的原因嗎?有沒有誰想綁架你,然後要你的命?誰會恨你恨到想設這種局?你有敵人嗎?債務嗎?還是有任何原因?」
「我才沒他媽的欠誰錢。」赫斯厲聲說。
或許這是你第一次說實話,錢德勒心想。赫斯的姿勢具有某種強度,錢德勒有種感覺,或許他的內在一直很緊繃,和受驚嚇的貓一樣緊張不安,爪子收在衣服的軟墊裡。
「他是個瘋子,長官……巡佐……無論你的職稱是什麼。」
「叫我巡佐就可以了。」
這名結實男子的神經變得更緊繃了,他的腿在桌子底下像活塞似地不斷上下抖動。「我能說的都說了,巡佐。」
錢德勒點頭。他從這名嘴巴很緊的男子身上暫時挖不出什麼了。他需要時間來計畫下一步。目前他有的只是一名陌生男子對另外一人的指控,以及他對於誰在說實話的想法。假如這兩人之中有人說實話的話。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赫斯問。
「你要去哪裡?」錢德勒問。
「哪裡都可以。」
「我認為你最好是留在這裡,不是嗎?假如外面有連續殺人犯在追你的話。」
赫斯張開了嘴,彷彿想反駁,但是什麼也沒說。
錢德勒和譚雅離開了偵訊室,走進辦公室,遇到了魯卡。他在辦公桌之間來回踱步,迂迴穿行,彷彿在用繩結把自己綁起來。
「怎麼樣?」魯卡問。
「我們要拘留他。」錢德勒說。
魯卡的眼睛都亮了,不過是尼可先開口,他那聞聲不見人的聲音從前方櫃台繞過轉角飄進來。「所以是他幹的嗎?」
「我不知道,」錢德勒說:「他們的故事都一樣。」
「怎麼可能都一樣啦!」魯卡說。
譚雅插嘴說:「是真的,幾乎是一字不差。」
「那我們要指控他什麼?」尼可問。
「我還不知道,」錢德勒承認。他轉頭看著譚雅。「先把他關進牢裡,要當心。」
他是認真的。他和這幾個人培養出深厚的情誼。他最不想要的就是跟賽門、艾洛或凱蒂說他們的母親出事了。對吉姆生病的母親也是。他們去年才送走了吉姆的父親,那位老人家在礦場工作時得了肺氣腫,最後也因此過世了。他曾勇敢地打過仗,也抵抗過病魔。他堅持自己的葬禮要舉辦一場讚頌生命追悼會。他得到了。一連辦了三天,有些追悼者差點撐不下去。
雖然他對魯卡和尼可的認識沒那麼深,但是他對這兩位都很關心,就算魯卡有明顯的缺點,而他對尼可這大男孩很難不產生一種父兄般的感覺,因為他從澳洲另一邊的墨爾本大老遠搬到這裡來工作。這種感覺讓他更加不願意派尼可上街頭,就算他知道這條臍帶必須盡早剪斷。
「把他關到最遠的牢房。我會把加百列帶回來。我不希望他倆太靠近彼此。」他的眼睛盯著魯卡和譚雅。「你倆除非有彼此支援,否則千萬別輕舉妄動。就目前看來,這兩名男子都極度危險。」
*
鎮上很安靜,比平常有過之而無不及,彷彿在他忙著偵訊赫斯時,連續殺人犯已經橫掃鎮上,殺光居民。錢德勒感覺到氣溫又上升了一些,幾乎快達沸點了。
到了旅館,吉姆依然堅守崗位,和鎮上時鐘的分針一樣固定不動。那個鐘在幾年前就卡滿了灰塵,是這個數位時代的老骨董了。錢德勒停車時,吉姆從警車下來,又黑又瘦的身形,彷彿一棵被閃電擊中而燒得焦黑的樹。
「他還在裡面。」吉姆說,不等他的上司開口就先回答。「我們要帶他進局裡做什麼?」
「進一步偵訊。有些事情兜不攏。」錢德勒說。
他們看到奧力在接待櫃檯,俯身看著報紙,當天的賽馬場次用一堆亂七八糟的黑色圈圈和畫底線的名字做記號,這些是奧力筆下無人能破解的密碼。
奧力立刻驚訝地皺起了眉頭。「你們倆又跑回來做什麼?你知道我不喜歡你們這些人一天出現兩回。一次是社交客套,兩次代表有麻煩了。」
「我們要找你的房客。」
奧力低聲嘀咕,帶他們前往頂樓的總統套房。
錢德勒要他讓開後,低聲跟吉姆說:「我的計畫是,我們要他到警局再回答幾個問題。假如他堅持不從,我們就把他上手銬,拖他過去。」
錢德勒敲門。他沒有說自己是誰,或是要做什麼。沒必要給加百列機會逃走,或是持械自衛。假設他是瘋狂殺手會是最安全的行動方式。
沒人應門。錢德勒再次敲門,這次敲得更大聲,希望吵醒可能在睡覺的加百列來開門。
還是沒動靜。
奧力走過來對兩人低聲說:「他稍早放了洗澡水,把我的熱水都快用光了。我只好把髒床單晾在外頭,讓太陽把那些小蟲子都曬跑。」
「你有萬用鑰匙嗎?」錢德勒不耐煩地問。
「有耶,等一下!」奧力稍微大聲了一點的耳語說。
錢德勒看著他。「快點。」
奧力笨手笨腳地把鑰匙插進鎖孔,給足了加百列事先警告,害錢德勒簡直要發火了。用他腳上的十號靴子去踢門,可能還比較快。
門鎖打開之後,錢德勒要奧力退到一旁,拔出配槍走進房裡。吉姆隨後跟進去。
房間是空的。
「加百列?」錢德勒咆哮,跨大步從房間走到浴室。木鑲板的浴缸裝滿了水,但是不見加百列的蹤影。
「有查到什麼嗎?」他轉頭對後面喊。
「什麼也沒有。」吉姆回答。
加百列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