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我作過很多夢,就像是「我一定要去環遊世界,踏遍世界各地的土地」或是「我要當全世界最厲害的人,厲害到連自己都會害怕的那種厲害」、甚至是「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蓋很多很多的圖書館跟兒童樂園,還要捐很多很多的錢給孤兒院」等等,諸如此類的願望,都曾經在我的夢想藍圖裡出現過。
然而,慢慢長大後,我的夢想開始被現實生活打敗,變得越來越小,曾經發下的那些「等我長大後,我一定要……」之類狂妄的豪語,也漸漸噤聲。彷彿有人拿著一枚針,一一戳破我手上那些寫著未來夢想的氣球。
於是我的夢想就在「這個好難」、「那個不容易」、「這根本是在說夢話」中,一一破碎。
後來我才清楚,其實我的心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的大,只要平安、快樂、幸福,還有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白頭偕老,對我來說,就是最棒的夢想。
不過,那並不容易。
越是簡單、平凡的夢想,就越不容易實現。
作者簡介:
Sunry:
商周網夢達人作者群之一。
擅長描寫青澀的學生戀情,隨著角色的情緒轉折,以及故事的發展,令人不禁聯想起曾經經歷、或正在經歷的美好時光。
在多年的創作經驗累積下,Sunry營造故事氣氛的功力,透過每一部作品發揮得淋漓盡致,一直維持著高人氣的讀者詢問度。
章節試閱
故事是從一個炙熱得彷彿要將整個地球全都蒸發掉的夏天開始的。
那一年,我們十五歲,擁有無限作夢能力的十五歲,「未來」對我們來說,就像玻璃櫥窗裡的鑽石一般,誘人、美好、閃閃發亮。
「喂,你們看!」
吳呈昊嘴裡咬著紅豆冰棒,口齒不清的指著我們眼前那棟正在裝修的三層樓別墅,等確定我們的眼光全落在那棟房子上,才又開口,「聽說是一個在北部做生意失敗的人,為了要躲債主才買了這棟房子,要搬來我們這裡住的耶。」
「真的嗎?」
「對啊。」
「可是我阿嬤說的不是這樣耶。」江子淇螓首微偏,露出狐疑的表情,「我阿嬤說好像是一個退休的大老闆要來住的耶,聽說還買了一塊農地,大概是想體驗鄉下自給自足的生活吧。」
「那他也太閒了吧,有錢人是不是都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我皺起眉頭,不能理解那些有錢人的腦部結構,跟我們這些平凡人是不是不一樣。
「我哪裡知道?等我哪天也變成有錢人時,我再跟妳們說。」
「好哇,那下輩子你記得要跟我們說喔。」
「為什麼要下輩子才說?」吳呈昊還傻傻的反應不過來。
「因為你一副窮酸樣,這輩子想要當有錢人應該是沒希望啦。」
「喂!」
蟬鳴喧天的夏日午后,我看著我眼前的這兩個好朋友,恣意又開心地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心裡充塞著很飽滿的幸福。
對那時候的我們來說,即便是每天都被那些怎麼考也考不完的試卷折磨著、即便是每天都得背那些怎麼背也背不完的書、即便是每天都得面對那些怎麼看怎麼討厭的老師們,和他們那些尖酸刻薄的嘴臉……但每一個明天,對我們而言,仍然散發出誘人的奇異光芒,我們在期待與失望中,週而復始地迎接每一個亮燦燦的清晨,並暗自冀望著今天會過得比昨天更好。
我們住的這個地方,是南部一個近海的村莊,村莊裡的人口雖然不算多,卻也有兩三百個人,從村莊頭到村莊尾,哪裡住著什麼人家,我們約略都知道,誰家發生什麼新鮮事,也很難掩人耳目……我們這裡多的是一些無所事事,成天靠「喝咖啡、聊是非」為人生目標的三姑六婆。
當然那三姑六婆裡也包括我媽、吳呈昊的媽媽、還有江子淇的阿嬤。
吳呈昊跟江子淇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呃,用文藝一點的講法,應該是「青梅竹馬」。
小時候的我,內向又自閉,不喜歡跟人群接近,有時候一整天講不到一句話、傻傻地坐在客廳角落發呆,是常有的事。
聽我媽說,有一段時間我爸媽很擔心我,帶著我四處去看醫生,但檢查的報告結果全都沒有任何異樣。
我外婆則是死命的認定我一定是卡到陰,硬是不顧我爸媽反對的帶著我跑遍各個大大小小的廟宇,求了一大堆的平安符,掛在我脖子上。
就連小學老師的評語表上,給的評語也大部分都是「安靜內向、不擅表達」。
不過那些症狀全都在吳呈昊跟江子淇強行踏進我的世界後,不藥而癒。
我記得那好像是我小三時發生的事。
「喂!我都沒有見過妳說話耶,妳會說話嗎?還是……啞巴?」
這是吳呈昊對我說的第一句話,而老是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江子淇,則咧開嘴笑個不停。
我見過他們好幾次,也知道他們的名字,卻從沒跟他們說過話。
當他們跑來找我講話時,我有點驚愕,心裡的感覺說不上來是訝異或是惶惑,於是只好偽裝起自己的情緒,鎮定地瞟了他們兩個一眼,有點緊張地抓住書包的背帶,低頭繞過他們身邊,繼續往回家的方向走。
「好像真的不會講話耶。」江子淇一臉好奇地跑過來,把她的臉湊到我眼前,一雙漂亮聰慧的眼睛眨呀眨,我因而發現她的眼瞳是璀璨盈亮的琥珀色,還有一對令人羨慕的又長又翹的美麗睫毛。
我沒有因而停下前進的腳步,只強迫自己當作什麼都沒聽到也沒看到般的繼續往前走。
「那……我來跟她比手語好了。」
吳呈昊說完話,馬上跳到我面前擋住我,我只好被迫停下腳步,看他彆手彆腳地比了一些手勢。
我當然看不懂那是什麼。
「你比什麼?」江子淇的好奇不亞於我。
「謝謝、你好、我愛你……」吳呈昊愈說愈小聲,臉愈來愈紅。
「哇!你愛她?真的喔?我怎麼都沒聽你說過?」江子淇大驚小怪尖叫起來,我卻陷進想遁地逃跑的窘境裡,臉頰跟耳根迅速熱辣起來。
「哪、哪有啦?我沒有愛她啦,怎麼可能嘛,我又不認識她!」吳呈昊也激動起來,一張臉漲得紅通通。
「那你幹麼要比我愛你?」
「有什麼辦法嘛,我也只會這三種……」吳呈昊搔搔後腦杓,見江子淇噗嗤一聲,宛若一發不可收拾般地狂笑起來後,便氣急敗壞地叫嚷,「不然妳來啊,妳來跟她比手語啊!」
「我,哈哈、我,不會啊,哈哈哈……」江子淇笑到彎腰抱肚子。
我當然搞不清楚笑點到底在哪,不過「笑」這種東西是有傳染力的,我的嘴角因為看到江子淇開懷地大笑,緩緩上彎。
為了避免被那他們看見那抹滑過我唇角的笑意,我刻意扁扁嘴,動作迅速地越過他們身邊,重新邁開自己的腳步,但耳朵卻像遺落在他們身邊般,即使已經跟他們拉開一段距離了,卻仍然專注地聆聽著在我後頭的那兩人的動靜。
那是第一次,我發現原來有人的笑聲可以這麼輕俏好聽,宛如天籟般地輕敲在我的耳膜、我的心房上,交織成一串串動人的樂音。
那是第一次,我發現原來男生臉紅起來的樣子這麼好笑,手足無措地表情那麼可愛,很努力地比著手語的專注神情那麼的迷人。
那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主動找我講話,第一次有人願意跨越距離的範疇,將我拉進他們的世界裡……而那兩個人,男生叫吳呈昊,女生叫江子淇。
之後,他們兩個人便常常在上學或放學的途中,跑來找我聊天。
當然我還是一如往常的沉默,冷冷的看著這兩個人在我身邊唱雙簧;然而,心裡的那塊冰卻一天天地被這兩個人的熱情融化,雖然我還是依然故我的惜字如金,不過媽媽卻看得出我的不一樣。
我在家裡說話的次數一天比一天多,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增加,我知道自己變了,即便是很顯微地在改變,但終究是一種轉變,一種讓家人寬心的轉變。
真正和吳呈昊他們兩個人有比較正式的交集,是在距離他們第一次主動跑來找我講話的兩個星期之後。
那是一個下著大雨的星期三。
早上我出門要去上學時,天氣還很好,雖然媽媽一直叮嚀我要記得帶傘,交給我一把粉紅底色,綴著淺咖啡色圓點的長傘,就在我媽轉身回廚房去準備我爸的早餐時,我就順手把傘忘在玄關旁的鞋櫃上,然後踩著輕巧的步伐上學去了。
恣意妄為的結果,很快就讓我體驗什麼是現世報。
大約從接近中午,鉛灰色的烏雲迅速攏聚,不多久,大雨就像傾盆般,不間斷地拚命落下,直到下午,雨水不但沒有稍稍止息,反而有愈來愈大的趨勢。
於是,到了放學時間,鐵齒又任性的我,就這樣被那場滂沱大雨困在教室走廊上。
看著同學們一個個撐著傘回家,我的心裡既後悔又無奈,眼見這場雨大概短時間內是很難停止,我只好暗暗祈禱我媽會看見那把被我刻意丟在玄關的雨傘,然後來學校接我回家。
就算會被臭罵一頓也無所謂了。
一直到校內的學生幾乎都走得差不多,而我依然沒看到我媽從校門口走過來的身影後,我等待的心情才漸漸焦急起來。
天色愈來愈暗,整片天空黑壓壓的一片,雲層上空的悶雷聲滑過來又滑過去,像頑皮的孩童一般,一刻也不停止。
我呆呆地望著天空看了幾分鐘,兩隻手不斷地在扭轉著裙角,又放開,扭轉又放開……衝動與理智在心裡打架。
哎呀,不管了,我看我還是用跑的回家好了,頂多是身體淋濕或是生一場大病,不過不論是什麼結果,都比傻傻站在這裡枯等來得好。
於是我拉了拉肩上的書包背帶,在心裡默數一、二、三,開始往雨裡衝。
才不到兩秒鐘的時間,我身上的衣服就全部濕透了,豆大般的雨滴打在身上,真的還滿痛的。
不過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回家肯定是要挨一頓罵,萬一不幸又感冒,那必定又要被唸上好幾天;光是這樣想,我忍不住就要為自己堪憂的遭遇,重重地嘆一口氣。
跑出校門沒多久,我便撞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在距離我大約幾公尺遠的地方,撐著傘一面走,一面打打鬧鬧玩得很開心。
我沒停下奔跑的速度,然而,當我衝過他們身邊時,我聽見江子淇「咦」了好大一聲,接著她迅速地追上來,將她的傘移到我頭上。
「妳沒帶傘嗎?」
我依然沒回答也沒搖頭,只是停下腳步,躲在她的傘下,睜大眼睇望她。
然後吳呈昊也跑過來。
「啊,妳全身都濕了耶,這樣很容易感冒喔,金害!」吳呈昊唸了一句台語,然後在上下打量我一遍後,連忙從他的書包裡翻出一條毛巾,遞給我,略略羞赧的扯開嘴角,說:「這個給妳用,是我媽早上塞給我的啦,她那個女人愛操煩,怕我會被雨水濺濕,還硬塞給我毛巾,妳放心,是乾淨的,還有熊寶貝的香味喔。」
見我沒馬上接過手,他便把毛巾硬塞進我手裡,嘴裡還喃著,「擦一擦才不會感冒,感冒很麻煩,要打針吃藥,還要躺在床上不能下來,痛苦死了……」
我的心頭滑過一道暖流,那股暖流很莫名地衝進我的鼻頭跟眼眶裡。
原來,這就是有朋友的感覺?
原來,朋友會給人這麼窩心的感動。
(待續)
故事是從一個炙熱得彷彿要將整個地球全都蒸發掉的夏天開始的。
那一年,我們十五歲,擁有無限作夢能力的十五歲,「未來」對我們來說,就像玻璃櫥窗裡的鑽石一般,誘人、美好、閃閃發亮。
「喂,你們看!」
吳呈昊嘴裡咬著紅豆冰棒,口齒不清的指著我們眼前那棟正在裝修的三層樓別墅,等確定我們的眼光全落在那棟房子上,才又開口,「聽說是一個在北部做生意失敗的人,為了要躲債主才買了這棟房子,要搬來我們這裡住的耶。」
「真的嗎?」
「對啊。」
「可是我阿嬤說的不是這樣耶。」江子淇螓首微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