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logue-大領主的開場白
在打開裝著貓的箱子之前,貓的存活或死亡機率各半,誰也不知道箱子裡的貓是死是活?
就跟老夫的女兒一樣,在前來迎娶她的人打開高塔的大門前,誰也不知道她就竟是怪物,抑或是美女?
而老夫唯一知道的是,以她的相貌,若不將其隱藏,那將會造成軒然大波,甚至引發歃血戰爭。
老夫年邁,不論是為爭奪紅顏而戰的騎士,或是為剷除妖異而戰的勇士,老夫均無力守護愛女。
因此,老夫蓋了一座高塔,把吾女鎖入其中,並將決定她真實身分的大權,交付給打開貓箱──打開高塔之門的人。
CHAPTER I. 躲貓貓茶會
當上天賜一間有按摩浴缸的房子給你住時,若拒絕的話絕對會遭到天譴。
這是大字型巴在磁白四腳浴缸邊上的系氏,打從心底感悟到的肺腑之言。
六呎長的獨立式浴缸以鍍金的貓腳撐起巨大的缸身,放置在浴室的正中央,一旁擺了個黑色的高腳几,上頭疊了幾本精裝書。
在離浴缸較遠處,則同樣獨立放置一個暗木色的復古櫃子,櫃子上竟是一臺音響,兩側有半個系氏這麼高的直立喇叭,圓形的浴間內還掛著幾幅抽象畫妝點,其餘的衛浴設備則設置在浴室裡的其他隔間裡。
這根本超出一個菜鳥獵手能住的檔次了吧!就算獵手的薪水比一般上班族高出好幾倍,不要命一點的話,甚至可以比過企業大老闆,但系氏記得九號不過只是個新手,那到底為什麼他們生活上的檔次差異會像是總統跟總統腳下的狗屎一樣差這麼多?
在系氏踏進這房子之前,他的確是感到一絲退卻,但自從踏入了這間獨立的浴缸室之後,便完全被金碧輝煌的一切給收買,出賣了自己廉價的靈魂。
「我都不知道我的靈魂可以這麼值錢啊。」系氏可是早就習慣自己一身市儈的銅臭,為了賺更多更多的錢,他總是毫不考慮就貢獻出生命。
當然現在也一樣,雖然跟九號住讓人不爽,但為了體驗一下這美妙的按摩浴缸,系氏一口就千百萬個自願跳進火堆。
浴室的門被推開,已經脫下西裝外套、領帶也拉鬆了的九號,沒受傷的手上端著一個手編籃,籃子裡放著換洗衣物。
在下水道時還看到九號傷口深得見骨,腳好像也扭傷了,但現在卻看他手上患部好端端,只貼了層紗布、綑了點繃帶;而扭傷的腳也直接踏地走路,看起來還一點異樣都沒有,身上的傷簡直就像是為了詐領保險金一樣假。
「啊、難道說!你住得起這房子,是因為詐領很多保險金嗎?」
「……」
九號無言地在防毒面具下翻個白眼,他穩步走了過去,放好了籃子之後,就直接拖著系氏的領子,將他扔出浴室,並碰一聲將門關上。
「開個玩笑也不行啊?面具男你不知道缺乏幽默感就是促成處男魔法師的最大主因嗎?」系氏在浴室門口前抗議,那麼美的浴室,他剛才真巴不得馬上脫光洗過一輪,哪知道會被九號這麼強硬地趕出來。
不過想想自己也沒有可以替換的衣服,他大部分的個人用品都被燒光了,要想洗澡也得先搞出一套衣服來換才行。系氏沒多想就抓了銅鑰匙和透明卡片出門。
薔薇真庭這種等級的豪宅系氏只在電影和新聞上見過,實際進入了這奢華的空間,還真讓人有點腿軟。
九號家除了浴室有好幾個大隔間之外,似乎還有數間房間,從外頭的走廊上看來,這一整層就只有一戶,還真的是要多大有多大。
他再次踏進電梯時,已經不再被建築物的氣勢壓倒,他在電梯裡隨意走動、東摸西摸,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輕鬆地以自己的步調融入了薔薇真庭。
要跟名為九號的怪胎生活不容易,想想還覺得真是人生的一大挑戰,但若能因此享盡榮華富貴,系氏打算不客氣地好好享受,別跟自己過不去。
再說雖然九號已經好幾次激怒到系氏想拔槍轟他,系氏也確實曾經忍不住轟過九號未遂收場,不過九號除了不斷惹怒系氏,卻也還是救過他。
當時在下水道,即將溺死的恐懼竄過系氏心頭,眼前那渾濁不清的汙水充塞在系氏的腦海。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更明確地體會到自己確實被九號從鬼門關前拉回來了。
「啊啊,居然是被那個怪胎面具男救,感覺超不是滋味的,難怪他這麼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系氏搔搔頭,他從來沒有什麼一報抵一報,相抵完後就再也互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系氏這次被九號救,心裡就再也甩不開在意的心緒。
『話說回來,那傢伙手都半殘了,洗澡沒問題嗎?』
正猶豫該不該折回去,不過記得九號那副詐領保險金的健康模樣,看來應該輪不到系氏來瞎操心,他還不如趕快去買到換洗衣物和明天上班要穿的西裝要緊。系氏的車上還有一套替換用的西裝,A‧H公司的獵手制服必須自行採買,基本上只要配色是對的,也有達到西裝的要求就沒問題。這項配色規定,久而久之竟還成了聯邦境內獵手們的默認制服穿搭,以配色來辨識獵手已經成為民眾的基本常識。
工作服有了,所以大概只要再買些輕鬆的衣服就好,反正一年有幾天系氏就工作幾天,根本用不到什麼外出遊玩的服裝。
***
果然系氏為身為傷患的九號擔心是白費力氣,等到他回到家時,浴室理所當然空無一人,更正確來說,是整個家都靜得像沒人在一樣。
有個房間被鎖著,從裡頭可以聽見人在活動的細瑣聲音,九號大概就在這房間裡頭,不過他很明確地表達不想和系氏碰頭的意念。
「哪來的大家閨秀啊?算啦,這樣我也快活~」
系氏哼著歌走進浴室,洗了個夢寐以求的奢華浴,邊泡按摩浴缸還可以邊點歌聽音樂,一想到自己之後能天天享受這種中樂透般的生活,他就忍不住偷笑。
只可惜這奢華夢直到他洗完澡後,就開始逐漸幻滅。
餓著肚子的系氏打開冰箱想找食材弄點東西吃,但冰箱裡放的卻是整齊排列的罐頭、微波食品、真空包,菜式的確是應有盡有,但系氏卻挺排斥吃這類的食品。
『要吃當然是吃手工做的才叫作食物啊!』雖然心裡抱怨,但系氏已經懶得出門,只好挑了幾樣去加熱。
整個廚房鍋碗瓢盆一應具全,煎煮炒炸樣樣不是問題,這麼頂尖配備的全能廚房,居然只有微波爐在運作,系氏不禁為這些廚具感到可悲。
他心疼地抱著進口高級平底鍋磨蹭,邊發誓明天一定要好好使用它,心不甘情不願地草草了結微波晚餐。
晚餐吃不好沒關係,系氏安慰自己:就把這個遺憾給狠狠睡回來吧!
這麼高級的地方,想必床和寢具肯定又會是系氏前所未有的初體驗,雖然晚餐沒吃好,但仍然可以靠完美的睡眠環境來補足。
他雀躍期待地隨意打開一扇門,但房間裡空空如也,沒看見床的影子。
「啊,一定是因為這間是放置雜物的地方吧?」
系氏轉個身,又找到另一扇門,打開之後,卻又同樣是空無一物的房間。
「大概不是這間啦,開錯了開錯了。」
系氏揮揮手,尋找下一個房間。但是直到他開啟最後一扇門,卻仍是看見什麼都沒有的空房間之後,他終於忍不住吶喊:「床跑到哪去啦!」
「床呢?現在有錢人流行睡地板嗎?我夢想中的水床呢!這房子難道只是虛有其表嗎?啊、該不會是九號那傢伙把床都暗揩起來了吧!」
系氏自幼的刻板印象就是豪宅配水床,既然現在算是個假有錢人,那睡睡水床是絕對必要的,因此他擅自認定了房子裡一定要有水床,水床沒有,好歹也來張席○思吧?
系氏立刻衝去狂敲九號的房門,但門裡沒有回應。
「喂、九號你這傢伙,給我把水床交出來,要不然我就要攻堅了!」
房裡仍沒有回應,他正想破壞掉門鎖衝進去,逼九號把水床交出來,身後卻忽然感覺到一陣涼風,冷意搔過後頸。
他馬上回頭查看,但他身後除了牆壁之外什麼都沒看見,可是系氏總覺得剛才的確有什麼在他背後。
「不會吧……」系氏壓根都不想從自己嘴巴裡說出「撞鬼」兩個字。
沒有床,沙發也行。這沙發躺起來雖然沒有水床好,但至少都比系氏以前那破大洞的木板床好上幾百倍。
他抽起鋪在沙發上的織紋布巾當被子蓋,拍了拍靠枕、倒頭就睡,寬敞的沙發理當容納得下一整隻的系氏,只見他翻了個身,當場就睡死了,睡不睡得到水床其實根本不影響瞬間睡成死豬的系氏。
睡到半夜三更、夜深人靜,系氏翻了個身,卻在迷濛中看見有個綁著兩搓長長高馬尾的小女孩站在沙發旁邊!
女孩的身影透著虛幻飄渺的月光色,他嚇了一大跳,從沙發上彈起,猛揉眼睛讓自己清醒過來再看個清楚,但此時沙發旁卻一個人都沒有,整個客廳裡也不見任何人影。
「媽呀,我是不是撞鬼啦!」系氏拍了拍臉頰,再次環顧整個客廳。
睡前他為了找床,狂敲九號房門時,也曾感覺到背後好像站了個人,剛剛還看見有人站在沙發邊的幻覺,一想到這心裡就直發毛。
『我、我應該沒做什麼虧心事,不怕不怕。』系氏拍拍胸口催眠自己,頭用力埋進枕頭、棉被從頭到腳緊緊矇裹著,縮成一顆球狀。
***
九號一人享受雙人床的空間,脫下面具後的俊秀睡顏宛如藝術品般完美。
閉合的眼皮倏然睜開,淺藍的瞳仁怏怏不悅。
在九號房間裡,連接外陽臺的落地窗在他睡前明明緊閉著,此時卻敞開了。九號適應黑暗的銳利視線,略帶慍色地瞪著入侵者所在的方向。
夜風灌入,落地窗的窗簾颯颯翻捲,一隻透著月光的纖細小手自窗外伸入室內。
九號自床上坐起身、支著額,不耐煩地低喊:「滾出去。」
窗外的人聞言,小手立刻停住,並縮了回去。眨眼間,窗簾停止擺動,落地窗緊閉,一絲風都無法透入。
一切再度靜止,還給黑夜原有的寧靜,九號這才再度入睡。
***
無須任何電子產品,只靠腦內精準的生理時鐘就能自動清醒的九號,清晨六點半便分毫不差地睜開雙眼,按慣例地執行他每天的例行日常。
他習慣一絲不苟的生活方式,任何事都不該有多餘的動作,乾淨俐落的行事風格看上去雖然緊繃,但對九號而言卻是最輕鬆的捷徑。
才走到客廳,他完美的條理就被沙發上某個紅髮亂源給打散。
系氏半個身體掛在那張仿古的昂貴沙發外,原本端整鋪在沙發上裝飾的布巾也被他抽起來充當涼被,在腰上纏成一個大捲;平時就已經凌亂翹毛的髮尾,這下子被系氏的睡姿折騰得像是經歷一場暴風襲擊。
沒被面具遮罩住的眉頭微微蹙了下,九號決定視而不見繞道而行,走往廚房的熱水機,幫自己沖了杯即溶咖啡,粉末特有的人造香味立刻溢滿室內。
九號的自宅是屬於他自己的空間,因此他並沒有戴上面具,與是否會被系氏看見無關。他按照自己的步調,在餐桌邊叫出電子報紙邊飲用沖泡式咖啡,卻透過半透明的電子報面板,看見對面沙發上那睡得歪七扭八的系氏。
每當面對系氏時,總會令他感到焦躁又排斥。系氏個性正好與自己相反,既魯莽又衝動,老是破壞規則,而且存在感還強得想無視他都難,也因此打破九號訂立的一切秩序。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人。
就連現在,他明明應該在十一分鐘內享用完咖啡與早報,卻因為被系氏那誇張的睡姿引去注意力而拖延了幾分鐘的時間。
『真的要我和這種笨蛋和平共處?』
九號端著涼掉的咖啡走到沙發前,眼看就快到了上班時間,再看看系氏那張睡到牽出一條口水痕的蠢樣,他的手就不受控制地將杯子舉到系氏頭上緩緩傾斜,用咖啡把這睡得跟豬一樣的小鬼頭給澆醒。
棕褐色的溫熱液體溢至杯口,眼看差那最後一度的傾斜系氏就準備用咖啡洗臉,他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兩個人、四隻眼,同時定格無言以對。
系氏瞠著灰色的眼睛,眼中倒映出九號的俊顏,這下子還真是相望兩尷尬。
「你……」系氏微啟嘴唇,發出混著睏意的囁嚅,下一秒突然清醒過來,從沙發上猛地彈起,邊驚呼道:「你、你家房子鬧鬼呀,還是一隻雙馬尾的白色小女鬼!」
「……沒睡醒嗎?」九號冷眼,毫不猶豫將咖啡澆了下去。
「哇靠,你這傢伙搞啥!」滿頭咖啡的系氏大呼小叫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揪著九號的衣領又罵:「這衣服是我昨晚才新買的耶。」
『生氣的點是那裡嗎?』
面對系氏的叫囂,九號反而順手將咖啡杯擺到系氏頭頂上,在系氏錯愕的同時,輕而易舉擺脫掉揪著自己衣領的手,沒讓半滴咖啡濺到自己的衣服上,還不忘多補一句:「清醒了就自己看看時間,還有,不准打破杯子。」說完就拋下系氏出門去。
「囂張什麼,有種就別跑。」
系氏小心翼翼地將杯子從自己被咖啡淋溼的頭上拿下,轉頭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這才驚覺距離上班前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要是再耗下去,肯定會落到遲到扣薪的下場。
「已經這麼晚了嗎!」A‧H公司的獵手就和一般的上班族一樣,上班打卡制,下班責任制,只要當天接的任務結束,就可以收工回家。而時間越多,接的工作越多,收入自然也倍數增長。
這種時間已來不及讓系氏悠哉吃早餐,他一口飲盡九號杯子裡殘餘的咖啡,一喝就知道這澀嘴的口味肯定是用粉末沖泡出來的假咖啡。系氏暗罵九號怎麼老喜歡吃這種難吃的速成食品,邊衝進浴室盥洗。照了鏡子才又想起自己滿頭的咖啡液,不禁在寬敞的浴室裡大飆髒話。
「可惡的王八蛋,這衣服我才買來就報銷,待會一定要他賠我一件!」
怒罵九號的同時,腦海中自然浮現對方的身影,系氏這時忽然覺得,九號拿下面具之後的那張俊顏,為什麼好像有點眼熟,但是他很用力思考了一下,卻都沒有想到任何與這副長相相關的記憶。
基本上要是長得像九號這麼帥,看了想忘都忘不掉了吧?系氏心想,這種長相通常都是出現在電視螢幕裡,也許是哪個藝人也長得跟九號很像也不一定?
「話說原來他在家會把臉露出來啊?在外面就把臉遮起來,是因為怕太帥惹麻煩嗎?噁,感覺超~自戀的啦。不過以他那張臉,的確是有資格這麼說沒錯……」系氏一邊沖洗自己頭上的咖啡,邊嘀嘀咕咕自語。
對系氏來說根本不重要,他很快就將這件事拋諸腦後,趕著出門上班。時間已經迫在眉睫,分秒不得浪費的系氏急急忙忙搭電梯下樓,第一次覺得這部電梯的升降速度慢得雞蛋都要孵出小雞來了,而就在下降到六樓的時候,電梯竟緩緩停住,代表有人要搭乘電梯。
『這種時候跟我搶電梯搭,有沒有搞錯啊。』
忍不住在心裡咒罵未曾謀面的鄰居,但是當門打開時,系氏卻被驚呆了。
在六樓走入了一名房客,黑色短髮中挑染了幾搓釉藍色,穿著長版休閒外套,渙散慵懶的黑眸深處仿如無機物,看起來一派悠哉的纖細美少年。
系氏發覺自己直盯著人家看,盯到失禮的地步,連忙搖搖頭把自己搖醒。
少年比系氏矮了一些,他也同樣上下打量著系氏,看得系氏渾身不自在。
『嗚哇,他幹嘛一直盯著我啊?因為我長得太窮酸,一看就知道不是這裡的住戶嗎?不對,我看起來應該不窮酸吧。』
一直到電梯抵達地下室,系氏出了電梯,才脫離那名美少年的審視,然而那名美少年即使電梯已達底層,卻仍沒有從電梯門出來,簡直像是特地和系氏同行才搭一趟電梯的。
「他倒底是搞什麼名堂啊?話說這地方的住戶難道連長相都要審核嗎?不然怎麼每個都是一般大眾規格外的美形?」雖然只以九號和剛才的美少年當作標準,不過系氏卻已經擅自認定了這裡的住戶肯定都是超脫現實等級美形一族。
即使只有一人也不改聒噪本性,系氏自言自語著坐進車裡。
明明從薔薇真庭到公司算是短程距離,卻還是讓系氏在路上遇到了車禍事故釀成的大塞車,塞到他都想直接棄車,用跑的到公司去。
等系氏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打卡進入公司,已經是他被扣薪一小時以後的事了。
「系氏~我好不容易復職的第一天,你竟然就遲到,還真是給我面子吼。」
系氏正從置物櫃裡拿出自己的皮革腰包清點狩獵道具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出現,並用力地拍了拍系氏的背部打招呼。
「噗、咳,類崎你輕一點行嗎?拍得這麼用力,我總覺得你好像是在報仇,而不是在打招呼……」
「你還敢說啊!」對方兩手捏著系氏的臉頰往左右兩側拉,系氏礙於七成心虛和三成愧疚,難得屈於下風,只能嗚嗚嗚的讓類崎扯他的臉。
類崎便是之前在任務中被系氏開槍誤擊,導致重傷住院的白兔搭檔。他過去和系氏搭檔時間最久,個性老實、沒什麼心機,從最初相識時就被系氏毒舌攻擊,因此也漸漸習慣居於下位的弱勢,不過待人圓滑,所以很好相處。
雖然類崎的獵手能力只有一般水準的程度,兩人在工作上的默契也不算是優異,但相處之間卻像是認識多年的朋友,或者說,他們的關係更像是互相關照的兄弟。
類崎對系氏的臉頰發洩完,只見系氏的雙頰腫得像是兩團草莓麻糬,這才稍微消了些被子彈誤擊的心頭之恨。
「痛死了。」系氏捧著臉頰揉啊揉,總覺得臉頰好像都被捏鬆了。
「被子彈射中的痛可是這個的百倍。」
「那是你自己反應太慢,而且還站在我的彈道上才會被射中的啦。」
「什麼你的彈道啊?你要射的是我身後的怪物,我站在中間,你根本就是直接打穿我,才射中我後面的目標吧。」
「欸、類崎,你難道沒聽過『繞射』嗎?」
「那是在電影裡才會出現的神技好嗎!」
「我真的差點就成功啦,是你自己當時動了一下,所以我才射中你的。」
「系氏,我們明明好久不見,為什麼我卻一點都感覺不到搭檔重逢的喜悅呢?」
「對了,說到搭檔的事……」
系氏正想解釋他們被拆組的消息,類崎卻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突然大叫了一聲。
「哇喔!」
「幹嘛啦?」
「欸欸欸,系氏你快看那邊,有個頭上戴著牛皮紙袋的怪胎耶!」
「……唉,我就是要跟你解釋那傢伙啊。」
系氏頭痛地支著額頭,心裡還邊想著:『原來九號還會換造型啊?』
「系氏你認識那個怪胎?真不得了,我才休養幾週,感覺世界就變了,你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這真的很複雜,認真起來說的話會說很久,總之我就長話短說。你口中的那個戴牛皮紙袋的怪胎,他是──」
在系氏說話的同時,戴著上頭挖了兩個洞的紙袋的九號,彷彿算準了時機般,在類崎驚奇眼光的洗禮下,精準地站到系氏身側。
「他是我的新白兔搭檔。」系氏已經對九號的登場時機司空見慣,現在反而挺感謝他能這麼配合說明的時機出現。
「啥!」類崎不可置信地驚叫,怎麼他住進醫院休養,世界就真的變了。
「呼……」一如往常的鼻息聲,沒了防毒面具的遮罩回音,因此變得小聲了許多。
「而且還是『毛蟲』親自下的指令。」系氏補充道。
類崎已經震驚得連自己下巴掉了都不曉得,不停把九號從上到下、從尾到頭掃視無數遍。
在他的認知當中,系氏若能除去偶爾會瘋狂暴走的部分,那也算得上是厲害又可靠的獵手,在獵手之間也小有名氣。雖然類崎從未表明過,但他一直很崇拜系氏的能力,把他當作是追隨的目標之一,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們竟會有正式拆夥的一天?
「我怎麼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出差打拚半年,最後以被裁員失業收場,回到家還發現自己的老婆跟送信的郵差跑了的悲慘禿頭中年人?」
「類崎,你知道你正在胡言亂語嗎,沒事吧?你既沒有禿頭也沒也老婆,需要我賞你一發子彈讓你清醒點嗎?」系氏拍拍類崎的肩膀,臉上的表情和語氣雖然透露著擔憂,但手卻已經放在腰間的槍把上了。
「世界雖然變了,但就只有我仍受迫害的部分沒有變呀……」
「很高興你能認清事實。」
兩人一搭一唱,心想著「猴子又增加了一隻。」的九號,在一旁叫出通訊視窗,轉給兩個聒噪的人看。
那則通知上顯示著系氏的新任白兔搭檔:九號……以及類崎。
「這啥?」
「三人組?」
九號只點了下頭。
「一名帽匠搭配兩名白兔,這是只有頂尖的帽匠才會有的特殊規格欸!系氏,我不在的時候你到底練等練到什麼地步去了?」
「我哪知?而且我前陣子接的任務都很普通啊。」
九號以毫無起伏的聲線,打斷了兩人的恐慌:「看清楚點。」
兩人立刻閉嘴湊上前,仔細一看才看見,類崎的名字下方,還附註了小小的「(見習)」字樣。
這下系氏了然於心,但類崎卻發出了更慘烈的哀嚎:「我為什麼被降級了啦!」
職業獵手領有英格利聯邦認可的狩獵執照,但若因為能力不足、或曾在任務中出現合格獵手不該出的致命差錯時,就會被降級為見習獵手。
見習獵手必須跟隨正式獵手執行任務,但卻不得佩帶槍械武器,當然就算任務完成,也沒有賞金可以領,簡單來說就是變成了正式獵手的免費小跟班。
這就像是一種處罰機制,讓獵手在一段時間內,只能掛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認命做白工,因此誰都不想被掛上見習的字樣。
「怎麼會這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做錯了什麼?」
「節哀呀,類崎。或是你想拿把槍殺到社長室去理論?我支持你喔,是我就會這麼做。」
「我還沒瘋成那樣,但是……這真的讓我很難接受,我受傷住院都是因為被你打中,要降級也應該是降你才對,到底為什麼是降我?還是這個『見習』是標錯地方而已?」
「你這樣一講,我也覺得他們說不定是想降我,但是怕我拿槍殺遍全公司,所以才想說降你好辦事,大家一團和氣就能讓處罰落幕不是皆大歡喜嗎。真是委屈你了呢,類崎。」
「不是這樣的吧?你的語氣根本是在偷笑!我靠,我真的變成被裁員的悲慘中年人了嗎?」
「就算真的是這樣,類崎你也要記得,在你的妄想世界之外,絕對沒有人類老婆的存在。」
「系氏你可以不要繼續在別人傷口上灑鹽了嗎?」
「灑鹽?怎麼會,我光顧著憋笑都來不及了啊。」
「拜託系氏你閉嘴、嗚嗚嗚…」
兩人不一會又一搭一唱地鬧了起來,從九號戴的紙袋下,只傳來一句:「猴子真的增加了。」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