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任何時代,人的心中都是有所祈求的。
但神的願望,又有誰能聆聽?
因膝蓋受傷無法再打棒球、現為打工族的萩原良彥,
某日突然碰到一個神祕的老爺爺給了他一本書,
就此成為聽候神明的差遣辦事的「差使」。
從前,神與人是互相提升、互相扶持的關係;
但現在,人不再像從前那樣敬畏神,
只能單方面傾聽人類祈求的神明,能力越來越弱。
所以,神需要「差使」供己差遣,幫自己實現願望。
這份工作從前由良彥的祖父負責,現在交到他手上,
但身為一個不識神的日本現代青年,還是個沒有特殊能力的凡人,
良彥能為眾神所做的事,究竟是完成願望或只是奉命跑腿而已?
八百萬神,願望亦是無窮無盡。
被各方神明耍得團團轉的菜鳥「差使」,
和毛茸茸的狐神一起送上溫暖人心的神明物語。
本書特色
★日本Amazon讀者近五顆星好評,上市未滿一年,系列銷量累計突破40萬冊,月月再版!是《古書堂事件手帖》之後,日本「Media Works文庫」近來的暢銷人氣作品!
★本書劇情是由一段段溫馨可愛、神與人之間的互動串起。書中登場的神明來自日本神話或《古事記》,而作者本人也通過日本神社檢定三級。所以除了故事之外,還有豐富的神話、神社相關小知識。
★本書以日本京都為舞台,書中出現的場景都是參考實際存在的神社,亦獲得身為「京都國際觀光大使」的旅日作家抹茶糰子大力推薦!
作者簡介:
淺葉なつ
Natsu Asaba
四國出生,居住於關西的兼職作家。榮獲第十七屆電擊小說大賞「Media Works文庫獎」,以《魚兒空中游》出道,另著有《香彩七色~傾聽香味的祕密~》等作品(※以上書名均為暫譯)。在寫作本書期間果敢搬家,選中新居的決定性因素是離神社很近……只是因為離神社很近。
王靜怡
1980年生,高雄市人。台灣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畢業,興趣為閱讀、寫作以及電玩。目前為專職譯者,譯有《花鳥風月》系列、《偵探.日暮旅人》系列、《劇團!Theatre》系列、《空之中》、《海之底》等書。
各界推薦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諸神的差使》編輯推薦
擁有千年歷史的京都,是許多日本作家最愛的故事場景,像是同樣畢業自京都大學的兩位新生代作家──萬城目學與森見登美彥,他們筆下眾多故事都是發生在京都。除了濃郁的歷史氛圍,「三步一小社、五步一大宮」的特殊性,也使得京都一直是觀光客的最愛。而《諸神的差使》這本書,便完美結合了神社與故事,敘述一名京都現代青年,如何當上神明的差使,走訪各處神社。
本書主角萩原良彥是一名打工族,他因為膝蓋受傷,失去從小奮鬥到大的目標──棒球。某日,他碰到一名神祕老人給他一本書,因而繼承了祖父生前擔負的「差使」工作,也就是聽候神明差遣、幫神明辦事。依據日本神話,世間有八百萬神,百百種神明自然有百百種煩惱。良彥一方面被這些神明耍得團團轉,一方面也在這過程中體會到活著的樂趣。值得一提的是,本書出現的場景都是參考實際存在的神社;作者本人更是熱愛神社,還取得日本神社檢定三級的資格。
《諸神的差使》首集在日本上市後,便獲得極大回響,上市未滿一年,累計銷量已破40萬冊,可說是《古書堂事件手帖》之後,近來相當暢銷的人氣新作。不論是喜歡溫馨故事的讀者,或是喜愛日本神話的讀者,甚或是熱愛京都這座城市的朋友,想必都能在《諸神的差使》獲得極大滿足!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諸神的差使》編輯推薦
擁有千年歷史的京都,是許多日本作家最愛的故事場景,像是同樣畢業自京都大學的兩位新生代作家──萬城目學與森見登美彥,他們筆下眾多故事都是發生在京都。除了濃郁的歷史氛圍,「三步一小社、五步一大宮」的特殊性,也使得京都一直是觀光客的最愛。而《諸神的差使》這本書,便完美結合了神社與故事,敘述一名京都現代青年,如何當上神明的差使,走訪各處神社。
本書主角萩原良彥是一名打工族,他因為膝蓋受傷,失去從小奮鬥到大的目標──棒球。某日,他碰到一名神祕老人給他一...
章節試閱
一
雖然生長在京都這個神社佛寺眾多、歷史悠久的城市,良彥卻是直到上了高中以後,才能明確區別寺院與神社的不同。
「小學的時候應該學過啊,你不記得嗎?」
高一時同班的藤波孝太郎,略帶驚訝地為他說明。
「寺院是佛教的,神社是神道教的;寺院供奉的是佛,神社供奉的是神。佛要解釋起來很複雜,一般指的通常是釋迦牟尼佛,和日本的神明完全不一樣。」
孝太郎是京都府內某個大神社的繼承人,時常對良彥講解這些知識。他不光是說明神社裡供奉了哪些神明,還解說建築物的歷史、境內(註:泛指屬該神社、寺院等宗教設施所擁有的土地範圍。)鋪設小石子的含意,以及巫女穿的緋袴其實是裙子等等。
「還有,有些大神社的香油錢箱四周圍得密不透風,這種的很可能是底下有輸送帶,會自動收集香油錢。」
雖然孝太郎一站到神明面前,參拜時比任何人都更加虔誠,但他不愧是神社繼承人,有著超級現實的思考模式。對於良彥而言,孝太郎的話語就像未知的世界一樣有趣。
高中畢業後,良彥為了繼續從事從小學便開始投入的棒球運動,進了地方上知名棒球社所在的大學;孝太郎則是為了考取神職執照,進入東京某個設有相關學系的大學。然而,每逢孝太郎返鄉,良彥都會和他一起吃飯,遇上長假也會共同出遊,這層關係直到二十幾歲的現在依然未變。大學畢業後,孝太郎順利考取神職執照,但他沒有回到自家的神社,而是到良彥家附近的大主神社當「出仕(神職實習生)」。自此以來,兩人便和高中時代一樣,幾乎天天見面。
九月上旬。這一天上午,良彥去打工之前,順道前往大主神社。他避開香客逗留的本宮,繞過境內的陡坡,在稱之為「大天宮」的神社前參拜。
良彥之所以來這裡參拜,純粹是因為這裡離本宮有段距離,鮮少有人來;而且這裡供奉的神明叫「天神地祇八百萬神」,聽起來很厲害。良彥的祖父常來這裡參拜,良彥也有樣學樣,然而,良彥本身並非氏子(註:為日本神道教名詞,各氏族之守護神稱為「氏神」,後演化為同一地域共同奉祀之守護神,而居住於該地域並虔誠信奉該氏神之信眾則稱為「氏子」。),家裡也沒有神龕,會參拜神明只是受到孝太郎和祖父的影響,就和習慣差不多。初詣、大考前或親朋好友生病的時候,良彥也會求神拜佛,但他和雖是超級現實主義者卻虔誠奉職的孝太郎畢竟不同,對他而言,神明只是種自我安慰的存在。
「……對不起,那時候我不該許那麼自私的願望……」
良彥遵照祖父教導的參拜方式,兩拜兩拍手一拜。雖然他自己也覺得這麼做似乎有點蠢,但還是說出這句話,並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他認為有錯就該鄭重道歉,即使神明並不存在也一樣。
「嗨!出仕大哥,真勤快啊。」
前往大天宮參拜完畢後,在殘留著夏日餘韻的天空下,良彥被蟬鳴包圍著,走下通往參道的長梯。他看見來時並不在場的孝太郎,正在手水舍(註:供香客淨口、淨手的洗手池。)旁邊掃地。
「……你看到今天的我,沒有任何感想嗎?」
孝太郎拿著竹掃帚,不滿地回過頭來望著以搞笑方式向他打招呼的良彥。
「咦?我必須有什麼感想嗎?心跳加速之類的?」
「我是說,你看見我的服裝,沒有什麼想說的話嗎?」
某個看似觀光客的團體一面拍攝紅色燈籠排列兩旁的長梯,一面緩緩走下來。為了避免被他們發現,孝太郎拉著良彥,移動到手水舍後方。
大主神社座落於昔日的大主山西麓,是起源於平安時代中期的古老神社,漆著紅漆的中門和迴廊十分美麗,境內散布著幾個攝末社(註:攝社與末社的總稱。有別於神社本社,座落於神社境內或附近,歸該神社管理的小神社。),聽說本宮供奉的神明是從奈良的春日大社迎請過來的。這裡已經成為本地的觀光名勝,連旅遊導覽書上也有介紹,即使在平日香客也不少。
「你的服裝和平時沒什麼兩……」
說到這裡,良彥重新檢視孝太郎的裝扮,不由得住了口。
眼前的朋友和其他在神社奉職的人員一樣,穿著白衣和差袴(註:和服褲裙的一種。),但是袴色和平時不同。昨天之前,孝太郎穿的是白衣白袴,今天穿的卻是接近亮藍綠色的水藍色差袴。
見到良彥的反應,孝太郎知道他總算發現了,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從『出仕』變成『權禰宜』(註:神社的基層神職人員)了,已經不是實習生,而是不折不扣的神社職員。所以你要叫我神職大哥,明白嗎?」
「……這代表……你升官了?」
良彥戰戰兢兢地問道,孝太郎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身高超過一百七十五公分,衣裝筆挺,黑髮剃得短短的,看來整潔清爽,面對任何人都露出討喜的微笑,而且能言善道──這樣的孝太郎在這裡奉職沒多久,便大受附近的中年婦女和貴夫人氏子的喜愛。上至宮司(註:神社的管理人。),下至神職前輩和打工的巫女,大家都對他讚譽有加,可說是眾所期待的新人。良彥身高不滿一百七十公分,相貌平凡,站在孝太郎身邊只能當陪襯,而且除了棒球以外都是普普通通,現在聽說生來便才貌出眾的孝太郎升了官,他可不能置之不理。
「為、為什麼?你是怎麼做到的?走後門嗎?」
神社雖然位於市內,但是離市中心有段距離,因此離塵囂甚遠,蟬鳴至今仍響徹境內,毫無衰退之色;在清風的吹拂之下,周圍的樹木紛紛灑落打葉聲與陽光。良彥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焦慮,不禁抓住孝太郎的衣袖。良彥去年剛從大學畢業進入公司工作,卻在短短半年之後離職,直到今年春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足以維持生計的打工。在他承受著家人的冰冷視線,每天翻閱求職雜誌、抱頭苦惱之際,孝太郎居然升官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別說得那麼難聽。我是大學畢業的,本來就可以當權禰宜,之前只是在實習期間而已。」
孝太郎扳開良彥的手,理了理衣襟。現在回想起來,孝太郎起初常抱怨這套裝束很難穿,如今卻穿得有模有樣。
「可、可是不久之前,你只是敲敲太鼓、吹吹笛子而已啊!」
「那是在練習神樂。」
「還有在空地堆沙丘……」
「那是破土大典。」
「再不然就是下午時和熟女開開心心地在聊天!」
「那是在打好關係。」
孝太郎滿不在乎地回答,良彥對他投以狐疑的目光。
「神職人員幹嘛討好熟女?」
良彥懷疑地問道,孝太郎深深地嘆一口氣。
「欸,既然有人在神社工作,當然就要發薪水,對吧?還得維修社殿、採購護身符和符咒、每年定期舉辦祭祀活動,這些都是要成本的。」
「成、成本……」
良彥一臉嚴肅地回望圈起手指示意金錢的孝太郎。眼前這人明明是神職人員,看起來卻像討債集團的一分子。
「所以,既然在神社工作,確保肯捐款的氏子和拜訪肯贊助的企業,都是很重要的工作。」
良彥愣愣地聽著盤起手臂的孝太郎一本正經地說著這番話。打從剛相識時,良彥就知道孝太郎是個超級現實主義者,現在看來,他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了。
「良彥,神是必須敬畏的存在,奉祀時不可以有任何疏漏,但是有件事和奉祀神明一樣重要。」
背對著初夏太陽的朋友看來格外耀眼。良彥感受到超乎現實的背光,用手掩住眼睛。只見孝太郎對這樣的他說道:
「經營神社是一門生意。」
良彥感到暈眩,忍不住閉上眼睛。
「……認識你以後,我心目中的神職人員形象變得越來越怪異……」
「神職人員也是人,又不能光靠吃雲霞維生。」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無論是哪種行業,應該都是這樣吧?外人是無法理解個中情況的。
「話說回來,你來幹嘛?今天不是要參加法會嗎?」
孝太郎突然想起,停下竹掃帚,回過頭來詢問。良彥沒想到他還記得,一時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地回答:
「啊,嗯,昨天辦完了。和尚很忙,所以提前舉辦。」
一年前過世的祖父的一周年忌在昨天順利地結束了。良彥家並不是虔誠的佛教徒,但就如同日本絕大多數的家庭一樣,良彥家也是採用佛教的祭奠方式。
「今天過來是因為……我等一下要去打工,順路過來而已。」
良彥從孝太郎身上移開視線,沒提及剛才去大天宮參拜的事。他的視線轉移到手水舍,只見青銅製的龍頭吐出的水汩汩流動著,在鑿石製成的水盤上製造出無盡的漣漪。
「哦,這樣啊。」
孝太郎喃喃說道,宛若在說良彥沒事找事幹,並重新開始打掃。接著,他發現新來的香客,連忙笑容滿面地招呼:「歡迎來參拜。」
#
結束了值班工作之後,良彥在大樓出口嘆一大口氣。某個年紀比他小的同事說了聲「辛苦了」,從他的身後走過。
「……辛苦了。」
良彥對著生氣勃勃的背影喃喃回答。時間還不到下午六點,身為大學生的同事或許正要去玩吧。良彥懶得換衣服,直接穿著工作時的白色連身服走出大樓。他又嘆了口氣,這才邁開腳步。京都不愧是盆地,有著幾乎快溶化身體的高密度酷熱,進入九月依然毫無衰退之色。
在母親的格言「一日不做,一日無食」的壓迫下,良彥在找到正職之前的過渡時期,先找了份清潔業的打工來做。醫院、商業設施、企業大樓,他每天都被派往不同的場所打掃。起先他像隻無頭蒼蠅,但習慣之後,這個只要默默移動打蠟機即可的工作,對於近來懶得與人交談的良彥而言,倒是挺輕鬆愉快的。
「……升官啊?」
良彥一面拖著穿癟了的運動鞋行走,一面嘀咕。在他這個連正職工作都找不到的人看來,晉升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從小學開始打棒球,高中時曾一度以第一棒三壘手的位置實現了在甲子園出賽的夢想,但是在第一戰就敗退了;之後靠著推薦甄試進入設有棒球社的大學,大學時期又幸運地獲得擁有業餘棒球強隊的企業招攬。到這個階段為止,他的人生雖然稱不上戲劇化,卻可說是一帆風順。
然而,進公司不久後,良彥便因為練習時與隊友相撞,傷到了右膝半月板,不得不動手術;而在同一時期,公司的經營狀況惡化,無情地決定在該季廢除棒球隊。
「這就叫禍不單行啊……」
一回想起當時,良彥的右膝便感到一陣鈍痛。
包含手術在內,良彥在醫院住了三天。當他拄著拐杖回到公司時,已經沒有安身之處。
非但如此,由於剛動完手術,醫生要求良彥不可過度用腳,以免造成膝蓋負擔,因此他無法在外跑業務工作,也不能做需要久站的倉庫工作;漸漸地,周圍員工開始視他為包袱。良彥原本是仗著打棒球的名義進公司,如今失去活躍的場合,待在公司裡只覺得痛苦,結果才進公司半年,他便主動提出辭呈。之後,他一直過著近乎繭居的生活,直到今年春天才開始打工。
「我是不是該拜託孝太郎替我辦個疾病康復的祈願啊……」
良彥自虐地喃喃說道。這半年來,他漫無目標、毫無氣力,固然是找不到工作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醫生說已經沒問題的右膝仍不時發疼,使得他雖然有心找份安定的工作,卻描繪不出未來的藍圖。
搭乘電車回到離家最近的車站後,良彥正想穿越通往自家方向的斑馬線,卻發現有個老人蹲在連接步道與地下道的樓梯旁。老人穿著藏青色的著流(註:僅單穿和服,而不搭配袴,為男子較輕便的和服穿著。),腳踩著現在已經不常見的兩齒木屐,身旁放著一個暗紫色的包袱,上禿的腦袋有著明顯的淡褐色汙漬。他抖著白色長鬚,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這個光景與良彥的痛苦記憶不期然地重疊了。
「您沒事吧!」
最壞的事態閃過腦海,良彥宛如彈跳起來似地衝向老人,跟著憶起的是胸口的鈍痛,以及再也見不到的祖父那穩重的微笑。
「要我叫救護車嗎?您有什麼老毛病嗎?」
大學棒球社時代,良彥曾因為社團規定而參加過市民救護員講習。他一面將當時習得的知識從記憶的角落挖出來,一面抱起老人,確認有無意識及呼吸。這一帶本來是站前的鬧區,但由於電車剛開走,沒有人路過,而他也沒看見疑似老人同伴的人。
「胸口會痛嗎?」
老人骨瘦如柴,比想像中還輕。幸虧他仍有意識,只是脹紅了臉,抓著喉嚨。看來他並不是胸口痛,而是喘不過氣。
「是噎到東西嗎?」
若是如此,那可就得分秒必爭。良彥感覺到在他低語的同時,有股難以言喻的不安爬上胸口。他記得在因窒息而停止呼吸的情況下,只要經過四分鐘,心肺復甦的機率便會降低到百分之五十。
良彥立刻用膝蓋支撐抱起的老人,讓他趴下,並用手掌用力拍打肩胛骨一帶。現在沒時間慢慢叫救護車,老人缺乏體力,如果不就地急救,只怕他的生命將會燃燒殆盡。
「加油!」
良彥一面拍打老人的背部,一面對他喊話。
「倒在這種地方,您的家人一定會傷心的……您有孫子吧!」
良彥最愛的祖父已經不會回來了。一想到這種痛苦,良彥不能不救這個老人。老人一定也有家人在等他回家。
「我也、不會、放棄的!」
說著,就在良彥不知第幾次用手掌拍打背部時,身體僵硬的老人口中吐出一個比拳頭小上一些的白色物體。
「出來了!」
就在良彥大叫的同時,老人開始劇烈咳嗽,良彥輕撫著他的背部,鬆了一口氣。剛才老人連咳嗽和說話都辦不到,現在看來自己的急救是及格了。
「您沒事吧?」
隨著咳嗽止息,臉色也逐漸恢復的老人舉起一隻手,回應良彥的喊話。接著,他緩緩坐起身子,用手抹了抹嘴角,仰望天空。
「啊,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
老人神清氣爽地說出這句話。
「我到這附近來,順便買了很久沒吃的『若葉』麻糬,但是吃得太急了。」
老人拍了拍自己的禿頭,轉向良彥。
「已經隱居的老人真不該得意忘形,學人家邊走邊吃。要是你沒經過,搞不好我就這麼走了。真的很感謝你,謝謝。」
老人握住良彥的手,深深垂下頭來。正面一看,老人雖然矮小,卻有張很得人緣的臉龐,眼角的笑紋讓良彥有股親近感。
「啊,不客氣……您沒事就好。」
老人剛才蹲在地上時的模樣和現在的輕快語氣之間的落差,令良彥感到困惑,忍不住抓了抓腦袋。總之,老人脫離險境是件可喜的事。雖然對方只是個偶然相逢的陌生老人,但是良彥打從心底慶幸自己成功救了他。話說回來,吃麻糬吃到噎著,他到底吃得多急啊?
「麻糬容易卡在喉嚨……」
「是啊,這次完全是我的疏忽,原諒我。」
老人再度垂下頭,良彥連忙改口:
「啊,不是,沒什麼原不原諒的!我只是想請您下次吃的時候小心一點……您的家人一定也會擔心……」
說這種話,會不會被認為是毛頭小子多管閒事?良彥如此暗想,說到一半,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老人望著他,突然露出慈祥的眼神。
「敏益有個好孫子呢。」
聽見老人的低語,良彥猛然抬起頭來。
「咦?您認識我爺爺嗎?」
那是一年前過世的祖父名字。
「對,我跟他很熟。」
「是……朋友嗎?」
「意思差不多,是老交情了。」
老人一臉懷念地點頭,緩緩拾起地上的包袱,從裡頭拿出一本比文庫本稍大一點的綠色冊子。
「今天我是來找你的,我想把這個交給你。」
說著,老人遞出冊子。那是本用和紙製成的奏摺型冊子,封面有些汙漬,看起來不像新品。
「……這是?」
良彥詫異地問道,老人則以溫和的視線看向冊子。
「這是敏益寄放在我這裡的。雖然過程一波三折,但是最後大家都同意把它交給你這個孫子。」
良彥不解其意。老人說是寄放的,代表這本來是祖父的東西囉?
「你一定能夠把差事辦得妥妥當當的。其他的事,去問狐狸吧!」
順手接過冊子的良彥仍感到困惑,但老人神清氣爽地說完這句話後,便道了聲再見,轉身離去。
「咦?呃、呃!」
良彥連忙對著身穿著流的背影呼喚,但老人的步伐比想像中輕快許多,頭也不回地離開。
「請、請等一下!至少告訴我您的大名……」
良彥追著老人的背影,彎過小巷轉角,卻不由得愣在原地。
「咦……」
剛才追逐的著流背影一眨眼便突然消失,眼前只有熟悉的小巷子和櫛比鱗次的住宅。老人是彎進了某條岔路嗎?
「……他是爺爺的同學嗎?」
就年齡推測,這個可能性很高,但良彥終究不知道老人是什麼來頭。
良彥迷惘片刻,最後放棄歸還冊子,短短地嘆一口氣。主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即使他想歸還也無從還起。
手上的冊子縫了層布,依角度不同,看來既像青綠色,也像嫩葉色,做工非常精美。良彥確認一下內文,全書三分之一的頁面都已經寫上了字。
「……這是什麼?」
每頁都用同樣的書法字體寫下一段烏黑的文字,而且蓋上各種設計別緻的朱印。然而,這些文字良彥完全不熟悉。志那都比古神、天之久比奢母智神、日名照額田毘道男伊許知邇神等等,看在他的眼裡根本與暗號無異。
「……完、完全不會唸……」
就算要猜也無從猜起的漢字排列,這是某種名稱嗎?或是古文?良彥不明白。他皺著眉頭隨意翻頁,發現後頭三分之二的頁面都是一片空白,白色的和紙顯得相當刺眼。
良彥闔起冊子,嘆了口氣。這些複雜的漢字他根本看不懂,不知道祖父的這本書有什麼用途?
「先回家吧……」
問問家人,或許會有人記得這本書。良彥一面如此暗想,一面加入匆匆踏上歸途的人群,再度邁開腳步。
一
雖然生長在京都這個神社佛寺眾多、歷史悠久的城市,良彥卻是直到上了高中以後,才能明確區別寺院與神社的不同。
「小學的時候應該學過啊,你不記得嗎?」
高一時同班的藤波孝太郎,略帶驚訝地為他說明。
「寺院是佛教的,神社是神道教的;寺院供奉的是佛,神社供奉的是神。佛要解釋起來很複雜,一般指的通常是釋迦牟尼佛,和日本的神明完全不一樣。」
孝太郎是京都府內某個大神社的繼承人,時常對良彥講解這些知識。他不光是說明神社裡供奉了哪些神明,還解說建築物的歷史、境內(註:泛指屬該神社、寺院等宗教設施所擁有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