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魔電影即將開拍,但恐怖的不是電影,而是……
葛柏和朋友興奮的加入電影拍攝工作,
但是,當特效的惡魔從水溝孔中迸出來,
卻逼真的超乎想像,讓人震驚得倒抽一口氣!
葛柏不禁開始懷疑:這一切又是魔族的詭計嗎?
歡迎來到電影『嗜血魔』的拍攝現場!
但和好萊塢不一樣的是,本片的特效惡魔可能會讓你丟了性命!
自從在魔域和喪王下棋對決之後,德維許叔叔的靈魂終於回來了!但他卻常常作惡夢,還誤把葛柏當成魔族攻擊。
德維許的異常行徑傳到了恐怖片製片人大衛‧海姆耳中,海姆想拜訪德維許以吸取拍恐怖片的靈感,葛柏和學校裡新交的朋友們聞訊都興奮不已。已經四年沒有新作品的海姆,這回興致勃勃的要親自執導一部恐怖電影,片名就叫做『嗜血魔』,而片子的主題正是『惡魔』!
當所有的人都對戲中逼真的惡魔感到驚嚇並大聲叫好時,只有葛柏開始懷疑這些特效惡魔可能是真的,但卻沒有人相信他。直到片廠裡離奇失蹤的人越來越多,葛柏和德維許這才驚覺到事態嚴重,完全超過了他們所能想像的……
作者簡介:
向達倫 Darren Shan
本名達倫‧歐沙納希(Darren OShaughnessy),一九七二年出生於倫敦。他曾在愛爾蘭就讀大學,其後轉往倫敦唸社會學系及英文系。他從小就想當作家,十四歲時有了第一部打字機,從此開始寫作生涯,並曾獲愛爾蘭RTE編劇比賽第二名。十七歲時完成了第一部小說《無言的追逐》,但一直未出版,後曾以本名出版《愛猶瑪卡》、《地獄之界》二本小說。
二十八歲時開始推出《向達倫大冒險》系列,不但榮獲『IRA-CBC』最佳童書、『親子指南兒童多媒體』傑出圖書獎,更橫掃愛爾蘭、英國、美國、日本、台灣等地的暢銷排行榜,全球銷量已突破一千萬冊!《向達倫大冒險》系列並已由環球電影公司改編拍成電影。
而繼轟動全球的《向達倫大冒險》系列之後,向達倫再度推出《魔域大冒險》系列,同樣集集大受好評,除了榮登愛爾蘭、英國、台灣和亞馬遜網路書店的暢銷排行榜冠軍外,更榮獲蘭開夏郡圖書館兒童年度好書獎、紅橋青少年圖書獎,以及入圍英國伯克夏書卷獎、英國尼克羅狄恩頻道兒童精選獎、伍思特郡青少年好書獎等多項大獎的肯定!
目前向達倫正進行全新的寫作計畫,包括故事更加撲朔迷離的『城市三部曲』(The City Trilogy)系列,以及眾所期待的《鬼不理前傳》等作品。
譯者簡介:
陳穎萱
台大外文系畢業。喜歡閱讀、貓咪和京劇。譯有《我在貴族學校的日子》、《喪王降臨》、《惡魔賊》、《嗜血魔》、《女祭司》、《變身狼》等書。
章節試閱
『我的眼睛!不要戳眼睛!』
我驟然驚醒,恍恍惚惚掙扎著要從床上爬起來,突然一隻手臂重重打到我的頭。我應聲倒下,旁邊有人淒厲的慘叫:『我的眼睛!誰挖走我的眼睛?』
『德維許!』我放聲大叫,翻身下床,滾到了發狂叔叔的腳邊。『只是作夢而已!快醒醒啦!』
『我的眼睛!』德維許又再次慘叫。在四分之三滿月的照耀下,他的臉龐清晰可見。我看到他兩眼圓睜,但眼神空空洞洞的,好像什麼也看不見,五官周圍的每一道線條都刻畫著深深的不安和恐懼。他抬起右腿,重重的朝我的頭飛踢而來──而且毫不留情。我趕緊學烏龜縮起脖子,才保住鼻子,免於被砸了個稀巴爛。
『是你幹的!』德維許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原本的害怕突然成了滿腔恨意,上氣不接下氣的怒吼。他彎下腰,十指緊緊掐住了我的喉嚨。德維許看起來瘦巴巴、貌不驚人的樣子;但是外表會騙人,他輕輕鬆鬆就能捏碎我的脖子。
我向外一推,試著甩開他的手,並且扯著脖子想掙脫束縛。好不容易重獲自由,我一個踉蹌,倒退了幾步,靠到床邊穩住重心。德維許又朝我撲了過來,我縱身一跳,兩腳踹向他的腦袋。這會兒沒工夫擔心會不會弄傷他了。我下了一記結實重腿,把他拉回到現實世界。他氣喘噓噓的,搖了搖頭,一臉摸不著頭緒的神情。
『德維許!』我放聲大叫,『是我啦,我是葛柏耶!快醒醒!只是個惡夢而已!別打了,免得──』
『魔主,』德維許打斷我的話,恐懼又重新進駐他的雙眼。他兩眼發直,猛盯著天花板看;或者說,他的視線好像停在那裡。『喪王,』接著他哭了出來。『不要……拜託……不要再重來。我的眼睛,放過我吧,拜託……』
『德維許,』這一次我輕輕的叫他,慢慢站起來,一面摸摸剛才被他敲到的腦袋,一面小心翼翼的走向他。『德維許,老德老德──三從四德。』過去幾個晚上的輕驗讓我發現,他對押韻的句子特別有反應。『老德溜滑板──順便賺銅板。老德沒眼睛──地板亮晶晶。』
他眨了眨眼,頭微微的垂了下去,好像慢慢恢復了視力。之前他的瞳孔看起來像兩個空空的小黑洞,現在似乎正常了一點。
『沒事的。』我這麼說,朝他更靠近了一點。不過我還是一直保持警覺,免得他的惡夢突然死灰復燃。『你在家裡,跟我在一塊兒,這裡喪王抓不到你啦。你的眼睛都好好的呀,只是個惡夢而已。』
『是葛柏嗎?』德維許虛弱地擠出一點聲音。
『是的,老大。』
『真的是你?不是幻覺?不是他創造你的幻像來折磨我的?』
『少呆了你,就算米開朗基羅也刻不出我這麼帥的臉好不好。』
德維許露出了微笑,最後一絲惡夢的痕跡也消退了。他坐在地板上,淚眼汪汪地看著我。『你還好嗎,小子?』
『酷斃了。』
『我有弄傷你嗎?』他小聲的問。
『就算你想也沒辦法吧。』我不自然地嘻嘻笑,沒有跟他提起剛剛的迎頭痛擊、掐在喉嚨上的大手、還有踹到臉上的飛踢。
我坐到了德維許的身邊,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則是緊緊的抱住了我,喃喃的說:『一切都那麼真實,剛才我還以為又回到了那裡。我……』
他掉下了眼淚,像個孩子一樣哭個不停。月亮慢慢西沈,我握住他的手,輕輕的跟他說話,告訴他沒事了,他已經到家了,這裡很安全──已經脫離了那個惡魔的世界。
千萬不要相信童話故事。任何故事,只要結局是『他們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全是鬼扯淡。根本就沒有所謂幸福快樂的結局。其實壓根兒就沒有結局,沒有一了百了這回事。生活永遠要繼續過下去,生命中總有新事物接踵而來,而且可能就發生在下一秒鐘,就在眨眼之間。你可以克服困難、歷經艱險、無畏無懼的直視邪惡、戰勝危險、並且存活下來,讓你的人生故事流傳於世──但這還沒完。生命會催促著你向前,隨時可能會打扁你、捶爛你,把你攪得團團亂轉,時不時還會把一些精采好戲(或是人間大悲劇)扔到你頭上,叫你看著辦。除非抵達人生真正的結局──死亡,否則生命從來不會真正放過你。只要你還在呼吸,生命的故事就得繼續走下去。
要是童話故事的那些規則真的有效,我的故事老早在四個月前就該精采落幕,畫下完美的句點了。那時德維許恢復了他的知覺,一切似乎又回歸到了常軌。但那只是個貌似結尾的休止符,一個讓人誤以為從此幸福快樂的短暫停頓。
最近我得寫一篇自傳當作英文作業。本來這可以算是我酷帥人生的重點摘要,但我得放棄我第一次的心血。因為那篇實在太寫實了,有點血淋淋的,要是交了上去,只會給我惹來麻煩。所以我重寫了一篇摻水的稀釋版本交差(結果得了甲下)。但我還留著我的原始版本,就藏在衣櫥裡一堆衣服下。現在我又把它挖出來看,打發時間。這幾個星期來我已經讀了好多遍,通常是在清晨,在德維許吵醒我、我沒辦法繼續入睡的時候。
我的名字叫葛魯畢屈•葛第。我有個姐姐,葛蕾特兒妲。我們有小名,叫葛柏和葛蕾特。好長一段時間,我們都過著正常而無聊的生活。然後葛蕾特變成了狼人。
我家族的基因有個有缺陷,這使得我很多的祖先都變成了狼人。如果你不幸擁有這個基因的話,狼人症會在青少年時期發作。你會喪失心志,你的身體也會變形,變成一隻嗜血的野獸。除非你的親人願意殺了你,否則你終其一生都要被鎖在牢寵之中,度過餘生。這種病沒有解藥,沒有治療方法。要改變只有一條路。但這條路可能比我們家族的詛咒還糟糕。
看吧,惡魔真的存在。他們是噁心兮兮、奇形怪狀、擁有法力的怪物,對人肉的強烈愛好和對人類的強烈仇恨不相上下。他們活在自己的宇宙裡,但有些惡魔可以跨越界線,進入我們的世界。
魔族裡有個傢伙(魔族就是這些惡魔的正式名稱)叫作喪王。他的法力很強,既沒有鼻子也沒有心,胸口有一個裝滿小蛇的大洞,八隻手臂,慘白的皮膚上流著嚇人的血痕,身上數不清的切口會流出源源不絕的血水。喪王是悲慘世界的大哥。他靠著吃人類的不快樂、恐懼、和悲傷過活。他進入我們的世界時,會靜靜的在我們之間遊走,一般人是看不到他的。就像我們會踏著輕快的小步伐走進咖啡店裡一樣,喪王也會輕鬆的造訪人家的喪禮,大啖我們的悲傷與絕望,飽餐一頓。
喪王是個力量強大的魔主。大多數的魔主都無法跨越邊界,進入我們的世界,但喪王是個例外。他強大的力量賦與了他治癒狼人症的能力,他能解除葛第家族中已染病青少年身上的詛咒,讓他們擺脫狼人基因,恢復他們的人性。只不過,你知道的,他是個惡魔,所以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你在讀什麼?』
是德維許。他站在我的房門口,手裡拿了一杯咖啡,眼中還流露著尚未從惡夢恢復的狂亂和怪異。
『我的自傳。』我回答。
他皺起眉頭,『什麼東西?』
『我打算出版我的回憶錄。我想書名可以叫《我與惡魔的一百天》,或者是《葛第家的毛孩子》。你覺得怎麼樣?』
德維許渾身不自在的瞪著我,喃喃的說:『你還真夠怪的。』然後拖著腳步,緩緩走開。
『也不想想我的怪是從哪兒來的。』我回嘴,滿不在乎的搖搖頭,然後繼續讀我的自傳。
幸運的是,喪王是個西洋棋迷。西洋棋是除了悲傷哭泣的人類以外,唯一一樣讓他牽腸掛肚的玩意兒。但他不常有下棋的機會。他的魔兄魔弟沒人懂得西洋棋的規則,而人類好端端的也不會找他試試自己的棋藝。
我有個腦筋動得快的祖先叫巴特羅密•葛拉德斯,他是位魔法師。他可不是從帽子裡拉出小白兔的那種傢伙──而是一位貨真價實、梅林和甘道夫等級的魔法大師。巴特羅密想出了一個法子,讓我們從喪王對西洋棋的愛好裡討到便宜。他向魔主挑戰,進行了一系列的西洋棋比賽。規則是只要巴特羅密每贏一場,喪王就必須治好我們家族的一個成員;但要是老巴特輸了,喪王便可以恣意的折磨和宰殺他。
巴特羅密贏了所有的錦標賽,但之後的家族成員(那些具魔法天賦又與喪王搭上線的人)就沒那麼幸運了。是有人勝利,但大部分都輸了。幾年下來,比賽的規則也不斷改變。現在如果有人想要挑戰喪王,他還需要再找一個夥伴。這兩個人要面對的不只是魔主,還有他的兩隻魔僕。比賽時,其中一個人負責和大老闆下西洋棋,而棋手的夥伴則要與魔僕戰鬥。挑戰組中只要有一人輸了,兩個人都會被殺,還要賠上那個染病的少年,三人一起送命。反之,就算兩個人都贏了,接下來還必須有一個人進入喪王的國度,並在那裡與他一對一決戰;另一個人則可以帶治癒的孩子回家。
在魔族的世界中,時間運作的方式和這裡不同。我們這裡過了一年,那裡可能是過了一天、十年、或是一百年。當離開的夥伴與喪王進行戰鬥時,他的身體還會停留在我們的世界──只有靈魂會跨越邊界。他會變成喪失心志的僵屍,而且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靈魂戰勝的一天。如果真有這一天的話,他的靈魂會回來,他也可以回到原本正常的生活。但如果他沒有成功,他就會一直維持在僵屍的狀態,直到離開人世的那一天。
『你要下樓吃早餐嗎?』德維許在大樓梯的底下吶喊。這座巨型樓梯連接了大宅子裡的每一層樓。
『馬上來!』我喊了回去。『我剛讀到你變成僵屍的那段!』
『少亂搞了!』他扯著喉嚨,『我在炒蛋,如果你六十秒之內不下來的話,別怪我嘴下無情!』
可惡,他知道我所有的弱點。
『來了啦!』我大叫回話,爬了起來,拿件衣服,把自傳扔到一旁。晚點兒再讀。
德維許做的炒蛋超級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我橫掃千軍,把一整盤吃得乾乾淨淨,然後連口氣都沒換,就迫不及待的進攻第二盤。我的體形滿壯的(跟我大部分的同學比起來,簡直就是長毛象下凡),而且胃口很大。這大概可以說是事出有因吧。
德維許穿了件寬鬆的運動褲和一件T恤,沒穿鞋也沒穿襪。他有一頭捲捲的灰髮,不過頭頂光光的,像是顆亮晶晶的撞球。他今天沒刮鬍子(他以前留過鬍子,但最近已經不再留了),身上不怎麼好聞,汗味和臭味交雜。自從他打喪王的世界回來後,現在他大部分時間都這個樣子。
『你要吃那個嗎?』我問他。德維許站在爐台的旁邊,兩眼空空的看著我的後方。他一直盯著窗戶外頭秋天灰暗的天空,碰都沒碰他的食物。
『啊?』他說。
『早餐是一天裡最重要的一餐。』
他低頭看了自己的盤子,擠出小小的微笑,把叉子插進炒蛋裡,攪來攪去,然後又看著窗外,不能自己。『我還記得昨晚的惡夢,』他說,『他們剜出我的雙眼,在我身邊繞來繞去的,想出各種惡毒的手段折磨我,把我空空的眼窩當做──』
『喂,』我打斷他的話,『我是小孩耶,不該讓我聽這種事吧。你說這種故事會害我的成長留下陰影耶。』
德維許咧開了嘴,這次笑容裡帶著溫暖,『要想給你留下陰影,光是一、兩個恐怖故事才不夠呢。』他這麼抗議,然後開始吃早餐。我給自己舀了第三盤,接著心思又飄回到傳記上頭。因為我已經記得一清二楚了,現在不用看稿子也能把故事想完一遍。
我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叫霹靂•史普林。他不知道我們是親兄弟,還以為德維許是他爸爸。在爸媽為了救葛蕾特而喪命後,我先是在關瘋子的精神病院待了一段時間,後來就搬來和德維許叔叔同住。我就是在這個時候認識霹靂的。
霹靂和我變成了好朋友。我覺得霹靂是個怪胎,不過是不會傷害人的那種。但後來他變成了狼人。德維許向我解釋了所有的狀況,他說霹靂是我的弟弟,還告訴我我們家族的歷史,以及我們和喪王的關連。
我不怎麼想蹚這池渾水,但是德維許覺得我具備痛扁惡魔、把他們打到叫媽媽的能力。我跟他說他一定是腦袋壞掉了,只是……可惡,我又不想讓人家覺得我是民族大英雄……但是霹靂是我的親弟弟。爸和媽願意為葛蕾特冒失去生命的危險,我想我也該給霹靂同樣的承諾。
所以我們一起對抗了喪王和他的魔僕:動脈和靜脈,一對邪惡、見血眼開的搭檔。我在棋盤上打敗了喪王,不過靠的完全是好運,不是我計畫周詳。魔主雖然火冒三丈,但規則就是規則,所以我和被治癒的霹靂一起回到了現實世界,而德維許則是為自己贏得了一張進魔族地獄的入場券,他得在魔主的地盤上,跟喪王面對面生死決戰。
我不太確定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關於他們是如何戰鬥的、德維許經歷了什麼鬼東西、他在那裡過了多長的時間、還有他是怎麼打敗喪王的,我一無所知。一年多來,我只是一直照顧他的身體,有一個律師團(我叔叔可是有錢得很)和他的一位好朋友蜜拉•傅蘭姆一起幫忙我。我也回到了學校,一面重建我的生活,一面當德維許的保姆。
然後,毫無預警的,德維許回來了。有天早上,我一醒來,僵屍已不再是僵屍了,德維許恢復了他從前的調調,有說有笑的,頭腦完好如初,沒有損傷。我們慶祝了好幾天,我和德維許、霹靂、還有蜜拉一起狂歡。從此我們就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劇終。
很完美,只可惜事實當然不是如此。生活不是童話故事,生命的故事從不真正終止。蜜拉在動身離開前,把我叫到一邊,囑咐我要小心。她說我們沒有辦法預測德維許的心智狀態,根據過去的記載,那些曾經和德維許經歷相同磨難的少數幾個人,都得花上好些時間,才能從與喪王一對一的對決中恢復過來。有一些案例甚至從來沒有完全恢復。
『我們不知道他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蜜拉小聲的說。『他看起來還不錯,但情況可能會有變。葛柏,你要小心觀察他,先有心理準備,他可能會有劇烈的情緒波動,然後盡你所能幫忙他。有需要的話,不要客氣,打電話給我。』
惡夢剛開始發作時,我也真的打了電話。那是德維許第一次在睡夢中攻擊我,他誤把我認成惡魔,還想要把我的心臟挖出來(還好他發狂的時候,手上拿的是一隻湯匙,而不是刀子)。但是蜜拉也幫不上什麼忙,她只能施幾個冷靜咒語,還有建議德維許去看心理醫生。德維許一口回絕了這個想法,但蜜拉威脅他,如果他不去,她就要把我帶走。所以德維許只好乖乖就醫。他找的是一個知道惡魔內情的醫生,這樣他就能跟醫生知無不言。沒想到幾次會面後,心理醫生打電話給蜜拉,說他不想再看到德維許,因為他們的談話內容太讓人不舒服了。
蜜拉提議送德維許去精神病院,或者請保鏢來照顧他,但都被我回絕了。所以我們違背了蜜拉的期望,兩個人繼續住在這棟陰森森的大宅子裡。事情還不算太糟,德維許一星期惡夢發作的次數很少超過兩、三次,我已經漸漸習慣了。其實說實話,半夜被尖叫聲吵醒也不會比被嬰兒哭聲吵醒來得糟糕。真的不會啦。
而且德維許的危險性也不怎麼大。我們把所有的刀子都鎖了起來,大宅子裡所有的武器(宅子裡到處都擺了斧頭、鎚子、寶劍和各種各樣酷玩意兒)也都上了栓,牢牢的鎖在牆上。我通常也會把房門鎖上,以確保安全。昨晚我讓房門大開,只是因為德維許前兩個夜裡已經發作過了,惡夢很少連續騷擾他三個晚上的。我本來還以為已經安全了,所以才沒留心上鎖。這是我的錯,不是德維許的錯。
『我會為您殺了他的,主人。』德維許輕輕地說。
我放下了叉子。『什麼?』
他轉了過來,一臉呆滯,看起來就像他的靈魂在和喪王作戰的那個時候。我的心跳加速,直線飆升。然後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渾蛋!』我氣得大罵。德維許有種很古怪的幽默感。
我回到早餐,繼續狼吞虎嚥,德維許也開始大吃大喝,不在意炒蛋已經涼了。我們還真是很怪的兩人組合:一個像我這樣的小胖青少年,照顧一個德維許那樣頭愈來愈光、心智失常的成年人。說實話,有幾個晚上他真的嚇到我了,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受不了了,有時候我會大哭。這不公平,德維許歷經惡戰,漂亮得勝歸來。這應該就是一切惡夢的結局。從此幸福快樂。
但故事並沒有結束,只要你還活著,故事就會繼續下去。你只得繼續接招,翻到下一頁,開始新的一章,一步步發現前頭等著你的一切,並且在心中暗自禱告,希望情況不會太糟。只是你心裡清楚得很:事情八成就會那麼糟。
『我的眼睛!不要戳眼睛!』我驟然驚醒,恍恍惚惚掙扎著要從床上爬起來,突然一隻手臂重重打到我的頭。我應聲倒下,旁邊有人淒厲的慘叫:『我的眼睛!誰挖走我的眼睛?』『德維許!』我放聲大叫,翻身下床,滾到了發狂叔叔的腳邊。『只是作夢而已!快醒醒啦!』『我的眼睛!』德維許又再次慘叫。在四分之三滿月的照耀下,他的臉龐清晰可見。我看到他兩眼圓睜,但眼神空空洞洞的,好像什麼也看不見,五官周圍的每一道線條都刻畫著深深的不安和恐懼。他抬起右腿,重重的朝我的頭飛踢而來──而且毫不留情。我趕緊學烏龜縮起脖子,才保住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