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愛與希望,總是會在最不可思議的地方,以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
漫天烽火下,人狗之間最溫柔的情誼……
當一群美國海軍陸戰隊員進入『全世界最危險的城市』伊拉克費盧杰的一棟廢棄屋子搜索時,忽然聽見了一陣可疑的聲音。戰士們立即繃緊了神經,舉槍待發,準備一舉殲滅敵人。
然而,在他們眼前出現的並不是什麼埋伏的伊拉克游擊隊,而是一隻正對著槍管開心搖尾巴的可愛小狗。這隻還沒有鋼盔大的小毛球,牠純真無邪的臉蛋立刻征服了這群戰場上的鐵漢,儘管軍規明令不得飼養寵物,他們還是偷偷的收留了牠,並且用部隊的名字為牠取名『拉瓦』。
他們克難的用煤油幫拉瓦驅除跳蚤、用嚼過的菸草幫牠除蟲,還拿省下的軍糧餵養牠。在無情的戰火下,這些大兵拯救了拉瓦一命,而拉瓦則以無條件的愛做為回報,撫慰了他們每天在鎗林彈雨中出生入死的緊繃情緒以及思鄉的寂寞。
拉瓦陪伴著陸戰隊員們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然而有一天,部隊竟突然接到撲殺流浪狗的命令,面對軍令如山,拉瓦的命運將會是……
作者簡介:
傑‧科普曼 Jay Kopelman
前美國海軍陸戰隊中校,同時也是位自行車選手。傑與妻子、繼子、兩隻狗『拉瓦』與『科達』,以及貓『切達』,現定居於加州拉荷亞。傑與身為人類學家的妻子均熱中浮潛,兩人於二○○七年一月迎接了第二個孩子的誕生。傑現正著手寫作第二本書。.瑪琳達‧羅斯 Melinda Roth
身兼記者與作家,已出版《與狗說話的男人》。.
譯者簡介:
屈家信
1967年生,屏東技術學院獸醫系畢業,現為臨床獸醫師。曾譯有《背痛的自然療法》《三日果菜汁斷食療法》《做夢改變人生》《男性生活白皮書》及《我的鸚鵡老大》等書。
章節試閱
前言
二○○四年十一月
美軍攻擊伊拉克費盧杰的第一週
代號『熔岩犬』,也就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第三團第一營的幾位弟兄,正在費盧杰東北方的一棟棄屋裡搜索。突然間,屋內某處傳來一陣『喀噠』聲響,弟兄們神色大變,動作全都停了下來。
難道有人正在拉開手榴彈的保險栓?
伊拉克的反叛軍經常躲藏在空屋的高處,等美軍接近時再投下手榴彈。進攻費盧杰的第一週,絕大多數不幸陣亡的美軍弟兄都是死在手榴彈的攻擊下。熔岩犬部隊曾經歷過夏威夷岩地最嚴苛的訓練,幾乎每位隊員的頭部或臉面都留下了無數傷痕,但即使是這支自許為海軍陸戰隊中最強悍的菁英部隊,也不可能以肉身抵抗手榴彈爆炸的攻擊。你只能小心、只能屏氣凝神,將子彈上膛,謹慎的搜索屋內每個角落。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誰要是一個不留神,手榴彈從頭上轟了下來,肯定直奔天堂。許多研究《聖經》的考古學者認為,伊拉克是上帝以天堂為藍圖,在地球上建立的伊甸園。但是當你到了這個戰事頻繁的區域時,無論立場為何,善良與邪惡都只有一線之隔,難以判定誰對誰錯。
在幾千年裡的改朝換代中,不曾有人好好對待這塊牛奶與蜜之地。等到它落入海珊手裡時,土地上的文明古物已遭到極大的掠奪與破壞,只剩下荒蕪沙漠下蘊藏的豐富石油礦。居住於底格里斯河與幼發拉底河流域的人們聲稱此地為伊甸園原址,生命樹就在城鎮的中央位置。他們在這一區圍起高牆,還蓋了間伊甸園大飯店,引起一陣短暫的觀光熱潮。接著美國人也來了,居民竟轉而支持新來的入侵者,引起海珊不悅,將水源盡數排乾。沒多久,生命樹便枯死了,伊拉克的伊斯蘭革命最高會議也接管了伊甸園大飯店,這片樂園的牆上開始出現『美國人去死吧』之類的塗鴉。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不會是定時炸彈的聲音吧?
假如這裡真是傳說中的天堂,絕對沒有人希望自己不小心踏入地獄。海軍陸戰隊隊員們在外面搜尋每棟建築物,美軍的武裝直升機在空中盤旋,滿佈凹洞的悍馬車則在街上巡邏,四處尋找躲藏的反叛軍。炸彈攻擊事件頻傳,所以任何一輛駛過的車輛都可能藏有炸彈,任何一條鬆脫的電線也都非常可疑。每棟建築物都得搜索,牆上則永遠張貼著宣揚聖戰的海報。
美軍攻進費盧杰的首日,隊員們就在城內找到武器彈藥、綁上炸彈的自殺背心,還有大量用來激發反叛軍進行自殺攻擊勇氣的海洛英、安非他命和古柯鹼。美軍同時也發現多處屠殺場,被屠害的戰士屍體,有的來自車臣、敘利亞、利比亞、約旦,有的來自阿富汗和沙烏地阿拉伯。天花板上懸掛著用於吊掛拷打戰俘的鉤子,蒙臉的黑色頭罩、沾滿血跡的斧頭、茅草墊,以及拍攝砍頭畫面的錄影帶,讓人看了怵目驚心。美軍救出仍有一絲氣息的瘦弱戰俘,這些手腳上了鐐銬的戰俘,驚恐得就要發瘋了。
費盧杰原本應該是最接近伊甸園中心的城市,現在卻與世隔離,城內只剩下躲藏在隱密處的狙擊手,以及啃食屍骸的流浪狗。
喀噠、呼呼、喀噠、呼呼。
熔岩犬隊員們繃緊下巴,握緊了槍,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包圍敵區、放低身子、緩步前進、摸清敵情,把所有敵人幹掉。
呼呼、喀噠喀噠、呼呼呼呼。
難道這是反叛軍在胸口綁上炸彈的聲音?
照理來說,熔岩犬隊員應該先朝空屋裡扔顆手榴彈,用來解決一切威脅,之後再進屋搜索。或許是因為對這場戰爭感到困惑害怕,也或許是命運的安排,他們轉而退到門口兩側,準備舉起武器開火。
他們舉起來福槍攻往屋內一角,隨即瞄準從另一個角落傳出的聲音來源。
『糟糕!』
是隻幼犬,牠聽到聲音,望向這群阿兵哥看。
『這是什麼鬼東西?』
小狗狗歪著頭,似乎也在打量這群陌生人要做什麼。
『不會是真的吧!』
小傢伙開心的搖著尾巴,輕聲吠著在地上跳來跳去,爪子發出喀噠喀噠聲響,彷彿很高興終於有人發現牠了。
1.
二○○四年十一月
費盧杰
我不太記得自己是何時到達費盧杰西北方,那間充當美軍司令部的屋子,就連怎麼去的也快忘了。時間差不多在熔岩犬部隊到達費盧杰,佔領那間空屋後的幾天。我記得過了四天席地而睡、四處閃躲敵軍狙擊手攻擊的日子。同行的還有圓睜大眼,一有風吹草動就胡亂開槍,連自己的靴子也不放過的伊拉克受訓士兵。剛走進這間屋子時,我突然有一種說不上來,彷彿投錯胎的感覺。
超過六十磅重的裝備和背包壓在我的身上,早已讓我精疲力竭。一進門,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快將行李卸下,好進入夢鄉。
我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拉瓦』。不過和這隻狗娃的第一次接觸,並非一般想像中的模樣:一隻躺在毯子上的圓滾小狗,像胖嘟嘟的小羊一樣,純真得似乎尚未被世界玷污。錯了,眼前少了會嘰嘰作響的啃咬玩具,也聽不到幼犬稚嫩的叫聲,更沒有望著我的灰藍色天真大眼睛。
不知道這個小傢伙從哪個鬼地方冒出來,只見一團東西朝我滾了過來,剎那間,我血液中的腎上腺素火速飆高,我趕緊往後跳,貼在牆邊尋找掩護。這團比手榴彈大不了多少的東西,突然在我的靴子前停了下來,有如發條玩具般開始打轉。幾天以來所累積的疲倦和緊張,加上眼前的突發狀況,的確讓我嚇了一跳。儘管這時我已看清楚這團東西不過是隻小狗,雙手仍本能的舉起來福槍。
先別怪我如此狠心,居然拿槍對準一隻可愛又無助的小動物。請想想看,我才從街上進來,外面就跟被原子彈炸過沒兩樣。經過聯軍日以繼夜的轟炸後,整座城市早已滿目瘡痍。炮火聲震耳欲聾,停止射擊時的死寂卻讓人更加神經緊繃。這種情況下,即使是一張被風吹起的紙片,都會讓人嚇得立即尋找掩護。
準備對費盧杰發動攻擊前,聯軍曾預先投下傳單,警告少數留在城裡的居民戰事將至。然而,除了少數百姓決定留下外,還有更多憤怒的反叛軍留在城內。他們弄來了數百輛裝載炸藥的汽車、詭雷陷阱,還有雙手顫抖的自殺炸彈客,隨時準備向聯軍展開報復行動。這些視死如歸的反叛軍,甚至連自己的墓穴都已經掘好了。
在地面部隊展開城市巷戰之前,來自空中的戰鬥部隊已經朝費盧杰投擲了數不清的炸彈和飛彈。空中攻擊的頻率太過密集的結果,使得戰機只有三分鐘的時間可以降落、裝卸貨品及彈藥,還得趕在下一批戰機呼嘯而降之前起飛。短短幾天內,費盧杰遭受一百零五厘米、二十五厘米,以及四十厘米炮彈以數百磅的單位輪番攻擊。夜裡火炮攻擊的畫面,就像是來自天外、萬箭齊發的流星雨。那段期間,我和一萬名守在城市外緣的海軍陸戰隊隊員心裡都想著,在如此猛烈的攻擊下,絕對不可能有人刧後餘生。但是在猛烈炮火攻擊後,等我們進駐費盧杰時,狙擊手卻依然像鬼魅般神出鬼沒。
可想而知,這隻理當不可能存在的小狗突然現身衝過來時,我自然會拿槍對準牠。除此之外,我大概還大聲罵了些什麼話,因為此時小傢伙也停了下來,豎起尾巴,抬頭看著我,發出低吼聲。我猜這隻狗娃大概在說:『小心我踹你屁股!』
或許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大些,小狗豎起頸部的毛髮,不斷發出稚嫩的吼叫聲……吠……吠……吠……吠……四腳僵直的前後跳動。
我在牠面前跥了一下腳,想讓牠安靜下來,但這麼做顯然沒效,小傢伙似乎更生氣,從胸口吼出的吠聲節奏變得更強烈。
『嘿。』
我把來福槍挪到背後,然後彎下腰。小狗立刻往後跳,嘴裡仍吠個不停,兩隻眼睛始終盯著我的臉。
『嘿,安靜點。』
小狗的模樣就像隻圓滾滾的熊貓,牠一邊叫,一邊好奇的靠近我,等到牠開始嗅聞我身上的味道時,終於安靜下來。
牠的眼神裡仍然透露著緊張的情緒,牠畢竟只是一隻幼犬,剛才的虛張聲勢難掩心裡的不安。雄性荷爾蒙和腎上腺素在牠的身體裡流竄著,雖然感到害怕,但小狗的表現不失勇敢,不禁讓我想多多認識一下這個小傢伙。
我的手移向口袋,小狗看到我動了起來,又開始發出低吼聲。吠……吠。我拿出一顆子彈,吠……吠……慢慢遞向牠,或許牠會以為這是食物之類的東西。小狗果然停止吠叫,向前探聞著味道,我覺得自己的巧思還挺管用的。
『嘿,小傢伙。』
牠嗅聞著空氣中的味道,沒什麼特別之處,鼻子直接朝子彈靠了過來。金屬的味道似乎讓牠感到好奇。這時我才猛然發現自己的手有多髒,我已經有一週的時間沒洗手,油污和血漬讓皮膚變得又黑又髒。
我傾身向前,這個舉動又嚇著了小狗,牠轉身就往後跑。
『嘿,回來。』
我站在原處不動,看著這小傢伙一頭跌撞上身後的牆。原以為牠會感到疼痛,沒想到小狗站穩了身子,小腦袋晃了晃,接著又繼續往後跑。
『嘿,回來。』
小狗停了下來,豎起耳朵看著我,半截粉紅色的小舌頭還露在嘴巴外頭,像個小傻蛋一樣好笑。我猜牠心裡八成在想:『來追我啊!我才不怕你呢!』
小傢伙蹬著腳掌,不停繞著圈子打轉,一個不小心又撞上了牆。傻呼呼的模樣讓人覺得越看越有趣。我用手抹了抹眼睛前的防風鏡,想看清楚這小傢伙到底長什麼樣子。我裝做沒看到牠撞上牆,趁著牠靠近時,一把將牠抓起。
『你是個硬漢,對不對啊?』
這小傢伙全身都是煤油味。
『你是擦了哪個牌子的古龍水啊?』
牠的體重比我想像中還要輕,差不多不到五百公克。小狗在我手中不斷扭動,並不時舔著我那張沾滿煙硝、塵土的黑臉。
『你是打哪兒來的呢?』
雖然嘴裡這麼問,其實我清楚得很牠是打哪來的,更了解接下來牠會上哪兒去。因為相同的狀況我已經見識過太多次了。離開本國到海外作戰的海軍陸戰隊隊員們,經常會因結識美麗的異國女孩、天真的孩童,或者毛茸茸的可愛動物,而卸下心防,表現得太友善。軍紀嚴厲禁止這類情形發生。儘管眼前這個勇敢的小傢伙,就像是從聖誕樹下的盒子裡蹦出的禮物一樣討人喜歡,我仍得冷靜下來。
科普曼,部隊可不准我們養寵物啊。
然而眼前的這個小東西,仍不停地舔著我,圓滾滾的小身體在手裡扭動著。這種感覺我到現在仍忘不了。我喜歡手裡握著牠的感覺,我猜想,這小傢伙一定原諒了我剛才嚇到牠。至於在這場戰役結束後,我是否仍然活著、回家後又要幹什麼、人類是否是一種偏執的動物,此刻完全不用思考這些惱人之事。只是靜靜的感受另一個小生命在我手中蠕動的感覺,舔著我的臉的感覺。
2.
二○○四年十一月
費盧杰
熔岩犬部隊的弟兄告訴我,在他們拿下費盧杰,並以這棟建築物做為臨時基地時,就發現這隻只有五週大、飢腸轆轆的小狗。小傢伙之所以留在這兒,是因為弟兄們不知該如何處理牠。把牠趕到街上,一槍斃了牠?或者什麼都不做,任憑牠在角落裡慢慢餓死?究竟要如何處置牠,弟兄們的說法是這樣的:
『要我斃了牠?拜託,我才不幹。』
『太浪費子彈了吧。』
『老兄,你當我是變態嗎?』
想想看,攻佔費盧杰這場殺戮之戰,對海軍陸戰隊隊員們所造成的壓力已經夠大了,他們可不想背負更多罪惡感。打仗是件不得已的事,但殺害一隻無辜的小狗?省省吧。
弟兄們用部隊的代號替這隻小狗取了名字——拉瓦(Lava)。想出這個一語雙關的名字,不得不說這群阿兵哥挺有創意。小狗在戰火下倖存,象徵著部隊也可化險為夷。不過我也敢確定,他們八成也想不出其他名字。
新兵拉瓦入伍,當然也應徹底消毒。阿兵哥們用煤油替牠清除身上的跳蚤,用嚼碎的菸草驅除牠體內的寄生蟲。另外,還用『即時餐』養肥牠。
想知道拉瓦有多『粗勇』,就要先認識『即時餐』是什麼玩意兒。根據官方解釋,『即食餐』是隨時可食用的餐包(Meals Ready to Eat)。不過上述解釋與隊上弟兄們的看法略有差異,他們稱它為『寧可不食餐』(Meals Rejected by Everyone)。每份餐包中裝有總熱量正好是一千兩百卡路里的食物,附有一把塑膠湯匙,以及一份藉以混合鎂粉、鐵粉及鹽來發熱的無焰加熱器。餐包的包裝袋上寫著:『減少食物與營養會導致體重快速減輕,進而使你全身無力、沒耐心、沒活力與精神呆滯。』我猜這種奇怪的內容標示法,可能是為了讓疑惑的弟兄們至少願意打開包裝,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吧。
阿兵哥不愛的餐包,對拉瓦來說卻是再怎麼吃也不嫌多。而且牠很快就發現如何撕裂這種有三年保固,就算是從一千兩百五十英呎以上高空的直升機空投落地,也不用擔心會摔破的包裝袋。
拉瓦每分每秒都知道我在注意牠,牠也會偷瞧我是否在看牠做了什麼。
一聊起拉瓦的日常生活,像是拖走誰的靴子、睡在誰的鋼盔裡,或者又咬爛了哪家戰地記者的衛星電話線,阿兵哥們總是口沫橫飛的說個不停。他們還告訴我,拉瓦最喜歡的食物是M&M巧克力,現在也強壯到可以叼起掛了彈夾的沈重皮帶。
拉瓦就像是快動作的卡通人物一樣,總是在追逐什麼東西、啃咬什麼東西,或者一頭鑽進什麼東西,很難見到這小傢伙安份個幾分鐘。地上的影子或灰塵,都是牠偷襲的假想敵。兩分鐘時間不到,一整支雪茄就消失在牠嘴裡。牠可以把厚重的防彈背心從屋裡的這頭拖到另一頭。經常看到阿兵哥拖著腳步走路,而咬住鞋帶另一頭、正在用力拔河的一定是牠。如果許久不見牠的身影,八成是因為爬上屋頂而被電線纏住,或者又困在誰的行軍袋裡出不來。
有時難免會被這頑皮的小傢伙氣得火冒三丈,卻從沒有人大聲咒罵牠。就算我們是擁有百種殺敵本領的海軍陸戰隊菁英,但咒罵小狗仍會被視為可恥的變態行為。在營區裡,拉瓦可說被大夥照顧得無微不至,生怕牠哪天受凍餓著了。牠所啃咬的玩具,一定會放在牠的視線範圍內,這班弟兄生怕哪天牠找不到玩具,會覺得心情沮喪。我剛開始還覺得,他們這麼做真可悲。
話說拉瓦這個新兵菜歸菜,我在剛抵達臨時基地時,就發現有兩件事牠從不曾犯錯過。第一、什麼都可以咬著玩,但別碰子彈。第二、不准尿在屋子裡。
拉瓦就像是大家的孩子。這一點讓這群為了維護世界秩序與和平,而被調派到海外作戰的軍人來說,心中有了更具體的責任感。我也和其他弟兄一樣,對狗兒子噓寒問暖,成了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固定習慣。
每天早上得先餵飽了拉瓦,大夥才離開基地,展開一天的搜尋任務。有些陸戰隊弟兄在街上巡邏;有些弟兄到廢棄的建築物中清查反叛軍遺留的軍火武器。有些弟兄不幸在任務中喪命,從此不受世俗瑣事所打擾。
當一個人經歷過大難不死的事件,等到大夥就寢前抽菸閒聊時,就有得好屁的了。『我們今天在小巷中差點被抓了……』、『我們今天得運送傷兵,用來運送的悍馬車,被火箭推進榴彈跟一堆不知從哪射過來的子彈擊中。』
不過,他們的經歷通通比不上我。『那些伊拉克士兵一看到子彈打過來,就決定溜之大吉……』
當大夥聊著今天的經歷時,拉瓦就在我們的靴子上爬上爬下,咬開一包M&M巧克力,扒著我們的軍毯想找人陪牠玩。之後,小傢伙一屁股坐在我盤起的腿上,盯著對面的海軍陸戰隊隊員看。一等我將靴子脫下,拉瓦馬上拖走靴子。我又把它搶了回來,小傢伙發出低吼,我也跟著吼回去。
『對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隻小狗要怎麼處理?』我問道。
沒有人答腔。有位弟兄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表示要先睡了。其他人也紛紛跟著上床,留下拉瓦和我。眼看沒人陪牠玩,拉瓦先是轉了幾個圈子,然後也趴下,鼻子埋進我的靴子裡呼呼大睡。
我想,弟兄們不想回答我關於拉瓦的去留問題,是因為根本不願意去思考這個問題。對於所有參與費盧杰戰役的弟兄們來說,每天要擔心的是提防躲在暗處的敵人,以及不知道會從何處射出的子彈,他們的腦海裡怎麼可能還容得下和生存無關的事。每個人最大的希望,就是平安的從城市巷戰中回來,否則怎麼會有機會去實踐人生大夢呢。
與其說這些弟兄不關心拉瓦的去留問題,倒不如說他們根本沒心思去想這件事。但是,唉!但是當一隻毛茸茸的小傢伙鑽到你的鞋子裡安然入睡時,你不由得不開始擔心牠的未來的。
要知道,打從一九九二年開始,我就從海軍轉調到海軍陸戰隊,我看過太多這種事了。老實說,我心裡明白這小毛球難逃死亡的命運,從我看到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牠活不了多久。這團小毛球實在太討喜了,但是,牠終究過不了這一關的。
我已經幹到了中校,也就是說,我不可能搞不清楚軍中的規定。每當我抱起拉瓦時,腦海裡立刻會浮現出海軍陸戰隊的軍規。
第一條明訂著:『現役軍人禁止於服役時,飼養動物作為寵物或者吉祥物,也不准餵養任何家畜或野生動物。』
前言二○○四年十一月美軍攻擊伊拉克費盧杰的第一週代號『熔岩犬』,也就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第三團第一營的幾位弟兄,正在費盧杰東北方的一棟棄屋裡搜索。突然間,屋內某處傳來一陣『喀噠』聲響,弟兄們神色大變,動作全都停了下來。難道有人正在拉開手榴彈的保險栓?伊拉克的反叛軍經常躲藏在空屋的高處,等美軍接近時再投下手榴彈。進攻費盧杰的第一週,絕大多數不幸陣亡的美軍弟兄都是死在手榴彈的攻擊下。熔岩犬部隊曾經歷過夏威夷岩地最嚴苛的訓練,幾乎每位隊員的頭部或臉面都留下了無數傷痕,但即使是這支自許為海軍陸戰隊中最強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