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地方,既是道別,又是再相見的地方?
拍戲的人就像遊牧民族,今天你與這些夥伴們朝夕相處甘苦與共,互相挖掘生命中最動人的那股能量,明天戲拍完了,你們就各奔東西。
但在這個再見的地方,有一些東西永遠被留了下來。
李鼎的第一部電影「愛的發聲練習」,一部被徐立功稱為「唯一靈肉合一的華人電影」,李鼎秉持《到不了的地方,就用食物吧!》及《忘記憂愁的地方》一貫的抒情筆調與影像風格,與讀者共遊這一場動人的電影旅程。
之前兩本遊記的出發起點是李鼎對父親的懷念,以及兩位作者的友情,這次這本《再見的地方》同樣也是以「這一切都是為了愛」為出發點,講述一個李鼎與周圍所有人情感撞擊的故事。
這一群人包括人氣超高的大S徐熙媛、彭于晏、張孝全、東明相……透過李鼎獨特的眼光,側寫這些大明星在銀幕之下的真性情。
作者簡介:
李鼎
1970年生於台北。
李鼎畢業於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學系,主修編劇。
自幼便在台灣中國廣播公司的「快樂兒童」節目擔任主播及主持人,並在當時以「男童」為主的「台視兒童合唱團」擔任主唱,使李鼎很早便對「演藝圈」及「有效期限」有一種特殊的敏感。
畢業後李鼎曾在演藝圈分別擔任幕前及幕後的工作多年,策劃大型頒獎典禮及演唱會,並為廣告及音樂錄影帶擔任導演。
1997年起往來於北京、上海、香港、台北工作。
1999年李鼎為哥倫比亞三星台灣超級電視台擔任鏡面宣傳總監。
2003年,在台創辦自己的工作室Leading Creative,工作範疇包括影像、平面攝影及與更多優秀藝術家共同創作與發表作品及主題活動。
2005年,李鼎自父喪後,為了尋找一碗童年時跟父親旅行喝過的金針湯,而與綽號「台客」的徐君豪,展開一場重型摩托車之旅。李鼎將其旅程,寫成《到不了的地方,就用食物吧!》一書,該書獲獎連連,並於2006年推出《忘記憂愁的地方》。
2007年李鼎以「這一切都是因為愛」的浪漫與荒謬,寫出他第一本愛情故事《螺絲狗》。
2008年則又以「這一切都是因為愛」的領悟,拍出他第一部電影「愛的發聲練習」。
http://leadingcreative.biz
攝影師:
郭政彰
1977年生於高雄市,世新電影畢業。
從電視「孽子」開始進入劇照生涯。
2004年成立政彰影像國際有限公司,開始跨入商業攝影的領域。
公司網址與部落格
www.chengchangimage.com
http://www.wretch.cc/blog/kcc217
許翔_ 1983
自由影像工作者,電影「愛的發聲練習」、「如夢」劇照師。
迷戀旅行,舞者,甜點。
site: www.flickr.com/photos/tpmars
email: tpmars@gmail.com
李孟庭
高雄人,今年23歲,畢業於世新大學平傳系攝影組,喜歡用影像營造戲劇性氛圍,也喜歡電影和音樂。在大三暑假實習期間認識了政彰(他是我的老師,更是我心目中的大人物,哈!),也第一次見識到,在劇組中工作人員一起為一件作品賣命嘔心瀝血的暢快,因此更加深對劇照拍攝的喜愛。
這是我第一次參與完整的劇照拍攝,也是第一次有作品參與公開,相當高興有這次機會讓我嘗試,這是個很棒的劇組,更是一段快樂的回憶!
希望自己可以用簡拙的攝影技巧,繼續我未完成的攝影夢。
章節試閱
你什麼時候學會說「再見」這兩字?
我想我肯定是個討厭又奇怪的小孩,當我學會說爸爸、媽媽這兩句話之後,我接著學會的就是「再見」。
「跟媽媽說再見喔!」說完,我的媽媽出國唸書。
「跟爸爸說再見喔!」說完,我的爸爸去部隊開飛機。
「那不能再見面,跟再次見面的簡寫都是『再見』,那『再見』到底是什麼意思?」
要是你的兒子整天這樣問你,你會怎麼樣回答?
我的爸爸每次面對我的問題,總有很妙的答案,但這個問題他永遠是一個神祕的微笑。
2005年我將父親送向火葬場,他冰冷的身體進入火場的時候,身邊的長輩說:「絕對不能跟你爸說再見,要說爸爸快跑啊,火來了!快跑啊!」
我怕自己的難過壓抑了要喊出來的音量,簡直用吼的吼向我爸的身體。
「快跑啊!爸爸!爸爸!快跑啊!」
那天之後,我再也沒說過「再見」這兩個字,我都說:「出發了!」
「再見」好像是一種依戀,我不知道依戀是不是一種錯,或是阻礙成長的酵母,但我真的知道,我不能再停留於原地,是時候的時候,我就該出發。
可我為什麼,永遠忘不了爸爸回答不出我「再見」那些問題時,那抹神祕的微笑?
2008年的五月五日,我的第一部電影「愛的發聲練習」開鏡,我卻常常想不起他的微笑。
我即使閉上眼睛用力想,我都看不見他的樣子。
我猜,這回,他真的上天堂了吧!
因為我現在正吃好多苦,正在面對可能是黎明前最冷的黑暗,我知道我好想找個人靠、找個人問我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找個人擁抱我,讓我像孩子一樣的撫觸我……
我這個照顧大家的導演,在做我第一部電影的這刻,我希望自己像是一個被父親擁抱及讓父親照顧及回答一切的小孩。
我想再見到他。
我答應出版社寫我這部電影的拍攝過程,可我總在下筆的時候,思緒混亂,我突然被一個聲音喚醒──「拍電影不易,面對自己更難」。
文字總揮霍著我與這些人的感情,但能有多少誠實,我比電影中的人物還要膽小。
這刻,我卻又看到爸爸那抹微笑了!
為什麼,你知道嗎?
因為,人生真的不是要給你一個什麼答案,而是,是否能喚醒你,你自己要的是什麼?你所愛的又是什麼?
那時候,就可能是一抹微笑、一把眼淚、一根煙、一首歌、一場同一群人看過的電影……
我總想給自己一個什麼答案或誰的肯定才走下去,其實不全該是這樣的。
於是,我突然有了能力,寫出一篇篇這部電影的感動,一處再見的地方。
你會不會這樣?
有些地方,你一輩子再也不想回去?
有些人,再也不想遇到?
有些電話從此就想Delete掉。
但,沒有辦法,對不對?
就好像有些事,你以為你早已忘記,沒想到,卻影響你一輩子…
Does this happen to you?
You have a certain place
that you never want to go back to
or a person you never want to see again
or a phone number you want to delete
but you just can’t do it?
You know what I mean?
It’s like certain things
you thought you’d long forgotten.
And then they end up
affecting your entire life.
2008年六月十一號,這是我們的電影「愛的發聲練習」遺失拍攝母帶的第十天。
明天電影就要殺青了!我們在今天確認,重拍在三峽老街,大S飾演的女主角小貓,被繼父痛打及洗澡被偷窺的畫面。
整個劇組從前一晚就面對重拍每一個畫面,是否還能精彩重現的壓力。
而我知道,這部電影不但已經面臨超支,並且超長。
明天是我這部電影的最後一天拍攝期,大S更是在後天一早要飛往上海工作,24小時候,我們這共患難的劇組,要一起這樣再見面,難上加難。
我無法想像24小時後的空虛,我知道要趕快面臨電影超長的命運,先讓大S錄一段話,這段話要用在電影的一開始,這段話可能要表達這部電影在二小時的長度中,有一個畫龍點睛的作用。
但三峽老街的太陽實在太大,片廠的老房子,透出陳年木頭的幽香與怪異冰涼的溼氣,我突然又產生一股暈眩,我想不起這部電影自五月五號開拍的一切,卻不斷的在我腦海裡面浮現我這出生起這三十八年的一切感情。
我以為這部電影不是我的故事,沒想到我卻在所有角色上,偷渡了我過往的一切,甚至幾乎快為當年失去的一切找到答案。
但我為什麼還有一種不能面對那就是真相的勇氣。
我們都好膽小,在一切都快要結束前。
但一個人的一生會走成什麼樣的下場,似乎就在每一次的膽小來臨前,他如何的面對。
我呢?
我現在如何面對呢?
三峽的太陽更烈了,工作人員在我眼前進進出出,一顆顆的燈光也逐一調整架設到當初的位置。我必須儘快的寫下大S在這部電影的開場白,而我還在想,等下這個地方,就是我要說再見的地方,我可能三個月或半年都不想再回來,不只是因為怕人去樓空的孤單,更怕回來後的禮貌與應對。
當這個念頭突然想起,我快速的寫下一句話在我的劇本上,接著就像流水一般的清澈與快速寫完了這部電影的開場:
「你會不會這樣?
有些地方,你一輩子再也不想回去?
有些人,再也不想遇到?
有些電話從此就想Delete掉。
但,沒有辦法,對不對?
就好像有些事,你以為你早已忘記,沒想到,卻影響你一輩子…」
我大聲的請副導請大S過來我身邊,她看完之後,很冷靜的表情。
我說:「來吧!這部電影就從這裡開始,你很棒,你可能讓大家會因為你演的一切,願意面對自己。」
我認真的看了一眼大S,因為明天之後,我們不知道何時再見。
現場安靜,她只錄了一次。我覺得,一次OK。
我現在在台中的飯店醒來。
像過去我在任何城市醒來一樣,我給自己一杯溫熱的檸檬水,讓自己的身體比靈魂先醒過來。但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與旅館,沒有異地會有的習慣性失眠,也沒有因為工作會不適應新床的任何酸痛,卻有很多的感謝。
因為昨天是我這十年來每年都會最害怕的一天,這天是五月五日。
「愛的發聲練習」因為前置作業的準備問題,居然仍是延期至五月五號開拍。
我從十年前開始,擔心過生日,因為每一年的這一天,我都會遭遇一個很大的打擊。
五年前的五月五號,非常戲劇化。
當時我正拍一部連續劇,我打電話給劇組每個人,卻沒半個人接。
原來,全劇組的人,都聚在一起,聽製作人下一個命令,這個命令就是──換掉李鼎,換掉這個導演。
原因很多,也跟很多劇組一樣,換一個人就像這世界誰都沒有不被誰取代的邏輯一樣,只要事後想想,都會想得開,甚至你也會有天對誰這麼做。
但難忘的卻是,這些人要聯合起來,在你出生的這天,換掉你。
我的生日像是被詛咒一樣,要我的浪漫與熱情,有當街被擊倒的震撼。
五年後的現在,我人生的第一部電影,居然又要在五月五號開鏡了!
我一直避,都避不掉。
我該恐懼嗎?
台中的好天氣,讓我在五月四號抵達台中時,全組都有了好心情。
拍片的劇組,是看天吃飯的,一群人每天天亮睜開眼,吃喝拉撒睡都是開銷,天氣的好壞與否,影響了預算的行使及拍片的精緻度。
我在五月四號的PM10點準備關掉我的手機,用一種冷靜迎接明天。
就在關機的這刻,接到我的女主角大S的電話。
這個女孩,有一種很特別的冷靜,以及自知之明。
那種智慧,若放在一個年輕的身體上,是會讓人覺得有距離,而現在的她,正好入行15年,可以因為這個智慧,讓她更穩的面對這飄搖的一切。
我無法詳述這個女孩在電話中跟我的講的一切,但我知道我獲得了一種力量。
是相信。
是相信我的生日不是魔咒。
是相信只要我們願意一起拚,到哪裡,都是天堂。
她給了你可以為所有人負責的激勵。
可笑的是,2008年五月五號,台中─下起了傾盆大雨。白天比黑夜還冷,雷聲轟隆,見證了我倆的天真。
雨水淋濕了所有人,因為所有人都想用自己的浪漫開拍,安慰導演的生日。
甚至連開鏡大吉的紅紙,都被保護的沒有暈開,都被保護的像沒有眼淚沾溼的感覺。
可是事實是什麼?
事實就是─今天一個外景都沒辦法拍。
事實就是今天是,五月五號,你的38歲生日。
我看見每個人對我的微笑,卻不讓我看到他們轉身的擔憂。
雨越下越大,所有人都到齊了!製片阿材跟我說:「導演,開鏡吧!但這雨一下子停不了了。」
我的攝影師官哥給了我一個勉強的微笑:「導演,我們拜,我們只要一跟老天拜,雨就會停,真的,我們現在就拜。」
官哥大我好幾歲,他說「我們拜」的那表情,卻格外的天真。他的助理小華也趕緊拿著香說:「導演,我們拜!」
一群人像被官哥跟小華催眠了,大家都跟我說「拜!跟老天拜!」
我舉起了香。
閉著眼,跟老天爺說話。
我說:「老天爺,我要感謝您。我要感謝,這就是老天爺您給我們的安排,我知道這一場雨,是要試煉及考驗我們,給我們更凝聚的心,以及讓我們每個人知道,我們有應變的方法與能力。我更要祈求您保佑我們的家人,他們的健康,他們因為我們的工作而一起感染到的喜樂,因為,這才會讓我們無後顧之憂,繼續前進!」
我們向四方膜拜後,我將攝影機,望向雨景。
「導演,您大聲喊一聲Action!喊完就算完成了!」官哥拿著香沒敢看我的臉說著。
我面對著愈來愈大的雨聲,用全身的力量喊出:「Action!」
沒有人鼓掌,沒有人歡呼。
我接著讓官哥的攝影機望向了大S。
我的下意識告訴我,我這攝影機的第一個畫面拍的就該是這個女孩,這個電影的靈魂。
她呢?
她頭髮已濕,那個智慧的表情,已經不在臉上,而在她身體裡。
我心中有了很大的感動。
十分鐘後,我被載到附近的土地公廟,我跪在廟前,幾乎十幾分鐘,沒人打攪我。
一小時候,雨停。
我們昨天拍完了三場重頭戲,那三場戲正好在電影中,是一種──我真的會為你拚命的情節。
你什麼時候學會說「再見」這兩字?我想我肯定是個討厭又奇怪的小孩,當我學會說爸爸、媽媽這兩句話之後,我接著學會的就是「再見」。「跟媽媽說再見喔!」說完,我的媽媽出國唸書。「跟爸爸說再見喔!」說完,我的爸爸去部隊開飛機。「那不能再見面,跟再次見面的簡寫都是『再見』,那『再見』到底是什麼意思?」要是你的兒子整天這樣問你,你會怎麼樣回答?我的爸爸每次面對我的問題,總有很妙的答案,但這個問題他永遠是一個神祕的微笑。2005年我將父親送向火葬場,他冰冷的身體進入火場的時候,身邊的長輩說:「絕對不能跟你爸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