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自小體弱之故,出身讀書人家的沁瑤,
自小就拜青雲觀道長清虛子為師,習得一身驅鬼捉妖的本領。
在一次收服蛇妖的任務中,識得了瀾王世子藺效,
並在自身的法寶與世子的寶劍合作下,收服蛇妖。
而這一次的相遇,也將這秀美大方小道姑的身影,
印在了藺效的心底。
回到長安城後,兩人再度相遇,
藺效這才發現,小道姑竟還出身文官之後,
只是七品官的家世,和瀾王府的距離,又豈止雲泥之別?
他是絕不想委屈她做妾的。
想要將沁瑤娶回當世子妃,他除了要搞定自家外,
這還不曉情愛,一心只想破案的小道姑,
究竟要何時才發現他對她的心意呢?
本書特色
凝隴──晉江金榜人氣作者,志怪言情說書人
貌美正義小道姑╳純情悶騷俊世子
乍看平靜繁華的長安城,不知有多少妖物潛藏其中,
利用著人心的貪婪與嫉妒,為禍人間!
作者簡介:
凝隴,晉江金榜人氣作者,三部作品均廣受歡迎,代表作《花重錦官城》獲第十五屆華語文學傳媒——年度網路作家大獎。
章節試閱
第一章
藺效目光沉沉地打量著眼前的村莊。
跟他以往見過的民宅不同,這間村莊的布局可謂毫無章法,幾十間村舍由北往南毗鄰而建,外觀簡陋粗鄙自不必說,由於占地並不寬廣,連格局都顯得異常逼仄。
幾間屋舍前還掛著早已褪色的衣裳,每一處屋梁下都結著厚重的蛛絲網,滿目荒涼,處處破敗,惟有村頭枯井旁靜臥著一只紅色釉漆面的撥浪鼓,顏色還保留著當初的鮮亮,似乎是這個村莊唯一與文明接軌的事物。
藺效緩步走至井前,彎腰將撥浪鼓拾起,拭去鼓面上的積塵,轉動鼓柄,兩粒圓鼓鼓的鼓墜便敲擊鼓面發出「咚──咚──咚──」的鈍響。
凝神一聽,彷彿還可聽到稚兒憨憨的笑聲。
藺效瞇了瞇眼。很顯然,這是個荒廢了有一段時日的村莊,村莊裡的每一處景象都表明它曾經熱鬧非凡過,卻又詭異地在某一時刻戛然而止。
他想到自己和部下已被困在這山中整整一日,無論他們使出何種辦法,都走不出這座詭異的山,不知道跟眼前的無人村莊有沒有關係?
一陣陰惻惻的風打斷他的思緒,那風如有實質,繞著他的腳邊盤旋一圈,便惡作劇似地吹起他寶藍色衣袍的下襬。
緊接著一雙白皙如玉的手纏上他修長筆直的雙腿,身下低低響起女子嬌嬌的呢喃:「好俊的郎君──」
藺效瞳孔猛地收縮,想也不想便拔出腰間寶劍奮力往身下一刺。
卻發現著力處空空如也,眼前連一個鬼影都沒有。
藺效心跳如鼓,白皙如玉的額前滲出豆大的汗珠,方才那雙手的觸感如此真實,絕不會是自己的臆想。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他猛地抬頭怒目四顧,手中寶劍感覺到主人驟然勃發的殺意,發出嗡嗡劍鳴。
他素來不信鬼神之說,但從進山那一刻起,周遭發生的一切便已超過他的認知,走不出去的山,無休無止的鬼打牆,驟然出現的無人村莊。最要命的是夜色正加快腳步到來,眼前的村莊很快便會被一片黑暗所籠罩。如果真有鬼魅,朗朗乾坤下也許還能有所顧忌,到了夜晚,又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呈現在自己眼前?
山霧漸漸濃聚,暮風送來零星的駝鈴聲,將藺效的感知拉回人間。
「得──得──」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一行七八名騎士縱馬奔進了村莊。
馬上大多是英武挺拔的年輕男子,他們周身散發出蓬勃的生命力,只齊齊一揚鞭,便氣勢如虹地將周遭濃厚的死氣一力劈開。
藺效耳邊彷彿能聽到黑暗裂帛的聲音,方才詭異的景象一瞬間隨風消散而去,他心定了定,將猶自發出嗡嗡劍鳴的寶劍緩緩收回劍鞘。
騎士中領頭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生得白淨俊秀,歲月的刀鋒尚未在他稚嫩的臉上留下痕跡,他帶著凜然的神情直奔藺效而來,甫一下馬便急匆匆開口道:「郎君,屬下幾個去四周察看過了,這村莊周圍沒有村民,沒有客棧酒館,連寺廟都未曾發現!」
藺效沒有接話。沒有客棧酒館早已在意料之中,這座村莊處處透露著詭異,當初一定發生了極為駭人之事,才會將一座村莊一夜之間變成一座死城。
但連寺廟和道觀都沒有……
藺效回身望向村莊,暮色中的屋舍們彷彿有了黑暗的生命力,沉默地與他對望。破敗的窗櫺後鬼影憧憧,簡直下一瞬便要破窗而出。
那種令人絕望心悸的感覺又來了,藺效極力收斂心神,將視線生硬地移至他處。
看來不只是民間的老百姓自發對這座山退避三舍,就連當地官府都下定決心將這座山與外界溝通的橋梁連根切斷,有意將其變成一座死山。
「郎君!」名喚常嶸的少年打斷了他的思路,緊接著一個灰頭土臉的道士從馬上滾落到他腳前。
這道士被常嶸身後的將士拘在馬上,身上的道袍髒兮兮的,與暮色泯然一色,再加上藺效方才心神不定,一時倒未曾發現多了這麼個大活人。
「咱們下山探路時,看到這道士鬼鬼祟祟跟在咱們身後,問他為何會出現在此處,他卻支支吾吾,屬下懷疑他意圖不軌,便將其拘了來了。」
很像常嶸的一貫作風。
藺效不置可否,皺眉看向眼前的道士,年紀約莫四、五十歲,八字眉,山羊鬚,跟身上的髒道袍相反,面皮倒很白淨。
他一邊哎喲叫痛,一邊怒目瞪向藺效等人,開口罵道:「你們這些小郎君,生得人模狗樣,行事卻這般粗魯無禮!」說話時口音有些怪異,彷彿想極力咬準每一個音節,由於太過刻意,反而顯得生硬。
藺效冷眼注視著道士,開口道:「你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此處?」
道士並不回話,猶自憤憤不平地數落著,一旁的常嶸漸漸面露不耐,嗖地一聲,拔出腰間的佩刀。
道士魂魄當即嚇掉一半,捂著脖子哎喲喲滾出去老遠,彷彿只要滾得稍慢些,常嶸的佩刀便要叫他腦袋搬家。
「有話好好說!這位公子!有話好好說!」
常嶸將佩刀在空中揮舞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刀尖遠遠地指向道士,怒聲道:「好好說?咱們被困在這破山中整整一日了,別說活著的人,就連一隻飛禽走獸都沒看見,你這道士好端端地蹦出來,又這般形跡可疑,不用說,這山裡的陷阱多半是你搗的鬼!小爺現在就殺了你,免得你再變出別的障眼法來害人!」
道士氣急,「你這小郎君好不講理!」
見常嶸氣勢洶洶果真提刀大步而來,又連滾帶爬地一邊躲一邊喊道:「你若殺了我,就真的走不出這座山了!你可知此山是何來歷?!」
藺效聽得此話,心中一動,回身對常嶸使了個眼色,嚇唬嚇唬也就得了,不管這道士是何來歷,能出現在這人跡滅絕的山中,對此時被困在山中的他們來說,總算帶來了一線生機。
道士見常嶸收刀回鞘,懸著的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裡,他擦了擦鬢邊的汗,剛要開口,抬頭望見只剩殘殘光暈的斜陽,面色一變:「哎喲不得了!太陽就要落山了,諸位將士速速跟貧道一道下山,天黑之前若還未下山,可就真走不出去了!」
藺效心頭一緊,道士的想法跟他不謀而合,不管村莊裡此前發生過什麼,但能讓當地官府至今都對此山退避三舍,那駭人的事物多半還在此山中。
事不宜遲,他大步往馬前走去,「常嶸帶領道長在前帶路,其他諸人緊隨身後,任何人不得掉隊!」
眾人領命,常嶸仍將道士像來時那般丟在馬上,一馬當先,率先在前開路。
在遇到道士之前,他們早已將下山的這條路來回走了七八遍,每當快到山腳時,便會莫名其妙出現一條岔路,將他們又拐回半山腰。
還記得當時常嶸開玩笑地說:「莫不是遇到鬼打牆了?」說他小時候聽家中母親說起,往往這等偏僻陰冷的地方容易出這等怪事,好端端的道路突然變了樣,將趕路的行人迷惑得神魂俱亂。
將士中有位叫魏波的聞言連連附和,並說若真遇到了鬼打牆,倒也有法子對付。
鬼打牆最怕兩件事物:一是汙言穢語,罵得越凶,這陣法越容易破。
二是童子尿。──聽到這,眾人哄堂大笑。常嶸笑得最大聲,拍著魏波的肩膀嚷道:「咱們這些人別的拿不出,童子尿倒是管夠!就連主子,我也敢打包票他還是童子身的!」
藺效沒想到常嶸連他都敢打趣,板著面孔訓斥了幾句。
什麼鬼神之談他一律不信!只叫常嶸等人將隨身帶的翎箭插在路邊一路做標識,又趁著天色未晚,帶著一行人再次往山下走。
誰知這回雖沒再照著原路團團轉,卻莫名其妙闖進了那個無人村莊。
那些他們用來引路的翎箭根本沒起作用,全都詭異地挪了位置!
「前面拐過去有一條小溪,如果順利的話,往前再走半個時辰左右,便可出山了。」前方傳來那道士的說話聲,將藺效的回憶打斷。
他聞聲抬頭,果聽前方隱隱傳來潺潺的水流聲,原本陰森詭譎的山谷被這溪流聲所渲染,就像一潭死水注入了幾尾鮮活的鯉魚,瞬間變得鮮活起來。
常嶸等人又驚又喜,「怎麼之前沒見到有這樣一條小溪?」
你們能見到才有鬼了,道士暗暗嗤之以鼻,面露得色道:「如今還是只聞其聲而不見其形,得繞過這座大岩方能見到溪流呢。」
又道:「今日若不是你們遇到貧道,怕是再走個三天三夜都別想走出這座山。三年來,多少人進山之後不知所蹤,是當地出了名的凶山。後來出事的人多了,這山就再也無人敢來了。今日若不是貧道急需採些只在此山生長的藥材,又仗著自身有些法力,也不敢貿然進山。」
「說得我越發好奇了。」常嶸回身看向道士,「聽你的意思,這山是三年前才出現古怪的?」
道士點頭道:「貧道雖在此地出家,卻不是本鄉人,關於此山的傳言也是聽同觀的道友說的。」
他說著,抬頭環顧四周道:「此山名叫莽山,原是百里八鄉出了名的神仙福地。山上有座村莊叫仁濟村──就是今日你們見到那個無人村莊,村裡的村民多是此處土生土長的獵戶,他們世代依山而居,靠狩獵為生,日子雖過得清貧,卻也算得上安居樂業。前些年,村民開始將山中摘得的野果和獵取的野物拿到市集中販賣,一來二去,村民的日子便變得富庶起來。」
眾人回想起今日見到的死氣沉沉的無人村莊,誰能想到它當初也曾繁華熱鬧過,後來究竟發生了何事,讓村莊變得荒涼如斯。
似乎知道眾人心中所想,道士肅然道:「當地百姓對當年之事諱莫如深,貧道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得知一二。聽說三年前,忽有仁濟村的村民到縣衙報官,說村中出了怪事,短短七日內,豢養的家畜失蹤了三十餘口,且夜間常聽到女子的啼哭聲,村民驚惶不安,求官府派人前去緝凶。誰知縣府的大人聽說只是些牲畜失蹤的小事,渾不在意,敷衍了幾句,便將報官的村民打發了回去。」
此話觸動了常嶸的心事,他恨聲罵道:「昏官!」
道士對常嶸發表的意見不置可否,繼續道:「後來沒過幾日,仁濟村果然出事了,村中上上下下百餘人口,全都一夜之間不知所蹤,連屍首都未能找到──」
道士話音未落,彷彿有無數鬼魅在回應道士的話語,原本寂靜無聲的山林驟然嗚嗚咽咽響起哀鳴聲,這啼聲如泣如訴,攝人心魂一般地可怖。
眾人不提防被嚇了一跳
藺效神色一凜,迅疾地拔出腰間寶劍,常嶸及幾名隨從也紛紛縱馬上前護在藺效左右,有隨從驚惶地四處張望一番,顫聲道:「這……這是什麼聲音?這般磣人。」
「百鬼夜啼!」道士面色大變,猛地從馬上一縱而下,撩起道袍發足狂奔起來,邊跑邊嚷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繞過前面的大石咱們便能見到下山的路!快!趁那邪祟還未出來,咱們速速離開此處!」
「走!」藺效毫不猶豫地策馬跟上。
轉過一人多高的大石,原本逼仄的山路豁然開朗,一條清溪出現在眾人眼前。
「就在前面,蹚過這條小溪──」話音未落,道士卻猛地收住腳步,駐足不動了。
藺效等人覺得奇怪,常嶸訝道:「你怎麼了──」待看清眼前景象,剩下的話語也像被人扼住喉嚨驟然消失。
只見溪邊半蹲著一名女子,正彎腰將長髮放到溪水中滌洗,她洗得極認真,大紅色的衣袖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到臂彎,露出纖細的手臂,肌膚白得不像人間的顏色。
月光如最上等的銀色絲緞傾瀉下來,將她的身形輪廓柔柔地鍍上一層銀邊。
更奇怪的是,山谷中一切躁動不安的異響都隨著這女子的出現重新回歸寂靜,靜謐的月色下只能聽到她從容掬水的聲音。
藺效等人被眼前景象所懾,全體陷入長久的沉默。
好半天,不知道是誰艱難地擠出一句話:「看來今日,誰都走不了了。」
◎
藺效等人都是土生土長的長安人,長安城裡關於鬼魅的傳說很多,譬如青面獠牙的夜叉,傳聞中它面目可怖,雙眼大若銅鈴,在夜半的長安城出沒,遇到夜歸的行人,便揮動地獄的板斧,毫不留情地砍下對方的頭顱。
藺效小時候忙於習文學武,母親對他管教嚴格,從不與他說這些,但藺效有個奶娘溫姑──也就是常嶸的娘,她肚子裡有數不盡的鬼故事,常常說給藺效聽。
「要是夜半遇到跳繩穿肚兜的小孩,小郎君可得躲得遠遠的。」
溫姑的臉龐明淨白皙,身上的衣裳有著鈴蘭的清香,藺效將臉埋在她懷裡,昏昏沉沉地打著盹。
「為什麼呀?」在一旁害眼饞癆似地望著母親的常嶸忍不住問──那是他的母親,他多想母親此刻抱著的是他,他克制地輕輕揪著母親的衣襟,想跟母親靠得更近些。
「噓──」母親示意他噤聲,「小郎君睡了。」
「我沒睡呢。」藺效急急抬頭,亮晶晶的眸子裡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我沒睡著,奶娘,妳快說,為什麼跳繩的小孩咱們得躲得遠遠的?」
這孩子!溫姑笑了,伸掌撫了撫藺效白淨如玉的臉龐,「因為呀,跳繩的小孩會問過路的行人,我方才跳了多少下?你幫我數了沒?行人若不防回了他一個數字,可就不得了了,原來那小孩就是索命的冤鬼,行人回答的數字就是他前去勾魂的日期!」
「嘶──」小小的藺效跟小小的常嶸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藺效眼前一晃,奶娘的臉龐幻化成了另一張臉,這少女約莫十四五歲,有著一雙幽黑如井的眸子,月光倒映在溪水上,將她的面龐映襯得纖毫畢現,肌膚瑩白潤澤,五官小巧精緻,豐潤的嘴唇很是惑人,可惜色澤太過殷紅,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可怖。
常嶸猛地一跳,想也沒想護在藺效身前,向那少女喝道:「妳是何人?!」
少女抬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藺效等人,山谷極靜,眾人都大氣不敢出,生怕那女子下一刻便脫去人形,化作修羅惡鬼。
良久,只見那少女若無其事一笑,並未做出什麼舉動,復又彎下身子,將長髮放入溪中滌洗。
「妳──」常嶸骨子裡「遇鬼殺鬼,遇神殺神」的蠻勁上來了,還要上前,被橫刺裡衝過來的道士一把攔住,道士嗓音有些不穩,抖聲道:「莫……莫去招惹她,你們沒見到這女子一出現,山風驟停,連百鬼都止啼了麼,多半……多半就是鬼王了,此時激怒它,是怕咱們死得不夠快麼?」
藺效等人到底出入過沙場,年紀雖輕,但行軍時荒山古墳也宿過,沙場上斷頭斷胳膊的場景更是沒少見。
眼前景象雖然詭異,但軍人的素質讓他們在最初的震驚過後,都迅速地平靜下來。
「鬼王?」藺效皺眉,這少女孤身一人出現在凶山中,又對這夜間陰森的可怖景象無動於衷,絕非尋常的弱質女流,但若說她是鬼魅……藺效回想起白日裡見到的無人村莊,不對,這女子身上沒有村莊裡那種無處不在的絕望哀戚之感。
「管她鬼王妖王的。」觀望了一陣,看那女子似乎並沒有阻攔他們的意思,藺效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低聲對常嶸等人說道:「遲則生變,咱們儘快下山才是正經,道長,你不是說蹚過這條小溪便到山腳下了麼,莫再耽擱了,這便走吧。」
說話間,藺效不經意碰了碰胸前的物件,還好,東西還在。此番出行,押送的物件太過貴重,藺效實在不願意橫生枝節。
「對對對,」道士一邊緊張地注視著溪邊女子,一邊點頭如搗蒜,「就在前方,不到半里地,只要順利蹚過這條小溪,就能出山了。」道士說著,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大有躍躍往前之勢,只是仍忌憚著那女子,不敢輕易邁步。
常嶸看不慣他這畏縮退卻的模樣,俯下身子一撈,俐落地將道士一把抓起丟到了馬上,又一抖韁繩,一馬當先往前開路了。
藺效等人緊隨其後。
經過那名女子時,藺效忍不住放緩速度,低頭戒備地望向那女子。
就見她已將長髮從溪中撈出,正放在一側肩頭用纖細的手指梳理著,黑髮映襯著她雪白的皓腕,本該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美景,此時此刻卻只讓人覺得可怖。
感受到藺效的目光,女子回眸看向藺效,須臾,忽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
這女子長得甚美,她未笑時,如紅梅凝結了白霜,美則美矣,卻冷清疏離、不甚靈動。這一笑,彷彿春回大地,白霜融化變為晨露,萬株紅梅爭相吐蕊,美豔嬌柔自不必說。
藺效穩住心神,淡淡地收回視線,揮動韁繩,快速蹚過了溪流。
小半個時辰過去,道士急得額間開始冒汗,「怎麼回事?明明出口就在這大石後面,前日我還從這處出口下了山,怎麼這會找不到了?」
常嶸破罐破摔地把馬鞭一扔,跌坐到地上道:「罷了罷了,大不了在這荒山中宿一宿,明日再想法子出山便是了。我就不信了,咱們這麼多人,又個個身手不凡,誰能把咱們怎麼樣。」
想起什麼,又跳起來,從胸前包袱裡掏出乾糧和水壺,遞到藺效面前道:「主子,大半日未吃東西了,這荒郊野外的,先胡亂吃兩口墊墊肚子,等明日咱們回了長安再補回來。」
能順利回長安麼?藺效接過水壺喝了一口,心裡卻一點都不樂觀,他回想今日發生的事,異樣的念頭不斷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極力想抓住那個念頭,思緒卻如指縫間的流水,怎麼也抓不住。
到底是哪個地方不對勁呢?
他抬頭望向溪流對面的那女子,卻驚訝地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一塊山石上,手裡轉動著一根樹枝,正好整以暇地望著這邊。
藺效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察看自己的手下,還好,仍是八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不管今夜會出現什麼樣的情形,只要九個人擰成一股繩,一切困難都好說。
藺效計議已定,回身對常嶸等人說道:「天色已黑,道路不明,咱們也莫再要一味強行下山,這樣吧,我看大家也都乏了,此處還算開闊,不如咱們就在此處搭建帳篷宿上一宿,明日再做計較。」
那道士見藺效等人有放棄下山的打算,急得直跳腳,「這怎麼行?!諸位郎君,此山萬萬不可過夜!不是貧道信口雌黃,這山上的邪祟千真萬確,邪性得厲害,咱們今晚若留在此山中,怕是一個都活不了了!」
「那道長找得到下山的法子嗎?」常嶸不耐道:「咱們還想回長安好好吃一頓呢,誰願意宿在這荒郊野外的?但咱們總不能像沒頭蒼蠅似地在這山谷中轉一晚上吧?我勸道長您還是省省力氣吧。」
道士一噎。
常嶸等人不再理他,各自分頭搭建起帳篷來了。
依照藺效的授意,為防夜間生變,彼此有個照應,每兩人分做一組,藺效跟常嶸共一帳,那道長則跟魏波分到了一處。
對面的女子一動不動望著藺效等人忙碌,卻始終未見異樣的舉動。
第一章
藺效目光沉沉地打量著眼前的村莊。
跟他以往見過的民宅不同,這間村莊的布局可謂毫無章法,幾十間村舍由北往南毗鄰而建,外觀簡陋粗鄙自不必說,由於占地並不寬廣,連格局都顯得異常逼仄。
幾間屋舍前還掛著早已褪色的衣裳,每一處屋梁下都結著厚重的蛛絲網,滿目荒涼,處處破敗,惟有村頭枯井旁靜臥著一只紅色釉漆面的撥浪鼓,顏色還保留著當初的鮮亮,似乎是這個村莊唯一與文明接軌的事物。
藺效緩步走至井前,彎腰將撥浪鼓拾起,拭去鼓面上的積塵,轉動鼓柄,兩粒圓鼓鼓的鼓墜便敲擊鼓面發出「咚──咚──咚──」的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