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榮獲德國歌德學院(Goethe-Institut)「翻譯贊助計畫」支持出版】
對大部分十五歲的少女來說,能去世界之都上海三個月,根本就是夢寐以求的事。但對木蘭而言,要跟她的中國家人待在一起三個月,卻讓她五味雜陳。爸爸是德國人,媽媽是中國人,從小在德國長大的木蘭,對她東方的那一半血統,始終有認同的問題,尤其她還和母親大吵了一架……
當木蘭來到中國,與她的外婆、她的中國親人生活在一起後,這些新鮮的經驗,喚起了她埋藏在心底的好奇。她再度燃起熱情,努力學習中文。原本許多木蘭在家裡堅決反抗的事情,突然變得令她期待起來。
木蘭的中國家庭有好多等待發掘的精彩故事。外婆曾經當過紅衛兵與赤腳醫生,她的臥房像是一個文革博物館一樣。大她兩歲的表哥,每天埋首苦讀,就為了能通過高考,進入大學窄門。也有好些問題,是從前的木蘭不曾仔細想過的:為什麼在1989年後,媽媽再也沒有回過中國?還有外公呢?為什麼從來沒有人提過這個人?如今身在上海,媽媽透過一封封手寫的書信,從德國給了她所有的答案。
但讓木蘭深刻覺得,自己是真切地活在上海這個城市,卻是在她認識了來自台灣的念申,並與他陷入熱戀之後。從此,她更多了一個學習寫漢字的理由,不然要如何與他互傳簡訊、互通款曲?他們兩人有著共通的微妙處境:都和中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卻又有身在異鄉之感。木蘭因著她另一半德國的血統,念申則因為兩岸複雜的關係。
木蘭勇敢向前踏去,面對陌生的國度,嘗試陌生的事物,與陌生的人們相逢。在彼此逐漸熟悉、了解、接納的過程中,原本彷彿陌生的自己,也逐漸豁然開朗。
☆「認同三部曲」以十年工夫寫就,地理上跨越了歐亞大陸,時間上從二十世紀上半葉來到二十一世紀初,主題涵蓋戰爭、流亡、離散、融合,透過三位女主人翁銀娜、英格和木蘭的人生故事,作者想說的是:友善的接納對外來者而言意義重大。
作者簡介:
洪素珊(Susanne Hornfeck)
德國慕尼黑大學文學博士,漢學家,曾於一九八九年至一九九四年受德國學術交流總署(DAAD)派任,於台灣大學外文系擔任客座講師。從事專業著述及書籍翻譯,譯介(多數與汪珏合作)張愛玲、沈從文、林海音、白先勇、楊牧、哈金、張大春等多位名家作品至德語世界,是中德文學交流的重要推手。現居德國南部慕尼黑市近郊。
譯者簡介:
馬佑真
輔仁大學翻譯學研究所德文組碩士,德國維爾茨堡大學教育系研究。曾任職國家圖書館、漢學研究中心、德國維爾茨堡大學漢學系專任講師,現為淡江大學德文系兼任講師,並為自由譯者。譯作包括:《滿月傳奇》、《第一條魚》、《誰也不能傷害我》、《銀娜的旅程》、《英格的孤島》等。
章節試閱
完全沒有顧念當事人的感覺,中國親戚們緊盯著木蘭,仔細研究著她臉上因外國血統所造成的影響:眼睛比一般中國人的大、雙眼皮、顴骨沒有那麼明顯、鼻子細窄而且比較高挺、而那一頭又黑又亮的濃密頭髮,毋庸置疑,絕對是來自中國的血統。好一張完美結合了東西兩個世界的面孔,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木蘭其實早已習慣被人盯著看,只是以前都是拜她另一半的血統所賜。在德國,她之所以引人注目,尤其是吸引德國男人目光的,是她那充滿神秘色彩的亞洲因子。而在這裡,人們需要多瞧兩眼以後,才會發現她的不同;但木蘭是個混血兒,還是看得出來的。
「我們搭大巴回去,車站就在那邊對面。」表哥適時提出說明,化解了尷尬的場面。
接人小組終於朝出口移動,表哥接過她的箱子。
「我們不坐磁浮列車嗎?」木蘭衝口而出,完全沒有多想這樣的提議,會不會有點不禮貌。爸爸臨走前特別提醒她,務必要試試這段由德國設計,利用磁浮力運行的鐵路。
表哥搖頭:「磁浮列車又貴又不方便,票價是巴士的三倍不說,下車後還得轉搭地鐵才能到家。」
木蘭失望地拖著步伐,跟在親戚團的後面。這要是在德國家裡,她早就重施故技,吵鬧、撒賴加上撒嬌,一定讓自己的願望得逞。但是,她現在不在家裡。
「妳不會覺得太熱嗎?」當他們快到出口的時候,舅媽問。
「妳不會覺得太冷嗎?」木蘭看了一眼舅媽身上輕薄的細肩帶背心,正想反問她時,一股濕熱的空氣撲面而來。他們走出了機場航廈,木蘭只覺得彷彿又有一條濕熱的毛巾,覆蓋到了臉上,就像先前在飛機上一樣。她還來不及回答,就迅速脫下了身上的連帽T恤。
親戚們領著她朝巴士總站走去,即將開往四面八方不同路線的大巴,都開著引擎等著出發;排氣管裡冒出的黑煙,形成一團團灰色的雲霧。天啊,怎麼這樣!當他們找到了要搭的車子──木蘭若是一個人,打死她也不可能認得出車牌上面的字──一上了車,木蘭馬上就發現自己好像踏入了一座冰庫。啊,難怪,車子的引擎不能熄火,因為這樣車上的冷氣才能一直開著。木蘭已深知箇中玄機,一聲不吭又把連帽衫穿上。舅媽在一旁偷笑了起來。
她和舅媽找了一張雙人座,男士們則在她們後面一排坐下。巴士轉上了高速公路,耀眼的午後驕陽讓木蘭幾乎睜不開雙眼。但她實在太累了,累到已經無法入睡,所有的感官神經都處在警戒的狀態。幸好舅媽沒再繼續追問什麼,她可以陷在座椅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從眼前掠過。車子行駛間壓到分隔線上發出的喀噠喀噠聲,就像電影的配樂一樣。路上若碰到搶著變換車道的亡命司機,則會響起一連串奪命的喇叭聲。
行經的路段平緩無奇,窗外烈日高掛,風景無聊至極。巨型的建商看板,預告著新社區的遠景,展示著荒誕的建築組合。愈接近上海,廣告上所繪的景象,就愈以具體的樣貌出現在眼前──一個被房屋淹沒的城市。道路兩旁的房子,漸漸由平行延伸變成垂直高聳;許多興建中的社區和高樓大廈,逐漸取代了聯排屋形式的建築。交通愈來愈擁擠,紅綠燈讓車子一再走走停停,終於比較有些「路況」,不再那麼無聊。
當舅媽發現,木蘭從她的位子上慢慢坐了起來,她指著木蘭身側的車窗外,一座造型特殊的拱橋正映入眼簾。
「我們現在正要上盧浦大橋,如果妳快一點兒的話,可能還可以看到橋下河岸上,當年『Expo』的展覽場地,中國館還在那裡沒拆。」
木蘭只聽懂了「Expo」這個字,也就是二0一0年由上海主辦的世界博覽會;她猛地坐直了身子。眼角剛好還瞄到一個有著超大屋頂的鮮紅廟宇,那是木蘭到目前為止,看到的第一個所謂「中國式」的建築,之前在路上瞧見的,都跟其他地方沒什麼兩樣。
盧浦大橋的對岸,市容更加擁擠。不只是房子,就連街道也在有限的空間中,愈建愈高,相互貫穿。從高架道路上,甚至可以清楚看到第一排住家的客廳。木蘭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街道峽谷」這種說法了。在慕尼黑,根本沒有這樣的街景可以形容、解釋這個字。聳立的高樓大廈,交錯的高架道路,形成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平地行走的路人和往來的車輛上。
巴士下了高架橋,轉進了人車更稠密的老城。老城內也是陰影重重,但不是因為高樓和高架所造成,而是因為道路兩邊,都種滿了濃蔭密佈的法國梧桐。綠蔭後面全是古老的傳統西式建築,座落在氣勢雄偉的大庭院中。
舅媽注意到木蘭的眼睛愈睜愈大,開口解釋:「我們現在經過的是當年的法租界區,二次大戰前這裡住過很多外國人。」
啊哈,外國人!木蘭對這個「物種」相當熟悉,因為她自己就一直有「站在外面」的感覺,不管身處在哪個文化當中;在她身上,總是有一些格格不入的地方。
突然銀幕變黑了。公車駛入了一間地下停車場,窗外上映街景的影片,驟然中斷。
「木蘭,我們要下車了!」
表哥幫她從巴士底層取出行李。然後木蘭連同她所有的家當,就被一路呵護著全都帶上了大街,帶進了這個熙來攘往,熱鬧繁忙的中國大都市。
和在德國不一樣,木蘭的長相可以讓她混跡在中國人當中,不易被發現;當然,前提是她不能開口。她的中文太簡單、太笨拙、太童言童語,一開口就會形跡敗露。再加上每個音節都有四個聲調,每個聲調又都有不同的意義。木蘭知道,四聲不對可能造成很嚴重的誤會,導致很不堪的後果。中文是她小時候的語言,聯繫著她和她的中國母親。但當德國的木蘭不再想當個小孩子,更不想當個中國人,衝突就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如果她當初沒有……
完全沒有顧念當事人的感覺,中國親戚們緊盯著木蘭,仔細研究著她臉上因外國血統所造成的影響:眼睛比一般中國人的大、雙眼皮、顴骨沒有那麼明顯、鼻子細窄而且比較高挺、而那一頭又黑又亮的濃密頭髮,毋庸置疑,絕對是來自中國的血統。好一張完美結合了東西兩個世界的面孔,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木蘭其實早已習慣被人盯著看,只是以前都是拜她另一半的血統所賜。在德國,她之所以引人注目,尤其是吸引德國男人目光的,是她那充滿神秘色彩的亞洲因子。而在這裡,人們需要多瞧兩眼以後,才會發現她的不同;但木蘭是個混血兒,還是看得出來的...
目錄
01 降落了,但尚未抵達
02陌生的家,陌生的親人
03向市場出發
04曾經的赤腳醫生
05媽媽寫信來?
06天啊!中國的學校要上課九小時
07到KTV唱紅歌
08參觀「文革博物館」
09女人撐起半邊天
10我們是「同一國」的嗎?
11北京的廣場與巴伐利亞的大海
12是東方的威尼斯還是東方的迪士尼?
13鏡子裡的中國女人
14我來自台北,我的名字是「想念上海」
15一壺茶和一個吻
16三個音節能表達的事
17上海就像一部時光機器
18剩下的時光
19再也沒有「外國人」的世界
20在海的上方
21孤島的樂園
22全員到齊的大團圓
23媽媽,我在這裡!
01 降落了,但尚未抵達
02陌生的家,陌生的親人
03向市場出發
04曾經的赤腳醫生
05媽媽寫信來?
06天啊!中國的學校要上課九小時
07到KTV唱紅歌
08參觀「文革博物館」
09女人撐起半邊天
10我們是「同一國」的嗎?
11北京的廣場與巴伐利亞的大海
12是東方的威尼斯還是東方的迪士尼?
13鏡子裡的中國女人
14我來自台北,我的名字是「想念上海」
15一壺茶和一個吻
16三個音節能表達的事
17上海就像一部時光機器
18剩下的時光
19再也沒有「外國人」的世界
20在海的上方
21孤島的樂園
22全員到齊的大團圓
23媽媽,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