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歸國疑雲
安潯睡了很久,她是個很愛睡覺的人,缺的睡眠一定要補回來。醒來時她覺得不舒服,以為餓了,起床才發現肚子脹痛,原來是月事提前了一週。安潯有點鬱悶,一定是被安藤川嚇的。
安媽媽敲門進去,喊她吃晚飯,卻一副神神祕祕的樣子,滿眼都在說:出來看看,有驚喜喲!
安潯躺在床上不想動,撒嬌道:「媽,我肚子痛。」
安媽媽「哎喲」一聲:「是不是生理期來了?妳先別動,我煮生薑紅糖給妳喝。」
不久,安媽媽端著薑糖水回來,嘴裡還一直嘮叨著安潯是不是在日本著涼了。安潯無力說話,乖乖喝完,嘴裡全是又甜又辣的味道,若不是肚子太痛,安潯根本不想喝這東西,一股怪味道。
安媽媽滿意地出去了,可不到一分鐘又拿了一個白色盒子進來,放到安潯的枕頭邊,笑得一臉甜蜜:「快遞,寄件者是沈司羽。」
是一部新手機,還有一張手機SIM卡。
安媽媽太容易感動,神祕兮兮的模樣讓安潯差點以為是求婚戒指。
安潯喜孜孜地把SIM卡裝好,剛開機沒多久便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她按下接聽,對方沒有立刻說話,話筒裡傳來風聲,還有汽車的喇叭聲。
「司羽?」
『妳再不開機,我就要投訴那個快遞了。』他的聲音伴著風聲一起傳來,低低的,很好聽。
安潯打了個呵欠:「蠻不講理,我只是剛睡醒。」
『猜到了。』他說。
電話中傳來猛按喇叭的聲音,安潯問他:「你在外面?」
他『嗯』了一聲,然後慢慢說道:『安潯,出來。』
「嗯?」她隨口應著,隨即又反應過來,連忙坐起身,「你在我家?」
『樓下。』他說。
嚇死她了,還以為他在客廳。
安潯跳下床,卻忘了剛造訪的生理期,一落地肚子便絞痛起來。她忍痛套了件厚羽絨衣準備出門。安媽媽從餐廳出來,見她不吃飯還往外跑,問她去做什麼。安潯說跑步,嚇得安媽媽差點追出去。安教授攔住安媽媽:「年輕人是該多運動運動。」
安媽媽瞪他,一臉「你懂什麼」,隨即朝安潯喊道:「妳那個身體,跑什麼跑!」
安潯趕緊改口:「說錯了,散步。」
門口只有一輛銀灰色轎車,裡面沒有人,安潯環顧四周,看到司羽從街對面拿著兩杯咖啡走過來。對街那家咖啡店的咖啡很好喝,隔著馬路安潯似乎都能聞到那濃香的味道;而等他走近,安潯才注意到,他穿了一身西裝,打了領帶,不太協調的是還戴了一個黑色口罩。
第一次見他穿得這麼正式,還這麼合身。安潯思索著以後一定要叫他穿西裝讓她畫一
次,其實穿西裝的人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但只有他有種說不上來的禁欲感。
司羽站在她面前,伸手將口罩拉下來一點,還沒說話,安潯便好笑地看著他說:「被認
出來了?」
「嗯,有點麻煩。」他皺著眉,點了點頭,似乎很煩惱,還想說什麼,卻忽然在不甚明亮的街燈下,注意到安潯神色懨懨,沒什麼精神的樣子,「臉色怎麼有點白?冷嗎?」
安潯肚子痛,感覺直不起腰來。她將額頭抵在他肩膀上,搖了搖頭。司羽一手摟住她,一手開了車門:「坐進來。」
她確實不想站在寒風中,可是車裡沒開暖風,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安潯也不再害羞,剛坐進車裡就纏著他,窩到他懷裡。司羽愣了愣,將咖啡放進杯架,回手摟住她。
她變得黏人,很討人喜歡。
「哪裡不舒服?」他低頭輕問。
安潯臉頰貼在他的白襯衫上,呼吸噴在他的鎖骨上,讓他又熱又癢。
「你身上好涼。來多久了?」安潯問。
「沒多久。」他拿了杯咖啡放到她手中,想讓她喝一些暖暖身體。
安潯還在糾結這麼冷的天氣他等了多久:「你可以上去找我。」
反正家裡動不動就調侃她去日本的事,也默認她和沈司羽的關係,不怕他們知道得更多。司羽打開另一杯咖啡,車裡立刻香氣四溢,他喝了一口:「來得匆忙,什麼也沒準備。」
第一次見她父母,一定要做到完美。
安潯拿著咖啡暖手,司羽幾口就將咖啡喝完,把空掉的咖啡杯從車窗扔到路邊的垃圾桶裡,一發即中。安潯看著那杯子在空中劃出的弧線,挑眉:「你以前是不是籃球校隊的,一打球就會讓女同學激動得暈倒的那種選手。」
司羽搖頭:「我不打籃球。」
安潯感到意外,照理說,他這個身高,絕對可以在校隊打前鋒。
司羽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司南不喜歡……運動。」
「這樣啊。」兄弟倆感情看起來很好,可是她卻從沒見過兩人通電話。
司羽見她只拿著咖啡卻不喝:「為什麼不喝?」
安潯為難,思考一下措詞:「最近我不宜飲用咖啡。」
司羽疑惑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拿走她手中的杯子再次放進杯架,手摸向她腹部:「肚子痛?」
安潯意外他竟然明白她的意思,隨即轉念一想,他是醫生呀,當然懂。
司羽的手還留有咖啡的熱度。他拉開她羽絨衣的拉鍊,手鑽進毛衣底下,撫上她的小腹,輕輕地揉著。安潯舒服地窩在他懷裡一動也不動。
「從家裡宴會出來,到妳這裡,用了四十分鐘。」司羽的聲音在寂靜的車廂裡,顯得低沉性感,「我在想,四十分鐘的路程我竟然都忍不了,要是妳回義大利上學,從春江飛佛羅倫斯要十個小時,我會怎麼樣?」
他這段話說完,安潯感覺自己熱的不僅是他手下的小腹,還有心臟。
「安潯,」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輕輕地摩了摩,低笑一聲,似自嘲又似嘆息,「原來這就是熱戀啊。」
安潯聽了心臟開始不受控制,跳動不再穩定,還酥麻得要命。安潯想用深呼吸平復一下,卻沒什麼效果。她索性以毒攻毒,伸手去摟他的脖子,微微起身,抬頭吻向他。他意外她的主動,同時也沉浸其中。安潯感覺到他放在自己腹部的手還在輕輕揉著,小腹那裡火熱一片,不知不覺就不痛了,似有一股暖流,讓她全身都熱乎乎的。
車廂內和外面彷彿成為兩個世界,外面的世界離他們越來越遠,聽不清也感覺不到,滿心滿眼只有彼此。安潯的感官中全是司羽,司羽長長的睫毛、司羽熱燙的手……
「寶寶……」他這樣在她耳邊叫她,喑啞又迷人的嗓音,讓安潯心動得無以復加。
外面有車經過,一閃即逝。轎車的車窗上貼了暗色的玻璃貼,路人路過或許會轉頭看一下不太常見的豪華轎車,卻無法看清車內的人。
直到外面有口哨聲響起,有人大聲調笑:「那車裡是不是有人?」安潯聽到聲音還來不及思考,一個人的臉就貼上了前面的擋風玻璃,嘴裡還喝了一聲,似乎是故意嚇人。
車內昏暗,兩人又在後座,外面其實看不清,應該只是惡作劇。司羽放開安潯,讓她坐到一旁。他倒是做什麼都不疾不徐,竟慢慢扣上襯衫釦子、理了理西裝袖口,才開門出去。
安潯看他從容不迫地站在車門外,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對著前方喊道:「向陽,滾回來!」
向陽已經走到了社區大門的另一邊,那裡停了兩輛車,車邊幾個年輕人正在閒聊,他們聽到司羽的聲音,都轉頭看過來。只有向陽,像是被嚇了一跳,猛地抬頭,待看清轎車旁邊的人,愣了一下,半晌才對身旁的易白嘟囔了句:「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了!」
看到司羽他就想起在海水裡泡了一天的自己,回家後還被老爸打了一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向陽覺得後背又有點隱隱作痛。這簡直是他有生以來的奇恥大辱,偏偏有氣沒地方出,碰不得,惹不得,罵不得。
其他幾人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恩怨,問易白這人是誰。易白沒說話,只是看向車子後座,像是能看穿一樣,臉色突然變得難看。
向陽走過去,在隔司羽一段距離的地方站定。他舉了舉手,一臉無辜地說:「這次我可沒碰你的車。」
司羽看著他,慢悠悠地道:「是嗎?」
向陽摸不透他的表情,猜不準他的心思,心下憤恨,覺得這下在朋友面前丟臉丟大了,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猶豫半天咬牙說道:「是,是我嘴賤,沈先生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向陽不太情願地嘟嘟囔囔道歉,這時社區裡開出來一輛車,停在他身側,安非從駕駛座探出腦袋:「向陽,你站這裡幹什麼?」
安非說著又順著向陽的視線看去,見到司羽,下意識地喚道,「姐夫?」這句姐夫剛喊出口,安非便發現另一側的易白,神情一頓,轉了轉眼珠乾咳道,「向陽,快上車,我爸今天不讓我出門,我是偷溜出來的。」
說完安非又咳了一聲,也不看易白,只覺得真是尷尬!說起來都要怪他媽,天天在家「你姐夫多大,你姐夫多高,你姐夫性格如何」,搞得他看到司羽就不自覺地喊了出來。
向陽沒動,轉頭看司羽。司羽已不似剛才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神情柔和了許多,嘴角也彎了起來,對安非說:「走吧。」
「好的,姐……」安非咧嘴笑,瞥了易白一眼,「咳,夫。」
司羽不再與他們說話,轉身上了車。向陽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心想他這次就這麼輕易放過自己了?想歸想,向陽還是俐落地跳上安非的車,以免司羽反悔。
安非轉了個彎駛上馬路,沒走多遠突然又放慢速度:「沈司羽是不是來找我姐的?哎啊,我忘記告訴他我姐去跑步了。」
向陽像看白痴一樣看他:「你姐說她去跑步?」
安非點頭:「是啊。」
「你信?」
「信啊,怎麼了?」安非恍然,「也可能不是跑步。」
向陽點頭:「肯定不是。」
安非:「她是去散步。」
向陽:「……」
向陽心想:你姐在車裡跟沈司羽一起呢,你這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