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是國一時候的校慶運動會,透過照片,我彷彿還能憶起當天操場上沸騰的喧嘩聲。運動會的閉幕式剛結束,雖然閉幕正代表所有的節目都已告一段落,我們班卻為了大隊接力拿到第一名而亢奮無比,同學們很囂張地佔據了司令台前方的空地,大叫著「照相照相,大家快來拍團體照!」。
我也還記得,那一年我是班長,總是很開朗很有活力,帶著班上同學們往前衝的班長。
照片中的我留著短髮,被包圍在人群中央,雙手還拿著班上大隊接力冠軍的錦旗,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而左方那名勾著我的手臂,將大波浪捲長髮綁成公主頭,長相甜美可人的女孩,是我曾經最要好的朋友:恬淇。
至於另一位,因高大的身材而站在人群最後方,對鏡頭比出勝利的雙V字,全身曬成巧克力色還將運動服短袖捲到肩膀上的男孩,他是張逸凡。從小到大,我唯一一個喜歡過的男孩子。
也是唯一一個放棄過的。
「應該要忘記的。」應該要忘記的,無論是那些年的歡樂、酸楚、憤怒或眷戀,通通都該忘記的。然而,記性差的我忘記了許多事情,卻怎麼樣,都無法將那些年的記憶遺忘。
只是捨不得其中的某些部份,到後來,連其他部份都一起捨不得了。
人啊,真是自虐的動物。
所以,我依然想你。
作者簡介:
抒靈
是個愛幻想的呆子,
是個超級固執的傻子,
是個不放棄追夢的瘋子,
更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個人部落格:抒靈。deep in my heart
http://zuring1213.pixnet.net/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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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著眼睛猜想,現在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半吧。
逼近正午時分了,但腦海裡思緒太過紛雜,導致昨晚幾乎整夜沒闔眼。
失眠讓我的身體不太舒服,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放在枕邊的鬧鐘和手機催命似地響個沒完,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簾照了進來,曬得我整張臉暖烘烘,可是再這麼下去,過沒多久我的臉大概就和黑炭麵包沒兩樣了。
伸手按掉鬧鈴,我閉緊了眼,又將棉被一拉把臉蓋住,但手機還在響。
明明是假日,到底誰這麼鍥而不捨地吵我,真煩人……啊啊啊!糟糕,我居然忘了今天有朋友要來幫忙搬家!急急忙忙地抓過手機,按下通話鍵將之湊到耳邊,手機另一頭立刻傳來熱鬧的聲音,想必是街道上的雜音吧。
「喂……?」用飽含睡意的嗓音開口,我還不小心打了個呵欠。
「啊囉哈,阿飄飄!」花花總是活力四射的聲音傳來,「怎麼在打呵欠啊,沒睡好喔?一定是昨天晚上四處去嚇人對不對?哈哈哈!」
聞言,我啼笑皆非地嘆了口氣,不過花花的玩笑多少讓我提振了點精神。
「阿飄」這綽號是花花取的,和我的本名沒有任何關聯。之所以叫「阿飄」,是由於我習慣披頭散髮、邋遢無比的模樣總會嚇到人,又最愛熬到大半夜了還不睡覺。當初我沒什麼反對就接受了這綽號,反正別人怎麼喊無所謂,我明白在叫我就好。
「廖花花,講重點!妳用我的手機打電話耶。」在花花的笑聲中,我隱約聽見了睦霓無奈的嗓音。
花花和睦霓都是我大一時期的室友,大概兩人都是被我同班同學追走的緣故,讓我們的友誼始終維持得很不錯。
「什麼啦,胡說八道,我才不會四處嚇人呢……妳們到了啊?」邊問花花,我邊從床上撐起身子,隨著動作,一本相簿從棉被上滑下,「啪」地落到了木質地板上,翻開的那頁,正好是我國中時期的照片。
場景是國一時候的校慶運動會,透過照片,我彷彿還能憶起當天操場上沸騰的喧譁聲。運動會的閉幕式剛結束,雖然閉幕正代表所有的節目都已告一段落,我們班卻為了大隊接力拿到第一名而亢奮無比,同學們很囂張地佔據了司令台前方的空地,歡呼著「照相照相,大家趕快來拍團體照!」。
我也還記得,那一年我是班長,總是努力保持著開朗和活力,帶領班上同學們往前衝的班長。
照片中的我留著短髮,被包圍在人群中央,雙手還拿著班上大隊接力冠軍的錦旗,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而在左邊勾著我的手臂,將大波浪捲長髮綁成公主頭,長相甜美可人的女孩,是我曾經最要好的朋友:恬琪。
至於另一位,因高大的身材而站在人群最後方,對鏡頭比出勝利的雙V字,全身曬成巧克力色還將運動服短袖捲到肩膀上的男孩……
他是張逸凡。從小到大,我唯一一個喜歡過的男孩子。
也是唯一一個放棄過的。
一不小心,又看照片看得出神了,喉嚨底有股酸楚感泛了上來。
「阿飄?阿飄飄飄飄!」等花花大喊了幾聲,我才清醒過來。
「抱歉,妳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一面向花花道歉,我一面彎腰拾起相簿,擱到旁邊的桌子上。
「我說,既然妳剛睡醒,我們幾個就先去吃午餐啦!等等再去找妳。」花花頓了一下,又接著問:「妳想吃什麼?順便幫妳買過去好了。」
思考了下,沒什麼特別想吃的。我說都可以,花花便大笑著說要買一籃番茄和一杯番茄汁給我。
「當我吸血鬼喔?」我的語氣很無奈。花花在另一頭笑得更大聲了。
掛掉電話後,我倒回床上,伸長了手將相簿抓進懷裡。闔上眼簾,一片黑暗中,幾個人的影像卻不時閃爍,反反覆覆地,一張張微笑的臉、哀傷的臉、責備的臉、失望的臉……
「應該要忘記的。」應該要忘記的,無論是那些年的歡樂、酸楚、憤怒或眷戀……通通都該忘記的。
然而,記性差的我忘記了許多事情,卻怎麼樣,都無法將那些年的記憶遺忘。
只是捨不得其中的某些部分,到後來,連其他部分都一起捨不得了。
人啊,真是自虐的動物。
所以,我依然想你,很想、很想你。
輕撫著相簿的表面,嘴角亦不知不覺地輕輕揚起。即使沒什麼理由,也總是慣性地將它帶在身邊,或許是害怕……想看見的時候,卻看不到吧。
然後,外頭的陽光突然被雲層所遮擋,原本充斥著光明的房間也隨之罩上一層紗,灰色的,迷霧般的紗。
下一秒,一個慍怒的、澀啞的嗓音竄入腦海,言語間帶著間斷的抽噎,令人無比揪心。
「拜託妳,小雅,不要喜歡他好不好?妳什麼都有了,什麼都有了呀!為什麼還要跟我搶?妳明明知道我喜歡逸凡,為什麼還要跟我搶!
心頭一突,我倏地睜開雙眼從床上起身,衝到門邊已經裝滿行李的紙箱旁,將裡頭的東西一股腦兒全扔出來。雜物四散在地上,像極了我此刻被攪得一團亂的思緒;面對滿地狼籍,我無心理會,只是將相簿放進紙箱底部,再把所有能塞的東西統統塞進去,簡單的幾個動作,卻耗盡了我所有精神。
趴在闔起的箱子上,我開始掉淚,一滴、兩滴,然後傾瀉如雨。
曾經,由於在那半大不小的年紀初萌的愛戀,我傷害了我所不想傷害的人,也看清了朋友間互助扶持的情誼底下自私醜陋的一面。
於是在那之後,我決心不再戀愛。是一種贖罪,但也是種安慰。
獨自一人折騰了快一個小時,花花和睦霓終於來了,睦霓還奇怪地打量了我一會兒,尤其注意我的眼睛。才剛哭過,眼眶肯定還是紅的,眼睛裡的血絲也會很明顯,不過她應該看慣了我熬夜之後眼裡有血絲的樣子,說不定可以蒙混過去。
「妳怎麼了,心情不好嗎?」她輕蹙著眉心,啟口便問,非常敏銳。
「稍微吧。」我簡單地回應。其實不只稍微,這麼回答的原因是不想讓她再追問下去。
那些不好的記憶,忽視就罷了,不去提它就罷了,最好……最好別再來糾纏。
「心情差,吃飽就會好囉!」花花笑嘻嘻地將手中的袋子塞給我,開朗有活力的聲音總讓我感到很舒服。
打開袋子一看,她們沒買番茄和番茄汁給我,但買了紅醬培根義大利麵,飲料還是紅茶。這頓紅到底的午餐肯定是花花的主意,但睦霓沒阻止也算半個共犯,看在自己還滿喜歡吃義大利麵的分上,我道了謝收下這份宅配的午餐。
往旁邊望去,睦霓已經轉開目光,看來沒有深入問下去的意思。我不自覺鬆了口氣。
我不喜歡、也不擅於說謊和隱瞞,尤其是對所謂的朋友。
當年,也許正因為這個理由,才會讓恬琪受到傷害。我以為欺騙是不道德的,欺騙朋友是沒有義氣的,誰知道,比起兩個人之間沒有祕密、互相坦白,恬琪反而希望我對她說謊,也對自己的心說謊。
她希望的是,我從不知道自己喜歡張逸凡,也從不是一個會對她的戀情造成威脅的人。
現在的我,連和恬琪是否曾當過朋友,都不敢確定了。
「阿飄,幹麼站著發呆呀?快去吃飯,吃了飯精神才會好啊!整理東西這種事就交給深藏不露的楊睦霓就好了!」花花的話促使我從回想中抽神。她轉頭朝睦霓揚了揚眉,睦霓則一臉啼笑皆非地翻翻白眼。
我任花花像哄小孩似地把我推到桌子旁邊,再按到椅子上。她甚至還幫忙擺好餐具、打開餐盒,什麼都不用我親自動手。
「快吃!」她雙手扠腰半命令地說。「與其想些有的沒的,填飽肚子還比較實際呢,對吧?」
說完她拍拍我的肩膀,就溜到睦霓身邊幫忙了。
我看著桌上還冒著蒸氣的義大利麵,視線又忽然模糊了。不曉得是水蒸氣模糊了眼鏡的鏡片呢,還是眼淚又不爭氣地湧出來的緣故。
都無所謂吧,我想。
雖然對自己和恬琪的友誼懷抱疑慮,可是至少,目前在身邊這兩位毫無疑問的都是朋友,難能可貴的,朋友。
淺笑著拿起餐具,我盡量快速地吃完了午餐,但等我想繼續加入收拾的行列時,睦霓和花花已經將東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小小的雜物和準備丟掉的垃圾。
「阿飄,妳晚點就回家嗎?還是繼續待在這裡寫小說?」將置物架上的最後一個小盒子東西收進紙箱裡,睦霓轉頭朝正在打包棉被的我問道。
「寒暑假必須回家了,會把筆電帶回家寫吧!」將枕頭也塞進袋子裡,我邊拉上拉鍊邊說。
國中開始,我就有自己寫點短文的興趣,從散文一路寫到小說。原本是從奇幻、冒險那種類型寫起的,高中後才開始試著寫愛情小說。剛上大學不久,朋友慫恿我將寫完的小說拿去投了稿,幾個月後,我竟然就這樣簽下第一本實體書的合約。
想到當初的情況,現在都還覺得像作夢。
「所以是被編輯催稿囉?」聽見我的回話,花花也轉過頭來半開玩笑地問。
「沒有喔。」我聳了聳肩,話中有話地說:「只有寫信來,祝我暑假快樂……順便問我有沒有靈感。」
三個人沉默地相視了幾秒後,「噗」地一齊笑出聲來,花花還一面笑一面拍地板,大叫著「變相催稿」。
身邊好久沒這麼熱鬧了,忽然有些不習慣,但這種不習慣的感覺,卻很好。
自從升高中時搬了家,到一個全新的環境生活後,我從喜歡和三五好友成群行動,變得喜愛獨來獨往、不與人深交,知心朋友也漸漸地只剩下一、兩個;班上的活動必要才參加,沒必要就躲得遠遠地,並專注在自己有興趣的事情上頭。
然後我發現,自己一個人,其實沒那麼難。
(待續)
閉著眼睛猜想,現在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半吧。
逼近正午時分了,但腦海裡思緒太過紛雜,導致昨晚幾乎整夜沒闔眼。
失眠讓我的身體不太舒服,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放在枕邊的鬧鐘和手機催命似地響個沒完,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簾照了進來,曬得我整張臉暖烘烘,可是再這麼下去,過沒多久我的臉大概就和黑炭麵包沒兩樣了。
伸手按掉鬧鈴,我閉緊了眼,又將棉被一拉把臉蓋住,但手機還在響。
明明是假日,到底誰這麼鍥而不捨地吵我,真煩人……啊啊啊!糟糕,我居然忘了今天有朋友要來幫忙搬家!急急忙忙地抓過手機,按下通話鍵將之湊到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