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奇幻靈異輕寫手「神紙」如何創造精彩萬分的鬼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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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很簡單,只需備好以下條件。
一、亂來的朋友一枚。
二、造成連續奪命車禍的地點。
三、適合墳場遇鬼的深夜。
不幸天時地利人和,湊齊以上條件的杜同學,
遇見了一個態度自傲脾氣差的青年道士——恭鶴蒼。
而那個道士大概、可能、或許,就是因為他的關係,變成了一個……呃,小孩子?
於是,自稱驅邪滅惡「凡識」流宗長的恭鶴蒼,強硬要求杜同學為他工作以示補償。
於是,杜同學從此一腳踏入了不科學世界,以及開始了他的還債人生!
司機從倒後鏡看我一眼,眼裡充滿狐疑。
我下意識地蹭蹭沾滿灰塵並劃了幾個小口子的衣服,回以一個乾笑。
如果在夜深人靜的地方遇到一個抱著昏迷小孩找計程車的十六、七歲高中生,任誰也會覺得奇怪,特別是
在聽到我「因為被打劫而弄髒衣服,好不容易逃出來後發現有個倒在路上的小孩」的破爛謊言後,會相信的人
大概沒有三個。
而眼前這個司機,絕對不會是那三人之一……
作者簡介:
神紙
一頭能按鍵盤的熊。
老是認為自己名字裡有「熊」字。
每天睡上十小時再碼字十小時是熊生目標。
嗷嗷。
章節試閱
在滿眼都是放學回家的人潮中,一架停在校門的銀灰七人麵包車十分醒目。
因為車子就這麼擱去了半邊校門。
這司機真不會挑泊車位子啊。我和其他同學一起嘟嚷幾聲,正想繞過車子步出學校時卻抬頭對上車窗下的一雙小眼睛。
那是個小男孩,長得稚氣可愛的小圓臉上鑲著一雙黑曜石般沉實的眼睛,散發著與年紀不符的老練和銳利,這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我心裡的警鐘響起。
我和他默默相視──應該說他單方面的瞪視,我仿佛一隻被巨鷹盯上的小雞,釘死在地上動彈不得。
年紀輕輕便有這樣嚇人的眼力長大後還了得?慢著,怎麼這小孩長得如此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他?
看來是小男孩先想起我。他定睛良久才嘴角一勾,冷得像冰錐一樣刺痛我──我再不記起來我絕對會死的!
小男孩見我面色轉灰,哼笑一聲後轉頭大喊:「憂,是他了,那蠢臉就算被埋成泥我也認得!」
稚嫩如鈴聲的聲音我沒印象,但他這一扭頭卻提醒我這小男孩是誰──一條黝黑細長的麻花辮甩出來時我腦裡炸的熱起來。
媽啊,我中午時才不是假設過黃袍道長會找我晦氣嗎?怎麼到這關鍵時刻便患失憶把他的樣子都忘了!咦,這樣說來,當晚其實我也沒怎麼樣看清他的臉啊。
回想那天他一個金光炸開一堆白鬼,我把自己的腦袋像劣質合成照般安裝在白鬼頸上,想像到被他一個擺手就能烤個七成熟便不由得打個冷顫:我才不要當只快能吃的小雞咧!這想法才一冒出來,身體便立刻行動起來。
「憂,那小子要溜了快開車撞死他!」小男孩一見我跑便往後大喊。
這人放話真狠啊!慢著,駕駛座上的人有行動了,該不會真要撞我吧?
學校門口的人老早就聽到小男孩的危險宣言,認定有人來尋仇似的,站得遠的都伸長脖子等看好戲,走得近的全得躲我躲個老遠,在校門前空出一個完美的半圓。
我急得快跑,想搶在車子開動前逃離現場。車子沒如我所料般往我衝來,反而一邊的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人。
「蒼,不要再說恐嚇人的話,都嚇到他了。」
柔和如暖風的話語響起,與帶點稚嫩卻俊秀的臉十分相配,予我溫暖的安心感,同時也給我一道震撼:我認得這個人!
這個比我不年長多少的青年笑得像嘴邊掛上一個冬日暖陽,頂著一頭像雪一樣的白髮,站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這不是那天在醫院門口撞到的人嗎?
面對全場和我一致的震撼狀況──雖然我想大部分人也是對年紀輕輕卻一頭白髮的東方青年感到怪異,他只是微微一笑,走到我跟前打量我一下,這時我更看清楚他的雙眸:清澈、淡白。
「果然是你。」白髮青年頷首一笑,指的是那晚在醫院門前碰到的事。然後便說出我的名字詢問確認著我是否本人。
「別聽蒼的話,他人就是急躁,如果嚇到你真的十分抱歉。啊,蒼就是車上那個臭脾氣的小孩。」
被喚為蒼的小男孩不爽地哼一聲:「憂,別給我廢話,快點把那個蠢呆相捉上來。」
我心裡驚恐一叫:要死,真的來尋仇了?
見我緊張得繃緊身子,白髮青年對小男孩皺起眉頭說:「我說過叫你別亂插嘴交給我幹吧,你這惡劣的態度是想把事情都搞砸嗎?」
看著小男孩憤恨的哼聲別頭,他才掛上笑容回望我說:「杜同學,你也知道我們來找你是所為何事,所以我也不怕直言──你會跟我們走一趟吧?」
雖然是句有禮的詢問,但語裡卻不容聽者拒絕。怎麼辦?這人看上去十分友善,但可能底蘊也亂可怕一團!對,就和那個用眼神就能殺死我的小男孩一樣。如果貿然跟他們走,我能不能看到明早的太陽也成問題。
見我猶豫不決,白髮青年瞄了一眼四周,自他走下車後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甚至有人跑去找老師想要解決這個在某層面上是無誤的尋仇,加上再有學生放學回家,校門漸漸一層圍一層的堆起人墻。
「人多起來了,再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同學你快跟我們走吧,如果在這惹出什麼事,有麻煩的可是你。」
我怔怔地看著白髮青年,想不到笑得溫和的他會說出如此事不關已的話。
「請別誤會。」明白我的詫異,白髮青年再看了一眼人群,急忙補說:「今天若不是蒼的身體未能復原,行動不便,他也不會讓我陪同前來。如果今天你不跟我們走,等他能自行活動時,你想想你會面臨什麼狀況?」
如果我不跟他們走,那個眼神兇惡的小男孩肯定會自己衝到我的教室,在我面前放火炮起暴風,誓要把我弄個半死!而且這絕對會在數日內發生,不,可能明天就會發生了!
我打了個冷顫,心裡七上八下。明白我內心掙扎的白髮青年趕緊再下一城:「相信我,你絕對能安然無恙地離開。」
這種聽起來十分不可信的話此時無疑把我心裡天秤的平衡擾亂,微微傾向一邊。
就在我還猶豫要不要動起右腳跟他走時,一把聲音把我的天秤重重擲向白髮青年。
「有黑幫來尋仇是真的嗎?哎呀人真多,讓開讓開。咦?站在中間的人是誰,真熟眼。」
阿洛!
心臟被狠狠砸到般喀的響了一大聲,我趕忙提步說:「走!我跟你走!」我不怕被你們報怨,只怕被阿洛看到!
白髮青年還驚訝我突然下定主意但很快便收起驚容,指了車後門說:「你坐上車後座吧。」自己隨即步上駕駛座。
我慌得拉開車門衝入車廂,別過頭關門後才放心的舒一口氣,然而斜前方傳來不屑的一聲「嘖」。
逃過了阿洛,卻忘了還有一劫在等著我。
眼前的小男孩盯著我一臉煩躁,氣得想把我吞下肚一樣。
* * *
一路上小男孩不斷碎碎念──應該改口叫黃袍道長了。這個穿著大了一圈T恤牛仔褲的小孩,單看他的眼神和態度,說是黃袍道長的弟弟我打死不信。
黃袍道長念的不是白髮青年勸說太久浪費時間,就是一直嫌棄我的蠢相老是不肯上車。被他不合邏輯的辱罵我自是生氣,但黃袍道長那語中夾帶著幾乎想付諸實行的虐殺宣言尤為殘酷,我就像個洩氣皮球一樣一聲也不敢吭,誰叫我是砧板上的魚。
還好白髮青年具有良心,一邊叫黃袍道長嘴巴放好聽點一邊向我道歉,我才能忐忑不安卻帶點安心的來到目的地。
這裡是走出學校徙步只需十五分鐘的街道,是屬於九龍城舊住宅區一帶,但乘車過來卻花了二十多分鐘,黃袍道長為此也不免氣了幾句。車子在一條人煙稀靜的街上停下,我跟著車前座的二人下車,張目四看,一條還沒被城市規劃侵佔的舊城小街立在眼前。地下全是舊式便利店、舊式髮廊、麵包店等小型商戶,店與店之間有時插入一扇滿佈鏽痕的鐵門,穿過鐵門,就能步上商店上的唐樓老屋。
在樓台下掛著形形色色的招牌,上面以不同的字體標誌著不同的店名:牙醫、診所、婦科、中醫館等。甚至還有幾家律師事務所、補習社和漫畫屋,褪色發黃的白板黑字見證了這街道的歷史。
我跟著黃袍道長和白髮青年默默地走在嫻靜的小街,他倆走得緩慢,來到一扇開趟的唐樓鐵門前才停下步,瞥了我一眼,確定我沒中途開溜才由白髮青年指示:「這裡。」
抬頭一看,這唐樓前三層都幾乎被醫館診所佔據,我只瞄了一下便快步跟上沒在樓梯黑暗裡的二人。
前頭的二人蹬蹬蹬地爬到三樓,他們依然散步般步伐極小,讓我感到異樣的疑惑。定睛一看才發現黃袍道長稚氣的小臉上已蒙上一層薄汗,一直沉沉的喘息,發覺被我看著他立刻瞪我一眼,眼裡盡是「我會這樣也全因為你」。拜託,我沒做錯什麼吧?大概……
白髮青年苦笑一聲,領著我們步入三樓走廊,來到一扇緊閉的塗白鐵門。
鐵門看起來好像塗了幾重厚厚的白漆,明顯比其他門來得厚實一點。門中央掛著個小木牌,白字寫著「休息中」,鐵門後是一扇鑲著玻璃窗的木門。白髮青年掏出鑰匙,說句「到了」開門入內,木門後響起清脆悅耳的鈴鐺聲。
我側頭看到門邊立著一塊陳舊的白板牌子,上面寫著「安若素中醫館」,大字下佈滿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寫著專治什麼筋骨痛症。
「發呆什麼,快進來。」
被人厲聲一喝,我馬上回過神來對上矮小的黃袍道長,他還在輕喘,眼神一直保持著把我撕碎的兇狠。
我連忙走入醫藥館,聽從他不帶友善的指示把鐵門和木門關上。早在白髮青年打開木門時,我就嗅到濃重的藥酒味在空氣中漫延,令人感到懷念和舒適,可是當中卻混雜著和車子裡一樣的薰香,我輕皺眉頭,小心翼翼打量這安靜的醫藥館。
唐樓的單位都不算寬敞,小醫館只有大約300呎,比我家的客廳還小。一進門就看到一張老舊的辦公桌擺在門邊,像接待處一樣桌上整齊的堆滿書紙和文件夾,右手邊放著個用至發黃的電話。桌子後立著中醫館常見的藥櫃,從地板延伸至兩米多高的天花板。藥櫃和桌子一樣寬,櫃子旁是一道緊閉的木門,不知內裡的房間有多大,但至少不太寬闊,因為走過兩步又見到一扇門。
房門打開著,我探頭一看,隱隱看到雪白的病床,看來是診療室。
而大廳餘下的空間都是候診間,但診療室佔用了整個單位的一半,候診間看起來有點狹窄,經過歲月磨洗的木腳沙發呈倒U形排列,面向辦公桌。牆上掛滿形形色色像「妙手丹心」的牌匾和人體的筋骨脈絡圖等的紙畫。整個空間雖然有點擠擁,但予我說不出的親切與溫馨。
黃袍道長已轉身把自己鎖入藥櫃後的房間裡,動作快得我問白髮青年才知道。他依然掛著微笑,領我進入診療室。
這個L字型的診療室和黃袍道長所在的房間一牆之隔,進門就能看到靠牆而立的桌子,桌子旁邊是一幅半掩的白布簾,後面便是我剛剛瞄到的病床。病床旁有一扇只供一人走、設立得十分隱蔽的小木門,但從門外便嗅到裡面濃濃的藥味,相信是一間熬藥用的房間。藥熬得這樣神祕,病人都不怕嗎?
陽光從開在房間正中的窗口漫入,在安靜簡單的空間裡十分愜意。白髮青年拉開白布簾,示意我坐下,看我疑惑地皺眉他便笑著解說:「我看你臉色好像不太好,除了過度勞神外,好像也為傷患所致──就只是職業病發作,要知道我們都一星期沒開店了。」
想到門口掛著的木牌,我吃驚的問:「你是這醫館的醫師?未免太年輕了!」
而且還一眼看出我內傷外傷,太強了吧。白髮雖然顯老,但配上眼前這位溫柔少年的娃娃臉反而有種仙老返童的聯想,回想隔壁房的黃袍道長,難道他們是娃娃臉組合?啊,不對,人家是先天的,黃袍道長是後天的,大概。
白髮青年勾唇一笑,開始作自我介紹:「不錯,我是『安若素中醫館』的主診醫師,安寧憂。我只是幾年前從家父手裡頂替下來罷了。」他頓了頓,接著說:「來,把衣服脫了,我看你走路時的不自然就知道你腰背有傷。」
不愧是流傳千年的國粹,我喃了句「醫生都是這樣厲害的嗎?」邊乖乖脫下校服邊說:「原來是子承父業,挺不錯呢,有自己的店子便不用擔心工作問題了。」
看到安寧憂的臉突然僵了一下,叫我轉過身後他才幽幽地說:「看來杜同學生長在一個滿優渥的環境裡呢。」
我還沒來得及深究這句話,便聽到白髮醫師輕呼一聲:「這傷還真的嚴重,為何不好好處理!」
我根本看不清楚背上的傷,只得乾笑一聲:「剛開始時應該還更嚴重的,快痛得我走不了路。」幸好在我堅強的毅力和出色的演技下,才能稍為暪過歲他們。
「該不會是那晚弄到的吧?」
「哪晚?哦,那晚,唔、對。」我不由得壓低聲線瞄了眼牆後的房間,安寧憂了然於心,嘆一聲走到藥架子前拿出個青瓷藥甕,打開,清幽的藥味漫延於空氣中。
「怎說那晚的事我們也有責任。」他小聲喃著,把冰涼的藥膏抹在我背上,輕輕說:「這藥膏是我特製的,比外面的還有效,你的瘀傷很快就消了。」
他的聲音帶著舒服的涼意,和背上的藥膏一樣,仿佛只要聽到他的話傷痛都立刻消散痊癒。
「呃,安先生,能問你一件事嗎?」空間的恬靜讓人感到舒適,但我還制止不住快擠滿心裡的無窮疑問。
「喚我寧憂好了,我不比你年長多少。」白髮醫師仔細的為我處理瘀傷。
「那、寧憂,為什麼你們會知道我的姓名還找到我學校來了?」我記得我沒在社交網站上留下過我的校名,名字也是英文名來著,要找起來應該不容易。
安寧憂停下手,帶點不滿的說:「付錢找人查來的。」
我聽了暗吃一驚:該不會找私家偵探吧,想不到只是普通高中生的我竟然有被私家偵探找出來的一天!
我忽視了白髮醫師莫名的不滿情緒,偷笑著如果被阿洛知道這件事她的表情絕對會──不對,這事絕不能讓那個麻煩製造機知道。
突然「碰」一聲巨響打破悠然的午後空間,主診室的牆壁仿似被人猛撞一下,巨響同時夾雜紙張散地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
「憂!你在幹什麼,上個藥要這麼久嗎?你是在做手術吧!」
牆後的怒吼把我的不安勾起,安寧憂只得無奈搖頭,回一聲來了後轉過頭說:「快點穿上衣服和我過去吧,如果不是我說要為你療傷,蒼才不會乖乖等這麼久,看來他的耐性也到極限了。」
聽到最後一句我更是膽戰心驚,不由得質疑先前安寧憂說過的「你絕對能安然無恙的離開」,打算準備遺書去。
看我驚惶至臉色發白,拍拍我肩頭的安寧憂微笑說:「雖然現在對你恨之入骨的樣子,但蒼他在一路上也只是口裡嘮叨是吧?他不會傷害你的,只是說點難聽話給自己消消火而已。」
可是消火也不用放話那麼恨吧?不怕被人毆到七勞八傷嗎?啊,如果是黃袍道長的話可能會反毆對方至落花流水吧。
望著這醫館裡最後的良心,我如同壯士英勇赴死般點了點頭,套回衣服後尾隨著安寧憂到隔壁房。
輕敲木門得到允許後,安寧憂打開房門示意我先進去。
那是間小書房,十分狹小,像個四方匣子一樣。房門對面是一扇從天花板降至半腰高的西式大玻璃窗,近昏的午後陽光照射著窗前堆著紙張和書籍的書桌上,捎了一眼,全是古書和文獻。房間兩側豎立著大書櫃,陳舊的書本塞滿木板子上,不留一點空隙。只有靠在書桌旁的黃袍道長腳邊的書櫃子空了一圈,地上散開十多本書。可想而知,剛剛的巨響和紙張散落聲是如何形成的。
「慢死了,這臭小子患上絕症了嗎?醫治有夠久!」黃袍道長狠狠踹了一腳,原本擠得密麻的書又零落散下幾本,印證了我的想法。
安寧憂皺眉輕聲斥責:「我明白你的焦慮,但請你不要在這時候釋放你的壞脾氣,這只會使情況變得更糟。」
白髮醫師瞄了我一聲,黃袍道長順著視線死盯我,我更是驚慌得不知所措,感覺汗都快冷得結冰了。
可能看我真的太害怕,黃袍道長深嘆一聲,像奮力壓下怒火般轉身坐上椅子,剛坐下才發現椅子太矮,桌子剛好到黃袍道長那小個子的胸口。他臉色沉寂下來,黑得像染上墨汁,狠狠白了一記偷偷發笑的白髮醫師,黃袍道長才嘖一聲調高椅子。
在安寧憂還在忍笑的指示下,我也在桌前的小椅子上坐下。
我忐忑不安地面對黃袍道長,他依然盯著我,只是眼裡的不憤和怨恨已經消散,轉而深邃起來。這根本是典型的眼睛盯著別人不放,腦袋卻盡情思考起來的出色例子。
當他再嘆一聲時,我好像已坐了五分鐘。他雙手支在桌上托著下巴,姿勢有如某套經典動畫裡某個大人物般,嚴肅並具威勢。
他的聲音是小孩特有的清脆,脫不了稚氣,說出的話卻沉穩凝重:「我便廢話少說,直入主題。姓杜的,因為你害我變成這副模樣,所以你必須賠償我一切損失。」
我愣住。
等等,他剛剛說了什麼?好像是諸如「不想被告上法庭就給我好好賠錢!」這般像騙局的話。
喂喂喂,這也未免直接過頭了吧?人家的騙局裡在說這句前也會舖排不少「我是受害者」的話啊!
「蒼,你要好好說明啊。」在我身後大力拍額的安寧憂插口說。
「嘖!」
「把你的壞脾氣收好,別再鬧別彆了。」
「別真當我小孩子看待!」黃袍道長扭過頭,不情願的小聲說:「要說明的事很多,麻煩死了。」被安寧憂警告一聲,他才坐直身子對著我說:
「我名恭鶴蒼,是現時少數滅惡驅邪的術宗之一──『凡識』的第十二代宗長,主要工作是完成各類靈異委託。七天前,我完成某個委託在回程路上發現香港墳場內有異常情況,之後的事,你懂的。」
名為恭鶴蒼的的小孩理直氣壯的抱手靠坐,我身後的安寧憂再次大力拍額,我愣愣的大腦短路。
「說老實的,真的不懂。」
「嘖。」
「蒼你這是有心拖延時間的嗎?快給我好好說明事情本末!」
「閉嘴,我時間可寶貴的才沒有空閒拖拉,所以才用最直接的話說明!」
「卻不明暸,給我好好解說!」
「我哪裡說得不好!」
看著把我丟到一邊肆無忌憚對吵的二人,我本已亂成一團糟的腦袋再被攪亂幾圈。
「那個……」我怯怯的舉手小聲說:「收回前言,我想我……呃,大概還懂一點。黃袍、不對,恭鶴、也不對,叫你恭先生可以嗎?你是那個什麼宗派的道長吧?這個我懂,像電視劇裡說的那些降魔伏妖的人對吧?我有看過。可是……」
恭鶴蒼以「不要拿那些人來相提並論」的兇狠眼神瞪我,示意我說下去。
「可是,我記得第一次看到恭先生時你可是個青年,為什麼會在一片閃光後變成小孩子?」難不成這才是真身?看吧,不少動畫角色的設定也是力量消耗後便會打回原狀,難不成這恭姓的道長原本就是個小孩?如果我的假設屬實,那法術就是個偉大而又厲害的東西,可以把人變大變小、變老變少。
可惜恭鶴蒼白了我一眼,讓我預感我的所謂假設是個亂說的想法。
「我可是說過這是你害的。」
我害的?不不不,不可能,我才沒有把人變小的力量!
「可能性是有的。你可還記得,當晚是你打斷了我的施法,法術是變幻難測的現象效果,當術式受到外界幹擾時便會反彈,令施術者受到術法反噬。原本以為我只會受到簡單的肉體和精神傷害,可不知受到什麼外來刺激……」
小小的道長望了眼自己的身體,不惑的憤恨道:「竟會變成個小孩。」
這根本是極其嚴重的肉體傷害,伴隨而來的是影響極其深遠的精神痛擊啊!
恭鶴蒼含恨咬牙,決定不再瞪我──一來他唸唸有詞地提醒自己要沉著下來,免得又被我身後的人責罵,二來他可不想因為一時衝動造成命案。
「就趁你大腦轉不過來再補充幾句。」恭鶴蒼知道我已經再次短路,帶點晦氣的說:「要不是當初我一下子昏了,我還能即時瞭解術式反彈的原因進而分析和解決術法反噬效果。可是料想不到衝擊如此之大,害我……」最後他還是忍不住瞄我一眼。
「今天早上才醒來。」
慢慢慢慢著!今早才醒來那不就是整整躺了七天?這衝擊未免太大了吧!這樣一說,躺了這麼久身體機能肯定未能完全恢復,怪不得上樓梯時黃袍道長氣喘如牛、體虛力弱地瞪著我咬牙切齒。
想到這我心裡沒底了,連聲音也不禁虛弱下來:「這真不會是我害的吧?」
「剛剛說的有聽沒有懂嗎,不是你還有誰?躲在後面裝個天真、同情一下返道餓鬼、再看個好戲便成了,為什麼要平白無故的撞過來?幸好沒死去,我死了一定扔你到地獄去!」
救命,這人不是恨死惡鬼留陽為禍人間的嗎?怎麼死後反而化為惡鬼,還想要挾一個可憐的高中生一起下地獄!
「等等,請聽我解釋,我會衝出去可是有苦衷的!」
「說!」恭鶴蒼帶著「管你再說什麼也判個死罪」的臉孔催促我。
「當時可不止你和我,還有一隻女鬼!」
聽我這急呼,恭鶴蒼和我身後的安寧憂也愣了一下,倒是後者先反應過來問道:「杜同學這是怎麼回事?」
「恭先生在驅鬼時,他身後站了一隻刷白一片的女鬼,舉起小刀想刺過去,就因為這樣我才會……」
恭鶴蒼可愛的小臉蛋抽搐了一下,黑瞳對上我身後疑惑的白髮青年。
「不對,不可能。如果身後有怪異之物,蒼絕不可能察覺不到。」
恭鶴蒼擺起手,示意安寧憂別說話。
「先不說這個,既然我有危險,你在原地吱一聲不是來得更快,為何你卻要衝出來?」
看來恭鶴蒼十分介意我打斷了他的施術,老是咬著這點不放。
我心虛的扭了扭身子,壓下頭小聲說:「因為那女鬼跟我說話了。」
「哦,說什麼?」他挑挑眉。
「她……叫我去阻止她。」
聽說暴風雨前夕也是平靜的,可是我根本忘了從我第一眼見到他時,恭鶴蒼嚴然已是一個夾帶雷雨的八號風球,而我就一直待在風眼邊緣受到殘酷的洗禮。眼前的這位小小道長連我話音還未落便大力拍桌。
「你白癡啊!」
「對不起對不起!」
「你是樂意當別人晚餐的笨蛋嗎?妖魔鬼怪的話也照做。還有你不是阻止女鬼的嗎?怎麼變成阻止我了,你是故意想撞死我的吧!」
「對不起我可不是故意的!當時我腦子一空,察覺到時已經撞上你了,這是……對,這是不可抗力的行為啊!最後撞到的是你我也很意外啊!」
「去你的不可抗力,如果不把你撕成碎片才是令我意外!」
「蒼,別罵了,杜同學有可能是受那女鬼魅惑了才會衝向你。」安寧憂及時出口,制止了恭鶴蒼差點要附諸實行的行動。
「可是他這麼一衝來我就成了這副德性了!」小小道長氣得拍桌,蹦的站起來,卻礙於身高問題在桌子後只能看到胸口以上的部分,再氣得大力一拍一個字地叫:「就─是─這─副─德─性!現在這個狀況正中青需君的話了!」
扶揉額角,安寧憂選擇放棄安慰改而直話直說:「蒼,你今天的暴躁指數可是這幾年來最高的,你才剛醒來血液還未能暢通流動,加上突然變成小孩子,身體會出現什麼變化也是未知數──總之小心爆血管。我也懶得叫你別氣別罵,與其在這裡一直生氣,倒不如多想想你現在應能做什麼。」
「現在能做的事。」恭鶴蒼哼了一聲,但因為安寧憂的話也消停了快衝出腦袋的怒火,指著我說:「就是要你賠償!」
在繞著香港轉過好幾圈後,話題終於轉回來了,可是我卻痛苦非常。
「我可沒有錢啊。」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誰要你家裡的錢。而且這事真按法律角度計算,你準備接下來十輩子也得為我做牛做馬!」
「這麼嚴重!話說用上十輩子的話已經不能用法律去衝量了吧……當我沒說過請別瞪我……所以呢?我要賠你什麼?」
「雖然現在還沒確認到你的『重要性』,不能一刀了你實在可惜,但把你放在一邊不管又太危險。」
恭鶴蒼說著明顯與我有關卻只有他才懂的話,讓我更加不安。慢著,我偷看到安寧憂在苦笑,你也懂嗎!拜託,這是什麼告知壞消息的前兆?
「姓杜的。」恭鶴蒼首次輕揚的嘴角讓我感到大難臨頭,一絲冷意從他黑瞳裡掠過:「就賠你吧。」
「咦?什麼?」等,我有聽錯不?
「結論是──」眼前這位只有十歲孩子外貌卻比我還要年長的小小道長展開如冰般冷酷的笑顏,對我輕描淡寫地說:「給我做好奉獻你一生的覺悟吧。」
在滿眼都是放學回家的人潮中,一架停在校門的銀灰七人麵包車十分醒目。
因為車子就這麼擱去了半邊校門。
這司機真不會挑泊車位子啊。我和其他同學一起嘟嚷幾聲,正想繞過車子步出學校時卻抬頭對上車窗下的一雙小眼睛。
那是個小男孩,長得稚氣可愛的小圓臉上鑲著一雙黑曜石般沉實的眼睛,散發著與年紀不符的老練和銳利,這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我心裡的警鐘響起。
我和他默默相視──應該說他單方面的瞪視,我仿佛一隻被巨鷹盯上的小雞,釘死在地上動彈不得。
年紀輕輕便有這樣嚇人的眼力長大後還了得?慢著,怎麼這小孩長得如此眼熟...
目錄
第一章「突然有很多東西出現在我面前,嚇死我了!」
第二章「我會說謊,真的!」
第三章「這人的性格爛透了!」
第四章「我能說不嗎!」
第五章「可以的話我還是相信自己眼花!」
第六章「煩人的傢伙別再纏我!」
第七章「時間快點過去啊!」
第八章「最後登場的只有英雄!」
第九章「是時候落幕了吧!」
末 章
後 記
附 錄
第一章「突然有很多東西出現在我面前,嚇死我了!」
第二章「我會說謊,真的!」
第三章「這人的性格爛透了!」
第四章「我能說不嗎!」
第五章「可以的話我還是相信自己眼花!」
第六章「煩人的傢伙別再纏我!」
第七章「時間快點過去啊!」
第八章「最後登場的只有英雄!」
第九章「是時候落幕了吧!」
末 章
後 記
附 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