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隱形性產業》後,白曉紅又一精彩暗訪調查報告,揭露看似文明的大英帝國下,性產業不為人知的黑暗與秘密!
*作者白曉紅以化名的方式,透過應徵妓院接待女侍的方式,進入性產業進行臥底記者的調查工作。書中巨細靡遺的描述來自中國、波蘭、羅馬尼亞與阿爾巴尼亞女性(無證)移民如何透過各種明示、暗示的招募,或被「男朋友」拐騙的方式,進入英國的性產業從事性工作,並透過觀察這些(無證)移民性工作者和業者、管理者、性消費者的日常互動,來呈現(無證)移民性工作者的日常勞動圖像。
*原報導《Invisible:Britain’s Migrant Sex Workers》,於2013年由英國導演Nick Broomfield翻拍紀錄片《性:我的英國工作》(Sex: My British Job)
這匱乏之下選擇的性交易行業,絕不是一個公平的交易,更非一般勞動產業的交換關係,她們不只付出性,還付出無形的健康與人性尊嚴。——紀惠容╱勵馨基金會執行長
與其說,男人的慾望或「墮落」的女人造就了性產業,不如說是惡待底層女性勞動者的勞動市場為性產業提供了源源不絕的性勞動力。——陳美華╱中山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兼代理系主任
「為什麼對性和性工作有興趣?」
曾於<衛報>服務,長期關注非法勞工之議題的白曉紅,經常被問到這個問題。其實她開始關注性產業是從第一本書Chinese Whispers的採訪過程中逐漸發展起來的。當時,她走訪了英國上上下下的工廠、農場,發覺男性移民的比例總是比女性移民多。但從男性移民那裡,聽到有些女性進入性產業的故事,而且在採訪的過程中注意到有愈來愈多的女性移民來到英國工作。移民的女性化趨勢愈來愈明顯,這是由於世界經濟的結構不平等性造成的,而這個趨勢一直在增長。
阿敏,來自中國瀋陽,是一名將近四十歲的單親媽媽。她在國營酒廠企業裡賣命一輩子,直到2003年公司解雇她。阿敏說,她是所謂改革開放的受害者之一,席捲了中國東北的改革開放帶來了大量失業。失業後,她無法負擔七歲的女兒和年邁父母的生活。在那裡找不到甚麼好工作,出國打工是唯一的選擇。就這樣,她和其他許多人一樣,借了大筆錢到國外討生活。
貝婭塔,來自卡托維治(Katowice),波蘭南方的一個老舊工業城市。她的家庭是典型的工人階級家庭,收入微薄。將近三十歲的她,已結婚生子,但她的丈夫卻因失業酗酒,家計全落在她一人身上。貝婭塔每天都在反覆思考改變和逃離絕望的可能,逃離已經失敗的婚姻,逃離這個不快樂的地方。於是她想為甚麼不離開波蘭去西歐?去西歐尋職的想法並不是不尋常——早在2004年歐盟擴張之前,許多波蘭人就已經在西歐各處打工。就這樣,她忍痛離開幼子,也踏上往海外工作的旅程。
葛麗娜,來自立陶宛的維也尼斯(Viennes),一家三代住在一間破落小屋裡,生活非常非常貧窮。二十歲出頭的她,在村裡的食品工廠工作,賺取極微薄的薪資。然而村裡的生活,讓這個樂觀又年輕的少女覺得快要窒息了,她一心渴望離開村子去外面世界闖蕩,追求情感上和經濟上的獨立。因緣際會,她認識了一個女孩,女孩說可以帶她一起到海外工作,她不疑有他,滿懷希望地飛往海外。
然而沒想到,她們好不容易到了國外後,才發現一切盡不如預期。像她們這種沒有身分文件的移民,只能從事低薪的勞力工作。於是她們別無選擇只好進入餐廳、工廠等工作。然而就算是她們已忍受低薪工作,卻也經常失業或再被剝削。為了賺取更多錢,為了家人、孩子,最後她們不得不選擇「下海」,從事性產業。而最悲慘的莫過於如葛麗娜一般的少女——原本充滿希望的旅程竟是噩夢的開始。原來女孩是一群阿爾巴尼亞人口販子在立陶宛的仲介,她的任務就是從窮困的村子裡拐騙年輕女孩,將她們推入火坑,在海外從事性交易。
《隱形性產業:英國移民性工作者》是白曉紅繼《隱形生產線》後,又一精彩暗訪調查報告,她透過應徵妓院接待女侍的方式,親身進入性產業進行臥底記者的調查工作,真實描述許許多多家庭經濟供應者的女人,在結構之惡下,跨國移動、匱乏之下,「被迫」選擇了性行業。這些女子被迫移動成為性工作者,絕大多數是從經濟弱勢的國家、底層弱勢婦女而來。她們因為經濟匱乏、機會匱乏,不得已「選擇」移動,甚而被推進這個行業,因而陷入更多的弱勢與被剝削。她們必須為最基本的生存而戰,這些女性的勇氣與處境讓你無法視而不見。而本書讓我們目賭了移民性工作者求生存的真實面貌,這裡面的每個人物,都能告訴你,我們身處的是甚麼樣的一個社會。
作者簡介:
白曉紅
出生臺灣,自1991年定居英國。威爾斯大學批判文化理論研究所,杜倫大學東亞研究所,以及倫敦西敏士大學新聞研究所畢業。曾於<衛報>服務,並為各英華文報撰稿。長期關注非法勞工之議題,著有《Chinese Whispers: The True Story Behind Britain's Hidden Army of Labour》(2008),《Scattered Sand: The Story of China's Rural Migrants》(2012), 和《Invisible: Britain's Migrant Sex Workers》(2013)。中文出版:《隱形生產線》(2013)、《散沙:中國農民工的故事》(2014)、《隱形性產業:英國移民性工作者》(2015)。其中《Chinese Whispers》一書入圍英國歐威爾書獎(Orwell Prize)前六名侯選名單;《Scattered Sand》一書則於2013年贏得英國「前衛圖書獎」(Bread & Roses Award)。單篇報導作品也曾獲2004年艾瑪獎「最佳平面新聞獎」入圍;2008年獲勞動世界媒體獎「年度特寫報導獎」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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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第十章 愛情與麵包
就在貝婭塔離開羅伯特的一個月後,有兩個新來的女人到樓上跟翠絲一起工作,一個來自俄羅斯,另一個來自羅馬尼亞。這個羅馬尼亞女孩,大約二十歲出頭,先被人蛇運送到英國,然後再被她的第一個皮條客以2,000鎊的代價賣給現在這個。
潘非常不高興數十年來這一行經營方式的轉變,她覺得在這一套她們無力掌控的奴役體系裡,她跟翠絲已經被迫變成不情願的參與者。
「前不久我才跟翠絲說,他們(皮條客)永遠不會止步不來,不是嗎?」有一天下午,潘告訴我,在所有倫敦性產業的公寓裡,羅伯特會選上她們這裡,就是因為地理位置太好了,經過這麼多年,還是照樣吸引川流不息的皮條客把移民女性送到這兒來工作。
潘講白了,羅馬尼亞人,在皮條客與性工作者當中,兩者都是人數最多的。一個早就建立好的大規模組織網,專門用來剝削想要移民到西歐工作卻又身無分文、貧困的羅馬尼亞女人。而英國持續施壓在羅馬尼亞移民身上的不合理工作限制,一直是這個體系的幫兇。
潘回想這一切,要從2008年10月說起,當時有個羅馬尼亞男人來敲她的門,「我的姪女正在找工作。」他說。
「那她為什麼不自己上門來?」
「她很害羞。」男人回答。
當然,在樓下的「姪女」,是位被偷渡運送到英國來從事性工作的年輕女人。潘後來才發現,這個男人不只對女人拉皮條,還教唆她們去偷東西,或冒充顧客到商店行竊。然而在他最初幾次的拜訪期間,潘並不知道那麼多。潘只知道他會在他的「姪女」下班後來接她,而且還幫忙「看顧」她們的現金。後來,他手下有些女孩告訴潘,關於他像費金幹的勾當的全貌(費金,在狄更斯小說《孤雛淚》中,是一位專門誘拐小孩去犯罪的老頭)。她覺得那已經走偏鋒走得太離譜了,當他又帶另一個「姪女」來這公寓時,潘告訴他,「我無法幫你,我們這裡再也沒有工作了。」
他依然很快地又再回來,編造另一個故事:「拜託幫幫我,潘。我的親戚真的需要工作,她們大老遠跑到倫敦來,妳一定要幫助她們!」
「我告訴過你,這裡已經沒有工作了。」她回答。但他不願接受負面答案,硬是塞給她一張紙,上面潦草地寫著他的電話號碼,「幫幫我,潘。當妳這裡有工作時打電話給我。」他又再次懇求,但她從沒打過。
貝婭塔仔細想想自己實在很幸運,至少從來沒有人把她賺的錢拿走,她也不必再擔心害怕,一整天收工後,還得回去那個情人兼皮條客的地方。而且現在她的常客數量持續成長,甚至大排長龍等著付錢買性。
有兩個常客剛帶著花束來,並各自給她5鎊小費。這樣的經驗至少比活在口頭與肢體凌虐下愉快多了。
一個年輕的埃及男人到公寓來,他長得很好看,也對她很紳士,這使得一小時長的節數做起來,好過很多。最後除了一個小時120鎊的費用外,他又給她20鎊小費,對貝婭塔來說,這是很不錯的零用錢。為了表示她的感激之情,她對他說,「要快點回來喔!」
隔天他又回來了,離開時給了同樣大方的小費。「他真是個大方的好人!」貝婭塔滿懷熱情地說,但潘並不認同:「不要只是因為他給妳不錯的小費,就認為他是個充滿魅力的王子!」
「至少他長得很好看,而且很討人喜歡,我還能多要求什麼?」
「是嗎?妳想想看為什麼像那樣長得很好看的年輕男人,需要花錢買性?」潘對她潑了更多的冷水。「那是因為直接花錢買性不會有麻煩,年輕小伙子不願意承諾負責——那對他們來說是自找麻煩,明白嗎?所以不要這麼簡單就上當,妳的缺點就是太快相信別人。」
兩天過後,這個埃及男人再度上門,還帶了禮物給貝婭塔:一隻泰迪熊,以及一行短詞「我時時刻刻思念著妳!」
「談戀愛了?拜託,別鬧了!」潘再次嘲諷。「妳有多得是的可悲混蛋,為了得到一丁點愛,上門來這裡。難道他已忘記他是付錢找妳陪睡的嗎?他現在是付錢要妳愛上他嗎?還不就是為了幹那檔事!」
不管他的動機是什麼,這個埃及男人很快就被忘記了,因為又來了一個英俊的嫖客。他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擁有一雙美麗的暗棕色眼睛。他第一件想要知道的事是貝婭塔的年紀。
「她二十歲。」潘說謊不眨眼。「她是你在這附近能找得到最年輕的。」
他似乎很高興,他說剛從盧頓(Luton)南下到倫敦來,一個小時內要去跟一些朋友碰面,沒有太多時間。所以他只買半小時,付給貝婭塔65鎊,離去前又給了10鎊小費。
「人好又單純。」事後貝婭塔跟潘說。
「我跟妳保證,妳已經得到了這附近最帥的嫖客。」潘下評語,「而且他似乎教養不錯……」
「盧頓在哪裡?潘。」
「在倫敦上面,親愛的。我叫它是地球的屁眼,沒人要的地方。」
「什麼啊?」
「當然,我確定那裡住著一堆很不錯的混蛋!」潘說,很諷刺地大笑。
這個盧頓男人隔天又來了。
「貝婭塔現在正在工作。」潘倚在門邊告訴他。
「你要不要到樓上去?那裡也有很多女孩!」
「嗯……不,我可以等。」他害羞地回答。
「那好,你要不要過半個小時左右再回來?到時她應該已經結束了。」
「我願意坐在這裡等一會兒。」他指著樓梯。
「好吧!請自便!」
他就真的坐在樓梯間等,旁邊牆上正好就是「性感模特兒」的廣告標牌。
三十分鐘之後,他又再次按門鈴。
「很高興又見到你!」貝婭塔歡迎他。
「我也是!」他說,他注意到潘上下打量著他。「這一次我要一個小時。」他把現金交給潘。
「你是從盧頓來的,是嗎?」貝婭塔一邊脫掉外袍一邊問。
「是啊!」
「距離這裡很遠吧!不是嗎?」她很好奇,為什麼他要到倫敦來花錢買性,一定有距離他家比較近的賣春公寓。
「不,搭火車只要四十分鐘就到了。我經常到倫敦來,跟朋友碰面。」
「喔,原來如此。」
「而且我很喜歡波蘭女孩。」那男人很明顯的意思是:這是一種讚美,不過貝婭塔卻立刻被惹火了。
「是啊!當然,你說關於波蘭女孩什麼?我們很好幹,是嗎?」
「喔!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波蘭女孩都很漂亮。」
所以,她的英俊嫖客只是另一個只有十幾歲心智的可悲英國男人,當他壓在她身上時,貝婭塔自己心裡這麼想。「我喜歡波蘭女孩。」就好像她們是一種車子的型號,或是一個香菸牌子,什麼時候他們才能不把她看作是從外國來的特異商品?她暗自咒罵他。他很快就結束了,她迅速起床,想去把衣服穿上。
「喂,等一下,還沒結束!我付了一個小時的錢。」盧頓男人說,「請把妳的衣服放下。」
貝婭塔必須照他說的做,這一節還剩下五十分鐘。
他花了剩下的時間觸摸她,她覺得這也沒什麼,然而當時間終了時,她還是鬆了口氣。貝婭塔讓潘送他到門口。
「他很入迷!他對女人身體的每一部份都感興趣……我還以為他會把我肢解了!」她告訴潘,「他可不是妳想的那麼有教養。」
* * *
幾天後,貝婭塔有了一個新的訪客——厄瓜多(Ecuador)人,大約三十出頭。他皮膚黝黑,長得很帥,下巴留著一小撮鬍子。他不停盯著她看,他們做了一個小時,隔天他又再回來,之後也不時又來了很多次。
他很快地對貝婭塔充滿深情,總是要她聊聊她自己,聊了很久之後才開始有性行為。她從沒有一個嫖客像那樣,她心想,他有些與眾不同。然後,他甚至開始定期來找她——事實上是每天當她上班時。
「我覺得那個男人過度迷戀妳了。」潘說,「我要告訴妳——這對這個工作來說並不見得是件好事,不要讓迷戀妳的嫖客變成麻煩。」
「他只是很寂寞。」貝婭塔回答。
「說的好像妳認識他似的!」
這個厄瓜多男人變成這間公寓常客中的第一名。
「你有家室嗎?」潘問他,心想他每晚都能來報到,一定是單身。
「沒有,沒有家庭,這裡沒有,家鄉那裡也沒有。」
「那你是幹什麼的?」潘疑問。
「做些生意。」他只願說這麼多。
「你經常回家嗎?」
「不。」
雖然他不太愛跟潘說話,他對貝婭塔倒是挺能聊的,就好像她是他的好友。有時候,他付錢只是來跟她聊天。他喜歡談人生與宗教——在英國與人建立關係是如何困難,以及天主教信仰曾經如何支撐他度過許多年。跟她一樣,他是個虛偽的天主教徒,從來沒有身體力行傳教士所宣講的教義。她能體會他所說的一切,如果說這是他倆共同的弱點的話——一件他們可以彼此分享的事——讓他倆不約而同來到這個地方,儘管各自來此的路徑大不相同。她喜歡靜靜地聽他說,只有偶爾插上一句評論讓他覺得好過一些。
「我現在已經不再上教堂了。」他告訴她,「一點意義也沒有,我現在不是真的照著那些規矩生活……這裡,每件事都跟貪婪有關,我已經變成一個非常脆弱的男人,沒有原則,沒有信仰。」
「我們全都一樣。」她語帶同情地回應,直視他的雙眼,「我們都把信仰與原則放一邊,因為我們需要謀生,不是只有你這樣。」
他緊緊地盯著她看,似乎在強忍淚水,「從來沒有人跟我這樣說,沒有一個人了解。」
在她誠摯的同情心背後,貝婭塔同時也意識到她是被付錢來聆聽這些的,「撫慰一個受傷的靈魂」她下了定論。她不要對他們這種充滿情感的偶遇,有過多的解讀。畢竟,潘總是永無止盡的一再提醒她,「嫖客就是嫖客。」
但是他似乎很認真地對她投入感情,要求她敞開心胸,給他機會讓他好好地認識她。在英國,從來沒有一個人有一丁點在乎她在想什麼,或者她的感覺如何,似乎沒有人把她的存在當一回事。她唯一能夠找到人生的意義,只有在她的兒子與父母尋求她的資助時。她時常在一覺醒來後覺得,就算她從世界消失,也沒人會注意。這個從厄瓜多來的男人讓她覺得又活得像個人了,他讓她覺得被感激,以及被需要。他日復一日的來訪,更加強了她對自己的信心,於是她開始期待他的來訪。
他的來訪已持續四個月,時間久了,貝婭塔變得與他愈來愈親近。有一天他說,「妳知道嗎?妳長得這麼漂亮卻幹這一行。」他直視她的眼睛,不經意地加深她心中的內疚感。他是她所認識的天主教徒當中唯一知道她職業的人,而他現在正在挑戰她。
「你現在是在告訴我,我賺錢謀生的方式讓你覺得很噁心嗎?」她問。在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前,她的眼淚已奪眶而出,一發不可收拾。這是頭一次在客人面前,她的工作讓她感到羞恥與自我嫌棄。
當他離開後,貝婭塔從潘身上尋求安慰,「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為什麼想要讓我看不起自己?」
「不管他說什麼都別理他,親愛的。他應該照個鏡子看看自己,他自己還不是上這裡來花錢買性?難道這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好的天主教徒?他是最沒有資格高舉道德大旗的人!」
「但是潘,他是唯一為我著想的人,如果不在乎我的話,不會講這些事。從沒有一個到這裡來的男人對我說這些,他說的話讓我覺得自己很卑微,但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他不只是付錢來跟我買性的,他跟我聊天,而且試圖……」
「看看妳自己!妳現在已經開始喜歡上他了!」潘說著,很失望地搖頭。
「不,潘,但他打從心底不是個壞蛋。他心地善良,過著簡單的生活,做廚師工作,靠自己的雙手賺錢維生。他是個好人,他不會太在意物質上的享受,而且很確定的是,他從沒利用過我。他只是不要看到我再繼續做這行。」
「這些當然很好!男人只要出張嘴說女人不應該來幹這一行。然而,他們倒是說說看,是誰上門來給這些女人這個該死的工作機會?」潘很不屑地說。
「潘!不要那樣說!他不是妳說的那種嫖客!」貝婭塔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聽好了,如果妳還有腦子,就不應該在這種地方找男朋友!」潘皺著眉說,愈來愈惱火。
「妳是說從來沒有在這些地方遇過好人?從來沒有?」
「非常非常少,小女孩!」潘彈了一下香菸上的菸灰。「妳很有可能會遇到一些很可憐的怪咖,他們把妳當作心理治療師,妳明白我的意思?我在上一個做女侍的工作裡遇到過一個,我告訴過妳的,就是跟從里茲來的克莉絲一起工作時。當賭場關門後,男人們就想要尋歡作樂,那些男人全都是可惡的混蛋,但其中有一個常客——他總是帶著牛排或羊排來公寓,還把所有的配料也一起帶來。他先打招呼,然後就直接去為自己、我還有克莉絲煮晚餐。他跟我們聊他的家庭,以及過去的事。他說他有兩個孩子,老婆在一年前過世。他會幫我跟克莉絲把晚飯盛到碗裡,好像我們是他的家人似的。我覺得那是他內心裡想要營造的氣氛,於是我們就共享美麗的晚餐,喝酒,聊天。飯後,克莉絲就會帶他到房間去辦事,他會付給克莉絲140鎊,然後給我20鎊小費,而我所有要做的事,就是在大啖晚餐又喝酒後,放輕鬆看電視!」
「所以妳的確是遇到過好的嫖客!」
「那是千載難逢!那些當然是很美好的時光。有一個真正的好日子,克莉絲那天賺了超過1,400鎊,我分到了那個數目的10%,外加40鎊小費。在那個公寓裡,小費真的很多很不錯。總是有人送我跟克莉絲,數不清的巧克力與花束……全是天殺的快活日子!然後妳知道嗎?有個嫖客開了間服裝店,問了我們的尺寸後,就送我們一些料子真的很好的衣服。」
「妳的重點是什麼, 潘?」
「我的重點是,不要被少數看起來很有教養的嫖客,用這些招數把妳牽著走。」潘說,「那只是他們在耍些花招,而且記住,當妳在幹這行時,永遠是玩玩而已,千萬不要把妳的心給他們!」
但這厄瓜多男人還是持續上門來,而貝婭塔照樣很享受他們之間的長談。
私底下,貝婭塔相信她自己與「男性」之間,已發展出一種循環的關係,那是命中注定的,不斷地一再重複。她相信自己很軟弱,也很害怕自己的缺點。這循環就是一開始會被肉體上的吸引導生愛情,男人用他們感情上的支持來贏得她的信任,直到得知她開始跟他們陷入熱戀後,他們就會揭開自己的真面目,嘲諷她的缺點,羞辱她,最後離她而去。
貝婭塔知道她在感情上已經愈來愈依賴這個來自厄瓜多的嫖客,他是唯一一個不但知道她在做什麼,也接受她,把她當作一般人對待的男人。她的生活很封閉,她很慶幸能夠遇到像他這樣的人,不會瞧不起她的職業。
她拋開所有的忠告,愛上了他,他用的譴責字眼,也變得愈來愈無法令人忍受。儘管她不斷為自己找正當合理的藉口,但他從沒有停止試著勸她離職。她很納悶他的動機是什麼,除了他的感情以及對她深切的關心外,還有其他嗎?他會有什麼算計嗎?
「他只是想要佔有妳,就這麼回事!」潘發表己見,「很自私!」
「但他的話真的傷到我……如果我做這行,就是一無是處。我真很難過,沒有辦法集中精神應付其他的客人。」那就好像他同時想要愛上她,卻又貶低她。
貝婭塔隔天愁容滿面的去上班,而上門的第一個嫖客讓她更是愁上加愁,因為他要求肛交。雖然現在貝婭塔已知道該怎麼應付。「就算你一分鐘付我100鎊,我也不會做那個——這就是大部份的地方會跟你要的價錢,不管它花你多久的時間!」
潘認為貝婭塔拒絕是對的,雖然不是每個人都這麼挑剔。「我曾跟一個叫作露西的女孩一起工作,她一點也不在乎,矮的,胖的,瘦的,醜的——不管這些男人長得怎麼樣,只要他們付錢就好。她提供任何他們想要的服務,直接的性交、口交、肛交,她也讓他們鞭打她。」
「結果,那個地方變得太有名,吸引一個該死的記者的注意,在<週日人物>上刊登一大篇關於我們公寓的報導跟照片,其中還有一個女孩跟她的女侍進出公寓的照片!那個早上報紙一出來,公寓馬上被搜索。感謝老天爺,那天我不在!曝光過度的下場就是這樣,我再也沒有靠近過那地方。」
就在她最後一次拒絕離開這一行後,這個厄瓜多男人告訴貝婭塔,他不會再來見她,他很確定他們之間沒有未來——現在她也持相同的看法。她知道必須先做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繼續賺錢養家。至於她個人的幸福,就再等等吧!就像他們在家鄉說的,沒有麵包,她也無法為愛情操心。
第十章 愛情與麵包
就在貝婭塔離開羅伯特的一個月後,有兩個新來的女人到樓上跟翠絲一起工作,一個來自俄羅斯,另一個來自羅馬尼亞。這個羅馬尼亞女孩,大約二十歲出頭,先被人蛇運送到英國,然後再被她的第一個皮條客以2,000鎊的代價賣給現在這個。
潘非常不高興數十年來這一行經營方式的轉變,她覺得在這一套她們無力掌控的奴役體系裡,她跟翠絲已經被迫變成不情願的參與者。
「前不久我才跟翠絲說,他們(皮條客)永遠不會止步不來,不是嗎?」有一天下午,潘告訴我,在所有倫敦性產業的公寓裡,羅伯特會選上她們這裡,就是因為地...
目錄
推薦序
隱形性產業不是女人的問題,是社會結構之惡 紀惠容
推薦序
看見移民性工作者:在性產業中協商性╱別、貧窮與移民身份的女人 陳美華
中文版前言
第一章 倫敦的召喚
第二章 向西走
第三章 鋪床
第四章 你付帳 我們狂歡
第五章 面臨壓力
第六章 兩個女人的際遇
第七章 下海,北上
第八章 風險與報酬
第九章 機會上門
第十章 愛情與麵包
第十一章 無窗之房
第十二章 重返光明
第十三章 回家
推薦序
隱形性產業不是女人的問題,是社會結構之惡 紀惠容
推薦序
看見移民性工作者:在性產業中協商性╱別、貧窮與移民身份的女人 陳美華
中文版前言
第一章 倫敦的召喚
第二章 向西走
第三章 鋪床
第四章 你付帳 我們狂歡
第五章 面臨壓力
第六章 兩個女人的際遇
第七章 下海,北上
第八章 風險與報酬
第九章 機會上門
第十章 愛情與麵包
第十一章 無窗之房
第十二章 重返光明
第十三章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