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國,賓州,蘭斯佛城。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豔陽天,天空很藍,雲朵很白,棉花糖似地撒在一大片蔚藍裡,孩子們抬頭見了,伸出胖胖的小手指著雲喊著︰「糖糖」!
剛從小孩身邊溜過的一隻黃色大野貓嚇了一跳,抬起滿是白色鬍鬚的下巴瞪了那個白痴小孩一眼,然後迅速加快腳步,輕巧地溜走。
黃貓的體形在成貓裡算是碩大的,粗粗的腿,厚實的貓掌,背部有大片雪白的花紋,腹部也是雪亮的白色,只可惜牠剛剛才從公園的草叢中探險回來,腹部沾上了些泥土,還有幾片樹葉。
從貓族的眼光來看,大黃貓應該算是隻英俊壯碩的迷人雄貓,事實上牠也非常以公園一半的小貓都是牠的孩子這件事情為榮。沒辦法,誰叫牠這麼有魅力,那些母貓一到發情期就搶著到牠身邊來排隊,等著牠播種。有些等不及了還會打起架來,爭風吃醋。
這一切都是因為牠太有魅力了,真是罪過。
黃貓心裡這樣想著,鬍鬚卻得意地抖了起來。
道路的一端傳來了刺耳的消防車鳴笛聲,黃貓嚇了一跳,全身弓了起來,等到那像怪物似的斯喊聲音遠去後,才稍稍放鬆了身子。
在人類的世界裡生活真的是太危險了。
今天晚上要吃什麼好呢?
不愧是動物,思念一轉,馬上就想到最重要的民生問題上。
那家新開的法國餐廳後門垃圾桶裡,總是會有一些新鮮的魚骨頭,有時候運氣好的話,還能撈到整隻龍蝦耶!
黃貓一扭頭,心情愉悅地就往那家法國餐廳跑去。
「失火了!」
不知道是誰先叫了出來,接著就是女人誇張的尖叫聲此起彼落,玻璃被人打破了,濃煙瞬間竄出,用餐的人們紛紛倉皇逃出了餐廳。
廚房裡不知道是哪個菜鳥廚師居然忘了鍋爐上有一鍋熱湯,湯都熬到見底了還是沒人發現,受熱過久的鍋爐終於爆炸,廚房的設備又有些老舊,瓦斯管被這一炸居然鬆脫了,嘶嘶的瓦斯不斷漏出,大家還來不及救火,緊接著就是好幾次的氣爆,在廚房的廚師們個個灰頭土臉地逃了出來,每個人都被燻黑了一張臉。
消防車刺耳的鳴笛聲由遠而近,迅速傳來,訓練有素的消防員一跳下車便拉著水管衝入火海,沒多久新聞媒體也跑來湊熱鬧,幾架攝影機就架在火場外,看看這條新聞是否能擠上晚上的新聞報導時段。
火很快就控制住了。
幸好起火點主要在廚房,而廚房內的廚師老早就從後門逃離,客人們也在侍者冷靜的處理下儘速疏散,所以沒有人傷亡。
正當消防員鬆了口氣,準備要離去時,突然聽見了一聲微弱的貓叫聲……
「路易,等一下。」一個消防員突然停了下來,示意同伴注意聽。
「怎麼了?韓,你聽到什麼了?還有人沒獲救嗎?」戴著消防面罩的同伴疑惑地問。
「不,是貓的叫聲。」
「你確定?」
「你聽——」
「……好像真的有!我們得快點把這可憐的小傢伙救出來才行!火場簡直熱死人了,希望牠不會有事!」
嗚……好熱喔。
牠只不過是因為今天廚房後門旁的垃圾桶裡沒什麼好料,想溜進廚房裡摸點剩菜填飽肚子,為什麼現在卻被困在這裡呢?
黃貓被一塊厚實的木頭砧板壓著,根本動彈不得,牠只記得溜進來沒多久之後,廚房突然爆炸,接著大家就開始驚慌失措亂跑亂叫。
然後牠眼前一黑,一塊大砧板就落在牠身上,接著一把菜刀落在砧板上,重重把牠釘在地上,差點沒把牠嚇死。
雖然因為趴在地上,勉強可以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但廚房裡越來越熱,而且其他的廚具和天花板也開始搖搖欲墜,要是再繼續待下去,一定會出貓命的!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咳咳,越是大聲呼救,吸進的熱空氣就越多,嗓子越來越嘶啞,雙眼也被濃煙燻得淚水直流……難不成牠就要葬生在此地了嗎?
粗壯的貓爪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要從砧板下逃出來,但卻徒勞無功。
「喵——喵喵喵!喵喵!」
誰快來救救貓啊?
「喵……咳咳……」
喔,牠不行了……再見了,美味的龍蝦;再見了,嬌豔的白貓、活潑的花貓、潑辣的黑貓,優雅的藍貓還有迷糊到可愛得不行的小紅貓……這些和牠有過好幾夜情緣的美麗母貓們,以後要記得偶爾想念牠一下啊……再見了。
黃貓閉上了眼,終於無力再呼救。
「找到了!」
咦?人類的聲音?
「果然是個倒楣的小傢伙!路易,你把砧板搬開,我把這小傢伙帶走。」
黃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上的重量一下子減輕了,接著是一雙溫柔的大手捧起了牠的身子。
「這隻貓好像被煙燻昏過去了。」路易說。
「快帶出去!讓牠呼吸點新鮮空氣!」韓一面說一面抱著黃貓就往外衝。
衝到火場外之後,韓趕緊拿下防火面罩,露出一張明顯是混血兒但偏亞裔的面孔。充滿東方含蓄線條的臉蛋上,有著一雙亞洲人典型的細長鳳眼,但那雙深深的棕色眼眸中卻透著幾乎不易察覺的墨綠顏色,特別與眾不同。
身上還穿著防火外套來不及脫下,韓就地跪下,將黃貓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仔細觀察牠的狀況。
路易也匆匆趕來關心,只見黃貓一動也不動地癱在地上,像是已經不行了。
「韓,我想這隻貓——喔喔!你在做什麼?!」
路易張大了嘴,吃驚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
韓、韓居然對著那隻貓做起人工呼吸!
事實上動物也可以使用人工呼吸急救,只是動物生理構造與人類不同,對動物施行的人工呼吸,必須透過專業的課程與訓練才能學會,而不是只是盲目地嘴對嘴送氣而已。
而且像貓、狗這種小動物,更不能使用強力的心臟按摩技術,不然到時候救活了,肋骨恐怕也斷了一半!
韓除了是賓州蘭斯佛城專屬的消防隊員之外,同時也是預防虐待動物協會的成員,平日有空之餘,他就會去參加協會舉辦的一些課程,除了動物行為心理學、一般照料,也包含了動物急救的內容。
韓其實也不太有把握,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把課堂上所學到的東西,真實地應用在動物身上,但眼下這隻黃貓情況危急,恐怕還沒送到動物醫院就已經先掛了,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試試。
韓捧住黃貓的頭,先大口深呼吸,然後與黃貓嘴對嘴,將空氣強制送入貓的肺裡,做完一次人工呼吸後,再輕輕搖著黃貓的身子,試圖讓牠的心臟能趕快恢復正常的跳動速度。
跑外線的攝影記者們老早就看膩了火場景象,這下見到居然有消防隊員在對一隻不起眼的雜種黃貓做人工呼吸,馬上圍了過來,好奇地看著究竟。
「喂!喂喂!幹什麼?沒看過人工呼吸嗎?走開啦!」路易不耐煩地揮手趕走那些記者,「這麼多人擋在這裡,新鮮空氣都沒了!快走快走!」
黃貓一開始毫無反應,但韓很有耐心,他一次又一次將新鮮的空氣送入牠的嘴裡,直到——
「喵……」
很微弱很微弱的聲音,像是不小心從喉嚨裡輕輕咳了一聲。
韓欣慰地笑了,更使勁地搖著黃貓的身子。
搖搖搖——搖搖搖——
唔……不要再搖了……我、我快吐了……
黃貓睜開一雙沒有焦距的眼,忍住欲嘔的感覺,試圖想搞清楚現在情況到底是怎樣?!牠到底死了沒?為什麼死了還會有地震啊?喔……不要再搖了……還有是什麼東西一直堵住牠的嘴,不斷送來熱熱的空氣?
「喵?」
貓叫聲大了一點,黃貓吃力地抬起眼,想躲開那張又要湊過來的大嘴。
「醒了!醒了耶!貓被救活了!」一個記者興奮地喊著,好像是她自己的愛貓被救活了一樣。
黃貓的意識很快就恢復了。
牠莫名其妙地看看四周,許許多多的人類都圍在牠身邊,而最靠近牠的那個人類——
原本不耐煩地想瞪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眼,卻在見到那個人類那雙透著墨綠色的深棕色眼眸時,足足愣了五秒鐘。
好美麗的眼睛。
簡直比城東那家暴發戶養的妖嬌土耳其凡貓還要更攝人(貓)心魄。
黃貓忍不住伸出髒髒的貓爪,輕輕拍了一下那個人類也滿是黑灰的臉頰。
韓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開來,潔白的牙齒與瞇成彎月似的雙眼,更讓黃貓看傻了——牠從來都沒發現,原來人類也能長得這麼好看耶。
「哇!太感動了!這隻貓在說謝謝耶!」很會看圖說故事的女記者雙手捧頰,發出一聲感動的讚嘆。
然後女記者隨即拿起麥克風,面對鏡頭,原本開滿小花的臉蛋瞬間恢復成一本正經,「各位電視機前面的觀眾,你們看到了嗎?動物也是有感情的!牠們知道是誰救了自己,所以我們千萬不要小看動物,也不要無故去虐待牠們喔……好,現在再讓我們重看一次畫面,認識一下人與貓的人工呼吸到底和一般的人工呼吸有什麼不一樣……」
韓沒有隨著那些記者譁眾取寵,但記者把麥克風遞到他面前要採訪他的時候,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便轉頭離去,絲毫不想出風頭。
黃貓已經能自行站起來了,雖然還有點頭昏眼花,當那些攝影機的強烈白光更讓牠受不了,於是三步併作兩步便溜跑了。
牠足足跑過兩個街角,才擺脫那些記者的糾纏。
然而就在大家以為黃貓已經跑得不見蹤影的時候,卻沒有人發現,在遠遠的街角一戶人家的窗台上,正有一顆好奇的黃色貓頭伸了出來,琥珀色的貓眼只尋找著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救了牠,有著神奇墨綠色眼眸,還有著一股淡淡的、牠說不出來的氣味的人類。
黃貓皺了皺鼻子,牠現在全身上下都是那個男人的氣味了,但牠卻似乎……並不討厭?
帶刺的小舌頭伸了出來,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附近,還能嚐到那個男人呼出來的氣息。
怎麼辦……牠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那個人類了耶。
可是牠是貓,他是人──姑且不論他是雄的還是雌的,外貌不同,體形也不同,怎麼可能呢?
以下喵語自動翻譯成人話──
「怎麼不可能?」
一隻毛都快掉光的老貓這麼說,老貓因為身上毛太稀疏,顏色也褪去了,所以幾乎看不出來牠原來是什麼花色。
黃貓「噗」的一聲,魚刺差點梗在喉嚨裡。
「老傢伙,你在胡說什麼啊?貓和人耶!你講貓和老鼠我還比較相信哩!」黃貓抖了抖鬍鬚,完全不把老傢伙的話當一回事。
「哼哼,活到這麼老了,什麼千奇百怪的事情沒看過?貓想變成人有什麼難的?」
黃貓的鬍鬚抽動了一下。
這老貓是不是年紀太大了,患了痴呆症開始胡言亂語?
牠吐掉最後的魚骨頭,正想離開免得再聽老貓發神經,卻不料聽到老貓開始喃喃自語……
「只要看著月亮就行啦,貓本來就是月之女神的使者,也是女神最疼愛的寵物,只要是貓的願望,月亮都會答應的喔。」
黃貓停下抬起一半的後腳,回頭望向老貓。
「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老人家還會說謊嗎?之前還有個人類偷偷見到過貓向月亮許願而變為人的經過,後來還寫成了一齣奇怪的音樂劇,叫什麼『貓』的,還很紅呢!演了好久都沒下檔。」
「真的有這麼容易嗎?」黃貓還是很懷疑。
老貓咧嘴一笑(請忽略貓是不會笑的),露出幾乎掉光牙的牙床,「孩子,不要以為這個世界只屬於人類,許許多多的生物也都生存在這裡,而且就隱藏在人類之中,你只要注意去看,在月光下的影子是什麼模樣,就會發現那些影子可不一定全部是人影喔。」
黃貓半信半疑,又問了老貓幾句話之後,才一臉疑惑地小跑步離開了。
在城市裡、在街道的角落上,總是不知不覺地追尋著那個人的氣味。
他的味道烙印在唇上,印在記憶裡,想忘也忘不掉。
當黃貓路過一家電器店櫥窗前的時候,正在播放的電視新聞引起了牠的注意。
那是那個人類正在拚命用嘴巴親牠的畫面,重複再重複,牠歪著小小的貓頭,一次又一次地見到那個男人好看的側臉,以及急救時無意識閉著的眼皮上,有著好長好長的漂亮睫毛。
忍不住伸出貓爪想去觸摸那個人,卻碰到一堵無形的牆。
牠知道那個東西叫做「玻璃」。
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沒有人注意到,在電視機前的這隻黃貓,正是那天夜間新聞的一段小插曲。
好想……親自去碰觸那個人喔。
好想再問問他的味道,再嘗一下他的嘴唇。
黃貓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唇。
向月亮許願?
聽起來像是很蠢的舉動,但反正試試也無傷大雅,只是要讓月之女神聽到自己的願望,那一定要有很好的肺活量才行,所以先來個深呼吸,然後——
「喵啊——喵喵喵!」
「砰」的一聲,有人用力推開了窗戶大罵︰「要死了!現在都是秋天了!死貓還叫什麼春啊?!」
「喵喵——喵!」
「媽的哩!」
「嘩啦」。潑水聲。
淋得一身溼的黃貓狼狽地抖抖身子,不屈不撓,再接再厲——
「喵喵喵喵喵——」
親愛的月之女神,請您聽見我的乞求,成全我的願望吧!
「吵死了!我聽見了啦!」
咦?咦咦?
黃貓嚇了一跳,這個女人的聲音怎麼這麼近?
而且牠居然聽得懂她在說什麼耶!
「那隻老貓自己耳朵重聽,沒事才會叫那麼大聲。我耳朵可是很好的,拜託你不要再叫那麼大聲了!」
從黃貓站著的屋簷下,走出來一個全身黑衣皮褲的女人,她有著豔麗的金色大波浪卷髮,細白如牛奶的肌膚,飽滿的雙乳以及豐滿性感的身軀,是個無論哪個任何雄性人類見到都會一瞬間精蟲上腦的超級大美女。
「小乖乖,你想變成人類?」黛安娜修長的手指捏著根淡菸,指上琥珀色的寶石戒指絢爛奪目。
黃貓點點頭,趕緊開始努力洗臉,見到貓族的守護女神,總得好好打理一下門面,不能太隨便。
「為什麼?」
黛安娜吸了口菸,那副吞雲吐霧的世俗模樣,實在不像一位受人景仰的女神,倒像一位看破紅塵的老練女子。
黃貓「喵」了一聲。
黛安娜愣了一下,拿菸的動作停頓了三秒鐘。
然後她性感的紅唇微笑起來。
「是這樣嗎?不愧是我最疼愛的孩子,那我就幫你完成願望吧。不過你要記得,我的魔法在月光下會現形的,可要小心喔。」冶豔的女人聲音變得溫和慈祥,語帶叮嚀,一如疼愛孩子的母親。
女人將淡菸放進豔紅的唇間,輕吐出一個又一個的煙圈,那些煙圈彷彿有生命似的,一個接一個往黃貓身上飄去。
煙圈層層裹住了黃貓的身軀,然後慢慢放大、變形,原本小小的煙霧團很快變成了人形。
當煙霧散去之後,女人露出滿意的微笑。
「嗯,很好,果然是個大帥哥。」
儘管已經化為人形,但幸好他還保有貓族的靈巧身手,得以在都市狹窄的屋簷巷弄間來去自如,動作俐落——不然任誰見了一個身材健美的男人,在大半夜跳來跳去裸奔,都會先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然後大喊警察來捉人吧?
呵呵,變成人類了,變成人類了!
一面用著貓科動物靈敏的嗅覺,找尋著救命恩人的味道,一面滿足地在月光下欣賞自己新的身體——兩隻後腿變得修長結實,讓他可以站立,兩隻前腿變成了人類的手,五根指頭可以張得好開好開,不像貓爪全部擠在一個肉墊裡。
不知道他的臉變得怎麼樣了?
不用想,一定是個大帥哥!
他還是貓形的時候,就已經是讓一堆母貓拚命倒貼的萬人迷了,現在化為人形,哪還有不俊俏的道理?
抬起頭,興奮地聞了聞,近了!
月光下,一道俐落的人影迅速跳過一棟大樓,漆黑的影子落在地上時並不是人形,而是一隻健壯的貓影。
他輕巧無聲地落在了一座公寓的防火梯前,梯子旁邊就是窗戶,黃黃暖暖的燈光從乾淨的窗戶內透出,還帶著一些食物的香氣。
他深吸一口氣……好像有烤火雞耶!
不管這樣是不是很失禮,反正他是貓,也不懂人類的規矩,他一把推開窗戶就跳了進去,卻一個人影也沒看到。
咦?怎麼屋子裡都沒有人呢?
轉頭看看,屋子裡杯盤狼籍,到處都是用完的紙杯、啃完的雞骨頭,挖空的冰淇淋盒和披薩盒,地板上還倒著幾罐空酒瓶,接近廚房的垃圾桶旁邊則堆了滿滿兩打的空啤酒罐。
看來這兒才剛剛舉辦過一場狂歡派對。
他拿起一根還有些肉的雞骨頭,本能地放進嘴裡想啃一啃解饞,但就要放進嘴裡的哪一刻,他聞到了更「香」的氣味……
是那個人的氣味耶,有些潮溼,有些……不一樣。
浴室裡傳來了水聲,他好奇地走過去,發現浴室的門是半掩的,嘩嘩的水聲清晰可聞,那扇霧玻璃門的後面似乎傳來……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