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AMAZON網路書店四顆半星評價
第一本深入剖析北歐模式的經典之作
北歐的稅率是全世界最高,但它的福利制度卻讓所有國家望塵莫及;
北歐每年使用的抗憂鬱藥是全球之冠,但它卻是蓋洛普調查下最快樂的地方;
北歐擁有極度嚴峻的氣候環境,但它也同時擁有世界上最棒的教育制度。
北歐,這個最幸福也最成功的國度,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從Nokia到IKEA,從H&M到Skype,從聖誕老人到北歐神話,從教育到設計,早在不知不覺間,北歐模式引起的風潮席捲了全球,讓人人為之瘋狂。近期蓋洛普調查更顯示,北歐是全世界最快樂的地方,遠超過你所以為的美國或歐洲其他城市。
丹麥、挪威、芬蘭、瑞典、冰島──這五個國家絕非完美,他們有世界最高的稅率、與收入連動的罰單金額(有錢人要小心了!)、狹小的國土、嚴峻的氣候環境,甚至還吃下了全世界最多的抗憂鬱藥物!(三分之二,你相信嗎?)更甚至,他們健康狀況不佳、酗酒酗到事情忘光光、害怕得罪他人、沉默的時間比說話多……
這樣一個充滿許多小問題的國度,究竟是如何創造出人人都羨慕的北歐模式?教育均等、性別平等、人人稱羨的福利制度、政府清廉,每一樣都是世界各國矚目學習的焦點,它們是如何做到的?
從盛夏的跨夜狂歡烤肉派對開始,作者麥克‧布斯將深入淺出的從經濟、歷史、政治各層面角度書寫北歐五國究竟是如何成為今日全球亟欲效法的模範生。為什麼挪威豐富的深海石油礦產,沒有讓他們變成另一個毫無實質經濟生產力的阿拉伯公國?冰島人又如何快速從幾年前的金融危機中復原,成為歐洲區經濟成長最快的國家?聲稱中立國家的瑞典又是靠什麼成為北歐五國的佼佼者?
這個社會民主主義盛行的地區,身處在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的正中間,在這裡,有著最高的社會流動性,它們或許並非完美,但或許在這裡,你可以成為任何你想成為的人。
作者簡介:
麥克‧布斯Michael Booth
麥克是英國與許多國家的雜誌專欄作家,他的著作曾獲得2012年英國旅遊新聞獎提名,目前與他妻小住在丹麥。
譯者簡介:
張家綺
畢業於中興大學外文系,以及英國新堡大學筆譯研究所,現任專職譯者,譯有《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重返瓊宮:純淨之子二部曲》、《眾神喧譁的年代》、《視覺筆記:一枝筆輕鬆學素描、提高觀察力、激發創造力》等書。
章節試閱
幾年前一個陰鬱的四月早上,我坐在哥本哈根市中心的住家客廳,裹著毛毯,迫不及待地盼望春天趕快降臨。一翻開當日報紙,就看見英國萊斯特大學心理系編列出一個生活滿意指數,替我的新丹麥同胞冠上全世界最快樂國家的名號。
報紙上的日期:今天不是愚人節呀。經過線上快速瀏覽證實,這的確是世界各地的頭條新聞,從《每日郵報》到半島電視台,無一不把這則新聞當十誡般報導。丹麥是全世界最快樂的國家。最快樂?這個陰鬱潮溼、無趣平坦、現在被我當自己家的小國? 人民堅忍不拔而理智,課稅全球之冠的國家?英國才名列第四十一。但這是大學研究員說的,肯定錯不了。
「這樣啊,所以他們很深藏不露囉,」我望出窗外,凝視著陰雨霏霏的海港思忖:「我倒不覺得他們看起來多快活。」我看見我腳底下有自行車騎士,全身緊緊包裹著北極反光衣,穿過行人撐傘摩肩擦踵的長橋,騎士和行人都努力抵擋行經卡車和公車噴濺出來的水花。
我想起前一天在新國度元氣大傷的歷險記。早上在當地超市和每周會碰到兩次的女櫃檯人員交手,這女子繃著臉,一如往常嗶嗶掃過那些貴得離譜又劣質的產品條碼,懶得抬頭看我一眼。我離開超市,跨越亮著紅燈的馬路,還惹來其他行人嘖嘖彈舌,其實路上沒有車輛,不過在丹麥搶在綠色小人出現就橫越馬路,像是危害社會風俗的滔天大罪。我在毛毛細雨中騎自行車回家,收到掏空我當月收入、數目可觀的繳稅單,途中激怒了一名憤怒的摩托車騎士,他叫囂揚言要殺我,因為我剛才違規左轉(他還拉下窗戶,用《○○七》電影壞人的氣勢和口音咆哮:「我要撒(殺)了你」)。當晚黃金時段播放的電視節目教你怎麼解決乳牛乳房摩擦後的發炎問題,接下來播放一集長達十年的長青戲《塔加特》(Taggart),緊接著是《百萬智多星》(Who Wants to Be a Millionaire)。其實一百萬丹麥克朗只能換到十萬英鎊,所以號稱可以讓你改變人生的花言巧語,根本言過其實。在丹麥,這筆錢只夠你外出吃一餐,剩下的零頭剛好夠看一場電影。
我必須補充一下,這是在讚譽有加的丹麥影集搬上螢幕、新北歐美食為人們廚房帶來革新以前;莎拉.隆德的針織毛衣讓我們瘋狂、碧姬特.尼柏穿著鉛筆裙,用她對右翼政治官員正經八百的態度誘惑我們之前;以及最近不斷襲捲全球的丹麥熱潮,這些發生之前的久遠過去。想當初,我也以為丹麥人嚴謹勤奮、恪守規矩,很少會公然表達……呃,幾乎不表達情感,更別提「快樂」了。就算不遵從路德教派,可是本質是路德教派的丹麥人,也嚴禁炫耀賣弄、不信任誇大的情感表達、什麼事都往心底藏。跟泰國人、波多黎各人甚至英國人一比,他們可是冷若冰霜又嚴肅。我可以說我旅行遇過的五十多國人當中,在樂意表達快樂這件事上,丹麥人可能是吊車尾的十幾名,陪榜的還有瑞典人、芬蘭人和挪威人。
我想,可能是他們吃太多抗憂鬱藥,感覺都模糊麻痺了。我曾在最近一份報導讀到,在歐洲,只剩冰島人吃快樂藥丸比丹麥人還兇,丹麥人嗑快樂藥丸的比例更是節節攀升。難不成丹麥人的快樂僅源自百憂解帶來的忘憂?
事實上,我開始深入了解丹麥人的快樂現象,然後發現萊斯特大學的研究其實沒他們自己想得那麼新穎突破。丹麥人在一九七三年第一份歐盟民調「歐盟氣壓計」(Eurobarometer)便首占龍頭,直到今天地位仍屹立不搖。最新一份調查顯示,接受調查的幾千名丹麥人中,超過三分之二的人聲稱對生活「非常滿意」。
二○○九年,歐普拉如同教宗出巡來到訪哥本哈根,她說:「人們把孩子與嬰兒車放在咖啡館外,也不用怕會被人推走……沒人趕路奔波,就是丹麥人成功的祕訣。」要是說歐普拉是在拍丹麥馬屁,一點也不為過。
歐普拉從仙境下凡到丹麥時,我已經離開丹麥很久。我沒完沒了抱怨老婆家鄉的氣候惡劣、令人髮指的課稅、千篇一律的一元化作風、對大眾口味有共識地堅持、害怕與正規背道而馳的人事物、令人震驚的民眾禮節,以及無止盡嗜吃肥豬肉、鹹甘草糖、廉價啤酒和杏仁糖的習慣。抱怨到最後,我老婆總算被逼到絕路,遠走他鄉。儘管如此,我還是繼續用好奇謹慎的雙眼關注丹麥人的快樂現象。
看到以下情況時,我實在忍不住搖頭,例如,走訪一百五十五國的蓋洛普世界民意調查,請來一千名十五歲以上人民,用一到十分評比自己的當今生活、希望的未來發展,丹麥竟然排名最高。蓋洛普也問了其他問題,像是社會支持(「如果遇到麻煩,有沒有親朋好友可以尋求協助?」)、自由(「你對自己在國內選擇人生的自由度滿不滿意?」)、貪汙(「貴國企業是否普遍存在貪汙現象?」)。答案顯示,百分之八十二的丹麥人覺得自己「過得很好」(這是最高分的選項),僅有百分之一的人認為「日子難過」。「每日經驗」總分是十,他們的平均值是七點九,遙遙領先其他國家。比較下來,排名最落後的非洲國家多哥,僅有百分之一的人覺得自己「過得很好」。
「他們怎麼不去問問哥本哈根近郊伊索的索馬利亞移民過得快不快樂,」每次我聽到這類調查和報告,都忍不住這麼想,不過我強烈懷疑研究員壓根沒離開過哥本哈根民生富饒的郊區。
再來是最後替丹麥快樂加冕的二○一二年聯合國全球幸福國家報告。這份調查是由經濟學者約翰.赫利韋爾、李察.萊亞德和傑弗瑞.薩克斯集結當前的「快樂」研究結果而成,包括編列蓋洛普世界民意調查、世界與歐洲價值調查、歐洲社會調查。結果你猜怎麼樣? 第一名是比利時! 才怪,我開玩笑的,丹麥再度蟬聯世界最快樂國家榜首,緊追在後的有芬蘭(第二名)、挪威(第三名)和瑞典(第七名)。
套一句《不可兒戲》巴夫人的話,贏一次快樂指數調查可能純屬好運,可是從一九七三年就一路贏到底,就有足夠資格當作人類學論文的決定性基礎。
事實上,丹麥角逐其他生活品質的項目時並未過關斬將。聯合國報告指出,北歐國家各主張不同的生活品質優勢。聯合國報告登出不久,《新聞周刊》宣布生活品質最佳的國家不是丹麥,而是芬蘭,而挪威則是聯合國人類發展指數的榜首,另一份近期報告聲稱,瑞典是最適合女性居住的國家。
所以丹麥並沒有在所有健康、滿意度和快樂民調中獨踞龍頭寶座,排名也許上上下下,就算第一名不是丹麥,也是另一個北歐國家。紐西蘭和日本偶爾可能擠進排行榜(或新加坡和瑞士),但整體來說,以上在歐洲和美國媒體間瘋狂報導的報告,都像一杯沁人心脾的荷蘭杜松子酒般清澈:北歐人不僅是世界上最快樂滿足的人,更是最和平包容、平等進步、繁榮現代、民主開放、教育程度最高、科技最先進的國家,有著最厲害的流行音樂、最酷的偵探電視影集,甚至有過去幾年崛起最優秀的餐廳。丹麥、瑞典、挪威、芬蘭和冰島這五國,大可炫耀自己國家有全世界最優異的教育制度(芬蘭);民間多元文化、摩登工業的社會典範(瑞典);龐大的石油礦產、理智且道德又可長遠發展的事務投資,而不是猛蓋無用高樓、培養公園巷弄的傳播小姐(挪威);全球男女社會地位最平等、男人最長壽和大量黑線鱈(冰島);企圖心強大的環境保護政策和最慷慨大方的福利國家制度(以上皆是)。
這已經是一種無所不在的共識:如果你想找尋一個活出滿足、快樂、平衡、健康和人生啟發的絕對典範,眼光就要往德國北方、俄羅斯左邊移動。
但我做的不光這樣。經過幾年遠遠地觀察丹麥永無止盡的快樂熱潮,中間穿插幾次固定回訪,只是讓我更想不透(天氣還是一樣爛? 是的。課稅還是百分之五十以上? 沒錯。需要時店門就不開? 那還用說),因此,我決定搬回丹麥。
這並非什麼寬宏大量的原諒,也不是測試人體極限的實驗,只是我老婆希望搬回老家,即使我體內每一個細胞分子都在嘶聲吶喊:「麥克! 你難道忘記之前住在這裡是什麼鬼情況嗎!」但我從過去幾年的痛苦經驗學到,乖乖聽老婆的話才是長遠之計。
若真要說,我搬回來住之後,全球化的北歐熱更延續發燒。看來維京文化讓全世界怎樣都不嫌膩:瑞典的犯罪小說作家亨尼.曼凱爾和史迪格.拉森的書大賣,丹麥國家廣播公司「丹麥公共電視台」(Danmarks Radio)把三部悲劇主義犯罪史詩影集《謀殺拼圖》(Forbrydelsen)版權賣給一百二十個國家,甚至重拍搬上美國電視。丹麥公共電視台更趁勝追擊,政治電視劇《城堡》(Borgen,也是丹麥國會的別名)抱走一座英國演藝學院(BAFTA)大獎,在BBC4電視台創下百萬觀看人數。就連另一部丹麥和瑞典製片的犯罪影集《橋》(Broen)也大受歡迎。(先不說《謀殺拼圖》除了場景,沒什麼原創性,畢竟觀眾也看過很多作風強悍的女警。也先不說《橋》其實就是三流的《白宮風雲》,只是燈罩比較美,不然其實真的很難看。)一夕之間,包括最有名的比亞克.英格爾斯在內的丹麥建築師,皆打敗像樂高積木的其他國際大型建案,歐拉弗.艾利森等藝術家的作品隨處可見,路易威登的櫥窗展示,乃至倫敦泰特現代藝術館的漩渦廳都出自他手。前丹麥首相安德斯.福格.拉斯穆森接下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秘書長職位;前芬蘭總統馬爾迪.阿提沙利獲得諾貝爾和平獎。丹麥電影在國際上也嶄露頭角,在奧斯卡和坎城獲獎無數,知名導演包括湯瑪斯.凡提柏格、拉斯.馮.提爾、蘇珊娜.畢爾和尼可拉斯.溫丁.黑芬,都是名氣最響的當代導演。演員麥德斯•迪特曼•米科爾森(演過《○○七首部曲:皇家夜總會》、《謊言的烙印》、《人魔》)更是丹麥和國際電影的熟面孔,不禁讓人想起約翰.厄普代克形容一位無所不在的法國演員時,想出來的知名對句:「沒有傑哈德.巴狄厄的法國電影我應當不該看」。當然還有新北歐食物「革命」以及哥本哈根餐廳諾瑪(Noma)的旅程,從本來默默無名,到後來躍升國際潮流領導,曾連續三年獲得世界最佳餐廳頭銜,餐廳主廚雷尼.雷哲畢更成為《時代》雜誌封面人物。
講到北歐其他地區,芬蘭帶給我們憤怒鳥,他們的妖怪樂團(Lordi)還贏了歐洲歌唱大賽(Eurovision),有陣子,芬蘭手機甚至常駐每個人的上衣口袋。瑞典的H&M和宜家家具(IKEA)則持續在市區大街上發威,無法一一羅列的流行音樂製作人和歌手主宰廣播世界,瑞典也帶來Skype和Spotify。挪威不斷供應世界原油和炸魚條:冰島人在財政上重振獨到的巴爾尼克豪氣。
無論我看哪裡的新聞,都不免看見對北歐事物(冰島除外)諂媚拍馬屁的新聞。若希望觀眾只相信報紙、電視和廣播內容,這樣呈現北歐國家是不會有錯。這塊土地承諾的是平等、便利生活、生活品質和家庭烘焙。可是我住在冷冽灰色的北國,看到卻是截然不同的一面,雖說北歐生活有許多層面確實是值得各國學習仿效的典範,但我對新國家缺乏細膩的描述卻感到洩氣。
對北歐事物剛起步萌生的熱愛,有件事更讓我覺得特別奇怪,無論是他們形式自由的學校、刷白的室內設計、受共識驅使的政治體系或厚毛衣,倘若有這種正面公關宣傳,讓眾人空前意識到北歐奇蹟,那大家為何不乾脆搬去那裡住算了? 為何大家依舊夢想在西班牙或法國買房子? 何不打包輕便拖鞋,前往奧堡或特隆赫姆? 即使有這麼多犯罪文學和電視劇,我們對北歐的認識為何還是少得可憐? 你怎麼可能還不知道奧堡和特隆赫姆究竟在哪(別想裝蒜)? 你認識的人為何沒人會說瑞典話,或能用挪威話「勉強應付溝通」? 請說出丹麥外交部長的名字,或挪威最高人氣的諧星,或說出某個芬蘭人的名字,隨便誰都好。
我們很少會去日本或俄羅斯,或會說這兩國語言,即使你無法一一細數他們國家的政治領袖、藝術家或二級城市,我想至少也能指出幾個吧。斯堪地那維亞當真是一片未知疆域。北歐歷史學家托金.德理描寫該地區歷史,提到千年以來「文明國度對北方疆土不感興趣」,即使今天,不感興趣依然持續發酵。A.A.吉爾最近在《周日泰晤士報》描述這塊地區是「好幾個我們分不出所以然的國家」。
我要承認在搬來這裡以前,我對北歐也是一知半解。我們之所以有共同盲點,是因為很少有人到這裡旅行。即便斯堪地那維亞的景致壯闊,可是高消費加上天氣,實在令人提不起興致(更別提法國還沒亡國),很容易讓人打消到這裡度假的念頭。北方國度的旅遊資訊在哪? 地中海旅遊札記沉沉壓著英國連鎖書局水漂石(Waterstone)的書架,像是《橄欖樹林間的嗜酒魂》、《與柳橙來場婚外情》等書,但看來沒人想花時間讀《我在土庫的那一年》,甚至翻閱《開車駛過越橘叢》。
某天,站在當地藥房等候半小時的我(丹麥的藥房以壟斷方式經營,所以不那麼重視顧客服務),剎那間頓悟,雖然《衛報》大力追捧《謀殺拼圖》女星蘇菲.格拉寶,雖有這麼多關於法羅毛衣的文章,又雖然市面上有二十種以採集野草而做成的料理的食譜(我得舉手承認,最後一個題材我寫過無數回),可是比起認識斯堪地那維亞人怎麼生活,我們從老師、電視和報紙學到有關偏遠亞馬遜族人的生活,甚至更多。
說來也奇怪,畢竟丹麥人和挪威人是離我們最近的東方鄰居,冰島人是靠我們最近的北方鄰居。講起民族性,相較於法國或德國人,還有我們南方鄰居的情感奔放、地方貪腐、油腔滑調的幽默感、青少年般的衝動性格、大剌剌的個人衛生、精緻美食和優雅裝扮,英國人和北歐民族更相近,像是幽默感、包容性、對宗教教條和政治權威的不信任、誠實、面對惡劣氣候的臨危不亂、社會治安、難吃食物、對衣著不講究等。
你甚至可以說,英國人本質上就是斯堪地那維亞人。多多少少啦。不可否認,我們之間的文化羈絆深遠流長,可以追溯回西元七九三年一月八日,發生在林迪斯芳第一場惡名昭彰的突襲。當代記載說,「異教徒大肆侵襲這座神聖小島的教堂,形成空前大混亂,令人不勝唏噓」。
後來,維京國王統治三分之一英國,亦即丹法區,名字容易被拼錯的「卡紐特」不可置疑成為全英格蘭的國王,成為這個時代的顛峰。沙頓福舟塚的開挖工程中,也挖出不少深受瑞典影響的證據。強烈佐證指出姦淫掠奪後,眾多維京種族學會跟盎格魯撒克遜人和平共處、交易和通婚,對本地人帶來龐大影響。
英語絕對有他們留下的痕跡。奧斯陸大學的挪威語教授強.特赫.法魯德最近聲稱,英語是一種斯堪地那維亞語,他指出兩者間擁有相同字彙、動詞後接受詞的語法也相同(跟德語文法相反)等等。約克郡分成北、東、西區(ridings),也是受維京詞彙「第三」的影響。我猜約克郡的「山谷」(dales)也是從北歐語衍生而來的(丹麥語的山谷是dal)。北英格蘭的喉塞音真的不是受丹麥語的影響嗎? 這我很懷疑。丹麥人說話時,聽起來不僅像吞下每個字的子音,就連舌頭都快被吞下去。一個星期裡有好幾天的字源來自北歐語系,像星期三(Wednesday)源自Wodin或Odin、星期四(Thursday)來自Thor,星期五(Friday)源於Freya,許多地名也是。末日審判書裡充斥斯堪地那維亞民族移民帶來的名字,字尾是象徵「城鎮」和「小地區」的「by」或「thorpe」的城鎮,都曾是維京人定居的區域,例如德比(Derby)、惠特比(Whitby)、斯肯索普(Scunthorpe)、克利索普斯(Cleethorpes)等。我出生在一個叫東格林斯特德(East Grinstead)的小鎮附近,我想這名稱應該有丹麥血統(丹麥語的sted有「地」的意思,丹麥城鎮名也常以sted結尾)。我在倫敦住的地方,距離丹麥丘大約五分鐘,該名源自更近代的聯繫,丹麥丘曾是丹麥安妮女王的住所,丹麥和英國皇室的聯姻糾葛了幾世紀之久。
形容家人的字,像母親(mother/mor)、父親(father/far)、姊妹(sister/søster)、兄弟(brother/bror)也很接近。不過讓我覺可惜的是,英文從沒採用斯堪地那維亞十分實用的far-far、mor-mor、farmor、mor-far的系統,用來區別父母兩邊的祖父母。
「就連現在約克郡農夫都可以和挪威農夫討論羊,還聽得懂彼此說的話,」這是我向劍橋大學斯堪地那維亞史講師伊莉莎白.亞許曼.羅威博士,問到維京在英國留下的遺產時,她就是這麼告訴我的。我聽說,日德蘭半島西海岸的漁夫聽得懂諾福克漁夫說的話。羅威還指出其他文化連結,像是深受北歐文化影響的作者,從托爾金到J.K.羅琳,以及新世紀與重金屬音樂的肖像研究。
當然斯堪地那維亞影響還要更往西邁進。挪威的維京萊弗.艾瑞克森在西元前一千年發現美洲大陸。坦白講,當時他對新大陸的興趣不高,立刻打道回府,可是後來九百年來,一百二十萬瑞典人、許多挪威人和少數芬蘭人航海跨越大西洋,斯堪地那維亞人在北美努力開墾拓荒,成果傲然。一八六○年代,有陣子抵達美國的移民中,有十分之一來自斯堪地那維亞,很多人最後選擇定居明尼蘇達州,因為這裡的風光讓他們想起老家。今日,據聞約有近五百萬挪威藉美國人和數量同等的瑞典藉美國人。要不是他們,我們哪會有鄔瑪.舒曼和史嘉蕾.喬韓森。
北歐瘋之所以看似不可能,是因為二十世紀流行文化的勢力是反方向發展。假設好了,和某年齡層的斯堪地那維亞男人交談,對話幾乎每每都會轉向喜劇團體「蒙蒂蟒蛇」;跟女性聊天呢,則會聊到讓她們雙眼迷濛的《慾望莊園》男演員,或是她們在倫敦食宿交換,當安親保姆的那段歲月。所有斯堪地那維亞人對影集《樓上樓下》、特雷弗.伊芙、《非九點新聞》都如數家珍,更深信《高不可攀》(Keeping Up Appearances)就是英國生活的絕對寫照。即使斯堪地那維亞人擁有進步的教育制度,他們還是沉迷影集《殺機四伏》(Midsomer Murders)。給他們一間爬滿常春藤的柯茲窩茅草屋,還有一具剛葛屁的屍體,他們就開心地飛上天了。就連英國內閣重組都會登上丹麥新聞,我很好奇有多少英國內閣
成員叫得出丹麥內閣成員的名字?
也許這種模糊的熟悉,只看表面的話是憑據居住英國的我們,但,撇開電影影集的虛構性格外,不想深入了解斯堪地那維亞人的理由之一:即使刻板印象經常指向他們的性開放主義和美貌,但他們仍投射出虔誠清高的路德教徒形象,性感又同時掃興的冷感,這策略算不錯吧? 說到主動,斯堪地那維亞人也不夠主動,這對他們的形象也沒加分,不是可拿來說嘴的強項,而且也違反他們的規則(這是真的,之後會討論)。拿本字典查「沉默寡言」,就算字典中看不見一位手足無措的芬蘭人站在角落盯著自己的鞋帶,腦中應該也很有畫面吧。
我著手這本書時,一些丹麥人和許多瑞典人向我表示覺得好笑,認為斯堪地那維亞地區外的人應該沒興趣了解他們。「你為什麼覺得會有人想多認識我們?」他們問,「有什麼好認識的?」「我們無聊又呆板得要命。」「世界上還有其他更有趣的人值得你寫吧,你怎麼不去南歐?」看來,斯堪地那維亞人跟我們對自己的看法一致,有點類似空瓶回收箱,具功能也有價值,只不過太沉悶,讓人很難想調查了解下去。勤奮、值得信賴又政治正確的斯堪地那維亞人是在派對上的精算師、五國總和的地方政府自由民主黨員、搖搖手指表達不屑的社工,和派對上掃興又沒幽默感的人。
這樣的話,我要怎麼讓你從頭到尾看完這本書? 簡單的答案是,我發現丹麥人、瑞典人、芬蘭人、冰島人甚至挪威人都迷人得可愛,我猜你們認識到他們是多麼聰明進步又古靈精怪之後,也會跟我一樣有同感,要是歐普拉停留超過一個下午也會發現。而我最後也不得不讓步,承認有太多值得向北歐國家學習的地方,包括他們怎麼生活、怎麼定下生活優先工作的目標、怎麼處理財務、社會要怎麼更好而公正地運作、人民要怎麼從事業中取得生活平衡、有效地自我教育,以及支持彼此。最後的分析是,要怎麼像他們一樣過得快樂。他們也很有幽默感,當然不是刻意的,我個人認為,這就是最棒的幽默感。
我更深入探尋北歐奇蹟,是否會有斯堪地那維亞人的美好人生模型? 北歐這例外主義的現象是否可以轉移他地,或只適合當地的歷史地理核心? 還有,若真的認識斯堪地那維亞生活的樣貌,外人還會不會這麼嫉妒丹麥人和他們的同胞?
「若你希望重新投胎到世界任一角落,當一個才華收入普通的人,會希望自己是維京人。」《經濟學人》在以北歐為主題的文章中明褒暗貶。不過還是有關於北歐極權主義的討論,還有瑞典人有多放不開、挪威人被國內原油財富慣壞到連香蕉皮都不想自己剝、芬蘭人是怎麼以藥物自我治療,忘卻煩憂、丹麥人是如何否認自己欠債的事實、日漸消逝的工作道德,更否認他們在這世界的地位,以及冰島人的本質如何野蠻?
等你開始細看北歐社會和人民,不再只看西方媒體最近對斯堪地那維亞人的比喻─星期日(Sunday)健康食品,主打瑞典夏季度假小屋,身著花朵圖案洋裝的金髮女人提著裝滿蒜頭的籃子,她們身邊圍繞著頭髮澎亂有型的孩子─更錯綜複雜、更黑暗而有點令人揣測不安的畫面,便會逐漸浮出檯面。你會看見全貌,從這群自在、同質性高、平等主義社會下有無傷大雅的缺點(換句話說,就是大家都賺同樣薪水、住在同樣房屋、穿著同樣衣服、開同樣汽車、吃同樣食物、閱讀同樣書籍、對毛衣和鬍子有同樣見解、宗教信仰接近、連度假都去同樣地點,想當然會讓人覺得有點了無生趣,關於更多細節請見瑞典的章節),乃至北歐社會更嚴重的裂縫:從種族主義到伊斯蘭恐懼症、日漸衰退的社會平權、酗酒問題、龐大窒息的高課稅,在過去五十年還沒被致命浪濤慢慢吞噬所有希望、力氣和野心的人們,都覺得簡直不可理喻……。
我說到哪了? 總之,對啦,後來我決定展開旅程,填補我北歐經驗的縫隙,更深入探訪這五個國度,甚至數度重返,拜見歷史學家、人類學家、記者、小說家、藝術家、政治家、哲學家、科學家、精靈守衛和聖誕老公公。
旅程帶領我一路從丹麥鄉間的家,來到挪威北極圈冰寒的水域、冰島令人敬畏的間歇泉和瑞典惡名昭彰的住宅區荒原。我從聖誕老公公的洞穴來到樂高主題遊樂園,從丹麥的里埃維拉跑到爛香蕉。
但我出發前學到的第一堂課,是我的丹麥外交官朋友教的,他耐心聽完我說出以上的話之後,先是長長的沉默,深深嘆口氣,然後告訴我嚴格說來,芬蘭人和冰島人不算斯堪地那維亞人,「斯堪地那維亞人」指的是原本是維京人居住的地區,只有丹麥、瑞典和挪威。但隨著我在這塊區域旅行探索發現,芬蘭人有權利也可隨心所欲,選擇加入或退出老海盜行列,而我不認為冰島人被貼上斯堪地那維亞人的標籤會多不開心。嚴格來講,如果需要把這五國送做堆,最好使用「北歐」這個詞,不過這可是我的書,所以我有權決定怎麼交替使用這兩個名詞吧。
那就讓我們開始探尋挖掘北歐奇蹟的真相吧。應該沒有比派對更好的開場吧?
幾年前一個陰鬱的四月早上,我坐在哥本哈根市中心的住家客廳,裹著毛毯,迫不及待地盼望春天趕快降臨。一翻開當日報紙,就看見英國萊斯特大學心理系編列出一個生活滿意指數,替我的新丹麥同胞冠上全世界最快樂國家的名號。
報紙上的日期:今天不是愚人節呀。經過線上快速瀏覽證實,這的確是世界各地的頭條新聞,從《每日郵報》到半島電視台,無一不把這則新聞當十誡般報導。丹麥是全世界最快樂的國家。最快樂?這個陰鬱潮溼、無趣平坦、現在被我當自己家的小國? 人民堅忍不拔而理智,課稅全球之冠的國家?英國才名列第四十一。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