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母親,你怎麼會把孩子搞丟?」
我無時無刻都在問自己這個問題,
然後讓懊悔、哀慟及恐懼將我啃噬殆盡。
她以為自己是一名傷心欲絕,尋子心切的單親媽媽,
豈料在嗜血媒體的鏡頭下,她卻是再完美不過的獵物。
芮秋最後只看到鞦韆在冷冽的空氣中擺盪,然後漸漸停止,就像她的生命一樣,隨著兒子的失蹤逐漸止息。
班恩在樹林裡不見了,同行的狗兒腿部嚴重受傷,警方在尋獲他被棄置的全身衣物後, 正式宣告八歲的班恩遭人綁架,同時展開案情調查及營救計畫。
警方要求芮秋在記者會上宣讀擬定的聲明稿,但她卻失控做出後悔莫及的魯莽舉措。
2011-2012年間,英國有532名兒童失蹤。有82%的劫持案件是家人所為。
新聞報導後,部落格、臉書、推特開始出現一連串攻擊芮秋與討論案情的文字,整起兒童失蹤事件演變成輿論霸凌受害者家族的走樣劇碼,媒體開始瘋狂臆測誰是綁匪,芮秋是頭號目標:
她是最後看見班恩的人,案發後額頭出現不明傷口;
知情人士證稱她是情緒不穩的單親媽媽,會是拿孩子報復前夫不忠的瘋狂女人;
警方翻出她不為人知的過往,殺了孩子似乎早有前兆!
關鍵特色★入選英國亞馬遜2015年8月推薦選書、讀者五顆星評價
★入選「Literary Sofa」 2015年夏季選書
★入選「National Reading Group Day Newcomer Award」2015年最後決選名單
★藉由部落格、臉書及電子媒體等網路互動性回應,猶如身歷真實社會案件
★探討媒體霸凌的亂象,對被害人家屬二次傷害的寫實描繪
作者簡介:
吉莉‧麥克米倫(Gilly Macmillan)
成長於英國威爾特郡斯文敦,近二十歲時在美國北加州住過。曾於布里斯托大學(Bristol University)攻讀藝術史,繼而進入倫敦科陶德藝術學院(Courtauld Institute of Art),婚前任職於《伯靈頓雜誌》(The Burlington Magazine)和倫敦的黑沃德藝廊(Hayward Gallery),婚後成為全職母親,兼職基礎攝影講師。
譯者簡介:
席玉蘋
政治大學國貿系畢業,美國德州理工大學企管碩士。曾四度獲得文建會梁實秋文學獎之譯詩、譯文獎,現居高雄,專事譯作、寫作。譯有《門廊上的嬰兒鞋》、《下一個意外》、《最初的心跳》、《愛因斯坦檔案》、《追鬼人》、《匠心獨具》(以上皆臺灣商務出版)等書。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太棒了!」──Charity Norman,After The Fall作者
「令人上癮!扣人心弦、使人欲罷不能的精彩作品。」──Saskia Sarginson,The Twins作者
「多麼驚人、吸引人的出色處女作。讓我一路讀到深夜,而且嚇翻我了。」──Liane Moriarty,The Husband's Secret作者
「俐落、緊張、全然扣人心弦,令人讀後仍久久不能自己。」──Tim Weaver,Never Coming Back作者
「這是每個父母的夢靨……我發現自己急欲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Rosamund Lupton,Sisters《親愛的妹妹》作者
「緊密的聚焦及明快的節奏。在結局揭曉前你根本無法放鬆。」──Lisa Ballantyne,The Guilty One《罪人》作者
媒體推薦:
「極度愛不釋手──譴責這誰都可以在網路上評論或是隨意暢所欲言的網路時代。」──Woman's Weekly, New Zealand
「明快、感人、別具特色的小說,無疑會繼驚悚佳作《列車上的女孩》及《控制》之後,榮登暢銷書榜首之位。」──The Media Eye
名人推薦:「太棒了!」──Charity Norman,After The Fall作者
「令人上癮!扣人心弦、使人欲罷不能的精彩作品。」──Saskia Sarginson,The Twins作者
「多麼驚人、吸引人的出色處女作。讓我一路讀到深夜,而且嚇翻我了。」──Liane Moriarty,The Husband's Secret作者
「俐落、緊張、全然扣人心弦,令人讀後仍久久不能自己。」──Tim Weaver,Never Coming Back作者
「這是每個父母的夢靨……我發現自己急欲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Rosamund Lupton,Sisters《親愛的妹妹》作者
「緊密的聚焦及明快的節奏。在結局揭曉前你...
章節試閱
四點半左右,天氣開始冷得刺骨,我知道我們該啟程回家了。但班恩不想。
「我去盪一下那個繩索鞦韆好不好?拜託?」
「好。」我點了頭。我估計我們可以趕在天黑之前回到停車場。
「那我先跑去好不好?」
我時常回想那個時刻,而在你根據我給他的回應評斷我之前,我要你回答一個問題。當你必須母兼父職,你會怎樣對待你的小孩?我是個單親媽媽,我的母性本能非常清楚:要保護你的小孩,對一切都要保持戒心,以防他受到傷害。我的母性聲音告訴我:「不行,你還太小,我會帶著你去盪鞦韆,我要每一步都看著你。」然而,在班恩父親缺席的情況下,我認為我也有責任讓腦海容納另一種聲音,一個父親的聲音。在我想像中,這個聲音會鼓勵班恩學著獨立,要他不怕冒險、自己去發現人生的真相。我想像它這樣說:「當然可以!去吧!」
如此這般,我們的真實對話就變成:
「我先跑去好不好?」
「噢,不好吧。」
「拜託啦,馬麻……」他的尾音拖得長長的,開始撒嬌。
「你知道路嗎?」
「知道!」
「你確定?」
「我們每次都走那條路。」
他說得沒錯,我們確實每次都走那條路。
「好吧,但如果你找不到那條小徑,就停下來在主要步道上等我。」
「好。」說完他一溜煙就從我面前的步道上跑走了。跳跳追趕在他後頭。
「班恩!」我扯著喉嚨叫他。「你確定你知道路?」
「知道!」他也扯著喉嚨回答,就跟那些因為有更令人興奮的事情要做,所以根本無心聽你說什麼的小孩子隨口保證那樣。他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看我。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步道上,我走在班恩後面,一面聽著手機裡的一通留言。是我姊姊打來的。她是午餐時間留的話。
「嗨,是我。你能不能回電給我,談談我部落格的聖誕節照片?我現在正在科茨沃爾德參加美食展,我有一大堆點子要跟你討論,所以我只是要確定,你下個週末是不是會依約過來。我知道我們本來說好讓你來住我家,但我後來想我們去小木屋是否更好,可以用冬青樹之類的把它布置一下,所以你乾脆直接去那裡好了。我那幾個女兒有賽門陪伴;他們都有事要做,所以就只我們兩姊妹而已。對了,我今晚會去那裡睡,要是我的手機打不通,你就試試打去那裡。幫我親班恩一個。拜拜。」
我姊姊經營一個非常成功的美食部落格。她將它命名為「番茄醬與卡士達」,這是她幾個女兒最喜歡的食物。她生了四個女兒,每一個都和她們父親猶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深咖啡色的眼珠、堪稱烏黑的頭髮,固執又任性的脾氣。我姊姊常開玩笑說,要不是她們真是從她肚子裡生出來的,她會懷疑她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兒。我承認,有時我也會好奇我姊姊是否真的理解她這些女兒的心思,因為她們是個諱莫如深的小團體,即使她們的母親也捉摸不透。
班恩這幾個表姊由於年齡相近──她們都比班恩大──因此自成一個他永遠也打不進去的小小部族;事實上他對她們還帶著點戒心,主要是因為她們對待他有點像對待玩具。
不過,妮基跟女兒之間合作的時刻畢竟多於扞格;她替女兒們安排日程、每分每秒都排得滿滿的──她操控她們的方式就是讓她們保持忙碌。這幾個頭髮黑得像烏鴉的女孩日常作息是如此嚴格,我有時會忍不住想,一旦她們脫離了母親掌控踏入真實世界,會不會立刻爆炸。
妮基把她的食譜貼在部落格裡,聲稱即使最忙亂的家庭也能共同進餐,而且吃得健康。她剛開始寫部落格時,我只覺得無聊甚至嗤之以鼻,但出乎我意料地,這個部落格竟然一飛沖天,在報紙發布的「前十大」美食或家庭部落格排行榜中還時常榜上有名。
我姊姊很會做菜,而且將幽默融於其中:她不但寫食譜,也以幽默筆調寫出關於餵飽這一大家子的難處與磨練。這不合我的胃口──斧鑿太深又過於矯情,但它似乎引起許多女性的共鳴,心甘情願地奉她為理想的家庭主婦楷模。
我回電,同樣也留了言。「是,我們打算星期六上午過去,星期天午餐後離開。你需要我帶什麼東西嗎?」
我是刻意這樣問的。我知道她不會要我的任何東西。她向來以完美的女主人自豪。
而我只停留這麼短的時間,也是存心故意。當初決定要去妮基家,我就打定主意只待一晚,因為妮基雖是我唯一的親人,但我認為讓班恩有機會認識那幾位表姊只是我的責任而已。我從來就不特別期待這樣的相處。
她們家位於索爾茲伯理城外,偌大的房子裡永遠布置得美輪美奐,很傳統也很吵鬧,光待一個晚上就足以令人產生幽閉恐懼症。我發現這一家人的組合讓我有點招架不住:超級有效率的妮基忙東忙西,三頭六臂似地施展著家務奇蹟,她那位笑口常開的大塊頭丈夫則是一杯美酒在手,信口捻來一堆趣聞軼事,而那幾個女兒則是不斷鬥嘴、在我姊姊背後比著V字手勢,用她們的小手環抱著父親。相較於我帶著班恩在布里斯托一棟小房子裡過的安靜生活,實在天差地遠。
而即使沒有妮基那家人要應付,那間小木屋也不是我嚮往的目的地。那屋子是扶養我們姊妹長大的伊瑟姨媽留給我們的,又小又潮濕,對我而言,它所承載的並不是很愉快的記憶。多年前我就想把它給賣了,那筆錢對我勢必很有用處,但妮基對那棟小屋一直依戀甚深,再者,打從許久前她跟賽門就包辦了所有的維修費用──我想主要是出於歉疚,因為她不肯讓我把它拿去換錢。她鼓勵我常去那邊住,可是每當我去到那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我一直沒有真正長大成人,根本不曾擺脫少女時期的自己。
我把手機塞回口袋。我已經走到小徑入口,再過去就是那架繩索鞦韆了。我沒看到班恩,所以我以為他走在我前面。我跟著往前走,一路踩著泥濘,撥開刺籐。當我來到鞦韆所在的那塊空地時面上帶著微笑,因為我滿心以為會看到他,也為他獨自走到了目的地而感到高興。
只是,他不在那裡,跳跳也不見蹤影。鞦韆還在搖晃,從左擺盪到右,再以慢動作盪回左邊。我繼續推進,讓視野看到更多的空地。「班恩。」我喊他的名字。沒有回答。我感到一陣驚慌,隨即告訴自己不要這樣。我剛給了他一點獨立空間,要是現在顯得過度焦慮而破壞了那種氛圍,豈不可惜。說不定班恩跟跳跳正躲在哪棵樹後面,我不應該破壞這場遊戲。
我張目四望。這塊空地很小,不比一個網球場大;它的周遭大半有濃密的樹林圍繞,周邊因此蒙上一片黑影,不過有一側種著一堆長到一半的幼樹,軀幹細長,禿而無葉。周遭的光線因為這些幼苗變得凌亂分散,平添一種奇異的氛圍。空地中央立著一株山毛櫸成樹,枝葉垂懸於一條小溪之上,那架鞦韆就緊鄰在一根枝幹旁。我想,班恩應該是躲在這株粗大的樹幹後面。
我緩步走向那塊空地,順勢跟他演下去。
「唉,」我說,聲音還故意對著樹木的方向,好讓他聽得到我。「不曉得班恩去哪裡了?我以為他會跟我在這裡碰頭,可是我找不到他,也找不到他的狗。這可真奇怪。」
我停下腳步仔細聽,看他會不會自己先洩底,可是,什麼聲音也沒有。
「不知道班恩是不是沒等我就自己回家去了。」我繼續演戲,靴子前端淺淺踩入小溪。鞦韆已經停止擺動,無力地垂在那裡。「也許,」我說,故意說得很大聲。「班恩已經在樹林裡開始他的新生活,那我只好自己回家享受蜂蜜吐司、一個人看《超時空博士》了。」
依然沒有回音,恐懼再度襲來。通常這樣一段話就足以讓他一臉得意地現身,以為他真的騙倒了我。我告訴自己要冷靜,心想他現在耍的花樣更精了,我得多費一點腦筋。我說:「要是班恩已經在樹林裡開始他一個人的新生活,那我只好把他的東西送人,給哪個男孩接收算了。」
我找了一截布滿青苔的殘幹坐下,努力要自己不要驚慌,一面等著他回答我。我接著丟出王牌:「不曉得那隻垮褲熊要送給誰呢……」垮褲熊是班恩最愛的玩具,是他爺爺奶奶在班恩襁褓時期送給他的一隻泰迪熊。
我四處張望,期望他會半好笑半生氣地跑出來,然而,依然只有絕對的靜默,彷彿這片樹林正故意屏住呼吸。一片靜寂中,我的視線隨著周遭群樹的軀幹線條往上游移,直到看見頭頂上的天空為止。我可以確定黑暗已經開始籠罩,就像火苗在一張紙上慢慢延燒,使得紙張的四角蜷起,最後化為灰燼。
就在那一刻我知道了,班恩不在那裡。
我朝那棵樹跑去。我繞著它,一圈、兩圈、三圈,一邊繞一邊感覺樹皮刮著我的手。「班恩!」我大叫。「班恩!班恩!」沒有回答。我不斷叫喊,喊了又喊,可是當我停下來豎直耳朵聽、全神貫注地聽,依然什麼都沒有。隨著一分一秒過去,那種揪著我腸胃讓人想吐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接著有個聲音出現了:一陣悅耳、天籟般的雜沓聲,有人正匆忙走過矮樹叢。聲音是從剛才那塊幼苗林地傳來的,我奔向它,用最快的速度在幼樹的空隙間奔跑。身子一路閃躲著低垂、鞭條一般的枝幹,感覺其中一根刺進了我的額頭。
「班恩,」我大聲叫喚,「我在這裡。」沒有回答,可是那個聲音越來越近。「寶貝,我來了!」我高喊。一股如釋重負之感流竄我全身。我一面跑一面朝前頭茂密的樹林張望,希望能瞥見他的蹤影。很難聽出那聲音到底來自何方;聲音迴盪在群樹之間,讓我無從辨別。一樣東西突然從我身旁的矮樹叢裡衝出來,把我嚇了一大跳。
是一隻狗,很大的狗,而且見到我很開心。牠在我腳邊跳躍,渴望我拍牠、摸牠,鮮紅的嘴咧得老大,肉肉的厚舌頭垂盪在外,那模樣實在有夠駭人。在牠後方數碼之遠,一個女人從樹林間冒了出來。
「真對不起,」她說,「不過牠不會咬人。牠非常友善。」
「噢,老天,」說完,我用兩手環住我的嘴。「班恩!」我大喊,這回我喊得聲嘶力竭,以至於吸氣時感覺冷空氣像在灼燒我的喉嚨。
「你的狗跑丟了嗎?牠沒有跑去那邊,不然我一定會碰到。啊,你知不知道你的額頭在流血?你還好嗎?等我一下。」
她在外套口袋裡摸索,掏出一張衛生紙遞給我。她是一位老太太,戴著一頂寬邊防水帽,帽簷很大,低低地壓在頭頂上。她的臉因為憂心而現出皺摺
,有點上氣不接下氣。我沒去接那張衛生紙,反而一把抓住她。我的指甲陷入她的鋪棉外套,這才感覺到她外套裡的手臂在抗拒。她嚇得往後躲。
「不是,」我說。「是我兒子。我兒子不見了。」
說著說著,我感覺一串血珠從前額滴落。
這就是事情的開端。
我們一起尋找班恩,那位老太太和我。我們找遍了繩索鞦韆附近,接著回到步道,分頭沿著不同方向出發搜尋,說好稍後在大停車場碰頭。
我不冷靜,一點也不。恐懼讓我的五臟六腑像是融化了一樣。
在我們搜尋的同時,樹林也出現了變化。天色更黑了,整個陰陰鬱鬱的,有幾處樹枝濃茂的地方直如密蓋罩頂,步道彷彿變成幽暗的地道。
隨著風力加強,我身邊的落葉開始狂舞,就像腐爛中的五彩碎紙;而當狂風從頭頂上的濃密樹蓋呼嘯而過,一團團的樹葉也隨之抖顫,彎折低垂。
我不斷叫喚著班恩,也不時豎起耳朵,努力辨認樹林發出的不同聲響。一根樹枝斷裂。一聲鳥鳴,聲音高而尖,有如嚎叫,另一隻隨即出聲應和。在遠遠的高處,是飛機飛過的聲音。
發出最大聲音的是我:除了我的呼吸,踩踏在爛泥裡的靴子也啪啪作響。就連我的驚慌也清晰可聞。
班恩的聲音卻無處可聞。跳跳也是。
我也沒看見那件紅色的連帽夾克。
等我來到停車場,感覺自己已經歇斯底里。停車場滿滿都是汽車和一組組的家庭,因為鄰近有座足球場,好幾隊的小球員和來為他們加油的人正要離去。有個模仿奇幻劇角色的團體在一個角落裡閒逛,他們奇裝異服,正把武器和野餐用的保冷箱往車子裡搬。在這片樹林的星期天午後,他們是尋常不過的風景。
我的目光聚焦在那些小男生身上。他們很多都穿著一身紅的運動服。我走在他們中間尋找班恩,扳過他們肩膀要他們轉頭、盯著他們的臉,心想班恩說不定會夾雜在裡面,只是被他的連帽厚夾克偽裝起來。我認得其中幾張面孔;我叫喚班恩的名字,問他們有沒有看到一個男孩,有沒有看到班恩•芬區。有人將一隻手放在我手臂上,我停下腳步。
「芮秋!」
是彼德•阿姆斯壯,班恩最好的朋友芬恩的父親,他也是單親。芬恩站在他後面,身上的足球裝濺滿泥巴,嘴裡咬著一顆橘子。
「怎麼回事?」
我把事情告訴彼德,他靜靜聽著。
「我們必須打電話報警,」他說。「現在就打。」他親自撥了電話,而我站在他旁邊,渾身發抖。我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這表示事情千真萬確,這種事真的發生在我們身上了。
彼德接著召集人手。他號召了好幾個家庭在停車場聚集,分派一些人留下陪小孩,其他人則組成一支搜索隊。
「五分鐘後,」他對所有人宣布。「我們就出發。」
我們等著等著,雨點開始打花了彼德的眼鏡鏡片。我不斷發抖,他用臂膀環住我。
「不會有事的,」他說。「我們會找到他的。」
我們就那樣站著,這時那位老太太從樹林冒出來。她氣喘吁吁,她的狗則拚命想掙脫牽繩。看到我,她的臉頓時暗沉下來。
「噢,我的天,」她說。「我真的很遺憾。我還以為你現在一定已經找到他了。」她把手放在我手臂上,算是支持,也算是安慰。
「你有沒有去找人幫忙?」她問。「我認為你非找人幫忙不可。天越來越黑了。」
即使不久之後所有人就已到齊,但我們周遭的暗影和樹蔭都已失去形狀,交融成一團模糊不清、深淺不一的黑影,使得那片樹林似乎堅不可摧,而且充滿敵意。有手電筒的人都帶來了。我們召集的是一支雜牌軍,有小足球隊員的父母,有依然穿著奇幻劇角色服裝的團員,還有位穿著一身萊卡衣的單車騎士。我們沉重的臉色代表的不只是逐漸加重的寒意,更是加深的恐懼:班恩不只走失了,說不定還可能受到傷害。
彼德對所有人說明:「班恩穿著紅色的連帽厚夾克、牛仔褲,藍色會反光的運動鞋,藍眼睛,深咖啡色頭髮。他的狗是黑白相間的西班牙長耳獵犬,叫做跳跳。有沒有問題?」
沒有。我們分成兩組,分別沿著步道的兩頭出發。其中一組由彼德帶隊,另一組由我帶頭。
樹林吞沒了我們。出發還不到十分鐘,雨勢變本加厲,一陣陣的水柱穿過樹的頂蓋直灌而下。不到幾分鐘,我們已渾身濕透,步道上也出現了好幾個積水坑,而且仍在擴大。我們的搜索進度變得異常緩慢,但我們繼續呼喊、繼續細聽動靜,手電筒的光束大幅擺動著,忽高忽低地探照周遭的林地,每個人都睜大眼睛極力搜尋,期望能看到什麼東西,任何東西都好。
隨著一分一秒過去,再加上惡劣天氣的催逼,我的恐懼逐漸堆積成一團熾熱、急切的東西,就像要在我體內爆開。
二十分鐘後,我感覺到手機在震動。是彼德傳來簡訊。
「停車場見。」上面寫。就這樣。
希望頓時騰飛。我開始奔跑,越跑越快,而當我跑出步道進入停車場,我不得不停下腳步。一對汽車頭燈的光束將我整個人籠罩其中。我用手護住眼睛。
「是芮秋•傑納嗎?」一條人影踏進光束,顯現出一個剪影。
「我是。」
「我是警察,我叫莎拉•班克絲,隸屬於內爾西警局。據我了解,你的兒子不見了。有沒有發現他任何蹤跡呢?」
「沒有。」
「一點也沒有?」
我搖搖頭。
我們身後傳來一聲叫喊。是彼德,他懷裡抱著跳跳。他輕輕將狗兒放在地上。跳跳一隻嬌弱的後腿彎曲成不自然的角度,狀甚痛苦。牠一看到我就嗚咽起來,將鼻子埋進我手裡。
「班恩呢?」我問。
彼德搖搖頭。「這隻狗一拐一拐地走在我們正前方的步道上。我們不曉得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對那個時刻的記憶,泰半是聲音和情緒。我跪倒在地,任雨水淋濕我的臉,浸泡我的膝蓋;四周圍觀的人無情的竊竊私語;我的狗低聲的嗚咽;狂嘯的風聲;某輛供小孩們遮風擋雨的車裡飄來微弱的流行音樂,每一面車窗都蒙著霧氣。
而我正後方警用無線電的劈啪作響,以及女警班克絲請求支援的聲音,穿插在這一切當中。
四點半左右,天氣開始冷得刺骨,我知道我們該啟程回家了。但班恩不想。
「我去盪一下那個繩索鞦韆好不好?拜託?」
「好。」我點了頭。我估計我們可以趕在天黑之前回到停車場。
「那我先跑去好不好?」
我時常回想那個時刻,而在你根據我給他的回應評斷我之前,我要你回答一個問題。當你必須母兼父職,你會怎樣對待你的小孩?我是個單親媽媽,我的母性本能非常清楚:要保護你的小孩,對一切都要保持戒心,以防他受到傷害。我的母性聲音告訴我:「不行,你還太小,我會帶著你去盪鞦韆,我要每一步都看著你。」然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