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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之心,眾人皆知。
據說打從村長第一眼見到清文的時候,眼睛就閃著詭異的光芒。而這亮度更隨著時間的演進而有更烈更熱之嫌。
村長以前不喜歡離開杏花村的,可現在村長只是偶爾象徵性地回去巡視一下。這幾年來,有清文的地方就會有村長,看來清文跟村長在一起的時候也不遠了!
這一天也是一樣的。身為皇宮裡最悠閒最沒事做的清文大侍衛,接待外國來使的工作不曉得為了什麼就到了他手上了。最為平和的一年裡,不只是東夷來朝,就連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西胡國也有了結盟之意。加上北番跟南蠻的歲歲進貢,這幾天的京城跟皇宮可熱鬧了。
……事情,是發生在某天的清晨的。
正當清文打著哈欠從自己被窩爬起來的時候,就有某村長摘著一把嬌嫩欲滴微沾塵露的杏花等在了門口。
清文笑得可開心了,可當他接過了那把杏花之後,遠方卻是傳來了可怕的哀嚎聲!
誤以為是刺客行兇,清文自然就是右手拿花,左手按劍,飛身而去了。然而,那村長遠遠看了一眼,卻是嘖了一聲,憑空不見了蹤影。
不對啊,本該是在佳人面前好表現的機會,智慧過人的村長又怎麼會錯過呢?而當清文終於到達「事發地點」的時候,那尖叫的人還好好地、一個人帶著三個侍從地,站在了當地瞪著雙眼。
想起西胡國的人大概有「晨叫」的習慣,清文搔了搔頭,就打算走了。
「等等!」那西胡國的使節就是連忙留住了他。
「幹嘛?」
「剛剛送你花的人是誰?」
「……剛剛,你有看到人嗎?」清文詭異地說著,果然那四個人就開始打起了冷顫。
畢竟清晨的濃霧裡,什麼都會出現的。
而在那四個人的瞠目結舌中,清文就悠哉悠哉地走了。
可惜,這事情並沒有這麼好善了。
西胡國使節走了一個月,接著來的卻是西胡國的國主!
身後帶著百餘親信,只見那國主年紀約莫也只有三十來歲,卻是生得挺拔英俊。兩道劍眉斜飛,一雙深褐的眼睛有著炯炯的光彩,確是人中龍鳳!
兩國結盟,怎需要得國主親自前來!皇甫少華有些受寵若驚地親自來迎了,可那西胡王與他盡過了國主間相見的禮儀後,卻只是自顧自地走去了杏月宮。
「這……西胡王,此去將是小弟愛妻的住所,您……」
「我找若葉,不會打擾到你的妻子。」西胡王簡單扼要地說著,就是繼續大跨步地走著。
就算再敬重,皇甫少華卻不會放任西胡王就這麼地闖進杏月宮去。
皇甫少華閃身向前,卻是與之淺淺一揖,表達了自己絕不會讓他進去的意思。
西胡王的臉色有些難看了。
「你的皇后莫非就是若葉?」
「自然不是。只是小月兒睡得晚,我想沒有一個男人有這個雅量,讓別的男人看自己妻子的睡姿。」
「……我的使臣說他看到了若葉,就在你的杏月宮裡,你做何解釋?」
「杏月宮裡共有百二人。」皇甫少華說著。
「若葉這人,沒人可以把他跟其他人放在一起看的。」西胡王沉聲說著。
「若葉究竟是何人?」皇甫少華問著。
「若葉是我妻子,是與我同甘苦共患難,生死與共,一起打天下的好妻子。」
「那國主為何來我這杏月宮找您的妻子?」皇甫少華如何不知這語病,就是冷冷笑了笑。
西胡王果然啞口無言了,他繼續睜著眼睛,不過看著的卻是地上。
「若葉是我妻子。」西胡王只是重複著這話。
「……這杏月宮就這麼點大,找個人沒什麼難的。等會兒您畫張像,我讓清文認認,他必定認得。」
「……我會讓人畫。」
清文左瞧右瞧,上看下看,就沒哪一個地方看這畫像不像村長的。
沒想過這人竟然畫得一手好丹青,虧得清文想不認都不行了。
遠遠看著的皇甫少華也是咋著舌,他自然看得出來是誰。
而那正炯炯看著的西胡王,發現了兩人的沉默,只是低聲問著。
「怎麼了?」
「這人不是杏月宮人,只是偶爾會來杏月宮。」清文說著老實話。
「……我要見他。」
「如果下次他來,我會轉告他。」清文說著。
◎
村長當然還會來。清文受命鎮守小月兒,小月兒不常離開杏月宮,清文當然就不常離開杏月宮。
可當村長前腳才到,就是讓清文連忙拉到了隱密處問著。
嘀嘀咕咕了許久,村長才難得地在清文面前皺起了眉。
「別理他。」
「沒見到您,他可不走。」清文重重嘆了口氣。「後宮他自然不能久住,可他已經在京城的行館待了好幾天。」
「他待由他待去。」村長不著痕跡地摸了摸清文的小手。「我來是見你,不是見他。」
「聽說你是他妻子?」清文問著。
「誰是他妻子,他一個小毛頭還做我丈夫?」村長嘴裡哼著。
雖然村長據說已經活了好幾萬年,然而,看著一個二十五歲外表的村長,想必沒人相信西胡王真的只是一個小毛頭吧。
「那他?什麼叫你若葉,水華才是你的名字吧。」清文胡疑地問著。
「若葉是我的化名,水華才是我的真名。」村長笑笑說著。「好吧好吧,我想你也想知道的對不對?我就把我跟他的故事說給你聽,你就曉得為什麼我不想見他了。」
「欸?這是個好主意,可等等,我得去準備些茶湯點心。」聽好戲自然要吃好的,清文可不會虧待了自己。
◎
清文一切打點就緒。月上樹梢頭,人倚杏花下。兩個軟榻上悠閒地躺著兩人,手邊有清香龍井、米果餅乾還有糕點小盤。晚風清涼,清文長髮未束,美得像是從畫裡走出的仙子一樣。
村長讚賞地嘆著,當真喜歡的不得了。
「你也曉得,我已經活了很久。」村長以著這句話做開場白,於是清文笑了。
清文笑起來很是美麗,清清純純的、優優雅雅的,村長真的很喜歡。
「……咳……所以,難免有些風流事。」村長說得有些小聲,看來是有些心虛。
可清文在聽。
「……在這段漫長的歲月裡,我跟很多很多人在一起過。可我發誓啊,我對每個人都是專一的……只是,有的最後還是死了,有的因為變心所以離開我了。而這些人來來去去,哀傷過了,痛哭過了,我也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
可那天,他死了,我哭了十幾天都停不了。
所謂的壽終正寢,也只有七十。他已然白髮蒼蒼,而雖說我們相愛就如最初,我卻也留不住他。
我想他,好想他,更在失去他後後悔沒?他生個孩子。
他沒想要孩子過,也不曉得我能有孩子。而我,卻直到失去他後,才想到如果有個孩子留下來,我該會有多麼安慰。
我那總不想要有孩子的念頭,讓我失去了擁有他孩子的機會。
於是,我在他墓旁守了三年,算著他會去哪兒。
他的靈魂太過純粹,所以他回到了天上,化作一顆星宿。
他永遠都在那兒溫柔守著我、看著我,而等到百萬年後,他將成為星主,成為你們口中的仙人。
可他在我有生之年,卻沒有辦法給我一個孩子了。
所以,我找到了現在的西胡王。
他跟當年的他長得一模一樣。而我相信經過我的調教,我的孩子將可以更像他。
所以,我接近了他。
而那天,是像現在一樣的明月清風夜……
我必須讓他愛上我。而這次,我將會有他的孩子。
◎
十三歲時的西胡王還不是西胡王。他只有一個名字,夏雲影,雖然是當今西胡第三個兒子,卻沒有封號,也沒有實權。
今天晚上,他的娘親死了。只有一個才人的名,還有一方土地。他的父親甚至沒有來送她。
聽說娘只是皇后的婢女,皇后有孕的時候,代替了皇后服侍皇上,所以有了他。在這十三個皇子裡,不算出身最差的,卻也只是第二。
六皇子的母親出身異族,他,才是最差的。
喪母的三皇子,就這麼地一個人站在了花園發呆,甚至連個婢女都沒來安慰。
沒有法子,主母新喪,冷清的靜月宮就只有一個年紀不小的婢女上下打點。記得給小主子帶了晚飯後,就是累得早早睡了。
而此時,經過那靜月宮,見到那寒酸晚膳的村長,卻是輕輕一笑。
於是,就著月光,村長走進了夏雲影的生活。
而這一切,對夏雲影來說,何嘗不是來得措手不及。
「天哪!你連十三歲……」
「如果我發現從那年他就愛上我的話,我取了種不就拍拍屁股走人,誰還有這工夫跟他磨了十年。」
「……攻陷一個小男孩還要十年的時候,你也太差了……」
「他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嚷著非我莫娶了,你說誰差啊?」
「那你幹嘛跟他磨了十年。」
「……你以為年紀大的人說生就能生嗎!」
……算了,別吵了,聽故事聽故事……
話說,夏雲影皇子喪母,在宮裡就更沒有地位了。
沒人安慰年少的他,沒人陪伴,沒有人教他讀書,就連御膳房的太監也都有一餐沒一餐地送來一般宮人吃的飯菜,更遑論什麼新衣新褲了。
可白日還惶惶不安,哭腫了雙眼的夏雲影,到了隔日天亮的時候,卻已經乖乖坐在飯廳吃飯了。看得那照顧他的宮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誰?』
『我就是若葉啊。』
若葉?怎麼會呢?若葉怎麼會說話呢……三皇子看著自己種下的小小心愛杏花樹。
『我是杏花樹精,你每日照顧於我,因此我前來報恩。』
那美若仙子的青年,就這麼地,帶著溫柔的微笑,站在了夏雲影的面前。
『你就是我的若葉?』小皇子哽咽地問著。
『是啊,我就是若葉……你的若葉……』溫柔的聲音,溫柔的撫摸,溫柔的親吻,小皇子並沒有排斥。
於是,以往跟若葉傾訴的種種,小皇子都跟「若葉」說了。別人的欺凌以及輕視,他跟別人跟娘親說不出口,就與若葉說。
也因此,小皇子整個晚上都拉著若葉的手,又哭又笑地一直說一直說個不停,若葉一直都是微微偏著頭,帶著溫暖的微笑聽著。
「小主子起得真早。」彩鳳也帶著溫暖的笑容說著,站在了夏雲影身邊,感動地說著。
以往這雲影小主子起得晚,對於這些難得才能來的飯菜,也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勉強吃著。這飯菜不好她曉得,這飯菜常是冷的她也知道。然而,她們處境的艱辛,卻不是一個小孩子能夠體諒的。
也因此,雲影常發脾氣,而她要照顧久病不起的才人,又要打點上下雜務,還要照顧一個小孩子,日積月累的疲憊也常讓她的心情非常的惡劣。
然而,現在心情放鬆了,彩鳳也笑了。
果然,有了若葉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夏雲影眨著閃亮的眼睛,也對著彩鳳可愛地笑了。彩鳳今天也變得好好,好溫柔,她還對我笑呢。
「彩鳳,吃飯。」夏雲影笑著。
「彩鳳不吃了,小主子多吃些,小主子今天得去跟皇上請安呢。」彩鳳忍不住摸了摸夏雲影的頭髮。這飯菜怎夠兩人吃?其中一個還是發育中的孩子?反正身體因為太過疲累而吃不下,就給他吃吧。
「皇上?……我為什麼要去……」夏雲影小聲嘀咕著。
「因為雲影的娘親昨天去世了啊。」彩鳳小心地說著。「皇上可能還不曉得,所以小主子必須去跟皇上稟告啊。」
「……我討厭皇上……」
「小主子!這話可千萬別亂說,隔牆有耳啊!」彩鳳嚇得連忙把夏雲影那童言無忌的小嘴捂了住。
討厭就是討厭啊……夏雲影在心中小聲說著。
夏雲影心裡雖然滿是不情願,但是他還是答應去了。
彩鳳從小就照顧他,他也是很聽彩鳳的話的。
只是,光為了他該穿什麼去見皇上,彩鳳就哭了半天。而等到彩鳳終於找到了某年皇上壽辰,內務監送來的新衣後,夏雲影那一個月抽高一吋的身材根本就已經穿不下。長手長腳的夏雲影,好不容易套進衣服的時候,釦子都被掙掉了好幾顆不說,露出的那段雪白手腳,能看嗎?
夏雲影穿得很難受,畢竟那衣料綁得他很緊。而彩鳳就這麼地看著他直掉眼淚,也讓夏雲影心裡有些難過。
「好彩鳳,不要哭,我穿這樣就可以了。」
然而,那稚聲的安慰卻讓彩鳳更難過了。
「算了……算了……」彩鳳擦乾了眼淚,就是又把那衣服脫了下來。「這是慶典穿的,您新遭母喪,本來就不能穿這些花花草草……」
就在兩人穿脫衣服的時候,夏雲影見到了窗外朝他笑著的若葉。
咦,是若葉欸……
若葉朝他笑著,指了指附近的石桌,接著就消失了。夏雲影愣了一下,而彩鳳也發現了自己小主子的發愣。
「小主子,怎麼啦?」
「彩鳳,我出去一下喔……」
沒等到彩鳳答應,穿著裡衣裡褲的夏雲影就已經跑了出去,而彩鳳自然也擔心地跟了出去。
他見到了石桌上的衣服,所以就朝著石桌旁的小小杏花樹發了呆。
「天!是誰送來的!」相反的,彩鳳卻是驚叫著,從桌上拿起了那套衣服。
上品綢緞織成的純白衣裳,儘管華美了些,卻因為圖樣款式內斂的關係,看起來華貴卻不張揚。儘管在孝期中穿,也沒有什麼不妥。
髮帶腰帶跟鞋襪都有,除此之外,還有塊繫在腰帶上的玉飾,沒有雕著龍鳳,卻雕著一朵美麗的杏花。很名貴稀有的玉種,彩鳳雖然見識不多,卻也能曉得。而在玉飾的周圍,雕著一圈細小卻工整的篆字。分成左右兩排以及正中央的兩個字。
彩鳳不曉得是什麼意思,夏雲影卻曉得。他自己讀過書。
「飛龍終非池中物,一鳴天下萬人知。若葉。」
讀畢,夏雲影的嘴角幸福地揚了起來。
「若葉?那是什麼?」彩鳳好奇地問著。
「……是我最喜歡,最喜歡的人喔。」夏雲影笑著,只可惜沒人把一個十三歲男孩說的話當真。
◎
然而,當夏雲影穿著這套衣服到御書房晉見皇帝時,皇帝卻想不起來自己還有一個這樣的皇子。
年少的皇子神清氣朗,俊秀之姿卻有三分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
相較之下,大皇子太過沉靜,二皇子太過狡獪,而四皇子又太過陽剛。
皇帝微微笑了,讓他坐在了一旁。
「這幾年沒見你,生得高了。」
半年前才見過的啊。三皇子在心中嘆著氣。只是那時他匆匆而過,根本沒有理會穿著補丁衣服,站在花園旁傻傻看著他的男孩子。
問過了才人的死訊,皇帝又問了幾句最近生活的狀況,三皇子不著輕重地答了。可當皇帝試探地問了幾題答辯後,卻發現眼前那少年只空有一副英俊的外表。
相較之下,三皇子卻是不學無術啊。皇帝嘆了口氣,就讓他走了。
父皇的失望之情根本就是毫不掩飾,就連幾個宮女太監都曉得了。然而,三皇子心裡難過一下,卻也沒有怎麼樣。他早讓人輕視慣了,又沒有想要討好父皇的打算,自然就是說走就走。
而且,還歸心似箭呢!誰叫他想著若葉呢!
「欸,這不是三弟嗎?」
經過的,是自己的二哥。於是,雲影也笑了笑。
皮笑肉不笑,這二哥沒給自己好臉色看過。
「……你日子過得倒好。」二皇子看著他身上的衣服,卻是有些不歡喜。這料子只怕是從那富庶的南方中原來的吧?只怕還是什麼商人進貢的好料子,父皇怎麼就賞給了這小野種?
可看那款式跟剪裁卻是極其貼身,也讓他說不出那衣服是不是偷來的。
「……這塊是什麼?這不是父皇珍藏的水芙蓉?好啊,你個小賊!跟我見父皇去!」
「我不是我不是……」夏雲影連忙喊著冤,然而卻已經讓自己的二哥又拖又拉地回到了御書房。
「叫父皇砍你的頭!」
「我沒有偷!這玉是我的!」
「夠了!都進來!」書房中傳來西胡王的怒喝聲,於是,兩個少年也只好低著頭走了進去。
再不情願,夏雲影也只好把那塊玉送了上前,可檢視了一會兒,那西胡王卻是說了。
「這塊玉比我那水芙蓉還好,不是我那塊。」
「我就說不是我偷的啊。」夏雲影嚷著。
「……影兒,這玉你哪來的?」西胡王就算不曉得自己兒子處境的艱苦,卻也曉得這玉不是俯拾即得的。
「……是我朋友給的。」夏雲影低聲說著。
富商私下送幾個王子珍玩美女本就是常事,自然也都是些巴結之意。這事本就沒有什麼,可除了第一、第二、第四個兒子出類拔萃,成為眾富商爭相巴結之的外,?什麼眼前這除了英俊也許一無是處的三皇子,也能得到青睞?
皇帝把玩了一下玉,沉吟一會兒,就將玉飾還他了。而三皇子接過自己的玉飾,就開開心心地告辭走了。
見狀,二王子自然冷哼一聲。蠢豬,看不出來父王很喜歡這塊玉?如果換做是他,趁機獻給父王,父王自然更是看重。
可對夏雲影而言,救回了這塊玉,比什麼都開心。
他才剛回來,跟忙碌的彩鳳打了招呼,把新衣服小心翼翼折好放在自己衣箱裡後,把那塊玉串了紅繩掛在自己脖子上,就是穿著自己習慣穿的、彩鳳做的舊布衣服,跑去給他的杏花樹澆水。
一邊澆水,一邊笑嘻嘻地說著今天發生的事情,看得彩鳳只是苦笑。
這孩子,還是不改跟杏花樹說話的習慣呢。
「謝謝你,若葉,你送的東西我都好喜歡。可我最喜歡的是你啊,你再出來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傻孩子。彩鳳看著這有些犯癡傻的少年,也只是搖頭。
◎
若葉卻是每天幾乎都會出現。
他常是夜裡來,打開他房門,親親他摸摸他後,就抱著他邊聊天邊睡。
等到了天亮,夏雲影醒來後,若葉卻又會不見了。
夏雲影自然一點都不奇怪,妖怪不都是這樣的?還沒有成精前的妖怪,沒辦法離開自己原形太久,而他的若葉還是棵小小的杏花樹呢。
「最近送來的膳食,真是好得太不像話了。」
天才亮,坐在飯廳等著的彩鳳,終於忍不住說了。不但準時送到,而且菜色又好份量又足,只怕皇上吃的都沒這麼好!
只是送來飯菜的小奴僕,雖說長得漂亮卻不說話,怪得很。
如果彩鳳曉得這些飯菜是若葉變的,她不曉得敢不敢吃呢。雲影在心裡想著,嘴邊卻是忍不住笑著。他總唸著自己抱起來不舒服,骨頭卡得他痛,希望他多能吃些,而掩人耳目送飯來的小奴僕,是某天自己從池塘邊鴨子嘴裡救出來的小青蛙。小青蛙死裡逃生,若葉把他的傷醫好後,就把他變成一個小男孩,方便這些偷天換日的工作。
只可惜小男孩就算高興起來,也只會呱呱叫,讓他們兩個一點期待也沒有。
「小主子,您多吃些,長得壯了,身子才會好。」彩鳳心疼地說著。
前幾年把這少年餓得蒼白,因為營養不良而弱不經風的樣子,她可不想再看到。瞧瞧,才幾天吃得好,小主子臉色就紅潤好看了。
「嗯!」夏雲影連忙就是開動了起來。若葉說要教他射箭,他可迫不及待呢。
在遇見若葉之前,他除了自己看書,也只能陪著娘親說話,跟著彩鳳東轉轉西轉轉。這些房子這麼大,路又彎,外頭的人也又兇又壞,他才不敢出門去。
但是,若葉說他再不曬曬太陽、運動運動,只怕到時候不頂用。
什麼叫做不頂用?若葉堅持不回答,他也沒有再問。反正,若葉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好了,有什麼好問的。
連弓都拉不開,怎麼談射箭?
夏雲影看若葉輕鬆地彎弓射箭,正中靶心,就是躍躍欲試。
只可惜,連弓都拉不開啊。
看他拉弓拉得臉紅耳赤,小青蛙開心地一直呱呱笑著,而若葉卻是忍著笑,走到了他背後,就著環抱似的親密姿勢,握著他的手幫他拉開了弓。
那寬大的手掌讓夏雲影心狂跳著,他溫熱的氣息讓他差點更是軟了腳。而若葉不曉得知不知道他的想法,卻只是在他耳邊輕輕笑著,接著,卻是輕輕吻著。
夏雲影一聲輕呢,那箭就鬆手射了出去。
正中靶心。
而夏雲影,也在若葉的親吻以及撫摸下,喘著情慾的需求,被褪去了衣衫。
「享用大餐前,偷嚐個幾口,應該不過分吧……」若葉一邊如此呢喃著,一邊往少年的情慾揉了去。
十三歲的少年啊,何曾曉得禮教跟拒絕,就是沉淪在若葉密密編織成的情網裡了。
「唔……」從背後進入自己的陽剛,雖然硬,雖然熾燙,然而卻只有讓他那兒撐得腫脹而已。少年沒有受傷,只覺得有些不習慣。
「你還太小了,我得小心些不是?」喘著熱息,趴伏在少年身上的若葉,只是有些邪佞地說著。
少年沒有感到痛,卻被那漫天覆地襲來的快感所?昏了頭。
「你要好好學著,雲影,等你熟練了,不會傷到我了,我就讓你抱……」
讓我抱?……可現在就已經很舒服了……唔……
若葉在少年身上緩緩律動著,而少年也因為那熾燙的摩擦而輕聲呻吟著。
若葉只偶爾地擦過少年體內的敏感,然而這已經讓少年每每顫著唇,拉高了聲音呻吟了起來。若葉掌握著情欲的節奏跟強弱,快慢有致。少年初嚐情欲,他要讓他銷魂蝕骨。
「唔嗯……我……」
少年在他懷裡低聲嬌吟著。
「沒關係,射出來沒有關係……」青年也是嘆息著,加快著自己衝刺的速度,卻放輕了揉按少年慾望的手掌。
「唔……唔……哈啊……」
最後的一聲嘆息,少年終於解放在若葉的手裡了。而若葉吻了他一下,也加快了衝刺的速度跟力道。
「若……葉……」
有些麻、有些熱,虛脫的雲影低聲喚著他的名字,也終於讓若葉解放了。
一股熱流注入了自己的身子,雲影失神了片刻,才終於想起兩個人剛剛做了什麼。
這一個了悟,雲影登時紅了臉。
「舒服嗎?」若葉在他耳邊低聲說著。
「……嗯……」雲影小聲地回答著。
於是,草地上,還捨不得分離的兩人,就著這緊緊結合著的親密姿勢,相擁休息了一會兒。
少年滿足了,若葉卻還沒有,但是他也曉得無法躁進的道理。瞧這少年現在的身子骨,那纖細的手腕受得住多少力量?若他真全力以赴,他的下身不給他撕裂了?
「如果你乖,我們晚上再來一兩次,你說好不好?雲影?」
在若葉蠱惑般的低喃下,雲影只是紅著臉輕輕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