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惠榮是個啞巴。但是他懂事得早,三歲時候的事情都還記得。
他老爹惠祥在北順聯邦的金璃河北岸小鎮上開了爿酒店,生意也算過得去。但是他親娘早兩年得急病去了,當時他才三歲,親戚鄰居瞧著他都直抹眼淚,這麼個小啞巴落在後娘手裡是絕對沒好日子過的。
惠祥雖然成親晚,但媳婦死的時候還不滿三十,又有份產業──除了小酒店,還有鎮西的一幢小木樓,因此,即便身邊有個孩子,上門說媒的人也沒斷過。
不過,惠祥一直掛念死去的媳婦,又心疼啞巴兒子,說什麼都不願再娶。
惠榮有些高興,但他心裡隱隱覺得總會有那天,爹爹會再娶個婆娘回來。
果然──
第一章
唐暉的老爹年前出海打漁就沒回來,這是常有的事,他娘李阿桂帶了三歲的他到海邊拜祭了一番,便開始籌算再嫁的事情。
阿桂才二十出頭,長得也算體面,雖然拖了個小油瓶,但死去的丈夫好歹留了三間瓦房給她,也還有些傍身的私房錢。她決心再不嫁給打漁的,便託人往鎮上去找。
惠祥被林家大嬸拉去相親時,手裡還拿了買給啞巴兒子的糖剪刀、糖人,他一進屋,迎面就和阿桂對上眼。
惠祥有些動心,這婆娘挺俊俏,臉圓福相。
阿桂也挺滿意,那漢子手裡還拿著孩子的玩意兒,心也壞不到哪裡。
林家大嬸立刻瞧出意思來,幾番撮合,便成就了好事。
兩家併一家,何況年景也不好,也沒擺酒拜堂,李阿桂選了個好日子,便帶了兒子唐暉住到鎮西的惠家。
「阿暉,以後你就不姓唐了,改姓惠,知道嗎?」進門前,阿桂又交代唐暉。
唐暉才三歲多點兒,本來就有點愣,也不太明白,只一味點頭。
「進去要叫人,看到大的就叫爹,小的就叫哥。明白嗎?」
唐暉還是點頭。
阿桂嘆了口氣,她這個兒子也不知道像誰,整一段黑炭頭,三歲多都不太會說話,旁人不知情,還以為他是個啞巴呢!
她深吸了口氣,舉手敲惠家的木門,心裡難免忐忑。
林家大嬸再三交代,惠祥疼啞巴兒子跟命根似的,要做惠家的媳婦,一定要先討好那個啞巴,阿榮。
惠榮已經快六歲了,長得很像死去的親娘,小臉粉撲撲白嫩嫩,兩隻大眼骨碌碌轉,靈活得緊。
他爹說了,今天後娘和小油瓶就要搬進來。
他擺足架勢,挺胸坐在長條紅漆板凳上,手肘勉強能撐到飯桌,腳卻在桌下晃悠著搆不到地。
他眼也不眨地瞪著廳門,下定決心,要是進來一個惡婆娘,死也要將她趕出去!
敲門聲響,阿桂領著惠暉進來,臉上帶了些怯怯的笑。
惠榮對阿桂,也就是後母,印象很好,因為很像外婆家那邊送子廟裡的觀音娘娘。
惠祥笑著說:「你們總算來了,阿榮都盼很久了,我從店裡弄了些小菜,來來,坐下,別拘著,自己家。」
阿桂將惠暉推到跟前:「這是阿暉,快叫爹。」
惠暉一丁點高,仰頭看著和善的惠祥,訥訥喊了聲:「爹!」聲音倒頗是洪亮,阿桂心裡一鬆,這傻兒子總算爭氣。
惠祥怎麼能不高興,第一回聽人喊自己爹呢!
「好好好,來,這是你哥哥阿榮。」
阿榮精靈,見惠暉開口自家阿爹的反應,猜也猜到是喊「爹」了,不過這個小油瓶黑不溜秋,跟家裡養的小黑狗一樣,還滿好玩的。
他放鬆下來,但仍忍著沒從板凳上跳下。
阿桂看著凳上坐著的小啞巴,緊緊閉了薄嘴唇,小大人似的,竟俊俏得跟個女娃娃一樣,心裡不由得喜歡,領了阿暉走過去:「叫哥哥啊!」說著,伸手去摸摸阿榮的頭。
惠榮被阿桂溫暖的手摸著頭,竟沒躲開來,只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睛,便瞧到身前惠暉的一雙腳丫子,穿了雙布鞋,上面繡了大老虎。
很威風啊!
自己的新鞋可沒有大老虎哦!
這邊惠暉卻憋得兩頰通紅,還好他臉黑看不太出。他從沒叫過「哥哥」這兩個字,臨到頭越想叫越叫不出。
而且──眼前這個瓷娃娃一樣的漂亮姐姐難道是哥哥嗎?
阿桂急得直催:「叫啊,叫哥哥啊!」
阿暉淚汪汪抬頭看著親娘,惠祥大是不忍:「算了算了,以後再叫!」反正叫了兒子也聽不到……
誰知這時,阿榮卻猛地抓住惠暉的手,指著他腳上的鞋,然後比劃起來。
三歲的惠暉喊人都不太會,卻傻乎乎地跟著阿榮一起比劃。
『老虎好威風!』阿榮扮老虎的兇猛。
『我娘做的新鞋!』惠暉指指親娘,黑臉上有些得意。
『那麼厲害啊!』阿榮感嘆羨慕。
『幫你也做了。』
惠榮偷偷瞧一眼後娘,心想,有個這樣的娘也滿好。
……
惠祥和李阿桂互看一眼,心下都鬆了一口氣,一切都很順呢!
孩子們熟絡起來後,新組成的一家人便圍坐下來吃第一餐飯。
李阿桂是伶俐人,見桌上飯菜都有些涼了,便拿去熱,到了灶邊也不陌生,一會兒便找到油鹽醬醋鍋鏟瓢盆,幹活更是麻利,似乎是一轉眼間,熱騰騰的飯菜重新被端上桌。
她也動了心思,每道菜經她手都有了些小變化,肉裡多放了些糖,湯裡擱了蛋花,還多炒了一個青菜,下了一鍋麵。
惠祥話不多,看著新媳婦忙進忙出,臉上漾了笑意。
阿暉不太看到這麼多魚肉大菜,小心翼翼舉筷夾菜,惠祥也替他夾,小碗上堆得滿滿。
惠榮從小挑食,很多菜不吃,不過阿桂煮的麵條卻很得他心,不油膩,有股新鮮的菜香,麵裡的雞蛋嫩嘟嘟,蛋黃從蛋白裡透出來誘人的粉紅,筷子一頂,便有蛋黃沁出,他食指大動,呼嚕呼嚕地吃起來。
最後,阿桂忙完坐下,看著一桌四口人,眼裡竟浮出些水花來。
惠祥第一次試著握住她的手……
多年後,阿榮都記得這一晚所有的細節。
他有了娘,有了弟弟,有了一生最緊要的人。
吃完飯,惠祥對阿桂說:「兩個孩子是兄弟,便住一處吧!」雖然房間也有空的,但是阿榮自小孤單,多個弟弟熱鬧些。
阿桂忙點頭答應。
惠暉跟著阿榮回房睡覺,他是第一次住樓房,平時爬樓梯的機會也少得緊,踩在吱吱嘎嘎的木樓梯上,竟有些興奮,兩隻短腿努力地往上攀,阿桂怕兒子摔著,在後面護著。
阿榮雖然只比惠暉大了三歲,卻高出半個頭,爬樓梯也熟練,伸出手就去拉他。
惠暉被他拉著,省力不少,仰頭朝阿榮憨憨一笑。
阿榮覺得這個黑炭頭更像家裡的狗狗了。
他本來不喜歡自己床邊再睡陌生人,不過,黑炭頭睡就不要緊。
臨進房,阿桂又囑咐兒子:「要聽哥哥的話哦。」
惠暉聽話地點頭,跟著阿榮進了房。
房裡有兩張小床,一張小方桌,兩張圓木凳,桌上點的是煤油燈。
那時候煤油燈在小鎮還很不多見,叫美孚燈,有玻璃罩子,比一般的油燈亮得多,也安全。也是惠祥怕燭火易燃,啞巴兒子又喊不了,才特意購置的。
惠暉有些好奇,多瞅了一會兒。
阿榮知道他看什麼,手比劃起來:『那個燈不算什麼,還有一種很亮很亮的燈,沒有火的燈!』
不過他的手勢本來就不太規範,惠暉更是從沒見過電燈,他比劃了半天,惠暉也沒明白。
這時,惠祥推門進來,催他們上床睡覺:「快睡了,我來熄燈。」
阿榮馬上扯著老爹的手,一個勁兒地比劃,還指指惠暉,惠祥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便對惠暉說:「你哥跟你說呢,鎮公所還有電燈,通電的,很亮,明白嗎?」
惠暉搖搖頭,沒見過,不明白。
阿榮見他搖頭,又比劃起來:『我明天帶你去看。』
這次惠暉雖然沒怎麼明白,但是看著阿榮亮晶晶的眼睛,非常痛快地點頭答應,又咧嘴笑起來。
阿榮看他黑臉頰鼓鼓的,伸手就去捏,一隻手不夠,兩隻手一起捏。
小孩子不知道輕重,惠暉被捏得有些疼,卻也沒生氣,還大了膽子也去捏阿榮的臉,兩個人彎了腰在那裡戲耍,最後一起翻到床上,氣喘吁吁。
惠祥搖搖頭,又讓他們睡覺,兩個孩子脫了衣服,阿榮一定要和惠暉睡一張床,惠祥樂得兩兄弟親近,替他們掖好被子,便要熄燈。
阿榮卻突然拉住他衣服。
不要!
熄了燈,黑炭頭就看不到自己的手勢,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惠祥這次卻不能同意,一個是洋油貴得很,一個是晚上點燈危險。
阿榮鼓著臉頰,頭縮到被子裡,再不露出來。
惠祥嘆口氣,朝著一頭霧水的惠暉說:「乖乖睡覺,他沒事!」
惠暉點頭,惠祥突地說了句:「阿暉,多跟哥哥說話,學學打手勢,以後……」說完又覺得自己很好笑,跟一個三歲的屁大點的孩子講這些幹什麼。
誰知道傻愣愣的惠暉卻難得開了口:「好的,爹。」雖然那句爹叫得仍然怯生生,惠祥卻開心得很,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阿桂更是高興。
等大人離去,房間裡一片黑暗,畢竟是陌生的環境,惠暉怎麼也睡不著,而且心裡一直掛念著新哥哥,阿榮哥哥。
他輕輕的碰碰還埋在被子裡生悶氣的阿榮,對方卻沒任何動靜。
他再碰碰,突然,阿榮翻身而起,雖然身處黑暗,阿暉仍依稀看到新哥哥生氣地瞪著自己。
『幹什麼嘛,睡覺啦!』
「我……你……」不要生氣。惠暉嘴笨,根本說不出個名堂。
阿榮伸手比劃,但是黑暗中誰能看得清?他更是沮喪,仰天躺在床上。
如果是晚上,聽不到,看不清,說不了,如果還睡不著就很難受,阿榮捲了被子,翻身朝裡。
惠暉也只好跟著一起躺下睡覺,不一會兒便進了夢鄉。
反而是一旁的阿榮更晚睡著,心裡仍是忿忿。老爹就是不點燈,不點燈怎麼和黑炭頭聊天嘛!小氣!娶了新娘親還是小氣!
惠祥續娶了媳婦,日子卻還是照常過,只是開的小酒鋪多了老闆娘,小啞榮多了後媽,家裡添了個傻愣愣的黑炭兒子阿暉。
惠家祖上是北順的官宦人家,也算風光過,如今大順皇朝早散了架,惠家也敗落了,但唸書重要倒還是曉得的。可惜阿榮是個啞巴,再聰明也沒一個學堂願意收他。而且世面上除了有限的幾個常用手勢,並沒有通用的啞語,阿榮只能和少數幾個親近的人交流,到了外面,就困難得很。
年前阿榮被鎮上三所初小拒絕的時候,很是難受了一陣,但畢竟是孩子心性,沒得上學在家瘋玩倒也自在。
現在還多了個新弟弟,阿榮更有得樂了。
一個月內,他帶阿暉去鎮公所看電燈,去鎮外田裡打小鳥兒,還介紹自家的小黑狗給阿暉認識,玩得痛快至極。
阿暉本來木訥,原先親戚鄰居家的孩子都不願和他玩,偏偏遇著這個連話也不會講的阿榮哥哥,一點兒也不嫌棄自己,還親熱得很,心裡實在開心,什麼都願意同阿榮講。
當然,兩個小孩也只是簡單的比劃,具體說什麼對方也不見得真的明白。但是,正因為年紀小,時間一長,漸漸地,彼此的心思只是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能傳達。
就這麼呼呼地過了幾個月,這天,阿榮和新弟弟還有隔壁街坊的小孩碰上頭。
阿暉有些怕生,躲在惠榮後面不敢露頭,反倒是阿榮將弟弟往前一推,手一指自己,再指指阿暉:『這我弟弟!』
那堆孩子大多和阿榮同個年紀,之前都一起玩過,不過如今上了學,玩的時候就少多了。
他們嘀嘀咕咕:「那個就是啞巴的弟弟。」
「什麼弟弟啊,我娘說就是個拖油瓶,親爹是打漁的,早死了。」
「不跟他們玩,啞巴也聽不到。」
幾個小孩說話都特別小聲,說的時候還遮遮掩掩,其中個子最高的是藥店石老闆的小兒子石展鴻,朝阿榮瞧瞧,邊說邊比劃了幾下:「不玩,唸書。」說完就要走。
阿榮倒也慣了,這些人自從上學後好像功課就很忙,也不和自己玩了。不過,黑炭頭比他們好玩多了,想著便要拉阿暉離開。不過一看阿暉黑臉上竟有絲忿色,立刻反應過來,那些混蛋定是說了壞話了。
他忙比劃:『他們說什麼?』
阿暉抿唇搖搖頭,娘跟他說過,別去惹別家孩子。
阿榮更急,自己弟弟怎麼能讓別人欺負呢?
他放開阿暉,轉頭就去追石展鴻幾個小孩。阿暉也急,在後面拚命邁動短腿,卻怎麼也趕不上前面的啞巴哥哥。
別看阿榮長得女娃娃一樣白淨漂亮,跑起來風一樣快,沒多少時候就追到前面的孩子,他一把揪過石展鴻,怒目瞪去,嘴裡也說不出話,就指著後面慢慢追來的阿暉,神情還真是挺兇狠。
幾個小孩對阿榮似是有所忌諱,膽小的都開始陪笑臉。
石展鴻最近長了個子,已經比阿榮高了,這時候倒也鼓起勇氣,大聲說道:「不要和你玩,啞巴!」
他身後幾個孩子聽到「啞巴」兩字都情不自禁後退了幾步。
原來,阿榮自小機靈,雖然沒刻意學過,但是「啞巴」的口型記得明白,要是誰開口叫他「啞巴」,被他看到可不得了。所以,之前孩子說他啞巴時都還要遮遮掩掩。
阿暉氣喘吁吁跑過來,年紀小,又內向老實,看啞巴哥哥被那麼多人圍著,嚇得要命!
阿榮哥哥從來沒這樣生氣過,看他白白的臉頰上漾了紅意,握在身邊的小拳頭捏得緊緊,還沒等阿暉反應過來,一場小孩之間的混戰已經開始。
阿暉張大了嘴──
阿榮哥哥好厲害!
是的,鎮上的小孩都知道,惠家的啞巴力氣大,打架不要命,能不惹就不要惹。
但是啞巴也很會玩,彈弓打得好,可以打小鳥下來,而且手也巧,做的彈弓結實省力,只要不說他壞話,他待人也夠朋友。
石展鴻雖然長了個子,但還不是對手,被打趴下,阿榮一腳踩在他背上,看著其他幾個小孩,又招呼阿暉過來。
阿暉又興奮又有些膽怯,不過興奮明顯佔了上風,顛顛地跑過來,咧嘴朝著阿榮笑。
阿榮得意得很,他把阿暉的手拉出去,手掌向上,又示意另幾個小孩。
小孩子們自有他們的結交方式,幾個小孩都伸出手拍了阿暉的小手,擊過掌,算是不打不相識,以後都是夥伴了。
阿榮這才讓地上的石展鴻起來,輕蔑地向他比了個手勢,小指伸出向下一指:『沒用,孬種!』
石展鴻氣得滿臉通紅,又打不過阿榮,挎著地上的小書包轉身就走。
阿榮、阿暉和其他幾個小孩玩官兵捉強盜,到天黑才回家,阿暉跟在哥哥後面,樂得很。他第一次做兵哦,抓了一個比他個子還大的強盜!當然是在阿榮的幫忙下。
兩個孩子到家,卻看到藥店老闆娘──石展鴻的娘正在惠家門口大聲哭喊:「你們那個死啞巴,你看看把我家小鴻打成什麼樣子!」樣子有些誇張。
惠祥還在店裡,阿桂在門口站著乾搓手。
反而是被親娘推著的石展鴻一臉尷尬,四處張望著覺得丟臉。
阿桂一眼看到遠處走來的阿榮和阿暉,看兩個孩子滿頭大汗、渾身髒汙的樣子,心裡更急,難不成阿榮真的打別人?
「啊呀,你這個臭啞巴可回來了,你──」石展鴻的娘瞧見阿榮,馬上撲過來。
阿榮見到她罵人的口型,眼裡都快冒出火來了。
『壞婆娘!』
阿桂見啞巴兒子一副兇狠的神情,心裡一驚,不過反應也快,忙擋在孩子前面攔住石老闆娘:「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都是孩子!」
「孩子怎麼啦,啞巴就能打人啊!」
阿榮力氣大得很,又要衝出去,阿桂根本拉不住他,正這個時候,惠祥趕回來,將一臉憤色的兒子抱起來,他最是心疼啞巴兒子,對這個謾罵的婦人惱得很,口氣也很不好:「石大嫂,大家都是街坊,小孩打打架平常得很,若是打傷了我們賠。再說,我們阿榮不會說話,但他是個好孩子,我看別人欺負他在先也是有的!」
「你這什麼話,我們展鴻多好一個孩子,能跟你們……」
這時,在一邊不吭聲的黑炭頭阿暉突然說話了:「是他們罵哥哥、罵我,哥哥才打他們,我們已經和好了。他打不過哥哥,是這個。」說著還指向石展鴻,手中比了一個和阿榮一樣的「孬種」手勢。
阿桂都驚呆了,自己的傻兒子什麼時候也變得膽大了?雖然口齒還不是很清楚,但是事實交代得一清二楚哦!心裡不由暗喜。而且阿榮雖然啞,可卻厲害得很呢!
石老闆娘還要叫,自己兒子早就窘得掙開她手,撒腿就跑,她在後面叫:「你個沒出息的,跑什麼!」只好追過去。
石家母子走了,惠祥一家終於都進了家門,阿榮還是氣忿忿,對著老爹比手勢:『那個壞婆娘要道歉!罵我!要道歉!』
惠祥對這兒子也沒辦法,但是那個石老闆娘是有名的潑婦,不用和他們一般計較,只好拿出阿榮最喜歡吃的糟雞爪哄他。
阿桂則扯著兒子,嚴肅地交代:「死小子,以後不能跟別人打架,看你身上髒的!」她為人謹慎,心想雖然傻兒子變機靈些了,可也不能慣著他。
阿暉有些委屈,阿榮看了馬上掙脫老爹,站在弟弟前面,對阿桂比劃:『不許罵弟弟。弟弟好!』
阿桂都沒法了,被惠祥拉到廚房做飯。
不過這件事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