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剛破曉，聶顏娘便從夢中醒來，她擁著被子朝窗外看去，只見微弱的亮光透過窗洞落進來，屋內也明亮了不少。她嘆了口氣，麻利的起床穿衣，等到收拾整齊後，準備去灶房做飯。
時辰還早，聶家小院靜悄悄的，顏娘先從缸裡舀了一瓢水，舒舒服服的洗了把臉，涼意傳來，頓時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今日聶老爹和聶大哥父子倆應徵修河堤，聶二哥要去地裡伺候莊稼，早飯顏娘煮了一大鍋地瓜粥，蒸了兩籠屜白麵饅頭並涼碟酸辣黃瓜。聶家家有薄產，在吃食上要比村裡其他人家豐盛得多，至少平常人家年節上才能吃的白麵饅頭，聶家隔三五天就能吃上一回。
饅頭的香味從灶房裡傳出來，聶家其他人才慢慢的起床。聶大嫂柳氏顧不得丈夫的癡纏，急急忙忙起身，穿戴好後連忙去了灶房。看到灶房裡小姑子忙碌的身影，暗道︰一會兒又要被婆婆責罵了。
和她前後腳到的還有聶二嫂于氏，她從柳氏旁邊的空隙穿過去，笑著從小姑子手上奪走火鉗，道︰「顏娘，妳快別忙活了，過幾日凌家就要上門提親，娘吩咐了，要妳好好在屋裡待著就好。」
聽她這麼說，顏娘臉上頓時升上了熱意，于氏瞅了她一眼，不由得嚇了一跳，只見小姑子白胖的臉上佈滿了紅色的印痕，尤其是臉頰和下巴，就像是打翻了胭脂盒，看著著實嚇人。
柳氏也進來了，看到顏娘的臉，連忙道︰「顏娘，快去屋裡歇一下吧，等會飯菜端上桌了我來喊妳。」
于氏也跟著附和。
顏娘拗不過她們，只好脫下圍裙回了房間。等她一走，柳氏和于氏臉上都掛上了愁色。
「大嫂，妳說顏娘這副模樣，凌家會看得上嗎？」
柳氏也不確定，但她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凌家是耕讀世家，凌二郎是讀書人，應該不會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情來。」
「可顏娘去年就及笄了，為什麼今年才說要來提親，我看八成是迫於無奈才……」她正說得起勁，就見門口出現了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婦人，被她盯著，于氏下半句話還沒說完就卡在了嗓子眼上，手上的動作也變得有些慌亂。
「娘。」于氏低聲喊道。
柳氏聞言轉身，看到婆婆後也連忙招呼。這中年婦人不是別人，正是聶家的當家婦人聶大娘，顏娘的親娘，柳氏、于氏的婆婆。
她們在背後議論小姑子的婚事，被婆婆聽了個正著，柳氏和于氏都有些忐忑不安。好在聶大娘只是狠狠的瞪了她們兩眼，並未斥責，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回房間後，顏娘在床邊坐了一會兒，隨後就聽到柳氏喊自己出來吃飯。她應了一聲，連忙朝堂屋走去。
聶家人多，堂屋裡搭了兩張飯桌，男人們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顏娘進去時，聶家的女人和小輩們都坐好了。顏娘挨著大哥家的兩個姪女坐著，對面就是聶大娘。
看到女兒通紅的臉，她皺了皺眉。「不是讓妳在屋裡待著嗎？去灶房弄成這副鬼樣，妳是不是不想嫁人了？」
她的語氣裡滿是嫌棄，顏娘埋著頭小口喝粥，見她這樣，聶大娘來了氣，衝著兩個兒媳道︰「妳們兩個就不能早點起來弄飯嗎，非要待嫁的小姑子伺候一大家子，還有沒有半點規矩了？」
當著孩子的面被婆婆責罵，柳氏和于氏有些難堪，但迫於婆婆的威勢，兩人只能乖乖的受著。只是她們能忍，但她們的孩子可忍不下去。
「奶，小姑姑一向勤快能幹，做的飯菜比娘和二嬸做的好吃，今天爹和爺爺要去修河堤，二叔要去地裡，吃了小姑姑做的飯菜才有力氣啊。」
說話的是柳氏雙生女兒中的老大聶歡，她和妹妹聶喜向來得聶大娘的喜愛，所以敢這麼跟聶大娘說話。
聶大娘依舊沈著臉，聶喜又連忙接腔︰「姐姐說的對，奶奶，小姑姑馬上就要出嫁了，以後就很難吃到她做的飯菜，趁著小姑姑還在家裡，奶奶妳就當心疼我們，讓我們多嚐嚐小姑姑的手藝吧。」
她話音剛落，另外幾個小的也都央求，聶大娘見孫子孫女都開口了，氣也就慢慢散了。兩個兒媳婦嫁來聶家十幾年，替聶家生了好些個孫子孫女，也不能讓她們沒了臉面。
吃完早飯，聶家的男人們上工的上工、下地的下地，柳氏和于氏去灶房洗碗，其他的小輩各有各的事情。聶大娘跟著顏娘去了她的房間，關起門來將女兒數落了一通。顏娘不敢吭聲，埋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聶大娘見狀，生出一股恨鐵不成鋼的鬱悶來。顏娘是他們的老來女，小時候長得玉雪可愛，她和丈夫一直嬌慣著，誰知長著長著越來越胖，胖也就算了，過了十三歲，臉上竟然生了一片痘瘡。
鎮上、縣上的大夫看遍了，也沒有好轉，後來還是她娘家嫂子送了一個偏方來，才治好了女兒臉上的痘瘡，但不幸的是，痘瘡雖然好了，臉上卻留下斑斑點點的紅印。這下好了，不僅胖還醜，也因為這樣，顏娘成了遠近聞名的無鹽女。
聶大娘的愛女之心在這些年的求醫中慢慢淡去，恰好大兒媳生的雙生子孫女長得清秀可人，久而久之，兩個孫女在她心中的地位超過了女兒。
顏娘本就敏感自卑，見自己的娘只對兩個姪女好，心裡再難受也只有忍著，從來不會表現出來，漸漸地，聶家人都習慣了她謹小慎微的樣子。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4/21上市的【文創風】841《下堂婦逆轉人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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