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樂譜「文盲」，指揮棒下點石成金

指揮 張櫂玹David

天哪！團員連五線譜都看不懂！

全場完整演出？現在，他們做到了，我也做到了！

張櫂玹是我們家最小的弟弟，當他學成歸國，摩拳擦掌正要在古典樂界大放異彩的時候，卻被我「徵召」來擔任剛創立的台中市交響樂團的指揮。繼成立青少年交響樂團之後，2010年新成軍「企業家爵士大樂團」，「David！你就兼一下指揮啦！」

他以為是臨危受命「代打」，三年有成，眼看著也已經變成「終身職」，張櫂玹如今是台中市交響樂團體系「音樂世家」三個樂團的指揮，其中最讓他感到驕傲的團，就是企業家爵士大樂團，因為一切從無到有，由於他和團員們堅持不懈的努力，他的指揮棒終於能夠「點石成金」！

不是五四三，而是二、四、六

話說從頭。

我的父親張彥鶴在后里開設製造薩克斯風樂器的音樂工廠，能奏、會修，大家都把他視為「音樂的醫生」，母親雖然不懂音樂，卻希望六個孩子都能各自練好一項樂器，自家人就能把樂團組起來。

「趕鴨子上架」，母親祭出拿手絕活，就是令孩子們皮皮銼的一道「名菜」－「竹筍炒肉絲」，她拿著自製的鞭子，就站在鋼琴旁邊「陪」著David練習，哪管他是老么，照樣不能倖免，沒有寵惜的特權。

母親認為，家裡已經為兒女們營造了學習音樂的最佳環境，教育是長期累積之後才能看到成果的，所以「玉不琢，不成器」，堅持下去，播的種籽自會開花結果。

在這樣的「威權統治」下，六個孩子各個練出了音樂強項，老大是吉他，我排行老二，是法國號，老三是電子琴，老四佳琳是長笛，老五是薩克斯風，老么櫂玹是鋼琴、小提琴，外加指揮。當我們家的老么「硬斗」，絲毫沒能享受到比較輕鬆的「待遇」！

「組成台中市交響樂團，我們不是五四三，而是二、四、六」父母們萬萬沒有想到，子女中排序二、四、六的這三個孩子，現在不僅能組成樂團，還頗有成績。目前依據年齡層及性質不同，我們有台中市交響樂團、台中市青少年交響樂團以及企業家爵士大樂團，其中除了台中市交是由音樂專業的演奏人員組成外，另外兩團的團員皆是憑著對音樂的熱情與憧憬，慢慢努力至今日的成就。我們用不同的演出形式推廣音樂，也希望藉由青少年以及企業家爵士大樂團的成功，鼓勵更多想學音樂的朋友加入我們，不用在乎年齡，只要你有夢。未來我們希望招募更多團員來參加青少年交響樂團和企業家爵士大樂團，依照人員編制可組成第二團、第三團，甚至可能會組到第十個團以上！

老花眼、樂譜文盲、不靈活的手指頭，oh my God！

十年前，赴美國深造的David學成返國，早就有「預謀」的我立刻「網羅」了他：「我創辦的台中市交響樂團需要你來接下指揮棒，還要創團，旗下增設青少年交響樂團，這都非你不可，你一定要挺我。」

什麼都好推，就是親情、人情推不掉！動之以情：「欸！我以前在省立交響樂團演奏的時候，忙到不行，都還抽空教你彈鋼琴，記得嗎？」就這樣把職業演出的邀約先擺一邊，他接過了指揮棒。

David沒想到的是，三年前，我新設立企業家爵士大樂團，他是理所當然的指揮，但是，企業家們經營事業各有致勝的心法，吹薩克斯風呢？聽說幾乎都看不懂五線譜，還有老花眼。Oh！My Gosh。

醜媳婦和公婆第一次見面時，雖然David一再提醒自己：「要有心理準備，要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嚇到」！團員們的平均年齡是六十歲，他不由得聯想起上海和平飯店那六位年逾七十歲樂手組成的爵士樂團。

握完手，打開樂譜，眼前這九位企業家團員，程度參差不齊，大部分是樂譜文盲，也不乏重拾音樂吹奏素養的「回鍋」學員，相處兩小時下來，他審視的眼光漸漸地被柔化了：「儘管手指頭不聽使喚，我能感受到他們努力地想要學會音樂指法，期望夢想成真，有朝一日能吹出完整的爵士樂曲。」

頸椎戴套也來練，出席率95%

David說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高志銘（高慶泉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剛開始時，他雖然晚宴趕場應酬，遲到樂團四十分鐘，畢竟還是來了，紅通通的臉，吹氣時合併著酒氣，他本想「發作」，猛然想起我再三叮嚀：「他們不是小學生，是大老闆，千萬不能急，不能罵。」他瞄向高志銘，頭低低的，轉念一想：「就是重視團練才會來呀！」改以鼓勵代替斥責。

David注意到，每次發下新的樂譜，高志銘就馬上註寫了專屬自己看得懂的「符咒」記號，有時會遲到，卻從不曾早退，如此表現了執著、認真、始終如一的學習態度，不會打拍子，仍硬是「拗」下去勤練，一年以後終於能吹奏出流暢的樂曲來。

這些大老闆們，有著社會歷練的高EQ，也會自我調侃：「我點名做記號的樂譜千萬不能飛走，不然就沒戲唱了。」讓團練的氣氛顯得特別詼諧有趣，人數增加到二十人，每次團練的出席率是95%，鼓舞他也燃起了對音樂前所未有的熱情。

David回憶，團員樊煒成（張錫勳聯合診所醫師）上了年紀，頸椎骨刺發作，必須休養，竟然風雨無阻地戴著頸套也趕來團練，即使是只能哼著旋律陪練，也甘之如飴，他就坐在老位子上，成了大家的精神支柱，樊醫師開玩笑地說：「喂！我發明了一個有效的矯正法耶！就是拿薩克斯風從譜架頂住我的脖子！」大家笑中有淚，誰還敢不來練？

「每當我有一點點職業倦怠的時候，想起樊醫師，就覺得自己不再低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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