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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樟教授（台北教育大學教授）

來自山谷溪河的顫動生命

一

成長時空的差異往往會影響家庭成員的互動。所謂的「代溝」因此必然存在，少年小說中親情的衝突也就在所難免，父子、父女、母子、母女各有不同的模式。我們讀過不少父母與子女學習如何自我調適，而以喜劇收場的作品，也讀過一些雙方無法或不肯讓步，終於釀成悲劇的小說。《鱒魚事件簿》屬於前者，作者帶我們到周遭環境尚未完全被破壞的懷俄明州的傑克遜荷爾山谷與蛇河，去走一趟尋找割喉鱒原生地之旅。這是書中主角史賓娜的探索(quest)之旅。

十三歲的史賓娜(Spinner)從水泥叢林的紐約來到偏遠的懷俄明州是回應她那熱愛釣魚的父親的要求。她寧願身穿亮麗的舞衣，在舒適的舞池裡旋轉著身体，輕盈地翩翩起舞，而不願在山中小溪釣魚。但她爸爸是釣魚家族的成員，認為她應該暫時離開奢華的紐約，與家族齊聚一堂，領略釣魚的滋味。「史賓娜」這名字是取自她父親最心愛的釣餌—旋餌。(但我們不妨加以衍生其意，把Spinner當成在舞池中沈醉於手舞足蹈的舞者，又何嘗不可？)因此，釣魚便成為她的「成長禮」，她與表哥艾爾出發去尋找割喉鱒謎樣消失的真正原因的冒險旅程，當然就是她的成長之旅。

二

史賓娜從來沒有釣魚經驗，沒能釣上魚是合理的。但千不該萬不該，她卻釣是了每位釣者都想要的割喉鱒。她不按牌理出牌的差勁釣術擊敗了長期愚弄釣魚專家的割喉鱒。父親沒遵守諾言，把魚放了，讓她非常失望，父女之間的衝突更是雪上加霜。「衝突」也就成為這篇作品情節的主軸，尤其在尋找割喉鱒消失原因的成長旅程中，她與表哥之間的摩擦不斷，衝突層次一再提昇，幾乎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綽號「鱷魚」的艾爾一向自命為釣魚高手，沒想到讓亳無經驗的表妹搶盡了所有的光釆，心中十分不樂。他不太心甘情願地帶著史賓娜沿著山谷河流去探尋鱒魚的生命之旅中，兩人衝突不斷，言語動作磨擦頻繁，但親情的力量始終超越一切。在風雪中，艾爾雖以言語刺激史賓娜，但在緊急狀況中，兩人又互相扶持，救對方的小命。相處越久，了解越深。史賓娜從一塊大石頭要跳到平台時，幾乎掉到河裡，幸好艾爾及時伸出「援」手，才未喪命。史賓娜事後的感受是：「表哥永遠是表哥，很親近，卻又很疏遠，很溫暖，卻又很正直，可以忍受，卻又無法忍受。」途中兩人遇到母棕熊的攻擊，從躲著的樹上摔落，艾爾摔斷了腳，史賓娜依照艾爾的指示，在陌生的高山草原中尋找救兵。她經過荒廢的伐木營地，遇到小棕熊、土狼，爬下小瀑布，進入白楊樹杖，來到矮樹林，終到找到認識不久的剛納，救了表哥。

等所有衝突消失後，她覺得自己是「瀑布那隻搖蚊，池子裡那隻獲得重生的若蟲，」「經由一條魚的帶領，她溯溪而上，進入瀑布，翻山越嶺，現在該是參與人類事務的時候了。」她要求她和艾爾在途中救過的馬許父女跟她回到山裡，把丟棄的小割喉鱒找回，放回溪中。雖然她爸爸說：「現在妳可以回到香水、緊身衣和舞蹈的世界了。」她卻決定要待到開學時才離開，因為「我勾到一條魚，拉起來卻是一座山。」

三

作者珍‧喬琪最擅長描述她最熟悉的自然景象，在這部作品裡也不例外：「太陽已經沈到水面下，池底閃閃發光，像一隻銀色的紡錘。」「河水像間歇泉那樣沸騰起來，水面上的泡沫被落日餘暉染成紅色和紫色，絢爛異常。」「平靜的池面被擾出一圈一圈的水波，每一圈水波中心都有個細小的黑點。他們向上猛衝，像是灰色的星星，接著這些星星聚成一團濃厚的雲，朝岸邊移動。」史賓娜身處大自然中，雙眼所及盡是美景，雖然挫折不斷、疲憊不堪，但自然的神祕力量輕輕撫慰著她那受創的心，使她集中心力，在探索旅途上繼續邁進。

有些批評者認為她的後期作品不如早期的《山居歲月》(My Side of the Mountain)及《狼王的女兒》(Julie of the Wolves)，這可能純粹是以文學藝術標準來評估的。她的「生態小偵探」系列比較偏重自然生態的詮釋，她一再強調維護大自然生態的重要，早年雖曲高和寡，但近年來整個地球處處都面臨生態失衡的狀態，人們逐漸体會到她的苦心。如果未來的主人翁因為讀了她的作品，有所領悟，願意身體力行，成為環保生態守護者，她的作品也就有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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