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未婚夫那封無故毀棄婚約的短信,繆小姐也不會如此衝動!在淒淒切切地哭了一晚之後,她決心跟蹤未婚夫查個水落石出,卻闖入了深邃幽暗的鄉間豪宅裡一場奇怪的假面舞會。她穿越機關重重的迴廊不但沒找到未婚夫,還目睹奇怪劇場裡的恐怖實驗、某種無法言喩的奇怪氣味,以及臉上出現面具式烙印傷痕的軍人屍體……最後繆小姐更渾身是血的差點連小命都不保!
同一時間,受雇到鄉間豪宅去了結某人性命的小張主教,他可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厲害殺手,沒想到下手時卻發現目標已經死亡。那死去的軍人毫無外傷,只有臉上出現奇怪的傷痕,小張主教誓要查出,究竟是誰搶在他之前動手,還有他不小心撞見的奇異藍色玻璃書又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在查明一切之前,小張主教要先對付那批全面埋伏想殺他滅口的武裝軍人!
在訂婚舞會裡無所事事的史文生醫生,最主要的任務是負責監護他那位體弱多病、偏偏生性放蕩的王儲。就在王儲無故失蹤時,急於找尋線索的他在王儲房裡發現了一片奇怪的藍色玻璃,只要碰觸這玻璃書便會身歷其境,反覆體驗那段封存於玻璃中的記憶,卻意外發現王儲竟捲入了一樁最齷齪不堪的醜聞之中……這下子,史文生醫生該如何力挽狂瀾、避免一場外交大災難呢?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三個彼此毫無交集的小人物竟不約而同地闖入了「食夢者」這場橫跨全歐洲的陰謀之中,但為了愛情、為了榮譽、為了祖國的忠誠,三人決定連手與「食夢者」周旋到底,而唯有摧毀奇特的「玻璃書」,才能瓦解「食夢者」組織的這場空前冒險,三人最終要面對的卻是玻璃書映照出自己最深層的欲望和心魔……
作者簡介:
高登‧達奎斯(Gordon Dahlquist)
美國劇作家、劇場導演、實驗電影製片及小說家。他出生成長於美國西北太平洋沿岸,1988年遷居至紐約。
他曾兩度獲得加蘭劇本獎(Garland Playwriting Award),《食夢者的玻璃書》三部曲是他的第一次小說創作,目前已售出二十餘國版權,並被強尼‧戴普的製片公司買下本書的電影優先攝製權。
三部曲的第二集《黑暗之書》(The Dark Volume)已於2009年發行,未定名的第三集完結篇正在寫作中。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這是一本精采好看的書,在此鄭重推薦! ──【輔仁大學翻譯研究所筆譯組召集人】張定綺
書中很多角色都取材自幻想、冒險或推理的經典文學或電影的典型,或可視為作者對前輩大師的
致敬。例如女主角繆小姐是個任性而好奇的富家女,身材特嬌小而精力特充沛,因好管閒事而捲
入出乎意料的麻煩。
男主角之一小張主教(他是英國土生土長的職業兇手,卻喜歡穿一件長袍似的紅色皮外套,又因
視力不好而長年戴一副黑色的護目鏡,造型特異,所以江湖上開玩笑說他是中國人、姓大眾化的
姓氏「張」,還是紅衣主教),好勇鬥狠,殺人不眨眼,而且書不到一半他就中了劇毒,跟李小
龍一樣邊打邊吐血,怎麼也打不死。男主角之二是北日耳曼麥克倫堡大公國的軍醫官史文生,忠
君愛國、宅心仁厚,尤其喜歡扶助弱女子,是位標準大俠,為了挽救世界危機才不得不動手殺人。
壞蛋這一邊則有腦滿腸肥的翹鬍子政客、意志薄弱的阿斗型王子、英挺的紅衣騎兵隊,獐頭鼠目的色迷混混,多名衣不蔽體的美女,最醒目的是一位美艷的紅衣女伯爵,心腸惡毒,沒有男人能抗拒她的魅力,她手中永遠有根黑色的長煙管裊裊冒煙。這些角色我們在別的電影或小說裡可能曾經遇到過,但安排他們聯合演出則有新意。
從第一章開始,每一章都有高濃度的動作,作者高超的文字技巧把所有的動作都寫得極為細膩,在閱讀中就幾乎像畫面一樣推動,使人不克自制地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敘述採用螺旋盤旋的方式,讓三個不同主角分別行動,再透過他們各個的觀點,把整個來龍去脈交代清楚,密密交織,予讀者一種種踏實而滿足的感覺。實在是佳構!
媒體推薦:
本書重要書評:
◎「一部史詩級驚悚小說……飛馳的節奏、滿溢的情慾氛圍,加上超奇幻的熱鬧場面──這是成人版的《哈利波特》!」──【倫敦地鐵報】
◎「太神奇了!狄更斯、福爾摩斯與萊德‧哈葛德(Rider Haggard)的綜合體。我宛如飛上了七重天!」──【《謎宮》作者,凱特‧摩斯】
◎「這傢伙太了不起了!這是我近年來看過最具原創性的故事:用靈巧手法與無窮創意,塑造出三個最不尋常而又無比迷人的英雄,對抗一個想用性愛與夢想來控制世界的陰謀集團。」──【《異鄉人》系列小說作者,戴安娜‧蓋伯頓】
◎「將柯南‧道爾、朱爾‧凡納、艾德格‧愛倫‧坡加上大仲馬的風格,全丟進一個庫柏力克『大開眼戒』般的故事中攪拌出的結果!」──【愛爾蘭新聞報】
�「只要讀過最初幾行,流暢情節就會將你牢牢鉤住,接下來,還有更激烈的冒險場面等著你……無比暢快的閱讀享受!」──【大件事雜誌】
◎「給你滿滿的浪漫與冒險!」──【金融時報】
◎「陰慘的情節、濃重的霧氣,在在令人想起福爾摩斯的冒險故事。現在再加上『吸血鬼獵人芭菲』的大場面、還附贈宛如薩德侯爵再現的文字風格……絕妙的故事!」──【倫敦晚報】
◎「巧妙無比!」──【里奇蒙快訊報】
◎「一個結合了華麗冒險、大量科幻情節與流暢羅曼史的故事。」──【今日美國報】
◎「內容豐富……樂趣滿點……文筆優美!」──【娛樂週刊】
◎「氣勢橫掃千軍,情節高度原創並引人入勝……顛覆所有類型故事藩籬。」──【達拉斯晨報】
◎「娛樂性超高……角色塑造極度成功……情節悚然驚人!」──【波士頓環球報】
◎「一場情慾滿溢、喧囂熱鬧的冒險,一刻不停的暢快節奏,讓讀者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完全忘了厚實的頁數。」──【每日郵報】
◎「讚到不可思議,一部扣人心弦、雲霄飛車般的哥德小說。」──【蘇格蘭週日報】
◎「一部引人入勝的小說,一趟愉悅的旅程。」──【衛報】
◎「一部關於慾望、官能與極度危機的小說……絕對刺激,趣味十足。」──【Time Out雜誌】
◎「不同凡響。文學想像力的卓越成就!」――【每日電訊報】
◎「有時候寫書就像做蛋糕,可以如食譜般分析。以《食夢者的玻璃書》為例,它的成分就是一份歷史、兩份奇幻、三份精巧的情節與老練的敘事腔調,以及大約17杯滿滿的懸疑……而結果就是奇蹟般地調製出一本好書……面對這樣的一部小說,讀者除了閱讀外還是閱讀,無法分神他顧,也使它厚重的頁數讀起來卻不可思議地短!」――【費城詢問報】
◎「科幻小說、闇黑奇幻、驚悚小說與哥德恐怖小說的結合。這部小說迷人而風趣,對話諷刺風趣、敘事技巧老練、情節複雜,但推進節奏之順暢猶如高級懷錶……雖然篇幅超過800頁,卻還是讓人覺得結束得太快了。」――【克利夫蘭信實報】
◎「《食夢者的玻璃書》豐富濃郁一如發泡鮮奶油,尖酸處猶如巴薩米醋。開頭雖然像老派羅曼史,但筆鋒一轉,隨即變成加上些許暴力調味,想像力狂放的奇幻小說,故事的最高潮絕對讓你大吃一驚,而且保證還有續集……達奎斯是小說界的新一代金童,他是天賦高超的說書人,創造出反傳統但形象鮮明而迷人的角色,而且每一頁故事都有源源不絕的前進動力……閱讀本書的經驗就像經歷一場豐富的饗宴!」――【蘇利文郡民主報】
◎「一部懸疑詭譎,獻給喜愛維多利亞時代上流社會小說的讀者!」――【圖書館期刊】
◎「好一場大冒險!」――【寇克斯評論】
◎「讀者將會飢渴地一頁翻過一頁,想知道這勇敢堅毅的三人組接下來的遭遇,以及那些迷人玻璃書的力量從何而來!」――【書頁雜誌】
◎「全書充滿特殊氛圍……《食夢者的玻璃書》擁有躋身另類經典小說的潛力!」――【南佛州太陽前哨報】
◎「宛如嗑了迷幻藥的威基‧柯林斯(Wilkie Collins)!」――【新政治家週刊】
◎「故事情節猶如狄更斯再現!」――【標準晚報】
◎「三個英雄、特殊時空背景,再加上玻璃書,實在是絕佳的點子!絕讚的作品!」――【睡前讀物網站】
◎「浪漫無比!」――【她】(Elle UK)】
◎「栩栩如生的幻想,再大方地用追逐、跟監、打鬥、情慾道具、富異國情調的人名以及大量橫陳玉體作為調味!」――【蘇格蘭先鋒報】
◎「它能讓人分泌大量腎上腺素,然後繼續對書中主角的命運焦慮不已!」――【Time Out雜誌】
◎「達奎斯擅於工筆描繪細節,塑造鮮明的角色。他能同時讓你的右腦因精采的情慾場面而興奮,並讓左腦因緊張的追逐戲而掛心不已!」――【里奇蒙快訊報】
◎「達奎斯能同時引出多位角色,編織錯綜複雜的情節,再利用主角瀕臨死亡的驚險經歷及間不
容髮的逃亡過程,讓這部小說讀起來猶如一本R級的經典漫畫!」――【出版家週刊】
名人推薦:這是一本精采好看的書,在此鄭重推薦! ──【輔仁大學翻譯研究所筆譯組召集人】張定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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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力不好而長年戴一副黑色的護目鏡,造型特異,所以江湖上開玩笑說他是中國人、姓大眾化的
姓氏「張」,還是紅衣主教),好勇鬥狠,殺人不眨眼...
章節試閱
人家叫他紅衣主教,因為他總穿著那件紅色的皮大衣,那是他從一個跑碼頭戲班子的戲服架上偷來的。當時是冬天,他拿它是因為整組衣服除了大衣,還有配套的靴子和手套,而這三樣東西他都缺。
至於「紅衣主教」這個外號,不論多麼反諷、意帶嘲弄,卻多少讓他這座四海為家的一人教堂,沾到一點光榮的使命感。人家也叫他小張,背後有個更直接、更反諷,嘲弄意味更濃的原因。他年少時,鼻梁和雙眼被馬鞭劃出一道很深的傷口。他失明了三個星期,一旦視力恢復,就看見兩邊眼皮橫過一條突起的明顯疤痕,彷彿小孩塗鴉筆下那種邪裡邪氣的中國式吊稍眼,被刀鋒刻畫在他臉上。從此以後,他的眼睛就很怕光也容易疲倦,報紙讀超過一頁就會頭痛,使得他在任何場合都戴著圓框的深色墨鏡。
這道鞭傷也破壞了鼻子的內部組織,使他的嗅覺幾乎完全失靈。他分租的那個小閣樓租金便宜、門戶獨立又可通屋頂,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位在大圖書館的陰影裡。
「紅衣主教」小張是圖書館的常客。辣手無情的活計人人都能勝任,但他認為知識使他領先同行,問題是他的眼睛使他無法長時間做研究。小張的變通之道是跟圖書館管理員交朋友,花很多時間找他們聊關於特藏書、組織理論、採購計畫等職責所在。
他有條不紊、不屈不撓地打探這些議題,所以到頭來雖然一個字都沒讀,仗著記性好加上周密的聯想,就蒐集到七、八成所需要的情報。每週的工作日,他都遵循一成不變的斯巴達式規律過活:圖書館、咖啡館、客戶、代表客戶遠行、澡堂、鴉片館、妓院、收帳。這種生存方式主要包括激烈的動作和大片看似流失的時間,忙於胡思亂想、昏然入睡、做麻醉品之夢,忙於刻意營造空白。
以上手段都安撫不了的時候,他會變得坐立不安。詩詞經常給他安慰,他發現只要小心分配每次閱讀的行數,閉上眼睛回味,就能維持一種勉強算得上穩定的速度,讀完一本薄薄的詩集。
***
過去三天以來,小張一直在策劃謀殺崔平,想賺一筆錢,工作本身似乎很簡單。野心勃勃的崔平是富有的軍火製造商亨利•宋克的妹夫,為了配合他靠婚姻取得的新地位,他用老婆的錢買了第四龍騎兵隊指揮官的顯赫官職,但他並非軍人出身,獲得勳章也不過因為參加過兩場地方性戰役。崔平真正的英雄事蹟,其實是消耗過數量可觀的波特紅酒,和一場長時間未能痊癒的痢疾。他的部隊被選中委以重任時,屈居他手下、備受壓抑的副手,便踏出驚人的一步,找小張下手。
小張的一般業務並不包括暗殺,但他確實殺過人。他並不相信艾斯比告訴他的情節,背後一定另有隱情,客戶總是會撒謊、隱瞞。小張第一天花了一整天做研究,挖掘名流名錄、舊報紙、家譜,而且照例找到了一大堆關係。崔平娶了夏綠蒂•宋克,三個孩子當中的老二;亨利是哥哥;還有個尚未結婚的弟弟法蘭西斯,剛從國外長期旅行回來。雖然可憐的艾斯比準上校可能以為他這個部隊的升遷是靠全體弟兄在殖民地屢建戰功掙來的,小張卻發現,第四龍騎兵隊調升為專屬王子管轄的御林軍的命令,是在宋克軍火工廠同意降低規格,簽訂重新裝備全體海軍與沿海防衛所有大砲的專賣合約的第二天發佈的。令人不解的倒不是第四龍騎兵隊因何升級,而是宋克為什麼認為值得為這件事在價格上做那麼可觀的讓步。因為他疼愛唯一的妹妹?小張嗤之以鼻。
因為有了這些情報,小張熟悉了崔平這個人、他的住處、馬車和軍營,然後又特地跑到外交部外面守候,因為他相信這是揭開秘密的關鍵。這就是小張的作風,他做這些個研究,不僅為了了解自己插足的狀況,也有排除心靈空虛的作用。如果他不過是個沒心肝的殺手,那就隨時隨地都可以做掉崔平,只要一直跟蹤他,掌握他單獨外出的時機,就可以交差。
第一天和第二天下午,崔平都坐私人馬車從軍營前往外交部,每次都停留好幾個小時。第三天,他再次前往外交部,對出入的外交部官員詳加觀察。雖然上校儼然是某種陰謀的核心,但根據小張研判,他可算是一個相當單純的目標。如果崔平重複前兩個晚上的生活模式,他可輕而易舉從二樓窗戶闖入,然後潛到崔平的臥室。
三點鐘,崔平的公務馬車出現在巷口,坐著哈洛德•柯拉貝和崔平。小張在他們經過時垂下眼簾,然後注視著他們走遠。他們一轉過街角,他就連忙去叫出租馬車。不出他所料,外交部馬車直奔哈德里安廣場,很容易跟蹤。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馬車越過老城的城牆來到鄉間。
他們走了將近兩小時。但他一看到那棟房子的規模就知道到了什麼地方,就是最近冊封爵士的羅勃•范達立夫,那個因女兒跟某個日耳曼小邦的王子訂婚而聞名的金融家。
但是當他用戴上手套的手穿過玻璃、打開精緻的玻璃門時,立刻想到自己擅闖一個正式的假面舞會。他在陰影中觀察,直到找到一個喝醉的客人,安全地從他那兒取得面具,然後就藉著這層掩護四處找尋崔平的下落。
小張置身這種衣飾華麗的豪宅舞會,實在很不稱頭,但他就是擺出一副熟悉內幕,神氣活現的嘴臉。看到那麼多人只因為他流露一種令人不快的傲慢,就立刻承認他擁有比他們更多的權利,讓他覺得很有趣。
崔平在盛大的派對中喝了很多酒,不過他並不積極與人交談。雖然他很想知道,這群圍繞在崔平這麼一個不起眼角色四周的究竟是何方神聖、有什麼動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他打起精神,走到近處,避免眼神接觸,只招呼服侍旁邊那桌的僕人要一杯酒。小張喝了一口,轉向旁邊那個當然就是崔平的男人,定睛看了他一眼。崔平點頭為禮,然後不由自主地瞪著他看。從面具的眼孔可以看到小張眼皮上的疤痕,崔平遲疑了一下,因為他雖然不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什麼,卻意識到其中有點不對勁。但這段接觸的時間,已給了小張搭訕的機會。
「好一個派對。」
「確實。」崔平答道。他的眼光從小張的眼睛下降到他的外套,然後是他其他部分的穿著,雖然很不尋常,卻跟這個場合很不搭配,甚至不成體統。小張也看看自己一身打扮,再次捕捉到崔平的眼神,嘲弄地嘿嘿一笑。
「直接過海趕來的,坐了好幾天車。不過,就是不能錯過,對吧?」
「當然不能。」崔平點點頭,含糊地迎合,但顯得有點無助地從小張肩頭望過去,他那些同伴已移動到一段距離外繼續交談。
「你喝的是什麼?」小張問道。
「我想是跟你喝的一樣,滿不錯的。」
「我想也是。我想應該如此,對吧?敬主人。」
小張跟崔平碰杯,一口把酒喝乾,逼崔平仿效。崔平還來不及採取任何行動,小張就奪過酒杯,朝僕人揮舞,吆喝取更多酒來。僕人湊上來倒酒,崔平也忙著尋思脫身的藉口時,小張靈巧地用大拇指沾了些白色的粉末,然後用一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軟木塞好像有破損」來分散僕人的注意力,趁端起酒杯時把粉末塗在崔平的杯沿。他把酒杯交還崔平,搶先一口喝乾,崔平的嘴唇碰到了有粉末的杯沿。事成之後,小張就像來時一樣突兀地向崔平點點頭,走出了大廳。他守在外圍監視,直到藥物生效。
***
從這時開始,情勢急轉直下。那群男人終於把崔平從小張猜測是宋克兄妹的那組人那兒拉過來,一塊兒走到房間另一頭的角落,穿過一扇有兩個乍看漫不經心、但無疑是擔任警衛的男人看守的門。小張眼睜睜看著監視的對象消失無蹤,只好四下找尋別的通路,他有一瞬間接觸到夏綠蒂•宋克的同伴的眼光,後者立刻移開眼睛,但還不夠快。他趁引起更多不必要的注意前悄悄離開大廳。
他花了將近一小時,因為時間都花在躲避僕人、賓客以及似乎越來越多、公然表示懷疑的臉孔上,最後終於找到一條很長的大理石甬道,兩旁都是門。這地方簡直就像是他荒謬處境的縮影,他冒險闖入這個宴會、大膽在崔平面前露臉的決定已徹底失敗。本來這時崔平應該已經送命了,但如今他更可能正在克服自以為是飲酒過量導致的不適。
小張下的迷藥劑量,只夠讓他變得易於駕馭,他原先計畫把崔平拖到花園裡去,但現在看來,卻又是一樁錯誤。他躡手躡腳進入走廊,試開沿途經過的每一扇門。大多數的門都上了鎖,所以他只好繼續嘗試。他大約走到正中間時,看到前方遠處,一群人從上面的陽台蜂擁而出,沿著一道螺旋梯走下來。他連忙衝向最近的一扇門,他跑進去後順手把門帶上。
崔平就躺在地板上,已經死了,臉上有烙印,看不出明顯的死因。小張沒找到傷口、血跡或任何武器,就連另一個可能盛毒酒的杯子也沒看到。崔平的屍體猶有餘溫,所以他才死沒多久,充其量不過三十分鐘。
小張站在屍體前面嘆口氣,這是他想要的結果,但情況複雜得令他不安。就在這時,他注意到那氣味,像藥劑又像機械,但跟這個房間完全不搭配。他再次彎下腰,翻遍崔平身上每一個口袋,但門外傳來敲門聲。小張立刻站起,悄悄走進隔壁的套房,然後進入裝有壁櫃的浴室,找尋可以藏身的地方。通往走廊的門被打開時,他已找到了僕人專用門,也聽見有人喊崔平上校的小名。那聲音狂喊求救時,他小心翼翼無聲地把門栓上。
該離開了。沿著黑暗狹窄的走廊,來到一個房間,裡面有個奇怪的男人,是個粗暴而愛管閒事的傢伙,周圍有一大堆眼熟的箱子。男人見他進來,立刻轉身,張口大叫。小張縱躍兩步衝到他面前,用手肘重擊他的臉。那男人倒在桌上,一堆拆開的箱板散落滿地。趁他還來不及起身,小張又一拳擊中他後腦勺。那男人倒在地上軟弱地喘氣。
小張很快瞄一眼那些箱子都已經搬空了,他知道時間所餘無多。他找到另一扇門,進入一條更寬的走廊,兩旁牆上都鑲著鏡子。他前後掃視一眼,就知道這條走廊必定通往大門,此路不通。他看見對面有扇門。雖然門上了鎖,但他用腳猛踢,把門鎖四周的木板都踢得彎曲變形,然後用肩膀把門頂開。這個房間有一扇窗,他抓起一把椅子,嘩啦一聲擊破玻璃,從窗戶丟出去。背後有腳步聲傳來。小張踢掉窗台上的碎玻璃,跳出窗外。他摔在地面鋪設的碎石上,悶哼一聲,起身就跑。
追拿他的人心思似乎不在這上頭,因為他在黑暗中幾近盲目,真要抓他應該會成功。他確定沒有人追趕他時就放慢腳步。他靠海定位,對自己身在何處大致有個概念,於是往背海的方向走,不久便碰到鐵道,沿著鐵道找到火車站。正好是奧倫治運河站,亦即這條鐵路線的終點。他上了等候的列車坐在車上沉思,直到火車開動把他載回市區。
***
昨天發生的一切越讓他擔心,他就越恨自己為什麼那麼衝動、無聊,尤其至今未見發佈崔平的死訊,他的心情更加起伏不定。他很想回家好好睡一覺,最好到鴉片館消磨幾天,但他卻強迫自己步行去圖書館。他唯一得到的新情報就是,羅勃•范達立夫或他攀到的貴族女婿可能牽扯其中。他必須挖出這兩個人跟宋克、柯拉貝或甚至崔平的關係,才會問心無愧,平靜下來。
然後他突然在停下了腳步,儘可能客觀地打量一下自己的衣著。這樣行不通,他得盡快回住處去換身衣服。他想要追查的線索只有到「故宮」去打探,但「故宮」門禁森嚴,如果他還想找經理問話,得把最好的衣服穿上身才行。
他連忙把自己打扮成「故宮」認可的模樣,但當他抵達「故宮」時卻聽見樓上的門打開,下樓的腳步聲落在頭頂的梯級上。有個男人在說話,但噪音使小張聽不清他說些什麼。終於他們下了樓,沿著走道離他而去。他小心地打開活門向外窺視,他等候他們到達極目所見走道的盡頭,才慢慢把門推開,把自己放出來,並儘可能踮起腳尖,放輕腳步小跑步追上去。
小張雙手握緊手杖,將它舉在面前隨時準備迎戰。但總而言之,完全避免衝突才是上策,所以他極盡小心,不發出聲音。他在走廊轉彎處聽見牆壁裡面傳來低沉的嗡嗡聲,前面地板上堆了許多個長方形木箱,都被開啟、搬空、胡亂堆在地上,跟他在運河旁的貨車上以及范達立夫宅看到的一模一樣,不過這些箱子裡面襯的絨布是藍色而非橘色。
嗡嗡聲變得更響亮,穩定地不斷增強,空氣都好像開始振動。小張用手摀住耳朵,不適的感覺很快變成可怕的痛楚。他蹣跚向前走,走廊盡頭有扇包鐵皮的門。他從箱子中間穿過,振動的噪音掩蓋了他笨重的腳步聲,但他無法集中精神,不斷絆倒,把箱子踢倒。他搖搖欲墜,閉上眼睛,終於跪倒在地。
無情的回音在紅衣主教小張耳朵裡持續迴響了好幾秒鐘,他才意識到聲音已經消失了。他把耳朵貼在門上聆聽,但門太厚了,讓他對那振動怪聲真正的威力感到更加不可思議,隔著這麼厚的牆壁和這扇門,都能對他產生這麼大的影響。房間裡的人會怎麼樣?聲音從何而來?他佇立了一會兒,評估自己是否已偏離原先的目標,查出殺害亞瑟•崔平的真正兇手。小張情知已經走上危險的岔路,說不定把自己困死在那兒。他轉動門把。
***
沉重的門一推即開,鉸練上足了油,安靜無聲,小張鬼魅似的悄然入內,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的臉刷地退了血色。他進入的地方類似接待室,是從一個圓頂的大房間劃分出來的小房間,他隔著一扇厚玻璃大窗戶看見那個大房間,挑高的天花板上鋪設了許多亮晶晶的管子,像台巨大的管風琴也像一座教堂。
所有的管子都通到地板,然後集中在一個像是舞台的平台底下,舞台上有張大桌子。一個幾乎全裸的女人躺在桌上,頭上戴著一個金屬和黑色橡膠做的,看起來非常複雜的面罩,滿身纏繞著黑色的管子和電線,活脫聖女伊莎貝承受多種磨難,為信仰殉身的場面。
舞台上有幾個男人站在她身旁,頭上都戴著黃銅和皮革的大型頭盔,眼睛也戴著厚厚的護目鏡,嘴巴與耳朵還塞著奇形怪狀的填塞物,他們都望著他這個方向,但不是看他,而是隔著玻璃窗,聚精會神看著發生在小張面前的奇妙過程。
接待室大部分空間都被一座龐大的石製水槽佔據,槽裡是咕嘟咕嘟冒泡、蒸汽氤氳的液體,四周圍繞著至少五十根注水入槽油光水滑的黑色水管,。嘶嘶作響的池子上方,鐵鍊懸吊著一塊不斷滴水的金屬板,顯然是剛從水槽中提取出來。跟小張隔著水槽面對面,站著一個戴皮革手套、穿厚皮革圍裙、戴奇形頭盔的男人。
他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俯身向前,手裡捧著一個脈動發光的長方形物體,那東西呈半透明狀、光輝燦爛,形狀就像一本書,卻是用冒著蒸汽、光明刺眼的靛藍色玻璃做的。他伸直手臂誠惶誠恐地托著這本玻璃書,好像它太脆弱或太危險,不能直接拿在手中。看他無比專注的神情,顯然他剛剛才把它從洶湧翻騰的液體中吊出,從那塊金屬板上取下來。就在這時,那人抬起頭,看見了小張。
他愕然分神,乍失平衡,小張眼睜睜看著那本玻璃書從滑溜溜的皮手套上滑落。那人揮舞手臂,希望恢復平衡,但這動作只是使書頁更加失控地往反方向滑落。書撞上石槽邊緣,碎成一大堆鋒利的細屑。
小張看見大房間裡的人都撲向窗口,那男人忙不迭後退,他緊握的手上扎滿閃閃發光、纖細如塵的玻璃匕首。但小張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氣味,跟他在亞瑟•崔平的屍體附近聞到的氣味一模一樣,只是濃郁得無法忍受。他的眼睛刺痛,喉嚨收縮、雙膝無力。眼前這個男人在狂喊,但尖叫聲被壓抑在頭盔裡,其他人立刻向小房間跑來。
小張無法再忍受,他隔著窗戶再看一眼躺在桌上的女人,她痛苦地扭曲身體,彷彿那些水管在抽她的生命之血,他蹣跚倒退幾步,用手摀住嘴巴,惡臭的氣體使他頭昏腦脹,他眼前浮動著無數黑點。他為了逃命,拔足狂奔。
他不顧一切,跌跌撞撞跑過那些散落的箱子,大口吸入比較清潔的空氣。他沿著走廊往前跑,他衝向正慌忙掏出手槍的警衛,小張的右手也向前刺去,刀刃未能割斷他喉嚨,而是刺中他的右肩。警衛慘叫一聲。小張拔出匕首,用木杖橫掃他的臉,打得他跪在地上。
他回頭瞥一眼,看見一群人猛追不捨,便疾奔跑到了街道上。他在街角轉個彎,卻被一塊裂開的石頭絆了一下,不料整個人撞上一道鐵柵欄圍牆,他悶哼一聲地頓了一下,設法平衡一下在自己國家的街道上,被一群外國土包子當野獸追捕的憤怒,以及耐心和理智……他調整一下重心,發誓要殺死他們,忽然他卻蹲下身找掩護。一輛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小張等候著,他聽見嚴厲地用德文質問的聲音,然後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傳來悅耳的返刀入鞘聲。小張抬頭正好看見馬車隨即駛入霧中。他低頭放鬆武器,收起剃刀放回口袋,把匕首插在腰帶上,任思緒飛馳。
這些莫名冒出來的對頭到底是誰?崔平上校臉上的灼傷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是誰先搶在他之前下的手?而那場奇怪的假面舞會是否暗藏了巨大的陰謀?最後他撞見的那個奇異的藍色玻璃書又是怎麼回事?為何會冒出那可怕的味道,而這麼小心翼翼被對待的玻璃書又有什麼作用?
這一連串的問題,小張主教一點頭緒也沒有,但他身為這一行的高手,他總有辦法查明一切!……
人家叫他紅衣主教,因為他總穿著那件紅色的皮大衣,那是他從一個跑碼頭戲班子的戲服架上偷來的。當時是冬天,他拿它是因為整組衣服除了大衣,還有配套的靴子和手套,而這三樣東西他都缺。至於「紅衣主教」這個外號,不論多麼反諷、意帶嘲弄,卻多少讓他這座四海為家的一人教堂,沾到一點光榮的使命感。人家也叫他小張,背後有個更直接、更反諷,嘲弄意味更濃的原因。他年少時,鼻梁和雙眼被馬鞭劃出一道很深的傷口。他失明了三個星期,一旦視力恢復,就看見兩邊眼皮橫過一條突起的明顯疤痕,彷彿小孩塗鴉筆下那種邪裡邪氣的中國式吊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