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有比孩子失蹤所造成的安靜更強的聲音。
這個介於兩呎半到三呎之間孩子的靜默,你會在臀部的高度感受到,
聽到從地板上揚起,從角落、縫隙,以及床邊面無表情的娃娃臉上對你尖叫出聲。這種安靜和葬禮及守靈時不同。
死者的安靜帶著終了的意味;是一種你知道自己要去習慣的安靜。
但是,你不會想要去習慣失蹤孩子的安靜;
你拒絕接受,於是它對你高聲尖叫。
死者的安靜訴說著:再會。
失蹤孩子的安靜卻說:來找我。
人們沒在尋找她的每一秒鐘,她都有感受。誰來讓那個女孩知道,她的生死仍然有人在意?
從小就被忽略著長大的四歲小女孩深夜消失,恍神的母親十二小時之後才發現。既沒有勒贖電話也沒有事故現場,波士頓警方調動眾多人馬,仍然束手無策。
在孩子舅媽的懇切請求下,派崔克和安琪加入了搜查行動。經過抽絲剝繭的調查,終於將方向導向擄人勒贖事件。然而繳交贖款的夜裡,爆發了激烈的槍戰,對手不見蹤影,孩子更沒有贖回,最後一線希望也都破滅了。
但就在事情看似就要過去之際,派崔克發現或許他們一開始就搞錯了方向……
丹尼斯.勒翰對受虐兒童的悲憫和關注,以其特有的感性筆觸,寫下本系列最精采感人的一部故事。不論你以前是不是派崔克/安琪的書迷,都不能錯過這部作品。
章節試閱
再見寶貝,再見
丹尼斯.勒翰 著
在這個國家裡,每天有兩千三百名兒童列報失蹤。
其中絕大多數是雙親之一從另一方處劫持自己的子女,並且超過半數以上的時間,孩子的下落明確無慮。這些孩子大都在一週內,就回到家。
兩千三百名孩童當中有另一部分,是自行離家出走。同樣的,其中大部分並不會失蹤很久,通常他們的所在地不是立刻被發現,就是很容易被查明──友人家中是最常見的去處。
失蹤兒童的另一種類型,是拋棄──被逐出家門的,或是雙親決定不去追尋的離家孩童。通常在庇護所、公車總站,紅燈區的街角滿是這樣的孩子,到了最後,有些甚至進了監獄。
在這些國內每年列報失蹤超過八十萬名的孩童當中,只有三千五百至四千名,被司法部歸類於非家庭性挾持,或者是警方排除家人挾持、逃家、雙親棄養,或是孩子迷途或受傷的案例。
這些案例中,每年有三百名兒童消失蹤影,沒有再回到家中。
沒有人──不管是家長、友人、執法人員、孩童照護機構,或是失蹤人口中心──知道這些孩子行蹤何在。可能進了墳墓;進了戀童癖的地窖或家中;也許進入到空無,在宇宙構造中的洞孔之中,再也不會有人聽聞。
不管這三百個孩子去了哪裡,他們依然無影無蹤。聽過他們案例的陌生人,心頭也許會被他們縈繞個短暫的時間,對於摯愛的人,則會停留較久。
沒有留下可以證明人已離世的身軀,他們沒有死去。他們讓我們意識到空無的存在。而他們依然音訊杳然。
「我的妹妹,」里奧納.麥克雷迪說道,一邊在我們位於鐘樓的辦公室內踱步,「日子過得相當艱苦。」里奧納高頭大馬,臉部好似獵犬般稍微下垂,寬大的肩膀從鎖骨開始往下傾斜,似乎有種我們看不見的東西壓在上方。毛茸茸的臉上帶著害羞的微笑,結繭的手掌緊握。他穿著UPS快遞人員的棕色制服,強健的雙手搓弄著搭配成套的棕色棒球帽帽緣。「我們的老媽是個──呃,老實說,是個嗜酒如命的人。在我們兩人都還是孩子的時候,就離開了。如果你是這樣長大,也許你──我猜──會有許多怒氣。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能步入正途,弄清楚自己生命的方向。不單是海倫。我是說,我自己也有一些嚴重的問題,二十多歲的時候也狠狠爆發過,我也不是什麼天使般的人。」
「里奧納,」他的妻子說。
他對她抬起一隻手,似乎是說他必須要現在傾吐,否則再也說不出口。「我很幸運,遇見了碧翠絲,整頓了我的生命。我要說的是,肯錫先生,珍納洛小姐,如果有人給你們時間,給一些喘息的機會,人是會長大的,這就是我要說的。也許吧。因為她的日子艱苦,而且……」
「里奧納,」他的妻子說了,「不要替海倫找藉口。」碧翠絲.麥克雷迪一隻手梳弄著草莓色的頭髮說道,「蜜糖,坐下,拜託。」
里奧納說:「我只是想解釋,海倫的日子不好過。」
「你也一樣,」碧翠絲說,「但是你是個好父親。」
「你們有幾個孩子?」安琪問。
碧翠絲露出微笑。「一個,叫做麥特,五歲了。在我們找到愛曼達之前,他會和我弟弟和弟媳待在一起。」
提到兒子,里奧納似乎振作了一些。「他是個美妙的孩子,」他說,為了自傲,看來幾乎要感到羞赧。
「愛曼達呢?」我問。
「她也是個很好的孩子,」碧翠絲說,「而且讓她一個人流落在外,太過年輕了。」
愛曼達.麥克雷迪三天前在這個街坊失蹤。自此之後,整個波士頓似乎都一心尋找她的下落。警方的投入,比四年前為了墮胎診所槍擊案去搜尋約翰.薩奇的人力還要更多。市長召開記者會,信誓旦旦,在找到女孩之前,不會有任何事務比這件失蹤案件來得優先。媒體祭出大篇幅版面:每天早晨兩大報的頭版,加上晚間三家主要有線電視台的頭條消息,在肥皂劇和脫口秀之間,還有每個鐘點的更新訊息。
而三天了──音訊全無。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
愛曼達.麥克雷迪消失之前,在世上度過了四年又七個月的時間。她的母親在週日晚間將她放上床,八點半左右檢視過孩子,而第二天早上,在九點過後沒多久再看向愛曼達的床鋪,只見到床單上女兒躺過的痕跡。
海倫.麥克雷迪為女兒鋪排好的衣物──粉紅色的恤衫、丹寧短褲、粉紅色的襪子,以及白色的球鞋──全都失去蹤影,此外還有愛曼達最喜歡的娃娃:一個三歲金髮女孩的複製品,與小主人有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程度,愛曼達將它取名為小豆子。房間裡並沒掙扎的跡象。
海倫和愛曼達住在一棟三層樓屋舍的二樓,可能是有人在愛曼達的臥室窗口下架了一座梯子,推開紗窗入內綁走小女孩,但是機會並不大。紗窗和窗台並沒有被動過手腳,屋子基座的地面也沒有擺放過階梯的痕跡。
可能性較高的是,假設一名四歲大的孩子並非突然在半夜裡決定自行離家,就是下手挾持的人沒有撬開門鎖也沒有破壞門框上的鉸鏈,直接打開前門就進到公寓內;因為門沒有上鎖,這些舉動都不必要。
在媒體披露這個資訊之後,海倫.麥克雷迪遭到大肆撻伐。在她的女兒失蹤二十四小時之後,波士頓小報《新聞報》呼應了《紐約郵報》,刊出頭版標題:
請進:小愛曼達的媽沒鎖門
標題下有兩張照片,一張是愛曼達,另一張則是公寓的門。門被打了開來。警方說明,這並非發現愛曼達.麥克雷迪失蹤當天早晨的情況。門的確是沒有上鎖;但並非大大敞開。
儘管如此,大部分的市民並不在乎這個區別。海倫.麥克雷迪將四歲大的女兒單獨留在未上鎖的公寓裡,自己則到隔壁友人朵蒂.馬修家中。她在那裡和朵蒂一起看電視:兩齣情境喜劇和一部當週電影:由蘇珊.桑瑪(Suzanne Somers)和湯尼.寇帝斯(Tony Curtis)主演的《她父親的罪孽》(Her Father’s Sins)。在新聞之後,她們還看了一半的《娛樂夜線週末特輯》(Entertainment Tonight Weekend Edition),之後海倫才回到家中。
愛曼達.麥克雷迪單獨被留在未上鎖的公寓裡,為時大約三小時又四十五分鐘。據猜測,就在這段時間的某一刻,她不是自己溜出家門,就是被挾持了。
安琪和我就像城裡的其他人一樣,密切注意著這個我們不解程度不下於其他任何人的案子。我們知道,海倫.麥克雷迪通過了為女兒失蹤而做的測謊測驗。警方毫無任何可以追尋的線索;根據流言,他們還去請教了靈媒。在那個秋老虎發威的夜晚,大多數的窗戶都敞開,不時有行人蹓躂,街坊鄰居卻都沒見到任何可疑之事,也沒聽到任何像是孩童的哭叫聲。沒有人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一個四歲孩童獨自遊蕩,也沒見到帶著孩子,或是攜帶看來不尋常包裹的嫌疑人等。
就任何人的看法,愛曼達.麥克雷迪完全銷聲匿跡,好像她從來不曾出生過。
碧翠絲.麥克雷迪,也就是她的舅媽,今天下午打了電話給我們。我告訴她,上百個警員、半數波士頓記者團,以及千百個市井小民已經為她外甥女有所付出,我們實在沒有太多能做的事。
「麥克雷迪太太,」我說,「把錢省下來。」
「我寧願救我的外甥女,」她說。
現在,當週三傍晚交通尖峰減緩成下方街道遠遠的響聲和引擎的低鳴時,安琪和我坐在位於多徹斯特,聖巴托洛穆教堂鐘樓的辦公室裡,聆聽愛曼達的舅媽和舅舅陳述案情。
「愛曼達的父親是誰?」安琪說。
重擔似乎再次壓上里奧納的肩頭。「我們不知道。我們認為是一個叫陶德.摩根的傢伙。他在海倫一懷孕時,就離開城裡,自此沒人有他的消息。」
「儘管如此,這張人父的可能名單很長,」碧翠絲說。
里奧納低頭看著地板。
「麥克雷迪先生,」我說。
他看著我。「叫我里奧納。」
「請,里奧納,」我說,「請坐下來。」
稍微掙扎了一下之後,他將自己安置在辦公桌對面的小椅子上。
「這個陶德.摩根,」將這個名字在筆記紙上寫下來之後,安琪說話了。「警方知道他的下落嗎?」
「德國,曼海姆,」碧翠絲說,「他隨軍隊派駐在那裡。當愛曼達失蹤時,他人在基地裡。」
「他們有沒有將他視作嫌犯?」我說,「他不可能雇用個朋友來下手嗎?」
里奧納清清喉嚨,再次望向地板。「警方說,我妹妹讓他感到困窘,而且,他反正也不覺得愛曼達是自己的。」他抬起頭,用迷失又溫和的雙眼看著我。「他們說,他的反應是『如果我想要個抱著毯子的小鬼頭又拉又叫的,大可以找個德國種。』」
當他必須用「抱著毯子的小鬼頭」稱呼自己的外甥女時,我可以感受到那波衝擊他的傷痛,我點點頭。「告訴我有關海倫的事,」我說。
值得一提的並不多。海倫.麥克雷迪比里奧納小四歲,也就是二十八歲。年少時便從雷恩紀念高中休學,從來就沒有拿到過她聲稱得到的GED文憑。十七歲時,她與一名大她十五歲的男人私奔,在新罕布夏的一處拖車營地一起居住六個月之後,海倫帶著一臉瘀青,和三次墮胎的頭一次經驗回到家裡。從此之後,她做過各種各樣的工作:Stop & Shop賣場收銀員、Chess King服飾店的職員、乾洗店助手、優比速接待員等,但從來無法在任何一處工作超過十八個月。自從女兒失蹤之後,她離開在Li’I Peach便利商店樂透機台的兼職工作,並且看不出她有任何回到工作崗位上的打算。
「雖然這樣,她鍾愛小女孩,」里奧納說。
碧翠絲看來似乎抱持著不同的看法,但是她沒有說話。
「海淪目前在哪裡?」安琪問。
「在我們家裡,」里奧納說,「我們接觸過的律師說,最好盡量不要讓她露面。」
「為什麼?」我問。
「為什麼?」里奧納說。
「是啊。我是說,她的孩子失蹤了。難道她不應該出面呼籲大眾嗎?至少拉攏鄰居?」
里奧納張開嘴,然後又閉上。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海倫不急於這麼做,」碧翠絲說。
「為什麼不?」安琪問。
「因為……呃,因為她是海倫,」碧翠絲說。
「警方有沒有監聽她住處的電話,以防有人要求贖金?」
「有的,」里奧納說。
「但是她人不在那裡,」安琪說。
「這對她來說太沉重,」里奧納說,「她需要隱私。」他伸出手,看著我們。
「喔,」我說,「她的隱私。」
「當然了,」安琪說。
「聽著,」──里奧納又開始揉弄帽子──「我知道這聽起來像什麼。我真的知道。但是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方式來表達憂慮。對吧?」
我不太真誠的點頭。「如果她墮過三次胎,」我說,里奧納瑟縮了一下,「她為什麼會決定生下愛曼達?」
「我想,大概她認為時候到了。」他向前傾著身子,臉色豁然開朗。「在懷孕期間,你看得出她有多麼興奮。我是說,她的生命有了目的,你們知道嗎?她確定那孩子會讓一切進入佳境。」
「對她而言,」安琪說,「對孩子來說呢?」
「我當時也這麼認為,」碧翠絲說。
里奧納轉向兩個女人,雙眼情急圓睜。「她們對彼此都好,」他說,「我相信的。」
碧翠絲看向自己的鞋子。安琪看著窗外。
里奧納又看向我。「她們的確是這樣。」
我點頭,他獵犬般的臉孔像是得到解脫一般往下垂。
「里奧納,」安琪說,仍然看著窗外,「我讀了所有的新聞報導。似乎沒有人知道會有誰帶走愛曼達。警方陷入困境,而根據這些報導,海倫也同樣聲稱完全不知道會是誰下手挾持。」
「我曉得。」里奧納點頭。
「那麼,好。」安琪的視線從窗外轉回里奧納身上。「你認為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曉得,」他說,把帽子抓得緊到讓我以為他會把它扯破。「好像她憑空就消失了。」
「海倫有沒有和什麼人約會?」
碧翠絲輕蔑的一哼。
「任何固定對象?」我說。
「沒有,」里奧納說。
「報章暗示她和某些聲譽不佳的角色鬼混,」安琪說。
里奧納聳肩,好像那是理所當然。
「她都在菲摩爾酒栓酒吧廝混,」碧翠絲說。
「那是多徹斯特最大一處低級酒吧,」安琪說。
「想想看,有多少酒吧會以此為榮,」碧翠絲說。
「沒那麼糟,」里奧納說,看著我尋求支持。
我舉起雙手。「我通常都會帶槍,里奧納,但是進到菲摩爾還是會讓我緊張。」
「菲摩爾並且是個知名的毒蟲酒吧,」安琪說,「古柯鹼和海洛英在裡面進進出出的,就跟辣雞翅一樣。你妹妹有吸毒的問題嗎?」
「妳是說,像海洛英這種東西嗎?」
「他們是說,任何像毒品的那種東西。」碧翠絲說。
「她抽一點大麻,」里奧納說。
「一點?」我問道。「還是很多?」
「很多是多少?」他說。
「她的床頭桌上有沒有抽大麻用的水菸斗或菸蒂夾?」安琪問道。
里奧納瞇著眼睛看她。
「她沒有對任何毒品上癮,」碧翠絲說,「她只是試試。」
「古柯鹼嗎?」我說。
她點頭,里奧納吃驚的看著她。
「藥丸?」
碧翠絲聳肩。
「針筒?」我說。
「喔,沒有,」里奧納說。
碧翠絲說:「據我們所知,是沒有。」她想了一下。「沒有。整個夏天她都穿著短褲和背心上衣,如果有,我們會看見痕跡的。」
「等等,」里奧納舉起一隻手。「等一下。我們應該是要尋找愛曼達,而不是討論我妹妹的習性。」
「我們必須要知道有關海倫的一切,以及她的習慣和友人,」安琪說,「一個孩子失蹤了,通常原因不會離家太遠。」
里奧納起身,影子落在書桌上方。「那是什麼意思?」
「坐下,」碧翠絲說。
「不,」他大聲說。「好嗎?不。」他往下看著自己的妻子。「她不是個罪犯,好嗎?她是個失去孩子的女人。妳懂嗎?」
碧翠絲往上看著他,臉色難以捉摸。
「里奧納,」我說。
他朝下瞪著妻子,然後再次看向安琪。
「里奧納,」我又開口,他轉過來看我。「你自己也說過的,愛曼達就像是憑空消失。好,有五十名警力在搜尋她,也許還要更多。你們兩個人也好好想過這件事。街坊鄰居……」
「是啊,」他說,「有很多人,他們很幫忙。」
「好,那麼她在哪裡?」
他瞪著我看,好像我會突然把她從抽屜裡拉出來。
「我不知道。」他閉上雙眼。
「沒有人知道,」我說,「如果我們要去調查這件事──我不是說一定會去……」
碧翠絲在椅子上坐直身子,嚴正的看著我。
「但是,如果我們這麼做,我們必須假設如果她被劫持,應該是接近她的人所為。」
里奧納坐了回去。「你們認為她是被帶走的。」
「你不這麼想嗎?」安琪說,「一個四歲大的孩子獨自一人溜出去,不會過了幾乎三整天,還沒被人看見。」
「是啊,」他說,至今才面對一個早已知曉,卻又極力抗拒的事實。「是啊,你們可能沒錯。」
「所以我們現在要怎麼做?」碧翠絲問。
「妳要知道我真正的看法嗎?」我說。
她微微昂首,雙眼穩穩直視我的眼睛。「我不確定。」
「你們有個即將入學的兒子,對吧?」
碧翠絲點頭。
「把要花在我們身上的錢留下來,放在教育費用上。」
碧翠絲的頭沒有動;依然微微向右抬,但是有那麼一下子的時間,看來卻好像有人打了她一巴掌。「你們不接這個案子嗎,肯錫先生?」
「我不確定這有什麼意義。」
碧翠絲的聲音在小辦公室裡揚了起來。「一個孩子……」
「失蹤了,」安琪說,「沒錯。但是很多人都在找她。有大規模的新聞版面報導。城裡的每個人都知道,也許州境裡大多數的人也都知道她的長相。而且,相信我,這些人的眼睛都在尋找她。」
碧翠絲看向里奧納。里奧納對她微微一聳肩頭。她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再次鎖住我的雙眼。她是個嬌小的女人,不超過五呎三吋,蒼白的心型臉上散布著與頭髮同色的雀斑,鼻頭和下巴帶著孩童般的圓潤,雙頰骨像是橡木的果實。但是,她同時也具備堅忍的力量,似乎寧死不屈。
「我來找二位,」她說,「因為你們尋人,這是你們的工作。你們找到那個在幾年前殺了好些人的男人,你們救了遊樂場的那對母子,你們……」
「麥克雷迪太太,」安琪說,舉起了一隻手。
「沒有人希望我到這裡來,」她說,「海倫不要,我丈夫也不肯,更別說是警察。『妳這是在浪費錢,』每個人都這麼說。『她又不是妳的孩子,』人們說。」
「甜心,」里奧納把手放在她手上。
她拿開他的手往前靠,直到雙臂撐住我的辦公桌,一雙藍眸盯住我的眼睛。
「肯錫先生,你可以找到她的。」
「不,」我輕聲說,「如果她藏得夠好,如果和我們一樣精於尋人的人也找不到,那我們就找不到。我們只是額外的兩名人手,麥克雷迪太太。不過如此。」
「你的重點是什麼?」她的聲音再次下沉,並且冰冷。
「我們的重點,」安琪說,「是多兩雙眼睛,會有什麼幫助呢?」
「那麼又有何傷?」碧翠絲說,「你們可以告訴我嗎?會造成什麼傷害?」
再見寶貝,再見 丹尼斯.勒翰 著在這個國家裡,每天有兩千三百名兒童列報失蹤。其中絕大多數是雙親之一從另一方處劫持自己的子女,並且超過半數以上的時間,孩子的下落明確無慮。這些孩子大都在一週內,就回到家。兩千三百名孩童當中有另一部分,是自行離家出走。同樣的,其中大部分並不會失蹤很久,通常他們的所在地不是立刻被發現,就是很容易被查明──友人家中是最常見的去處。失蹤兒童的另一種類型,是拋棄──被逐出家門的,或是雙親決定不去追尋的離家孩童。通常在庇護所、公車總站,紅燈區的街角滿是這樣的孩子,到了最後,有些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