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關於『愛』的不朽名作!
一本描寫祖孫之情、遲暮之戀,
賺人熱淚、感人至深的文學經典!
◎西班牙暢銷二十餘年不墜,銷量突破1,000, 000冊!
◎德國熱賣超過150, 000冊!已售出15國版權!
◎亞馬遜網路書店讀者5顆星最高評價!
就是這份『愛』,
超越了戰場上的輸贏,勝過了兩性的激情,
給予他生命臨別一瞥時,最滿足的微笑!
要不是為了賭一口氣,薩瓦拓也不會離開住了一輩子的南方小鎮,跑來米蘭和兒子、媳婦一起住。
這個灰撲撲的城市簡直沒一樣東西討他喜歡──除了他那看起來懦弱的兒子和強勢沒有女人味的媳婦,還有人造高樓、窮忙的生活……跟貴得要命的物價。在米蘭連刮個鬍子都要六千里拉,比他的家鄉足足貴了三倍,簡直是搶劫!他們以為這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是冤大頭嗎?哼,他最多只付五千里拉,不用找了!
是啊,他是得了癌症,那又如何?想當年,他可是個游擊隊英雄,擊退過德軍,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他才不怕死,倒是家鄉的老傢伙坎達諾怎麼不快點翹辮子?!他和這個死對頭纏鬥了大半輩子,如今唯一的願望就是要看對方比自己先走。正是為了賭這口氣,薩瓦拓才來米蘭看病,他只要比坎達諾多活一天都好──至少,在見到布納提諾和荷黛夏之前,他一直是這麼想的。
若說布納提諾是這個陌生城市裡最閃亮的星星,荷黛夏便是最柔美的月亮。自詡為男子漢的薩瓦拓,個性強硬如鋼,從來不懂什麼叫溫柔,直到這個孩子和這個女人闖進了他的生命,他終於開始卸下強悍的外表,學著付出並且接受愛,體會到被需要與被愛的感覺,而他對生命的渴望,也越來越深……
『愛』是這世上最令人驚喜的奧秘,也是最巨大、動人且亙古不變的生命能量。桑貝德羅透過生活中看似不經意的點點滴滴,以內蘊的情感、幽默的筆觸與充滿詩意的優美文字,探討了『愛』這個普世而永恆的主題,也因此出版二十餘年來始終暢銷不墜。所有經歷過任何形式的愛的人,都應該閱讀這本書!
作者簡介:
荷西.路易‧桑貝德羅 Jose Luis Sampedro
一九一七年出生於西班牙巴塞隆納的桑貝德羅,家庭背景相當多元,他的父親生於古巴哈瓦那,母親生於阿爾及利亞,祖父與祖母則分別生於菲律賓與義大利。桑貝德羅出生不久後,全家更遷居至非洲坦幾亞,直到他十三歲時才回國。
一九三六年,桑貝德羅受到西班牙內戰的共和軍徵召,投身軍旅,也因此有機會到馬德里研讀經濟,奠立了日後工作的基礎。從一九五○至八○年代,他除了在大學教授經濟學外,也在西班牙對外銀行服務。
一直身為經濟學家的他,卻在工作之餘出版了數本小說,退休後更專心寫作。一九八○年,他的孫子出生,給了他創作《爺爺的微笑》一書的豐沛靈感。本書於一九八五年出版後,便以真摯動人的故事、充滿情感與詩意的文筆深深打動了許多讀者的心。二十餘年來,《爺爺的微笑》一直暢銷不墜,僅在西班牙便締造了超過一百萬冊的驚人成績!
一九九○年,桑貝德羅破天荒地以經濟學學者的身分成為西班牙皇家語言學院的一員。他另著有多本經濟學專書,以及小說《引領我們的河》、《十月、十月》、《愛人女同志》、《龍樹小徑》等。
◎桑貝德羅的西班牙文官方網站:www.clubcultura.com/clubliteratura/clubescritores/sampedro
譯者簡介:
林立仁
1972年生於台北。英國薩里大學企管研究所畢業,輔仁大學翻譯研究所肄業。現專事翻譯工作,譯作有《血宴》等書。
章節試閱
老人跟往常一樣,天還沒亮就醒了,如果是在洛卡瑟拉鎮的老家,他一醒來就會走到門外,踏上潮濕的土地,感覺昨夜的沁涼,呼吸新鮮的空氣,眺望晨曦逐漸照亮蒼穹,聆聽間關鳥語。但這裡是米蘭,不是洛卡瑟拉鎮。
這時候蘿賽妲應該也差不多起來了……蘿賽妲昨天跟父親道別時,哭得跟個淚人兒一樣,不過她那個飯桶老公尼諾應該安慰過她了。那個尼諾真是個窩囊廢,沒有半點男人樣,不知道蘿賽妲到底看上他哪一點,女人啊女人!還好蘿賽妲跟尼諾沒有小孩,不然有得他們煩的。我的老婆蘿莎雖然出身富貴人家,對生孩子這檔事究竟不拿手,每年都要流產一次,一共只替我生了三個小孩。法蘭契科早就跑到紐約去了,只有雷納鐸這個兒子替我生了個孫子,不知道他們給我這個孫子取了什麼名字?之前他們寄洗禮的邀請函來,那時候我正在跟坎達諾打官司,壓根就忘了要來參加洗禮這回事。這個孫子不知道會叫什麼名字?安莉亞一定給他取了個高高在上的名字,比如說摩利齊歐、吉安卡羅之類的。不過至少安莉亞還替我生了個孫子,那個尼諾……
走廊上傳來寶寶的哭聲,像是給這些憤憤不平的思緒嚇著了似的,但那哭聲聽起來並不像在生氣,也不像在抱怨,反而十分平靜,如同悅耳的樂音,踏踏實實存在著。老人心想:『我喜歡這個哭聲,如果我要哭的話,也會這樣哭。咦?有腳步聲,會不會是安莉亞?有人正在哄寶寶,不是安莉亞,是雷納鐸。真奇怪,別人上了年紀,耳朵是越來越不中用,我的耳朵卻越來越靈光,如果現在還在抗戰時期,我就可以不當偵察兵,改去當竊聽兵了。雷納鐸這小子居然在照顧嬰兒,真是丟臉丟到家,男人在米蘭是不可能成為男人的,安莉亞已經把雷納鐸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米蘭人。』
他突然覺得體內那個小惡魔騷動了起來。露絲卡,妳說得對,反正現在什麼都無所謂了。我知道妳餓了,請妳稍等一下,不要煩躁,等雷納鐸回房間,我就去找東西給我們兩個吃。我那個孫子會哭,多半也是因為餓了,安莉亞應該起來餵他才對,可是安莉亞那個女人肯定沒什麼奶水,最多只能泡泡牛奶。寶寶的哭聲停歇,他聽見雷納鐸回房去了。老人下了床,穿上褲子,走進廚房,卻不開燈,以免暴露自己的行蹤,他單靠窗外透入的朦朧微光就可以看清楚四周環境。他打開壁櫥,想起南方家裡的廚房壁櫥一打開就可以聞到洋蔥、薩拉米蒜味香腸、橄欖油和大蒜的濃烈氣味,這裡的壁櫥一打開卻什麼氣味也沒有,只見裡頭擺滿瓶瓶罐罐和錫製罐頭,上頭貼著鮮豔的彩色標籤,有些寫的是英文。他看到其中一個罐頭上的標籤寫著『米飯』,拿出來打開,裡頭卻是半烤過的白米飯,淡而無味。
冰箱裡頭放著一塊幾乎無味的淡黃色乳酪,還有一個密封的塑膠盒內放著少許洋蔥,兩者正好可以湊合著混在一起煮。冰箱裡還冰著一瓶托斯卡尼區出產的葡萄酒,麵包則只有工廠製作的水果麵包。要是有馬利歐師傅烤的麵包就好了。這哪叫牛奶?簡直就跟水沒兩樣。那個透明圓瓶裡裝的黑色液體應該是咖啡,可是要怎麼加熱?
突然之間,臥室裡的鬧鐘鈴鈴鈴的響了起來,整間屋子隨即醒了過來。雷納鐸走進廚房,說了聲早安,按下咖啡機的加熱按鈕,從壁櫥裡拿出一台機器,插上插頭,又拿了兩片切得四四方方的水果麵包放進那台機器烤。他快步走進浴室,跟著就聽見水聲響起。安莉亞走進廚房,一臉的起床氣,說:『爸爸,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不等他回答,她就回身走進走廊,和她丈夫撞個正著,兩人都低低的埋怨了幾句。只聽得各種聲音紛至沓來:水龍頭嘩啦嘩啦流出自來水、臉盆排水孔咕嘟咕嘟把水吞下、瓶子叮叮咚咚相互敲擊、電動刮鬍刀滋滋滋滋的運轉、蓮蓬頭……不多久,這對夫妻走進廚房準備早餐,兩人忙來忙去,老是撞在一起。老人喝了一杯稀得跟水一樣的咖啡,便走進浴室梳洗。過了一會,雷納鐸走進浴室,說:『爸,家裡有熱水啊!』
『我不想用熱水,冷水可以讓我清醒。』
他不想多解釋說冷水可以讓他想起山裡的溪水、柴火剛生起的氣味、羊群咬嚼豐美多汁兀自凝結白霜的嫩草。這時,他的兒子和媳婦躡手躡腳從臥室走到廚房,一面拿出烤好的麵包咬了幾口,一面穿整衣服。
『爸,快來看看你的孫子,他已經可以斷奶了,我們正開始要餵他吃副食品。』
老人暗思:『別告訴我說安莉亞那對扁奶擠得出奶水來。』可是也並未看見兒子和媳婦準備奶瓶,不由得滿腹疑惑。
他一方面感到好奇,一方面又以一種譏諷的神態點了點頭,跟著雷納鐸走進一間小臥室,只見安莉亞在鋪著床單的一張桌子上替寶寶換尿布。
老人看見孫子,心頭一驚,停下腳步。眼前這個寶寶已經可以坐起來了,並不是襁褓中的嬰兒。寶寶看見他的臉感到非常好奇,揮手擋開母親送來的一湯匙副食品,一雙黑漆漆的眼瞳直盯著老人的臉,口中哼哼呀呀,雙臂亂揮亂打一陣,才終於對著湯匙張開嘴,吃了一口。
薩瓦拓驚訝不已,說:『好健壯的小傢伙!』
安莉亞自豪的說:『爸爸說得真對,他才十三個月大呢!』
薩瓦拓依然驚愕萬分,心想:『我的小孫子、我的血肉已經十三個月了?這麼突然,我怎麼不知道?他真的長得很英俊。他為什麼這麼嚴肅的看著我?他為什麼一直揮手?他想告訴我什麼?雷納鐸小時候也像這樣的嗎?他笑了,這張小臉好像什麼都不怕。』
『布納提諾,看,這是爺爺,爺爺來看你了喔!』
薩瓦拓更是驚詫,高聲說:『布納提諾?』伸手去摸脖子上的幸運福袋,面對眼前的奇蹟,這是唯一能夠解釋的方式。『你們為什麼替他取布納提諾這個名字?』
他們訝異的望著他,寶寶卻咧嘴笑了。雷納鐸以為父親生氣了,趕緊道歉說:『爸,對不起,我知道長子通常應該要取爺爺的名字。我本來想替他取名叫薩瓦拓的,可是安莉亞和布納提諾的教父,也就是我的同事倫佐,都認為布納提諾這個名字聽起來比較果敢強壯。爸,真的很抱歉……』
老人打斷兒子的話,結結巴巴的說:『你不用說對不起……也不用抱歉……我好高興……你們取的就是我的名字……』
安莉亞望著他,一臉詫異。
『雷納鐸,你應該知道的,在游擊隊裡大家都叫我布諾,你應該常常聽安柏修叫啊!』
『可是你的名字不是叫薩瓦拓嗎?』
『別傻了,只有外人才叫我薩瓦拓。布諾是我替我自己取的名字,我叫布納提諾。嘿,布納提諾!』老人說,輕聲呼喚孫子,覺得命運好奇妙,竟然給了安莉亞靈感,替孫子取了他的名字。他望著布納提諾那雙無畏的小眼睛,突然明白了一切,原來當幸運之神降臨時,一切都是可能的。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摸摸布納提諾的粉頰,想起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摸過小寶寶的皮膚,只有抱過穿好衣服的孩子,帶出去獻寶給親朋好友看。
這隻小手猶如貪吃的雛鳥,抓住他粗糙的手指,想放進嘴裡,逗得老人呵呵大笑,心想:『這個小傢伙有種!』發現孫子竟然天不怕地不怕,欣喜得不得了,世界的確到處是驚奇。
小孩放開老人的手指,想往他的方向爬去,不斷揮手格開伸來的湯匙。
安莉亞不得不苦苦哀求說:『寶貝,來,再吃一口好不好?』接著看了看錶,說:『天啊!已經這個時間了。』
今天早上真是充滿了驚奇:沒想到安莉亞居然也有溫柔的一面!只見布納提諾搖了搖頭,嘔的一聲吐出白色液狀物。
薩瓦拓慌張的問:『他是不是生病了?』
雷納鐸笑說:『爸,你別開玩笑了,他只是脹氣打嗝而已啦!你看,他又開始吃了。你說這種話,人家會以為你從來沒帶過小孩。』
老人自忖:『這倒是真的,我從來沒帶過小孩。』他這才發覺自己以前過的生活似乎並不完整。在卡拉布里亞區的村鎮裡,男人是不帶孩子的。如果老婆生的是男孩,老公在洗禮儀式上更是可以大大方方的驕傲,除此之外,孩子是跟女人的。雖然晚上孩子跟爸媽睡在一起,會哭會鬧,可是帶孩子完全是媽媽的責任。南方的男人只有當孩子在屋子裡頭爬來爬去的時候,才會看見孩子。男孩子要到懂得牽驢子去喝水,或是懂得在院子裡撒飼料餵雞,爸爸才承認有這個兒子,而且兒子絕對不可以被驢子或公雞嚇到,這樣子爸爸才會開始愛他。如果是女孩子更慘,要到月經來了,爸爸才會承認那是自己的女兒,並且開始積極保護女兒的貞操。所以說,布納提諾,你等於是我的第一個兒子,我們都靠你了喔,雖然你的爸爸媽媽老是匆匆忙忙的……
『要不要抱抱他?』
不會這麼快吧?
還沒準備好,布納提諾已經給送進了他的懷裡。他覺得這小傢伙好輕,可是怎麼抱好像都不對,鬧了個手忙腳亂。媽媽都是怎麼抱孩子的啊?
『抱得高一點,像這樣。』他們把布納提諾調整到適當的高度。『爸,把手臂彎起來!』他覺得自己有夠笨手笨腳。『讓他把頭靠在你的肩膀上……』他心想這就好像臉貼臉跳慢舞一樣。『這樣可以消除他的脹氣。這張毛巾鋪在你肩膀上,這樣就不會沾到衣服。寶貝,不要哭,這是你爺爺,他很愛你喔!爸,你的身體來回搖一搖……對,你看,他不哭了。』
薩瓦拓專心搖晃身體,等到回神過來,才發現安莉亞已經不見了,雷納鐸也走了。這小子不知道又趕著要去哪裡。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樣抱著小孩頗為不妥,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什麼附了身,幸好這裡沒有其他村民在場,不然可讓大家笑掉大牙了。可是男人在這種情況下該做什麼呢?
薩瓦拓把臉頰往布納提諾的臉上貼,布納提諾卻急忙避開,但是他的臉已經貼到了布納提諾的臉,他沒想到原來小孩的皮膚竟然比女人還細,身上又散發著好好聞的味道:清柔、溫暖、有奶味,是混合了葡萄液發酵的甜苦味,就如同釀酒廠附近可以聞到的氣味,雖然只帶著一絲甜味,卻令人神醉心怡。
老人不自覺的把布納提諾抱得緊了些,緊緊貼著自己的胸膛,隨即又趕快鬆開,怕把布納提諾抱得喘不過氣,同時又怕布納提諾不小心掉了下去。這小傢伙也不發抖,抱起來這麼輕,可是卻又這麼重,就好像聖克里斯多夫懷中抱著的那個小耶穌一樣。聖克里斯多夫是老人所敬重的少數聖者之一,只因聖克里斯多夫十分勇健,敢涉水過河。
寶寶突然踢了一腳,正好踢在他爺爺的肚子上,令他大感驚愕,因為這裡正好就是露絲卡咬他的地方。他趕緊低下頭來,想看看他的小臉蛋,臉頰在布納提諾的臉頰上掃過,使得布納提諾哭了起來,哭得他更加心慌意亂。
忽然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說:『老爺,你的鬍鬚刮痛他了。』有一雙手把布納提諾接了過去,解除了他那既輕且重的負荷。『我叫阿努琪達,是這裡的傭人。先生跟太太剛剛出門去了。』
她熟練的把布納提諾放進嬰兒床裡
『他睏了,等一下就會睡著。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去打掃了。』
薩瓦拓大感驚訝。原來如此!我怎麼剛才沒發現?
『寶寶就睡在這裡嗎?』阿努琪達點了點頭。他一股怒氣爆發出來,說:『連晚上都睡在這裡?難道米蘭的小孩都不跟爸爸媽媽睡在一起嗎?這樣晚上誰會照顧他?』
『以前我當保姆的時候,孩子是跟爸爸媽媽睡的,可是現在醫生都說孩子最好自己睡。』
『怎麼可以?孩子如果哭了或受傷怎麼辦?』
『這個年紀還不會啦!太太很會照顧小孩的,她會替布納提諾量身長和體重,帶他去給最好的醫生看。太太還有一本育嬰百科,裡頭有很多圖片,說明得很詳細。』
阿努琪達走出了房間,老人不屑的想:『書?帶小孩還要看書?如果要看書,那些不識字的好媽媽是怎麼帶小孩的?怪不得那些小孩長得比較好,不像這樣還沒長大就給丟進另一個房間。』
他看著布納提諾那張昏昏欲睡的臉,心中感到無限同情。布納提諾的小手惶急的抓著被角……你的爸爸媽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你又不能夠保護自己。他伸手撫摸布納提諾的臉頰剛才被他的鬍鬚刮到的地方。
可憐的小傢伙,每天晚上都自己睡在這裡!要是他們沒聽見你哭怎麼辦?要是你肚子痛怎麼辦?要是你被被子蓋住嘴巴鼻子怎麼辦?要是老鼠或蛇來咬你,就跟皮珂理帝的大兒子一樣怎麼辦?不過米蘭應該沒有蛇,蛇在米蘭是活不下去的。可是就算這裡沒有蛇,還是有很多事情可能發生,米蘭這個地方一定有很多邪惡的女巫婆和壞人。小傢伙,你真可憐,一個人被丟在這裡。
他望著嬰兒床裡那個生命的奧秘,見布納提諾緩緩閉上了雙眼。這麼多年來,他雖然跟老婆蘿莎生了三個小孩,還跟其他女人不知道生了多少個小孩,可是直到今日才體會到初為人父的滋味,擔心這個又擔心那個,心焦如焚。
突然間布納提諾張開雙眼,望著他,心有靈犀似的。難道他知道我在想什麼嗎?不可能,可是……布納提諾那雙眼珠黑得像漆,精光四射,如同命運之神一般看穿他,嚇得他往後縮了縮。布納提諾睜眼看了看,認為眼前這張臉可以信任,便緩緩合上眼睛,小小的嘴巴微微帶笑,沉沉睡去。
老人氣息粗重,心頭依然驚訝不已,沒想到安莉亞在那麼多名字當中竟然就這麼巧選中他的名字,喃喃的說:『原來你就叫布納提諾,再過不久,你就會長大成為布諾。』
隔天,老人準備出門散步。
『爸爸,你認得回來的路嗎?家裡的地址是皮亞維大道八十二號,記住喔!』
他沒有回話。她以為我是鄉下來的白痴嗎?要是她走進山裡,走得出來才有鬼。
他到了街道盡頭,見眼前是一座大型公園廣場,四周車輛川流不息,看樣子在那公園廣場裡絕對找不到理髮店,便沿著原路折返,轉而踏入曲折蜿蜒的小街道,憑著過去牧羊的豐富經驗,沿路牢記店家的外觀,像是窗戶、門廳、招牌等等,以便待會能認路回去,畢竟米蘭的太陽無法作為回家的指引。他來到一條小街的街口,見街名為『羅西尼街』,心想這名字是個好兆頭,便拐了進去,果然就在街邊發現一家理髮店。
街道的名稱雖然取得很好,事實卻不見得如此。店內裝潢虛浮華靡,他立刻升起了防衛之心。接待員滿口油腔滑調,還想替他噴香水,令他心生憎惡。儘管拒絕了絕大多數的服務,只簡單的刮了鬍子,結帳時卻發現刮個鬍子竟然要價六千里拉。
六千里拉!洛卡瑟拉鎮的阿杜,手藝比他們好太多了,也只要兩千里拉,而且每個禮拜三和禮拜六還會用浮石替我按摩,讓我離開的時候好像換了一張新的臉。
他在擺著油膏的桌子上丟了一張五千元里拉紙鈔,冷冷的說:『五千里拉給你們,這樣的收費簡直是搶劫,不用找錢給我了,我不想多花時間耗在強盜窩裡,就連那不勒斯游擊隊領導人米蓋•貝薩也沒這麼放肆,至少人家可是賭上了性命。你們有人有意見嗎?』
理髮師說:『先生,你……』見老人一手插在口袋裡,話竟然講不下去。
一個身穿綠色連身工作褲,看起來孤高自許的年輕人低聲說:『算了,別跟這種人計較。』
店內一片靜寂,老人動也不動站立著,眾人的目光射到他身上,都給他逼得一一反射了回去。他慢慢走出那家理髮店,往回走去,路上順便買了一支簡單的刮鬍刀。之前雷納鐸拿了一支電動刮鬍刀給他,可是他聽說過有人在浴室用電動刮鬍刀結果慘遭電擊而死,再說,他買的這種一般刮鬍刀不會發出聲音,每天早上使用不會吵醒別人。
那是什麼狗屁理髮廳!他今天早上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先前吃早餐的時候,他趁安莉亞在浴室洗澡,問雷納鐸為什麼不讓布納提諾跟他們一起睡?嬰兒不是通常都應該跟爸爸媽媽一起睡嗎?雷納鐸微微一笑,帶點優越感,說:『現在養育小孩的方式不同了,寶寶到了這個年紀,應該讓他自己睡,這樣會獨立得比較快,也不會產生任何情結。』
『情結?什麼是情結?是會被大人傳染的感情嗎?』
雷納鐸一臉正經,用簡單的詞句解釋『情結』的意義,好讓鄉野匹夫也能夠聽得懂。雷納鐸的說明,簡而言之,就是讓嬰兒一個人睡,可以避免嬰兒對父母產生過多的依賴心。老人瞪著雷納鐸,說:『那寶寶要依賴誰照顧他?嬰兒不會走路又不會說話,根本沒有能力照顧自己。』
『父母當然會照顧寶寶,只是不要過分保護而已。爸,別擔心,布納提諾很健康的,我跟安莉亞都研究過了。』
『對,看書研究對不對?』
『是啊!遵照醫生的指示也很重要。爸,在布納提諾這個年紀,不可以給他過度的愛。』
老人沒有答話。那不然是怎樣?只能給他一半的愛嗎?那算哪門子的愛?那只是控制、壓抑吧?但是他並沒有爆發,把心裡話給說出來,畢竟他們才是布納提諾的父母。因此薩瓦拓悶了一整個早上,惱忿忿的上街亂逛,一口惡氣正好都發洩在剛剛那個強盜窩理髮廳裡。
老人跟往常一樣,天還沒亮就醒了,如果是在洛卡瑟拉鎮的老家,他一醒來就會走到門外,踏上潮濕的土地,感覺昨夜的沁涼,呼吸新鮮的空氣,眺望晨曦逐漸照亮蒼穹,聆聽間關鳥語。但這裡是米蘭,不是洛卡瑟拉鎮。這時候蘿賽妲應該也差不多起來了……蘿賽妲昨天跟父親道別時,哭得跟個淚人兒一樣,不過她那個飯桶老公尼諾應該安慰過她了。那個尼諾真是個窩囊廢,沒有半點男人樣,不知道蘿賽妲到底看上他哪一點,女人啊女人!還好蘿賽妲跟尼諾沒有小孩,不然有得他們煩的。我的老婆蘿莎雖然出身富貴人家,對生孩子這檔事究竟不拿手,每年都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