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0年英國「威廉.希爾體育文學年度好書」
☆ 自由車界最傳奇的冠軍――藍斯‧阿姆斯壯的人生故事
我愈騎愈高,心境也更加圓融。我對生命做了全盤檢視,發現自己其實相當幸運。我也看到生命的目的:終此一生,我就注定要不斷奮鬥,努力往上爬……
「罹患癌症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機緣」藍斯說。
跳上腳踏車,在德州小鎮長大的藍斯.阿姆斯壯,努力擺脫被繼父毆打、被學校社會壓力壓得喘不過氣的不快情緒。在自由車的世界,他快意馳騁,漸漸地踏出了一片天,終於成為最年輕的世界級自由車好手。
正當事業扶搖直上時,他卻栽了一個大筋斗:罹患末期的睪丸癌。但逆境焠鍊人性;他不僅未被病魔打倒,還因此獲得生命的啟示,蛻變成一個更富悲憫情懷、視野更遼闊的人。這是一個有關走過不幸的童年、初嚐勝利的滋味、於巔峰期再度遭逢悲劇、幾經生命的蛻變、終至獲得超越的人生故事。它是藍斯‧阿姆斯壯截至目前為止的個人生命故事。
作者簡介:
藍斯‧阿姆斯壯(Lance Armstrong)
一九七一年出生,一九九三年自由車世界錦標賽冠軍得主。一九九六年底檢查出罹患第三期睪丸癌,幾乎因而喪命,經數次手術與化療,竟奇蹟似地復原。在長久的身心磨練與沉潛之後,他在一九九八年中旬正式宣布重返自由車壇,於參加數個國際重要比賽中恢復往日水準與信心,決定進軍難度最高的環法賽。歷經密集的體能訓練與艱辛的比賽,終於奪下一九九九年環法賽金牌。此次勝利備受矚目,被視為二十世紀運動史上最值得紀念的一刻。病癒後,他也不忘回饋社會,成立阿姆斯壯基金會(Lance Armstrong Foundation),籌募基金及研究經費,幫助其他癌症患者對抗病魔。他病後第二年即奪得環法賽冠軍,囊括一九九九至二○○五年金牌,於二○○五年奪金後退休。
莎莉‧傑金斯(Sally Jenkins)
資深體育記者。因本書獲選為二○○○年「威廉.希爾體育文學年度好書」,她成為第一位獲得此英國體育文學最高殊榮的女性。著有《男人終將成為男孩》(Men Will Be Boys)等其他與運動相關的作品。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回顧與前瞻
我打算活到一百歲。辭世當日,我身披美國國旗、戴著印有德州孤星旗幟的頭盔,跳上自行車,以時速七十五英里的速度衝下阿爾卑斯山。在美麗的妻子與十個小孩的掌聲中,我衝過人生的終點線;掌聲之後,躺在法國著名的向日葵田野中,安然地面對死亡。我這樣走剛好與大家預期的相反,大家都以為我會英年早逝。
走得轟轟烈烈才符合我的行事風格。我是個急驚風,甚至連呼吸都比別人快。我吃飯、睡覺都是快節奏,開車時也不例外。我太太克莉絲汀開車時,碰到黃燈就停下來。我心急如
焚地坐在旁邊,覺得快急瘋了。
「快一點,開車別像個女人。」我對她說。
「藍斯,」她回答說,「你乾脆娶個男人算了。」
我幾乎一輩子都在賽車。從德州奧斯汀的小路到巴黎香榭里舍大道,自由車伴隨我走過人生路徑。我向來以為自己若真的出了意外,八成是汽車駕駛不小心,把我撞死在道奇汽車的輪下。請相信我,這樣的情況絕對可能發生。自由車選手時常與卡車司機爭道,我在很多國家都出了車禍,次數多得自己都計不清。我早就學會如何自己拆線:你只需要勇氣與一把銳利的指甲刀。
你若看到我運動衫內的身軀,就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我兩臂上有著大理石花紋般的傷痕,刮得乾淨的雙腿上遍布失色的傷疤。或許卡車司機就因為看到我刮得光溜溜的雙腿,認定我毫無男子氣概,所以才故意不踩煞車。但是自由車選手必須刮腿毛。當碎石沙礫嵌入雙腿肌膚時,沒有毛髮比較容易清理傷口、綁上繃帶。
前一刻你騎著自行車在公路上奔騰,忽然間砰的一聲,迎面襲來一股熱氣,你發現自己跌得灰頭土臉,舌尖還嘗到油膩苦澀的汽油味,此時你卻只能對著揚長而去的卡車揮拳消氣。
癌症帶給我同樣感受。我好像是被大卡車撞倒在路旁,身上的傷口即是明證。我胸部上方靠近心臟的地方,有道相當深的傷口,抗癌過程中,這裡曾經插著導管。睪丸切除手術在鼠蹊到大腿上方留下明顯的疤痕。最醒目的是腦部手術所留下的兩道半月形的傷疤,傷疤極深,看起來好像有匹馬在我頭上重踢了兩下。
二十五歲時,我罹患睪丸癌,幾乎因而喪命。醫生說我只有不到百分之四十的生存機會,老實說,有些醫生還是出於同情,才給我如此樂觀的預估。死亡通常不是大家在雞尾酒會上熱切討論的話題,我也知道大家不喜歡聽到癌症、腦部手術或是睪丸癌之類的事情。但我不想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此時此刻,我要告訴大家事情的真相。我相信大家希望知道藍斯‧阿姆斯壯如何成為啟發眾人的美國運動員,也希望知道我如何贏得全長兩千兩百九十英里、舉世公認最艱難的環法自由車賽。你們希望了解我的信仰與堅持、我奇蹟似的康復過程以及我如何東山再起,與葛瑞格‧雷蒙德(Greg LeMond)和米格爾‧英杜蘭(Miguel Indurain)之類的頂尖自由車好手並駕齊驅。你們希望分享我攀爬阿爾卑斯山、征服庇里牛斯山的快樂。但自由車賽只是我生命歷程的一小部分。
我的故事或許難以啟齒,有些你們聽了可能不太舒服。此時此刻,在故事開始之始,我要請你們拋開對英雄的刻板印象。我不是典型的英雄人物,我的故事也不像迪士尼、好萊塢所描繪的童話奇蹟。讓我舉個例子。有些報導說我「飛躍地」越過法國山峰。事實上,你不可能「飛躍」山野。你必須步伐穩健、慢慢地、艱辛地攀登。如果你使盡全力,說不定能超越眾人,搶先登上頂峰。
抗癌過程也是如此。身強體壯的好人也會罹患癌症,雖然他們盡全力與癌症抗衡,但最後仍可能難逃一死。生命終有走到終點之時,每個人都必須接受這樣的事實。一旦接受這個事實,所有你在乎的事情都顯得微不足道,也變得不那麼重要。
我不知道自己憑什麼戰勝了癌症,我猜想這或許因為我的體質強健,況且,身為自由車選手,我已習於克服各種艱困的障礙。我接受艱苦的訓練,也參加了許多高難度的比賽。這些雖然有助於恢復健康,但卻不是戰勝癌症的決定性因素。我總覺得克服癌症,大部分歸功於冥冥之中的好運道。
十六歲時,達拉斯的庫伯醫療中心(Cooper Clinic)對我進行一項測試。該中心首創有氧運動,也是著名的研究機構。醫生測量我的最高攝氧量(VO2),看看我能攝取並運用多少氧氣。結果顯示在該中心做過的測試中,我的指數高居首位。此外,一般人運動過度、身體疲乏時,體內會聚積乳酸,這就是為什麼運動之後雙腳會痠痛,甚至喘不過氣來。我的乳酸指數也比一般人低。
檢驗結果顯示,基本上而言,我比大部分人更能承受生理壓力;長期運動時,也比較不容易疲倦。我猜想或許正因如此,我成功地克服了癌症。我的肺活量生來就比一般人高,就此而言,我算是相當幸運。即使是如此,抗癌過程中,大部分時候我仍然覺得困惑沮喪,宛如身墜五里霧之中。
罹患癌症會使人變得謙虛。癌症迫使我毫不留情地重新檢視生命。粗魯、軟弱、遺憾及半途而廢,這些都是我過去不光彩的一面。抗癌過程中,我必須自問:「如果活了下來,我要成為怎樣的人?」經過這樣的心靈探索之後,我發現自己需要改進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我這麼說絕不是開玩笑。我覺得癌症前後的藍斯‧阿姆斯壯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大家經常問我:「癌症如何改變了你?」其實真正的問題是:罹患癌症之後,我如何保有原來的自我?一九九六年十月二日,我動了癌症手術,自此之後,我再也不是原來的藍斯‧阿姆斯壯。手術前的我是世界一流的運動員,我有一棟河邊的豪宅、拉風的保時捷,銀行裡也有一筆辛苦累積的財富;我是世界級的自由車好手,事業正扶搖直上。癌症手術之後,我卻變成另外一個人。從某個角度而言,手術帶給我新生命,以前的我已隨著手術成為過去。我的身體與以往有著明顯的差距,以前辛苦訓練出來的肌肉不復存在。即使康復之後,肌肉也不可能回到以往的水準。
老實說,罹患癌症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機緣。我不知道自己為何罹病,但癌症的確為生命帶來奇蹟,我絕不願放棄這樣的人生體驗。癌症重新塑造了我的生命,我豈可錯過如此重大的人生經驗?
每個人都得面對死亡。這是個殘酷的事實,想到就讓我沮喪,我甚至連提都不願提。既然每個人都逃不過死神的魔掌,你或許會懷疑:活著有什麼意義?為什麼不乾脆停下來,靜待死神到來?但請不要忘了另一個事實:人類有生存的契機。死亡與生命意義雖然相反,卻具有同樣價值。人類以其獨特的方式,追尋生存的契機。病中每一天,我看到比參加競賽時更多的真理與人生光明面,這些不是所謂生命的奇蹟,而是真實的體驗。我看到一個穿著破舊運動衫的男子,他竟是知名的外科手術大夫;我碰到一位非常盡職的護士拉翠斯(LaTrice),剛開始我以為她很忙又很兇,後來我才了解她對我的關懷;我看到接受化療的癌症病童,他們失去了眼睫毛和眉毛,頭髮也因化療掉個精光,但他們抗癌所表現出的決心,不下於世界頂尖的自由車好手英杜蘭。
我仍然不太清楚這些事情為什麼發生在我身上。
我只能與你分享我的遭遇。
我早該察覺身體出了問題。但是運動員,尤其是自由車選手,已經習慣否定事情。選手必須賽完全程,因此,我們經常否定競賽過程的肢體痛苦,運動員多少都會這樣自虐。你一天花六到七小時騎車,歷經刮風、下雨、冰雹、路上滿布砂石泥濘等艱難狀況,你絕不能向痛楚屈服。
你全身上下無一不痛。背部、雙腳、手掌、頸部、大腿、臀部,各個部位都痠痛不已。
因此,一九九六年開始出現癌症徵兆時,我沒有特別注意各種疼痛。那年冬天,當我右邊睪丸稍顯腫脹時,我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以為這是因為騎車騎太久,或是正常的男性生理反應。當時我的事業正值顛峰,我騎得快、騎得好,表現得比往常更傑出,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止我超越顛峰。
成熟的運動員才能在自由車賽中大放異彩。你必須長期接受訓練,培養體力與耐力;你也必須由比賽中累積經驗,發展出自己一套策略。到了一九九六年,我覺得自己終於邁入事業的顛峰。是年春天,我在比利時的弗蘭切—沃倫車賽Fleche-Wallonne)中奪魁。這項競賽中,選手必須穿越駭人的阿登山脈(Ardennes),我是第一個在該競賽中奪魁的美國人。我參加列日—巴斯托尼—列日車賽(Liege-Bastogne-Liege),選手一天內必須完成一百六十七英里的賽程,過程相當辛苦。我在這項競賽中獲得第二名。除此之外,我還在杜邦車賽(Tour Du Pont)中奪魁,杜邦車賽是美國最具規模的自由車賽,選手必須在十二天中越過卡羅來納山脈,全程長達一千兩百二十五英里。我還在其他五項競賽中奪得亞軍,這些佳績使我幾乎躋身世界前五名的自由車好手之列,我從未締造如此佳績。
但是當我贏得杜邦車賽時,車迷注意到我表現得有點奇怪。通常當我贏得比賽時,我會緊握雙拳、興奮地衝過終點線。但是那一天我卻累得做不出勝利的手勢。我雙眼紅腫,臉漲得通紅。
我應該對春季的表現感到自豪,但當時我只覺得非常疲倦,我的乳頭隱隱作痛,如果稍加注意的話,我應該知道這是疾病的前兆。這表示我的HCG(human chorionic gonadotropin,簡稱HCG,人類絨毛膜性腺激素)指數過高,HCG是一種女性賀爾蒙,通常只有懷孕的女性才會有這樣的指數。男性除非睪丸出了問題,不然體內只有少量的HCG。
我以為我只是累了。振作起來,我對自己說,你絕對累不起。環法賽(Tour de France)和亞特蘭大奧運會即將到來,這兩個競賽對我都非常重要,這些年的訓練,為的就是參加這兩項競賽。
環法賽開始五天之後,我就退出了比賽。我冒著暴風雨參賽,結果感染了支氣管炎。我喉嚨發炎、咳嗽、下背部疼痛,完全沒辦法騎車。我告訴媒體說:「我無法呼吸。」現在回想起來,那真是不好的前兆。
亞特蘭大奧運會場上,我的體能再度告急。我在計時賽名列第六,公路賽名列十二,這樣的成績雖然差強人意,但由於自我期許甚高,這樣的結果仍令我相當失望。
回到德州奧斯汀的家中之後,我告訴自己那只是小感冒。我仍然覺得疲倦,成天昏昏欲睡。但我拒絕正視這些前兆,我把一切歸諸於前一季各項艱苦的賽程。
一九九六年九月十八日是我二十五歲生日,幾天之後,我邀請了一屋子朋友到家裡吃飯,大家準備飯後一起去吉米‧布菲(Jimmy Buffett)的演唱會,我們還租了一部調製瑪格麗特酒的機器。我媽媽琳達特別從普蘭諾(Plano)來參加宴會,宴會進行到一半時,我記得自己對她說:「我是全世界最快樂的男人。」我熱愛自己的生活,女友麗莎‧席爾斯(Lisa Shiels)是德州大學的學生,長得非常漂亮;我剛和法國著名的自由車隊卡弗迪(Cofidis),簽下一紙兩年兩百五十萬美元的合約。我剛花了好幾個月興建新家,新居坐落在奧斯汀湖畔,主屋採地中海式建築,所有室內設計都出自我的構想。挑高的玻璃落地窗外,有個漂亮的游泳池;義大利式的庭院直通湖岸,岸邊栓著我的高速機動船及水上摩托車。
當天晚上只有一件事情不順心:演唱會進行到一半時,我開始覺得頭痛。起先還很輕微,我吃了幾顆阿斯匹靈,但情況卻不見改善。相反地,我的頭愈來愈痛。
我吃了四片布洛芬(ibuprofen)止痛劑,但頭痛卻愈來愈嚴重。我以為這是因為貪杯、喝了太多瑪格麗特,我警告自己:以後絕不碰瑪格麗特。我的好友、也是我的經紀人律師比爾‧史登波頓(Bill Stapleton)從他太太蘿拉的皮包裡,拿了幾顆專治偏頭痛的藥,我吃了三顆,頭痛仍然不見改善。
此時我頭痛得就像你在電影裡看到的一樣糟。我雙手抱著頭部、彎著膝蓋,覺得頭痛欲裂。
我終於決定放棄掙扎,回家休息。我打開家裡所有的燈,直挺挺地躺在沙發上。雖然頭痛未見改善,但我太疲倦了,再加上吃了不少止痛藥,我終於沈沈入睡。
隔天清晨起床時,頭痛消失了。但是當我走進廚房煮咖啡時,雙眼竟然有點昏花,周圍看來似乎有點模糊。我八成年紀大了,我心想,說不定需要戴眼鏡了。
我真能為每件事情找藉口。
幾天之後,我坐在客廳和比爾講電話,忽然間我喉頭一癢,忍不住大聲咳嗽。我覺得反胃,喉嚨似乎有些黏稠的物質。「別掛斷,」我對比爾說,「我身體不太對勁。」我跑到浴室裡,對著水槽用力咳嗽。
我咳出了血!我瞪著水槽,又用力咳了幾聲,吐出來的還是一灘鮮血。我不敢相信哽在喉頭的竟是黏稠的鮮血。
恐懼感頓時湧上心頭。我走回客廳,拿起電話說:「比爾,我待會兒再打電話給你。」掛了電話之後,我馬上打電話給我的鄰居李克‧派克醫生(Dr. Rick Parker),他不但是我的好友,也是我在奧斯汀的私人醫生。他家就在山坡下,離我家很近。
「你有空過來一下嗎?」我問道:「我咳嗽咳出了血。」
等待李克的同時,我走回浴室,看著水槽裡的血跡。我猛然轉開水龍頭,想把血跡沖得一乾二淨。有時我做事相當衝動,我不想讓李克看到血跡,我覺得很丟臉,根本不想再看一眼。
李克到達之後,先檢查我的鼻子和嘴巴,然後拿起小手電筒,探照我的喉嚨。他想看看咳出的血跡,我帶他到浴室,給他看殘留在水槽裡的血跡。天啊,我心想,我不能告訴他我咳出了多少血,那真是太噁心了。水槽裡的血跡看來只有一點點。
李克時常聽我抱怨鼻塞及過敏的問題。奧斯汀有許多野草及孢子,但由於自由車賽有嚴格的藥物限制,所以無論過敏有多麼嚴重,我都不能吃藥,我只能咬緊牙根,強撐過過敏季節。
「你可能是鼻塞出血,」李克說,「說不定是微血管破裂。」
「好極了,」我說,「這麼說來情況不算太糟。」
我覺得如釋重負。這個初步診斷聽來不太嚴重,我也馬上採信這個說法。李克關掉小手電筒,臨走之前邀請我下星期到他家吃飯。
幾天之後,我騎著摩托車衝下山坡,到李克家吃飯。我非常喜歡各型汽機車,摩托車更是我的最愛。但是那天晚上,我右邊的睪丸腫得厲害,坐在摩托車上簡直痛得受不了。晚餐也吃得相當不舒服,我必須注意坐姿,更不敢亂動,一動就痛得難受。
我差一點就告訴李克我的痛苦,但我怕難為情。大家吃飯吃得高高興興,何必破壞興致?況且,咳血時我已麻煩過他了。他八成會認為我老愛抱怨,我心想。於是我決定什麼都不說。
隔天早上起床時,我發現睪丸已經腫得幾乎像橘子一樣大。我穿上衣服,從車庫裡牽出自行車,準備開始例行的訓練,但我根本無法坐上單車,整條路我只能和座椅保持距離、踩著踏板前進。當天下午回家之後,我迫不得已打電話麻煩李克。
「李克,我發現我的睪丸不太對勁,」我說,「它腫得很大,我幾乎必須站著騎車。」
李克嚴肅地說:「你一定要馬上做個檢查。」
他堅持當天下午就幫我約一位專科醫生。掛了電話之後,他馬上聯絡奧斯汀最著名的泌尿科醫生吉姆‧李維斯(Jim Reeves)。李克描述我的症狀之後,李維斯建議我馬上到醫院一趟,他願意立刻幫我診斷。李克告訴我,李維斯猜測我只是扭傷了睪丸,但我應該馬上做個檢查。如果我繼續忽略這些問題,說不定會失去睪丸。
我沖個澡、換衣服、拿起車鑰匙、坐上保時捷。說來好笑,我清楚地記得當天穿的衣服:卡其褲和一件綠色的襯衫。李維斯的辦公室在奧斯汀市中心,靠近德州大學一棟毫不起眼的醫學大樓裡。
李維斯醫生年紀較大,他聲音低沈,好像發自深井。做了檢查之後,儘管他相當擔心我的情況,他仍保持醫生專業的冷靜自持,讓所有檢查看來都像是例行公事。
我的睪丸腫得有正常的三倍大,它又腫又硬,一碰就痛。李維斯做了一些紀錄之後對我說:「情況看來有些可疑。為了安全起見,請你到對面的醫學大樓,做個超音波檢查。」
我穿上衣服,走回車子裡。超音波檢驗室在對街另一棟不起眼的黃褐色大樓裡,我決定開車過去。大樓裡有很多間小辦公室,每個辦公室裡都擺滿了複雜的醫療儀器。我走進檢驗室,再度躺上檢驗台。
一位女性醫技人員走進來,拿著像指揮棒的超音波器在我全身上下掃描,旁邊的螢幕立即顯示出掃描的影像。我以為只花幾分鐘就好了,誠如醫生所言,這只是為了安全起見所做的例行檢查,不是嗎?
一小時之後,我仍然躺在檢驗台上。
醫技人員似乎掃描了我身上的每一寸,我躺在檢驗台上,不發一詞,告訴自己不要覺得難為情。為什麼檢驗花了這麼久時間?她是不是看出任何異狀?
她終於放下超音波器,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離開檢驗室。
「等等,」我喊道:「嘿!」
我心想:這不該只是個煩人的例行檢查嗎?過了一會兒,她和一名男子回到檢驗室。該男子是放射線科的主任,我在另一個辦公室看過他。他拿起超音波器,親自進行檢驗。我靜靜地躺了十五分鐘,等他做完詳盡的檢查。我心想:為什麼花這麼久時間檢查我呢?
「好了,請你穿上衣服,到外面等我。」他說。
我急忙地穿上衣服,到走廊上等他。
「我們必須再幫你照個胸部X光。」他說。
我瞪著他,疑惑地問道:「為什麼?」
「李維斯醫生認為你必須照個胸部X光。」他說。
為什麼他們要檢查胸部呢?我的胸部又不痛。我走進另一個檢驗室,再把衣服脫下來,另一個醫技人員幫我照了X光。
我愈想愈生氣,也愈來愈害怕。我穿上衣服,慢慢走回檢驗中心。我看到放射科主任在走廊的另一端。
「嘿,」我急忙攔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不像是例行檢查。」
「李維斯醫生會向你說明。」他說。
「不,我現在就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我不想得罪李維斯醫生,但看起來他在幫你做些癌症的相關測試。」
我聽了完全呆住了。
第一章 回顧與前瞻
我打算活到一百歲。辭世當日,我身披美國國旗、戴著印有德州孤星旗幟的頭盔,跳上自行車,以時速七十五英里的速度衝下阿爾卑斯山。在美麗的妻子與十個小孩的掌聲中,我衝過人生的終點線;掌聲之後,躺在法國著名的向日葵田野中,安然地面對死亡。我這樣走剛好與大家預期的相反,大家都以為我會英年早逝。
走得轟轟烈烈才符合我的行事風格。我是個急驚風,甚至連呼吸都比別人快。我吃飯、睡覺都是快節奏,開車時也不例外。我太太克莉絲汀開車時,碰到黃燈就停下來。我心急如
焚地坐在旁邊,覺得快急瘋了。
「快一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