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座水晶吊燈點綴了婚禮殿堂,四處可見水晶、翡翠寶石、黃金等寶石交織著閃耀的光芒,晶石們各自的璀璨色澤相互輝映,讓整座空間繽紛華麗。而最令人醉心的是淡玫瑰色桌布上的滿滿美食,夏茲不顧勸告,逕自享用著每一道菜餚。
「新、新郎,請不要分心。」
司儀看見入場到一半就開始胡亂抓起桌邊食物大吃大喝的新郎,慌張出聲提醒。不過夏茲可不是如此聽話的人。
「喔,繼續進行啊。」
夏茲若無其事地試吃每樣菜色,用手勢催促司儀繼續朗誦祝賀詞,殿堂裡的蜜蜂無不交頭接耳,司儀的額頭也冒出斗大的汗滴,新娘再過不久就要進場,若是她發現自己的結婚大典變成這副模樣,必定會勃然大怒。
夏茲不顧司儀焦急的處境,停在淋有果醬的優格前,用手指沾了一口放入嘴中。
「那是……婚禮結束後才能吃的甜點啊……」
料理師聽說自己精心製作的菜餚被新郎本人弄得一塌糊塗,急急忙忙衝進禮堂,鼓譟著想阻止夏茲,不過夏茲卻不為所動地說道:
「我吃了又怎樣?這些菜不就是為了新人準備的嗎?我可是新郎耶,吃幾口又有什麼關係。」
夏茲委婉地表明自己的身分,接續著說:
「這個味道似乎太淡了,要再多加點果醬才行。」
他又大步走向炭烤蜥蜴前,皺起眉頭。
「我不喜歡一分熟的熟度……再烤熟一點。」
接下來又指著貓咪鬍子濃湯。
「這道太鹹了,再加些水進去煮。」
夏茲甚至脫離進場路線,不受控地胡亂走動,就算不小心碰撞疊好的餐盤,也任性踩踏在碎片之上,大口吃著桌上的每道菜餚。一旦吃到不合胃口的菜餚就大力丟在地上,杯盤破碎的清脆聲響自他的所及之處不斷響起。
「新郎,請回答我接下來的問題。」
但眼前的新郎根本不把婚禮當作一回事,萬念俱灰的司儀加快了唸稿的速度,因為必須在新娘入場前將新郎的宣誓儀式完成。
「今天我們聚集在一起,是為了見證這對新人神聖的婚禮,新郎你是否……」
「當然了。」
司儀的話都尚未說完,新郎連頭也不抬就應聲回答。眾人不知道夏茲是已經不在乎繁文縟節,還是故意而為之,一旁的士兵們見狀紛紛擺出攻擊姿勢,不過司儀卻制止了他們。
年邁的司儀明白,若是在此時刺激夏茲,說不定禮堂裡的所有蜜蜂都會死在他的手中。
為了不讓夏茲脫逃,禮堂外的大門已被緊緊上鎖,無論裡頭發生什麼事,那座大門都不會被打開,即便禮堂內的蜜蜂受到生命威脅,外頭的士兵仍不會採取行動,他們會聽著裡頭的悲鳴聲,一如往常地打掃宮殿、站崗巡視、準備女王的餐點。整座禮堂是為了捕獲一名新郎所設下的拋棄式陷阱。
──或許我們今天全都會迎向死亡。
司儀的腦中閃過此念頭。
「新郎。」
司儀冷靜的聲音劃破緊繃的空氣。
「那麼接下來,我們將邀請你的新娘……」
「好啊。」
無心回答的夏茲這次吃了一口海綿蛋糕,吆喝著蛋糕師傅再多塗些鮮奶油。然後他像是現在才意識到禮堂內不尋常的氣氛般,他張望周遭,用惋惜的表情說道:
「我的天哪,這不是個皆大歡喜的日子嗎?怎麼全都哭喪著臉。」
夏茲明知道原因正出在自己身上仍裝瘋賣傻,不過更加可笑的是,在場沒有一個人敢多吭聲。
他似乎認為現在調節婚禮死氣沉沉的氛圍也不算太遲,夏茲朝著禮堂的角落,和準備演奏結婚進行曲的樂隊說道:
「來點熱鬧的歌曲吧。」
其中一名團員慌張地用小提琴演奏出輕快的旋律,剩下的團員面面相覷後也生硬地拿起樂器,紛紛加入曲子之中,鋼琴圓滑的樂音搭配著小提琴高亢明亮的伴奏,大提琴與低音提琴也以沉著高雅的姿態,躍進曲子內。
這首樂曲與本該隆重嚴肅的結婚儀式完全沾不上邊,但夏茲卻掛上滿意的笑容,因為眼前的一切如他的盤算順利推演中。
──沒有比這更完美的事了。
婚禮徹底走向一團亂,夏茲仍一臉笑盈盈,穿梭在美食間品嚐味道,比起入場中的新郎,他更像在自家後院散步的紳士。
最後,有一名士兵忍無可忍後,邁步靠上前去。
「你在幹嘛?女王就快要進場了,趕快回你的位置……」
「料理師,這盤沙拉再多加點蜘蛛醬汁。」
「你到底想搞什麼花樣!」
士兵高聲喊道,並亮出身後的毒針瞄準夏茲,禮堂剎那間陷入寂靜,全場的蜜蜂繃緊神經,看著對峙的兩人。
「……你要用那隻毒針刺我嗎?」
在一觸即發的沉默之中,夏茲率先開了口。
「蜜蜂使用毒針後也會隨之死亡,你要為了這種小事犧牲性命嗎?」
聽見夏茲的譏諷後,士兵更是將毒針逼近夏茲的脖頸,不斷縮短的距離,叫旁人也彷彿快要窒息。
「若是為了女王奉獻性命,我樂意至極。」
士兵的語氣聽起來毫無動搖。
夏茲的瞳孔如沒有一絲波紋的湖泊,深黑的眼眸用冰冷的眼神直盯對方,然後他緩慢張開嘴,撫摸下巴讚嘆道:
「還真是護主心切,看來女王教育後代不遺餘力呢。」
他歪著頭,斜睨著士兵,其目中無人的態度已經成功點燃戰火,那名被惹惱的士兵,憤而用毒針刺向夏茲,一切彷彿子彈飛越般霎時發生。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夏茲用皮鞋踢開士兵的屍體,手上提著那根失去主人的毒針,禮堂裡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夏茲一人身上,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息如看不見的繩索,緊緊纏繞著禮堂裡的每個人,就連時間也像凍結似的被麻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