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些人是註定只能彼此錯過,
但是,我喜歡你,從來都沒有後悔。
Middle最念念不忘的作品
十段愛情憶記,埋藏一個開不了口的故事
寫給曾經那麼深愛、卻不能在一起的每一個人
全新增修╳全新序文╳頁眉秘密絮語╳雙面書衣隱藏彩蛋
你是我永遠的主題曲,
而我是你人生裡的其中一段插曲。
你有試過嗎,
每次聽見某一首歌,心裡都總會想起同一個人。
有些歌曲是,就算你有多喜歡對方,
可是始終欠缺勇氣,不敢親近,只懂遠望……
有些歌曲是,明知道他有更喜歡的人,
但還是努力守在對方身邊,不想就這樣放棄……
有些歌曲是,儘管你已經受過太多傷害,
不想再重提,卻始終無法忘記那一個重要的誰……
有些歌曲是,寧願將所有心意都埋藏起來,
即使好想親口告訴對方,最後還是選擇不要再見……
有些歌曲是,
從最初認識就已經知道,
對方並不可能會認真喜歡自己,
你們就只會是彼此餘生裡的一個過客。
但是為了這一個過客,
你卻付出了無數時間與心神,
只為了陪對方走上一程,
就只望對方能夠重拾笑顏……
即使到最後,
你始終不會成為這個故事的主角,
對方也未必會知道,
那些笑臉背後有過的故事與心情,
但他依然會是你生命裡最重要的主題曲,
你永遠都不會忘記,
只是以後,也不會再重來。
作者簡介:
Middle
香港寫作人,喜歡寫,
但不喜歡為寫而寫,
總是很忙,但享受忙裡偷閒。
讀者遍及香港、台灣、澳門與星馬等地,
不過即使只得一個人有共鳴,
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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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臉書:www.facebook.com/middle.uil
Instagram:mid810
已出版作品包括:
小說《就算從未忘記》、《再見,不要再見》、《你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曾經錯過的時間,曾經對過的你》、《閉起雙眼你最掛念誰》等;
散文集《離開以後,你有沒有更自由》、《凌物語》、《等心息》、《曾經,有一個這樣的你》等。
章節試閱
Track 05.未愛
在還幼小的時候,父母親就已經向他親授,幼稚園沒教的愛情課。
*
「我真的……很愛你的媽媽。」
父親醉著酒,駕著賓士,向坐在旁邊的他說。
四歲的他,只是默默看著車子前方,那一片霓虹夜色。
幼小,思考與言語能力不足,讓他不懂得如何回答。
「如果可以,我多想可以跟她復合……」
但父親仍鍥而不捨的,繼續對他嗚咽低訴。
他繼續無言,可幼小的他還是知道,爸爸這晚真的喝了太多酒。
亦知道,這樣駕車其實很危險。
「可是,可是……你媽媽不肯。」
不過駕駛著賓士的,是爸爸。
自己的撫養權,也歸父親所有。
也因此,自己今晚將會跟往常的假日一樣,被父親帶往某個姨姨的家裡過夜。
*
「他又帶你去那些女人的家?」
母親這樣問,語氣有點憤怒,但臉上的冷笑更顯眼。
每次他都會努力注視自己的母親,嘗試記住母親的面容。
因為他每年只有幾天時間,可以見得到母親。
「你不應該喊那些女人做媽媽的。」
母親突然責怪,他有點愕然。
自己的確在某姨姨與爸爸的熱切要求下,喊過對方一聲「媽媽」。
想不到,真正的媽媽竟然會知道這件事。
「她只是你的阿姨,不是生下你的人,這樣叫她……總之就是不該。」
他垂下了臉,沒有作聲。委屈,但不懂說,也不懂哭。
媽媽向來不喜歡自己哭,久而久之,他也忘記怎樣以哭泣來表達感情。
即使是,當他發現自己是最後一個知悉,母親原來已經再婚了的時候。
*
雖然他被父親撫養,但他從不跟父親一起住,反而一直都寄住在祖母的家裡。
只因他的父親,從來就沒有一個固定的家。
長大一點之後,他就開始了解到,自己的父親並不真的想有一個正常的家。
否則,不會這星期會到 A 阿姨的家玩,下一星期就會到 B 阿姨的家過夜。
然後當他六歲,某日被帶去 C 阿姨家時,他才知道自己有一個同父異母、跟自己同齡的妹妹。
他終於明白,一直最疼自己的父親,其實就是讓自己得不到家庭溫暖的真正元兇。
*
每次見到母親,她都會向他說起,當年他的父親怎樣騙她,怎樣自私,怎樣過分。
幼小的他也明白,是的,是真的過分。
但父親偶爾又會在酒醉時,跟自己細說有多愛他的母親。
「如果愛,那再追回媽媽,不就行了嗎?」
有一次在前往 C 阿姨家的車程中,他忍不住這樣問父親;原因是他不想去 C 阿姨的家。
不過父親就只無奈笑笑,過了一會,對他說:「長大了以後,記得別亂約會。」
是反省嗎?年小的他並不明白。
數月後,他見到母親,向她轉述了這段對話;母親聽後,又只是慣常地冷笑。
「你的爸爸就只會愛他自己一個。」
是這樣嗎?但他不時偷聽到父親跟不同的姨姨說起「愛」這個字。
如果他只愛自己,那麼他是欺騙那些姨姨嗎?
如果是真的愛,為什麼愛了這一個,又可以同時愛另一個?
如果這是愛,為什麼那些姨姨有時會表現得不快樂?
或者對不同的人來說,愛這個字亦有不同的意義吧?十歲時,他想到這一種解釋。
一個人,一輩子,可以愛上好多人,不論是在不同時期,或是在同一時期。
只是,即使愛過很多,那個人最後也可能最愛自己而已。
不論是爸爸,或是媽媽……
也因此,他漸漸不再像以前般,討厭自己的父親。
也因此,對愛情這回事,有更多的了解,與更多的保留。
*
「為什麼要分手?」
中學三年級時,女朋友噙著眼淚問他。
他明白自己的想法,但不知該怎麼解釋,最後只能說:
「對不起。」
「是玩厭了嗎?」女朋友突然這樣問。
他心裡微微愣住,想不到自己會被認為因為這樣的理由而說分手。
雖然從客觀上來說,才約會一個星期就決定分手,被人看成是貪玩也是無可厚非。
但他不懂得解釋,只能再次說:「對不起。」
然後,被女朋友摑臉。
然後,然後,被冠上不認真的罪名。
然後,然後,然後,女朋友就跟之前的男朋友復合,重新在一起。
*
是敏感,或許也是多餘的敏感。
如果不去分手的話,這場戀愛也是應該可以好好談下去—— 就算對方心裡還有舊人。
但他還是選擇了放手。
放手了,就不會繼續向不好的方向發展,就不會變成像父親與那些阿姨一樣的怨偶。
那時他是認真地如此認為,而且在還有機會選擇時先放手,總比最後被迫分手得好。
就好似,父親的 ABC 阿姨忽然在同一年內,碰巧都另結新歡,最後全都離開了父親。
是報應還是早有預謀?他不知道,即使連其中最親近的一個阿姨,也沒有跟他分享。
就只剩下父親每天醉著酒、跟仍未成年的他哭訴。
不過,父親也只是傷心了一陣子,沒多久就在大陸另有新對象,一星期有六日都不在香港。
每次回來,就只放下錢給他,然後又北上不見了人。
*
「你就自己一個人住嗎?」
中六時,他帶了一個女同學回家。
「嗯,我的祖母去年過世了,老爸就經常在大陸,所以家裡通常只有我自己一個。」
他倒了杯橙汁給女同學。
「那……你一個人,不是很悶嗎?」女同學喝著橙汁問。
「都習慣了。」他隨便一笑,雖然很多時候,也真的怕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
因此,他不時都會帶同學回家玩,就算沒什麼玩,只是一起閒聊談天也很不錯。
但關於他花心、有居心、甚至騙色的傳聞,也悄悄的流傳起來。
女同學靜靜的看著他,心裡悄悄的想起了這些傳言。
期待,或等待印證什麼。
但他就只是打開了收音機,然後跟自己隨意的亂談亂笑。
直到天黑了,他送自己到巴士站,他什麼也沒有對自己做過。
*
有些朋友經常提醒他,這樣的行為會讓人產生誤會。
「若不是想追人,就不要做這些事了。」
他每次聽見了,就只有苦笑。
其實他清楚知道,自己並不想真的去談戀愛。
比起與女生有更實在的接觸,他反而較享受與女生相處時的感覺。
也許也因為如此,他那時候才會主動向初戀女友提出分手。
「弄到口邊、卻不去吃,你覺不覺得有點可惜、還是可惡?」朋友又這樣說他。
但吃了會有怎樣的後果,他自小又已經見得太多。
因此他一直堅守「寧缺勿濫」主義,寧願自己一個,也不隨便跟女生發展關係。
不過在另一角度來看,他這個人卻又有點「濫」得過分。
*
「生日快樂」
十二時後,他用手機傳了這個短訊,給一位今天生日的女性朋友。
女性朋友在沒多久之後,就回他的短訊:
「多謝!想不到你竟然會記得! ^.^」
「 :) 」
他回了對方一個笑臉,然後打算去睡覺。
卻想不到,女性朋友過不多久就打電話來,問他明天有沒有空。
然後,他就反問女性朋友有沒有人替她慶祝,若沒有,不如請她吃晚飯。
反正也沒有事做,反正只想朋友高興。
然後,兩人在晚上就孤男寡女地去約會。
其實他是察覺到的,那場飯的氣氛有些不同,女性朋友的妝容跟平時有些不同。
但可以怎麼說呢?他不知道,惟有繼續做回平常的自己。
那場晚飯過後,有朋友在他背後流傳說,他乘著那女性朋友生日,去挑起對方感覺。
最後又跟以往的「先例」一樣,曖昧完了,就沒有下文,沒有再找過對方。
他後來聽見了,只能苦笑。
朋友說,如果沒有意思,就不應為她慶祝生日。
那生日是否不應慶祝?他想反問。
朋友說,如果沒有半點意思,又為何會記得對方的生日。
自己就只是真的記性好罷了,他想解釋。
但當出現好幾次類似的情況,每次都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偏見誤解,他也放棄再說。
他開始想,有問題的人,可能真的是自己。
*
過去,自己的父親身邊有著不同的女人,但父親一直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或者是自覺的,但從來不願正面去面對。
過去,自己的母親對自己與父親太過抽離地看待,但母親一直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或者是自覺的,只是也從來不願正面去面對。
不面對,可能會讓自己過得任性一點,過得輕鬆一點。
其實,若然完全正面去與事實對望,人也會過得很痛苦吧?
而且當自己已經習慣了不去面對時,刻意的去改變價值觀,又不是人人所能做到的。
就例如,住在大陸的父親仍然貫徹這種想法,在不屬於自己的地方繼續左擁右抱。
但自己,又應該要這麼想嗎?
雖然,自己沒有欺騙對方、傷害他人。
雖然,每次他都會有一點點罪疚感;他仍然記得那些阿姨背著父親垂淚時的模樣。
但是,也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人家可能也不曾認真吧?
可能就只是普通朋友交往而已。
每次他想到這裡,就會放棄再想下去。
「算了,由他吧。」
每次他都會這樣笑笑開解自己,讓自己將未必存在的問題拋開。
只是後來他卻認識了,一個讓他不能不去面對的人。
*
「即是直到最後,你都沒有去探望Karen?」
Elaine不滿的問,而王小明就只是簡單的搖頭。
「人家跟你喝酒弄到胃炎入院,你都不關心嗎?」Elaine 不放過他。
「不是不關心,我沒有探她,不等於我沒有關心。」王小明淡淡的說。
「那為何不去醫院探望 Karen?」
「我有去醫院呀。」
「……有去,但沒探?」
「我只在外面等,見到她的男朋友接她,於是也沒有出現了。」
「……所以如果她的男朋友沒有出現,你就會出現了?」
王小明卻又搖了搖頭。
Elaine呆了半晌,最後說:「王小明,你好自私。」
「是嗎?」王小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做為朋友,為什麼不讓對方知道你的關心?」
「知道了,可能不好,可能會有更多誤會,那又何必?」
「可能。」Elaine 冷笑,忽然又問:「其實這些年來,你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嗎?」
「阿兒嘛。」王小明笑說。
Elaine 揚一揚手,追問:「除了她呢?」
王小明不說話。
一貫的輕鬆笑容,輕輕地退卻。
*
幾年前,他曾經喜歡過一個人。
有別於平時與女性相處的喜歡,他自己清楚感受到,更勝於初戀那一次的心跳躍動。
那個女生叫思喬,是畢業之後,他在網路上認識的朋友的朋友。
最初他跟思喬並不熟稔,主要原因是,思喬是一個不多話的女生。
一班人聚會裡已經不多話,更何況兩人單獨相處時。
只是,在短訊裡,思喬傳過來的字數,比一個多口的小朋友還要熱鬧。
他都不記得是誰先聊起話興了,總之每日每夜,他都跟思喬在短訊裡聊得不亦樂乎。
從朋友、工作、興趣、生活、愛情、理想都言無不盡。
打開電腦跟對方短訊,已經漸漸變成了他每日生活的重要環節。
然後漸漸地,他們會通電話、約出來見面,一星期會吃四、五次晚飯。
然後再漸漸地,他知道自己喜歡了對方。
可是,思喬本來就有一個,他也認識的男朋友。
兩人惟有處於一個超越好朋友、但又不會到達情人的心理關口上。
最主要的問題,是他不清楚思喬到底喜不喜歡自己。
雖然,她會關心他,會顯得在意他,會經常找他聊天,如好朋友,也如情人。
雖然,他也有以同樣的方式來對待思喬,如好朋友,也如情人。
他開始明白,以前曾被自己無心「挑引」的女生,可能有過的患得患失錯覺滋味。
另一方面,思喬一直仍然跟男朋友在一起,一直沒有表明過自己的想法。
或許在好朋友的層面上,本來就沒有什麼需要刻意表明吧?
但他卻又禁不住期待,有天對方會為這樣的關係確定一點什麼。
可是,如果確定了,這段關係又會變成怎樣呢?
抽離地、客觀地想,他知道思喬不會跟男朋友分手;與此同時,他又想起自己的父親。
他不想做第三者。
也不想成為「好朋友」而漸漸被遺棄。
於是他用上平時對待其他女性朋友的方式,漸漸的,不著跡的,不再跟思喬聯絡。
思喬也像是感應到他的想法,也開始沒有再找他。
以後兩人都沒有再同場出席過任何聚會,他甚至盡量推卻了跟其他朋友之間的應酬。
表面的原因是,他害怕自己真的在有意無意間,錯誤地向其他朋友傳達了曖昧訊息。
真正的原因是,他害怕再有一個像思喬的人,忽然闖入了自己的內心。
所以,當後來 Karen 表現得稍微對他主動一點、在意一點,他就立即將對方摒棄在外。
雖然他也珍惜 Karen 這一位好朋友。
只是朋友的喜歡,他知道,並不一定等於曖昧的喜歡。
*
「那我呢?」
Elaine 忽然問道。
「你什麼?」王小明反問。
「如果你說,跟異性發展下去就很容易產生曖昧的話,那我呢?」
Elaine 側著頭,打趣笑問。
「……你問得好怪。」
王小明只能回答。
「不怕也會變得曖昧嗎?」Elaine 做起鬼臉來。
王小明再次不懂回答。
*
Elaine 是兩個月前,經阿兒的關係在聚會上認識的。
她的個性有些怪,跟他的隨隨便便不同;經常突然的單刀直入,總會教他手足無措。
就例如,她經常都會在街上碰到他,在他的背上重重地打他一下。
又例如,不知從哪處找到他的住址,然後不定時地寄給他一大堆他不要的垃圾。
甚至乎,像現在這樣子,問他一個在普通朋友之間理應不會問出口的問題。
直接得,讓他有點不習慣;也直接得,讓他感受到意外的心跳。
*
「都不可能會曖昧吧,你有男朋友,而我本來也有喜歡的人。」
王小明最後苦笑回答;是的,她也有男朋友。
「又是男朋友,有男朋友就不能發展出曖昧嗎?」Elaine 嘲笑。
「不是不能,而是不應才對吧。」王小明解釋。
Elaine 默想了一會,忽然說:「王小明,你可能有些精神上的潔癖呢。」
「潔什麼癖啦?」
「你一方面喜歡跟女生親近,但又抗拒跟女生有曖昧,這種情形實在很怪。」
「有多怪?」王小明無奈地問。
「一般男性是,利用曖昧作手段,去跟女性親近親熱嘛。」Elaine 一本正經地分析。
「……那我呢?」
「你卻像是為了想親近而親近。」
王小明聽見這個似是而非的解釋,有點愣住了。
「或者其實你只是怕自己一個人?」Elaine笑著打量王小明。
「我都習慣了。」王小明說。
雖然實際的情況如何,他心知肚明。
「喂,你還沒回答我啊。」Elaine 忽然又嚷。
「回答什麼?」王小明皺眉。
「會不會跟我曖昧呀!」
Elaine 邊說,邊作勢要打他。王小明卻不理她,逕自拿起餐桌上的賬單逃走。
*
會不會,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就如,自從思喬之後,他也跟自己告誡過,不要再跟其他女性發生不必要的曖昧。
可是每一次,自己與對方之間,總會或多或少牽起一些迷惑的感覺。
最後,總是不能好好地,繼續成為單純的好友。
與此同時,他其實也想從這些若即若離的關係中,去找回當時一直得不到的答案。
那時候,到底思喬有沒有喜歡過自己?
在與 A 女生的曖昧當中,或許是有的;但在 B 女生的情況下,卻又可能沒有。
有時是,自己給了別人「曖昧」的假象,對方因此為了只求「曖昧」而接近自己。
有時是,對方因為自己的冷待,才會更加要親近自己,說穿了不過是「不甘心」作祟。
有時是,最初自己應該有被對方喜歡過,但後來卻又像是從來沒有喜歡過。
但怎樣都好,他始終不能因此而得到肯定,思喬曾經也喜歡過自己。
越去想,越找到更多可能性,可能也只會讓自己越感到迷惑而已。
或許,這樣不斷地去尋找當時的真相,他明白,其實也算是一種執迷。
都經過這些年了,對方喜不喜歡自己,又有什麼重要?
但為了那個模糊不清的答案,自己可能又為別人惹起過多少不必要的誤會。
為了一個不一定需要知道的答案,自己為別人留下更多沒有答案的問號,然後重複去犯相同的錯……
想到這裡,他又再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
「爸,我回來了。」
打開門,踏入父親在廣州的家,王小明見到父親正獨自一個人坐在露台處。
父親沒有應他,就只是拿著香煙看著夜空吐霧。
王小明從客廳搬了張椅子到露台,坐在父親身後,問:「複診了沒有?」
「複了。」父親沒有回頭,咳了一聲,說:「肝酵素還是一樣,酒不能喝。」
「也少抽一點煙吧。」王小明說,從茶几上的紅萬寶路中騰出一根煙來點。
「你妹妹早幾天來過。」父親又吹了一口煙。
「是嗎?」王小明也默默呼了一口煙,問:「張姨呢?」
「出去打麻將了。」
「嗯。」
「你回來幹什麼?」父親問,轉過頭來看他。
又老了,王小明察覺到。
「爸,有個問題,一直都想問你。」
「什麼問題?」
王小明輕呼一口氣,問:「你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花心嗎?」
父親斜眼看著他,淡淡反問:「你覺得我很花心嗎?」
「至少比一般人要花心啦。」王小明苦笑。
父親沒有開口,過了良久,才輕輕嘆了口氣,算是當作了回答。
「這麼多女人,有想過誰才是你的最愛嗎?」
王小明再問父親,同時間又記得,自己的母親批評過,父親就只會愛他自己。
但這次父親默想了好一會,才回答:「應該是你不認識的人吧。」
「也不是媽媽?」
父親搖了搖頭,忽又輕輕微笑一下,說:「那個阿姨其實你也見過,在你十二歲的時候,我帶過你跟她一同去吃西餐。」
王小明一愣,記憶中像是有過那樣的一幕,但是他已經不記得那個阿姨的樣貌。
「那個阿姨是住在英國的,年輕的時候,我們經常一同四處去闖。」父親繼續唸說,似是回味著過去的歲月。「只是我們有緣無分,她跟家人移民去了英國,而我卻又沒有能力追過去。」
「真……想不到呢。」
王小明這樣說,一直以來,他以為父親心裡認定的「最愛」,應該是媽媽或 C 阿姨。
「人,有時真的實在不了解自己。」父親弄熄了香煙,又從煙包掏出另一根來點燃。「以為第二個可以替代原本失去的一個,怎知原來替代不了,然後直到第二個離去了,後來的那一個又替代不了原先的一個。」
「那,為何不停止去追下一個女人呢?」王小明又苦笑。
「因為習慣了啊!」父親瞪著他說。
「所以,因此,即使後來那個去了英國的阿姨回來了,即使你可能還喜歡她,但你也沒有意思再去追回她吧?」王小明淡淡說,雖然這才是他真正最想要問的問題。
「你……我都有兒有女了,還怎去追人?」父親尷尬地反駁。
「別拿我們作藉口啦。」王小明微笑搖頭。
「你就當是藉口吧,不過,可能你也說對了……」父親忽然笑了一下,說:「就如我也從來沒有真的去追回,你的媽媽。」
「算吧。」王小明揮揮手,因為他見到父親的眼中竟帶著歉意。
「那……你這次回來就只是想問我這些問題?」
王小明又再搖頭,卻也沒有答話,只繼續陪他抽紅萬寶路,抬頭觀賞夜空。
想想,自己其實也真的太久沒有陪伴,其實也害怕一個人的父親。
*
「王小明。」
「又怎樣了?」
他回答,今晚不知為何,自己又再次在街上被 Elaine 碰到。
其實或許都不應該用「碰」這個字了,當一星期至少會被「碰」到兩次或以上。
「你要去哪裡啦?」Elaine 笑著問。
「做義工。」
「是嗎?你們義工還請不請人呢?」
「你想做義工嗎?」他奇怪地看著 Elaine,過去從沒朋友向自己提出過這樣的問題。
「不是想做義工,只是想見到你。」Elaine 笑說,但語氣相當認真。
「……小姐,你有男朋友的呀。」他苦笑,不知為何自己會認識一個這樣的女生。
但 Elaine 忽然拿出手機打電話,等了一會,對另一邊說:「喂,張志力,對不起,我要跟你分手了,真的對不起,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這麼好,拜拜。」
然後,她掛上了線;他看著她,啞住。
「現在不會再有男朋友的這個問題吧?」Elaine 吐吐舌。
「但……」他又啞著了好一會,又好一會,最後終於想到了一直以來所用的擋箭牌:「我……喜歡阿兒的呀。」
Elaine 沒有笑。
雙眼認真的,對他說:「王小明,阿兒早就告訴我,你其實是她的哥哥了……」
王小明啞了,完完全全的啞了。
他利用阿兒跟他的姓氏不同這一個盲點,佯稱阿兒是自己暗戀的人、作為自己的「擋箭牌」已經好幾年,一直相安無事,並為自己免卻很多誤會,但想不到自己的妹妹最後竟然這樣出賣自己。
「你喜歡我嗎?」
Elaine 又說,雙眼定定的看著他。
「我喜歡你呀。」
聽著這句表白,王小明微微的吸一口氣。
心跳,再次清楚的躍動。
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親耳聽過「我喜歡你」這幾個字。
雖然這些年來,與無數人有過許多被稱為「曖昧」的關係。
會曖昧,也許是因為未愛;但當知道了自己已經喜歡上對方,很多人還是會選擇跟對方繼續曖昧。
是因為不知道對方想法,是因為無謂令彼此受傷,是因為……
回頭看,原來大家也一直給予太多的理由或藉口,讓自己不去說出「喜歡」。
「你喜歡我嗎?」
她看著他,依然在等他的答案。
其實若真有愛情課的話,第一課要教的,也許是要學懂好好說出這兩個字。
「喜歡。」
王小明這樣說。
Elaine 微微抬頭,有點得意地,笑了。
Track 05.未愛
在還幼小的時候,父母親就已經向他親授,幼稚園沒教的愛情課。
*
「我真的……很愛你的媽媽。」
父親醉著酒,駕著賓士,向坐在旁邊的他說。
四歲的他,只是默默看著車子前方,那一片霓虹夜色。
幼小,思考與言語能力不足,讓他不懂得如何回答。
「如果可以,我多想可以跟她復合……」
但父親仍鍥而不捨的,繼續對他嗚咽低訴。
他繼續無言,可幼小的他還是知道,爸爸這晚真的喝了太多酒。
亦知道,這樣駕車其實很危險。
「可是,可是……你媽媽不肯。」
不過駕駛著賓士的,是爸爸。
自己的撫養權,也歸父親...
作者序
新版序
偶爾,會收到這樣的訊息:
「我終於看明白《十二首歌》了。」
每次我都會覺得,
自己真的好幸福,也好幸運。
《十二首歌》這本書,出生於2015年夏天。
她是我最喜歡的其中一本書,
但銷量也是比較普通的一本。
也許是因為,這本書是一個長篇故事,
而那時候我比較多寫的是散文與短篇故事,
讀者一時之間未必能夠適應。
但我覺得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
我將出書這件事情看得太簡單了,
以為自己在交稿給編輯後,
就可以安坐家中等書本在書店上架……
但其實一本書可以送到讀者的手上,
每一個崗位、每一個步驟所付出的努力與堅持,
都是無比重要、缺一不可;
寫作是一門學問,出版是另一門學問,
是需要不停的思考、磨練與實踐,
但遺憾那時候我真的不懂。
因為銷情普通,後來書本沒有加印太多,
不少讀者都跟我說,在書店很難找到這一本書。
有些香港讀者,甚至要特意到台北的誠品尋找,
然後帶回香港來給我簽名……
我很感恩,自己可以遇到這些朋友,
尤其是一些讀者在很多年後,
忽然傳來訊息告訴我,
她在《十二首歌》初出版時就已經買了書,
但當時候並沒有真正看懂,
然後書本就被放在書櫃一角;
直到多年後執拾書櫃,偶然重新翻看這一本書,
才真正看明白裡面的故事,
並告訴我很喜歡這一本書……
我想,每一本書,
能夠遇到一個適合的讀者,
並得到讀者的由衷喜歡,
都是一種難能的福氣。
就好像人與人的相遇一樣。
有多少人我們只能擦身而過,
有多少人我們最後不再往還。
很感謝可以在這條路上,遇上你們,
並願意和我一起走下去。
在此也要鄭重地感謝出版社總編輯婷婷,
在這些年過去以後,仍然喜歡這一個故事,
仍然願意再冒險一次,重新再版《十二首歌》。
謝謝你們。
Middle
2021.2
新版序
偶爾,會收到這樣的訊息:
「我終於看明白《十二首歌》了。」
每次我都會覺得,
自己真的好幸福,也好幸運。
《十二首歌》這本書,出生於2015年夏天。
她是我最喜歡的其中一本書,
但銷量也是比較普通的一本。
也許是因為,這本書是一個長篇故事,
而那時候我比較多寫的是散文與短篇故事,
讀者一時之間未必能夠適應。
但我覺得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
我將出書這件事情看得太簡單了,
以為自己在交稿給編輯後,
就可以安坐家中等書本在書店上架……
但其實一本書可以送到讀者的手上,
每一個崗位、每一個步驟所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