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瑞典近年最暢銷愛情故事,首度在台灣問世!
★ 原著搬上大銀幕,在瑞典創下超過100萬人次觀影熱潮!
★ 在瑞典,每15人就有1人捧讀,暢銷突破50萬冊!
★ 長踞法國暢銷書榜長達100週!
★ 風靡全球20國!
★ 鍾文音(作家) 專文推薦
孫中興(台灣大學社會學系「愛情社會學」教授)、涂翠珊(《北歐四季透明筆記》作者)、銀色快手(文學評論家) 同聲推薦!
「男人像公寓,有陽台的可能沒有壁爐;
有壁爐的,可能沒有浴室。」
瑞典近年最暢銷愛情故事,首度在台灣問世!
暢銷突破五十萬冊,長踞歐洲暢銷書榜!黛絲蕾,一個蒼白纖瘦、年近熟齡的圖書館員,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到過世丈夫的墓前沉思,或是和朋友上酒館談天。她喜愛寫詩、看舞台劇,熱愛一切與文學藝術有關的活動──然而這一切,都讓她無法忽視內心的真實聲音:她感到空虛,想要再遇到像前夫一樣瞭解她的人。可是放眼看去,無論現在或未來,那個人似乎永遠不會出現……
班尼,一個健康、開朗的農場繼承者,即使已是熟年男人,卻成天沉溺在過去追求女生的風光回憶裡。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實在很怕變成「光棍」,但看看眼前的生活,每天凌晨就必須起床替乳牛擠奶,接觸的母牛比女孩更多,哪有機會遇到理想的伴侶──他認為,那不該是個村姑,而是個嫻熟農事、廚藝精巧且知書達禮的美麗女孩……
這一天,黛絲蕾和班尼在墓園相遇了,從一開始互看不順眼而漸漸被彼此吸引,甚至認定對方很可能就是自己在尋覓的那個人!這般濃烈的情意,到底是這段感情的助力還是阻力?而這一對背景如此懸殊的戀人,又該如何面對真實生活帶給他們一波又一波的難題?
《隔壁墓園的男孩》是瑞典近年來最暢銷的愛情小說。作者以輕盈、幽默的筆觸,描繪出現代人在愛情中既相信又懷疑、既熱情又冷漠的心境。小說讓男女主角輪流發聲,毫不掩飾地呈現出他們對彼此的矛盾情緒及想法,也讓讀者在又笑又哭的閱讀經歷中,看到一幅幅屬於戀人心中最令人動容的真實風景。
作者簡介:
卡特琳娜.瑪瑟提(Katarina Mazetti)
1944年出生於瑞典卡爾斯克魯納。最早是擔任教員工作,而後進入廣播電台成為新聞播報員。她擁有多種身份,包括時事評論專家、作曲家、詩人,以及女性廣播節目的製作人。
卡特琳娜出版過六本著作。她善於以溫暖而幽默的筆調剖析複雜的情感及難題,直接、簡潔的文字伴隨著多重而鮮活的人物特質,往往讓讀者深陷故事情節而難以自拔。
本書是她驚艷國際文壇的重要作品,光是在人口數僅有九百多萬的瑞典國內,便創下突破五十萬本的驚人銷量,改拍成電影《情定墓園》更吸引了超過一百萬人觀賞。這部小說深刻闡釋現代男女愛情觀,不只在瑞典書市造成巨大的影響力,甚至跨越國界,迅速攀登法國暢銷排行榜,風靡了歐陸及美洲。而這股無法抵擋的浪漫魅力,至今仍持續在全球其他各地火紅延燒。
譯者簡介:
殷麗君
輔大法文系畢業,曾任出版社編輯,現為英、法文專職譯者,譯有《味覺樂園》、《藝
術創意365天》、《巴黎人的巴黎》、《超奢華愛情》、《少年邁爾斯的海》、《五歲時我殺了自己》等書。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國內外名家、媒體熱情推薦!
台灣大學社會學系「愛情社會學」教授,孫中興:「關於這本書,編輯問我:如果光有愛情,真的不夠嗎?相處少,缺互動,缺共同喜好,真的會扼殺愛情嗎?我想說:如果愛情就包含著相處、互動和共同喜好,抽掉了這一切還剩下什麼呢?如果愛情不是這些,那又是什麼呢?」
《北歐四季透明筆記》作者,涂翠珊:「作者用詼諧敏銳的筆觸,將愛情刻畫得細膩又寫實,讀著男女主角的獨白與對話,也讓人感受到愛情與現實之間的矛盾與掙扎,並忍不住咀嚼自己的愛情觀。」
文學評論家,銀色快手:「從未想過真愛是如此的豐富多采,卻又如此平凡,貼近我們所熟悉的日常生活,直到它闖入你的世界,為灰暗的靈魂點亮一盞燈!這故事屬於渴望愛情滋潤的有情人,再次燃起戀愛的青春活力。」
美國《出版家週刊》:「輕盈、幽默的筆調,一針見血寫出了現代人的愛情觀,給人莫大的省思!」
英國《泰晤士報》:「相當迷人、關於愛的故事!一讀就欲罷不能!」
英國《衛報》:「由男、女主角輪番陳述對彼此的看法,在風趣的描繪下,我們看到了一幅幅屬於戀人心中的真實風景。」
英國《每日郵報》:「寫實中帶著甜美。難怪這本浪漫愛情故事能在瑞典、甚至整個歐陸造成這麼大的轟動。」
英國《觀察家報》:「在墓園相識進而相戀!這是個影射嗎?意旨從墓園走出來的愛情總帶著些許的不樂觀,與悲劇色彩?」
法國《觀點雜誌》:「對愛情絕望的你,應該一讀。你會發現,愛情除了『在一起』及『分手』,還會有第三個答案。」
法國《快訊》:「這個故事實在太獨特了,它不是寫來讚頌愛情,而是讓你看到愛情驚人的本質。」
名人推薦:國內外名家、媒體熱情推薦!
台灣大學社會學系「愛情社會學」教授,孫中興:「關於這本書,編輯問我:如果光有愛情,真的不夠嗎?相處少,缺互動,缺共同喜好,真的會扼殺愛情嗎?我想說:如果愛情就包含著相處、互動和共同喜好,抽掉了這一切還剩下什麼呢?如果愛情不是這些,那又是什麼呢?」
《北歐四季透明筆記》作者,涂翠珊:「作者用詼諧敏銳的筆觸,將愛情刻畫得細膩又寫實,讀著男女主角的獨白與對話,也讓人感受到愛情與現實之間的矛盾與掙扎,並忍不住咀嚼自己的愛情觀。」
文學評論家,銀色快手:「從未想過真愛...
章節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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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為亡者挺身而出?
為他們主持公道,
傾聽他們的問題,
澆灌他們的植栽?
你們最好小心一點!
像我這樣一個情緒明顯不正常,又滿心悲傷的單身女人,誰知道下一次滿月的時候,會幹出什麼事來?
你們都看過史蒂芬.金的小說 ,是吧?
此時,我就坐在丈夫的墓前,坐在一張因為長年使用而磨得平滑的深綠色長椅上,光是看著他的墓碑,便感到心裡憤恨難消。
那是小小一塊樸素的天然石材,上面只刻著他的名字——歐洋•瓦林——用的是最普通的字體。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清楚明瞭到太超過的地步,就和他的人一樣。而且那也是他不甩葬儀社的建議,自己決定的。
就像這一類的小事──我的意思是,他規劃這些小事時,根本還沒病沒痛。
但我非常清楚他想藉由這樣的墓碑傳達什麼訊息:死亡,是大自然整體循環的一部分。畢竟他是個生物學家啊。
還真謝謝你哦,歐洋。
每個星期,我有好幾天都會在午休時間來到這裡,彷彿在這裡待得夠久,就可以醞釀出應有的悲傷情緒似的。可以這樣說吧,要是我能感覺糟一些的話,也許還比較OK。我真希望自己能坐在這裡哭到手帕都來不及絞乾,不必時不時偷偷檢查自己的眼淚是否真實。
但可惡的是,大半的時間裡,我只感覺到對他的憤怒。你這該死的逃兵,為什麼就不能看好自己要逃到哪裡呢?至於剩餘的時間裡我有什麼感覺,我猜,應該就像個小孩養了一隻虎皮鸚鵡十二年,然後鸚鵡死了這樣吧。就是這樣而已。
我懷念我們固定的陪伴關係,以及每天日常的例行生活。可是現在我坐在沙發上,身邊不會有翻報紙的窸窣聲;回家時也不會聞到咖啡的香味;鞋架上少了歐洋的鞋子和長筒靴,看起來就像是寒冬裡的枯樹一樣寂寥。
而當我想不出填字遊戲「太陽神,兩個字母」的答案時,現在也只能用猜的,要不然就只好讓它空著了。
還有我們的雙人床,那另外的半邊永遠整整齊齊。
如果哪天我不小心被車撞了,回不了家,也不會有人擔心我的去向。
或是我不上廁所的時候,就絕不會有人去沖馬桶。
因此我來到這兒,坐在墓園裡,懷念著那沖馬桶的聲音。這種行為,應該連史蒂芬.金也會覺得毛骨悚然吧?
墓園裡有某種氣氛,總是讓我聯想到那種二流的脫口秀諧星。沒錯,就是一種讓人既壓抑又想喋喋不休、廢話連篇的氣氛——不過,這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這些日子以來,除了這一點小小的壓抑之外,我實在也沒有別的事好忙了。
和歐洋在一起,我至少知道自己是誰。我們為彼此找到了定位;說到底,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就是這點作用嘛。
那麼,我現在是誰呢?
現在的我是誰,完全取決於是誰在看我。對某些人來說,我是個選民,對某些人來說,我則是個路人,或是上班族、藝文活動愛好者、人力資源提供者、財產所有人。
或者,只是個集髮絲分叉、衛生棉滲漏、皮膚乾燥於一身的綜合體。
不過當然,即使是現在,我還是用歐洋來為自己定位。這是他的死亡所遺留給我的唯一好處。如果歐洋從不曾存在過,我就是一個「三十好幾的單身女性」,這是我昨天從報紙上看到的稱謂,簡直讓我寒毛直豎。而事實上,我現在是一個「沒有小孩的年輕寡婦」,這太具有悲劇性,甚至可以說是悲慘至極。是啊,連這個我也不得不感謝你,歐洋!
而且我內心某個角落,不時隱隱出現一種嚴重的失落感。歐洋的離開和過世,讓我感到很沮喪。
我們曾經一起計畫過兩人的未來,短期和長程的都計畫到了:要到瓦姆蘭郡(Värmland)去度假划獨木舟,還有各自一份高殖利率的退休金規劃方案。
歐洋應該也覺得很沮喪吧。而現在,那些太極拳啦、有機馬鈴薯和多元不飽和脂肪什麼的,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有時候連我都替他感到憤慨。這太不公平了,歐洋!你是這麼善良又能幹的一個人!
但很奇怪,在單身了五個月之後,我的雙腿之間竟不時會隱約感覺到興奮的騷動,這讓我不禁擔心自己是不是有戀屍癖的傾向。
就在歐洋的墓地隔壁,有一塊毫無品味可言的墓碑,難看得要命。白色的大理石材上,刻著帶旋的金色花體字,大量的緞帶狀裝飾花紋上刻著各種天使、玫瑰、鳥和字,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骷髏頭和鐮刀圖樣。墓地本身也種滿了植物,像是在開花店一樣。而墓碑上則刻著一男一女的名字,出生年份很相近,因此我猜必定是某個身為人子的為了紀念父母親,才會搞得如此誇張繁複。
幾星期之前,我在這個怪異的墓地旁,第一次看到了這位喪親者。這男人年紀和我差不多,穿著一件鮮豔的羽絨夾克和附耳罩的棉帽。帽舌的前端往上翹起,很美式風格,帽子上還印著「森林主人聯盟」的字樣。他人才一到,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在那塊小墓地上又剷又挖的。
相較之下,歐洋的墓碑周圍空蕩蕩的,什麼植物也沒。他或許曾經想過要種一株小小的、和周圍氣氛完全不搭的玫瑰叢,可惜那不是墓園生物棲地的原生物種。更何況,墓園門口的花店又沒賣西洋蓍草和繡線菊。
那位森林主人每隔幾天就會來一趟,差不多都在中午出現。他每次來總會種一些新的植物或施些肥。他似乎相當以自己的綠手指為傲,把墓地搞得像是他的專屬花圃一樣。
上一次,他過來坐在我旁邊的座位,斜眼看著我,不過他什麼也沒說。
我聞到他身上有種怪味,而且左手只有三根手指頭。
♂♂♂♂
真他媽的該死!真受不了她,看見她在那裡就討厭!
她為什麼老是坐在那裡?
以前我整理過墓地後,都習慣在那張長椅上坐一會,重整所有未理清的思緒,希望能藉機思考一些零星的瑣碎問題,讓接下來一兩天的工作得以順利進行。如果我工作時不能專心,就免不了會發生一些小災難,結果必須再多花一天的時間去補救──譬如開著拖拉機撞上大石塊,弄斷後車軸;或是忘記抓好某隻母牛的乳房(也就是沒用環箍固定住),以至於讓牠踩到自己的乳頭之類的慘事。
墓園這個地方,是我唯一能喘息的空間,即使如此,我還是沒辦法一來就坐下開始思考。我必須耙耙土,種點東西,除個草之後,才能讓自己坐定下來。
可是就在這時候,她出現了。
整個人如同一張展示了太多年、早已褪色的彩色照片。乾巴巴的金色頭髮,蒼白的臉色,淡色的眉毛和睫毛,乏味無生氣的淺色調衣服,全身看起來就像糊成一團的淺藍或米色。簡直是個米色系的人──她根本是一種徹底的傲慢!事實上,她只需要稍微化個淡妝或戴件鮮豔的配飾,就足以讓周圍的人感覺到:「我這人至少在乎你們看到了什麼或是你們對我的想法。」然而,她的蒼白只表達了一件事:「我他媽的才不在乎你怎麼想,我甚至沒注意到你。」
我喜歡女人用外貌來表達:看著我,看我有什麼好東西可以給你!那讓我有一點被奉承的感覺。女人應該塗點亮亮的口紅,穿有繫帶子和尖頭的秀氣鞋子,然後在你鼻子下面把胸部挺得高高的。就算口紅有點糊掉,洋裝太緊遮不住肚子上的贅肉,或是全身上下掛滿的是碩大的假珍珠都沒關係,畢竟不是每個人的品味都那麼好,重要的是用不用心。每當我看到某個青春不再、但願意投資大半時間努力打扮自己好引起注意的女人,我都會忍不住有點愛上她;尤其是那種戴著長長的人工指甲,頭髮燙到髮質都壞了,並且穿著高跟鞋走路搖搖晃晃的女人,那會讓我想抱住她,把她摟在懷裡說些讚美的話。
當然,我從來沒有那樣做過,我頂多是在郵局或銀行看看她們。而在我的農場裡,除了人工授精操作員和獸醫之外,沒有其他女人。她們總是穿著長長的藍色橡皮圍裙,巨大的工作靴,頭髮用頭巾包住,手拿裝著公牛精液的試管到處竄來竄去。而且,她們從來也沒時間留下來喝杯咖啡,就算我能擠得出時間進屋子裡泡杯咖啡也沒用。
我媽在最後這些年裡,常常嘮叨著要我「出去」替自己找個女孩。說得好像女孩們就在某個地方等著似的,彷彿對你興致勃勃的女孩子有一大堆,你只需要出門去挑一個就行了;像是在狩獵季節拿著你的來福槍出門,然後帶一隻獵物回家一樣。
因為那時她早就知道——而我還被蒙在鼓裡——癌症正慢慢地由體內啃食她的身體,日後我將獨守空屋。到時候我不但有屋子外的工作要忙,還有許多其他事要處理,而這些事,這麼多年來都是由她負責提供的:一個溫暖的房子、一個每日勤鋪新換的床鋪、每隔一天就更換的乾淨工作服、可口的食物、終日供應不斷的熱咖啡和自家烘焙的小麵包。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一切需要如此多的工作來做為後盾——劈柴、替鍋爐添柴火、摘莓果、洗滌衣物,但我現在根本找不出時間來做這些事。現在的我,只有沾滿牛糞和酸牛奶的工作服、布滿灰塵的床單、無時無刻回家都是一片冰冷的房子、用水龍頭的熱水直接沖泡的雀巢即溶咖啡,還有他媽的每天都會在微波爐裡爆開的熱狗香腸。
以前媽媽總是將《農家雜誌》翻到家庭版的求職廣告頁,擱在我的咖啡旁邊。有時候,她會在其中一則廣告上畫圈做記號,不過當然,她從來不曾直接說過什麼。
但媽媽不知道,現在牛奶攪拌槽的工作檯旁,已經沒有成堆迫不及待想替「擁有自家農場的黃金單身漢」持家的年輕女孩了。她們在多年前就已經消失了,全都跑到鎮上去,現在都成了護校的老師和年輕護士,或者嫁給修車技師和推銷員,正考慮著要不要買一棟小房子。有時候,她們會在夏天帶著老公一起回來,嬰兒車裡躺著露出淡黃色頭髮的小傢伙,然後讓自己在老公舊農場外的帆布躺椅上,消磨上好幾個星期。
而高中時總是追著我跑、只小聊幾句就願意被鉤上床的卡琳娜,現在不時就會埋伏在村子裡一家商店的貨架後面突襲我,那是少數夏天還開門營業的商店。我猜這樣的情況大概還會持續好幾年。她會突然間跳出來,假裝是碰巧遇到,接著開始審問我結婚沒有或者是否有小孩。她現在和史蒂芬一起住在鎮上,史蒂芬在一家大公司當管理員,她老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語氣,好像期待我會因為自己錯失良機而突然飆淚似的。去她的!
看來,眼前這個蒼白的女人,或許也是夏天時回來拜訪爸媽然後悠閒度假的那一種人。再過幾個星期就可以擺脫掉她,真是太好了。不過夏天裡,我也沒什麼時間到這個墓園來,除非是下雨天我沒辦法在牧場裡割曬牧草的時候。
不過,我一定得提一提她一直盯著的那塊墓碑!那也算墓碑嗎?看起來簡直就像測量技師安在那裡當界標的石頭!
而爸的墓碑,是媽挑的,看得出來很俗麗,卻也能看到她挑選時所投注的愛。她花了好幾個星期,從目錄裡慢慢挑選訂購,就因為每一天她對花樣設計都會有些新點子,最後才會變成這樣的大雜燴。
歐洋,是她的父親?兄弟?還是她的男人?既然她願意每天都來,坐在那裡盯著那塊墓碑看,為什麼連一枝花都不願意帶來放在他的墳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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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的邊緣當然奮力地想癒合,
時鐘也想被設定繼續走
(永遠指著一點半,那多麼尷尬),
而被截肢的腳仍存有痛的錯覺。
今天,發生了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
這是個微寒、晴朗的秋日天氣,我照舊在午休時間步行到墓園。那位森林主人正坐在長椅上,他瞪了我一眼,好像我侵入他家的私有墓園似的。他的手上沾滿了泥土,大概剛剛才完成今天的園藝工作吧。我很好奇,為何他有隻手只有三根手指。
我在椅子上坐下,開始陷入沉思,想像歐洋和我本來應該有幾個小孩。我想,歐洋一定會休完所有的育嬰假,然後成為換尿布的高手,以及嬰兒外出揹架的專家。他甚至會帶寶寶去上游泳課。
我們結婚五年了,這些年來幾乎不曾吵過架,只是偶爾會出現一些唐突的評論、莫名其妙的諷刺挖苦,或者憤怒的嗤之以鼻,不過全都是由我引起的,但我們從未真正大吵大鬧。
不過,功勞不在我。是歐洋,他從不和任何人吵架,他只會一遍又一遍耐心地解釋自己的觀點,直到你因為精疲力竭而讓步為止。
有好幾次,他這種溫和有禮的個性真的讓我失控了,我會開始幼稚地大發脾氣,踢家具、踏著重重的腳步衝出房間、甩門等等,他也總是表現出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而我沒繼續鬧下去,往往是因為這樣感覺起來,就像在承認他光是憑這種溫和的態度就贏了。
記得有一次,我把《每日新聞報》一頁一頁揉成紙團,然後拿來往他身上丟。因為那個星期六我們已經花了半天時間在報紙上:辯論有爭議性的文章,記錄下所有的藝文活動(連舉辦地點遠在幾百哩外的也沒放過),兩人還一起看著報上的漫畫大笑,然後共同計畫一頓附有番茄乾的美味週末晚餐。可是就在突然間,我有一種感覺,彷彿真實的生活正從我身旁溜走──就當我們坐在那裡看報紙時,從窗外飛逝而過──於是,我抓起報紙開始攻擊他!但他棕色的眼睛裡卻滿是關切,這讓我覺得自己若不是繼續打他,就只能哭出來,沒有其他選擇了。
結果,當然,我哭了,氣憤難消地哭了。我憤怒的原因是,往往在我只來得及拿起報紙讀到評論版時,他就已經自己先套上綠色長筒靴、手拿賞鳥望遠鏡,出門去觀賞現實世界了。「你和現實世界之間,非要隔著這層鏡片不可嗎?」我邊吸著鼻子邊說,感覺自己不只受到天大的委屈,還不能被他瞭解,更氣的是,就連我也都不瞭解我自己!
幾天後,他若無其事地遞給我一篇有關經前緊張的文章,然後在我手上輕輕一拍。他的動作讓我有一股衝動,直想把那張紙揉成一個球,朝他丟過去。但在我還沒來得及行動時,他已經到院子裡解開登山自行車,獨自揚長而去了。
一開始我是愛他的。我會用六音步詩寫情書,讓他露出微笑;也會爬上嘎吱作響的枝頭去幫他拍鳥巢;站在冰冷的水中任水蛭黏上我的腿,只為了他的研究需要。
或許是因為他長得實在太帥了。曬得溫暖健康的棕色皮膚,高大挺拔的身材,還有那雙可愛又男性化、總是忙碌不停的手。看到有其他女人偷偷瞄他,然後發現他身旁有個不起眼的我時,臉上那種訝異的表情,給我的感覺超棒的。(喔,沒錯,小姐們!這隻獵物是我全憑自己的本事打到的,要不我也教妳們兩招吧!)
這不過是吹牛罷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逮到」他的。一般來說,帥哥對我感興趣的程度,就和看到房屋署委員會挑選出的壁紙花色差不多。
不過,歐洋從看到我的第一眼起——我在圖書館的服務台工作,幫助他尋找動物學的英文期刊——似乎就決定了,我絕對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是他從今而後唯一寵愛的對象。就像他永遠只買北極狐牌(Fjällräven)的戶外運動用品一樣。
一開始,我感覺他一直在檢視我,就像在進行某種全方位的消費前評比測試一樣。在森林裡,在床上,在電影院,甚至在散場後到咖啡館閒聊時,他都在檢視我。結果,他找不到任何尖角利刺。我們像是兩根同步動作的棒針,將彼此所有的意見都整齊緊密地與對方織在一起,然後快樂地看著作品開始逐漸成形。
於是我們結婚,恢復正常的生活節奏──畢竟檢驗順利通過後,就應該進入下一個階段。
他去世前的那陣子,我們才剛開始在嬰兒用品店的櫥窗前交換微笑。他是在某天一大早騎單車準備去看松雞的求偶舞時,被卡車撞到的。當時他正用隨身聽在聽一卷鳥鳴的錄音帶,或許是他沒聽見卡車的聲音,改變方向騎到了卡車前面,要不然,就是司機握著方向盤睡著了。
現在我所擁有的,就只剩下面前這塊小小的樸素墓碑。我很氣他就這樣離開我,連事前討論一下都沒有……現在我永遠不可能發現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人了。
我從手提包裡拿出我的筆記本。這是一本小開本的藍色精裝書,封面上有一個鮮藍色的小帆船圖案。然後我寫下:
傷口的邊緣當然奮力地想癒合,
時鐘也想被設定繼續走。
我打從心底沒幻想過我寫在筆記本裡的這些東西叫作詩,我只是試著用影像來捕捉住自己的存在。我幾乎每天都寫,就像其他人寫備忘清單來強迫自己過規律的日常生活一樣。這些不是寫給別人看的——我也不會把自己的夢想告訴其他人。每個人都各有一套控制自己生命的方法。
那個森林主人正從旁邊偷偷瞄我。愛瞄就瞄吧,我心想,就算把我當作一個嚴謹的家庭主婦,正在計算每週的開銷預算,我也不在乎。
♀♀♀♀誰為亡者挺身而出?為他們主持公道,傾聽他們的問題,澆灌他們的植栽?你們最好小心一點!像我這樣一個情緒明顯不正常,又滿心悲傷的單身女人,誰知道下一次滿月的時候,會幹出什麼事來?你們都看過史蒂芬.金的小說 ,是吧?此時,我就坐在丈夫的墓前,坐在一張因為長年使用而磨得平滑的深綠色長椅上,光是看著他的墓碑,便感到心裡憤恨難消。那是小小一塊樸素的天然石材,上面只刻著他的名字——歐洋•瓦林——用的是最普通的字體。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清楚明瞭到太超過的地步,就和他的人一樣。而且那也是他不甩葬儀社的建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