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暖暖地照著,偶爾,火爐中的木炭會爆響兩聲。
睡榻上,洛潮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薄唇緊抿,秀挺的鼻端也泛著汗珠。他的胸前裹著白色的布,隱約能看到滲出來的點點紅色。
一旁的流沙小心伺候著,生怕自家主子有個什麼動靜。
這時,端著藥的流河走過來,看了看睡榻上的洛潮,低低問道:「主子還沒醒啊?大夫說先給主子吃藥。」
「嗯。」不管昏迷著的主子是否喝得下去,流沙應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麼,問道:「花月還那樣嗎?你多注意些。」
「嗯,我去了她也不理,專心在做著什麼東西。」流河說著,又看了看睡榻上的主子,「沒想到主子竟然這麼護著那丫頭……」
「別多嘴!」流沙喝止道,「既然知道主子在乎那丫頭,你就更得守好了。」
「知道了,我去陪花月。」流河放下藥碗,轉身出去,邊走,邊喃喃道:「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看我一眼啊!」
看著流河出去的身影,流沙又專注於睡榻上的主子,同時不忘用濕毛巾幫主子擦汗。
主子,求您快醒來啊!
自早上回營,洛潮一直昏迷著,在隨行的大夫治療包紮之後,至傍晚還沒有醒來。
讓人意外的是,花月一路無語,目光卻沒有離開洛潮一瞬。
她安靜地看著他身上的刀被拔出來,看著大夫幫他處理傷口,看著那些血汩汩往外流,看著哥哥成了這樣了無生氣的破娃娃……自始至終,她就像是個觀眾,只是靜靜看著這一切,連大夫包紮她脖子上的傷口,她都沒有太大的反應,直到將洛潮安置好,她才轉身離開。
流河問她怎麼了,她也不答話,只是來到隔壁的帳篷裡,拿出背包裡的東西,不知道在製作什麼?
打了勝仗的喜悅來不及慶祝,因為平王爺受傷昏迷而泛起的愁雲慘霧,籠罩著整個軍營。
至夜半時分,昏睡的洛潮忽然有了動靜。流沙連忙湊過去,不忘將一旁的水端過來,慢慢餵下去幾口之後,洛潮緩緩醒來。
蝶翼般的睫毛眨了眨,眼睛尚未睜開,他便低低喊了聲:「花月……」
「主子,屬下是流沙。」流沙服侍著自家主子,恭敬卻掩不住喜悅地道:「您想吃點什麼還是喝點什麼嗎?」
睜開眼睛,洛潮轉頭,星眸掃視整個帳內一眼,有那麼一絲失望。
微微動了下身子,胸口傳來的疼痛讓洛潮不覺皺眉。一旁伺候著的流沙連忙過去,將他稍稍攙扶起來,再拿枕頭墊在他的背後。
「主子,覺得如何?要不要吃點什麼?」流沙再次問道,卻發現主子的眼神滿是探究。
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對,流沙不覺摸摸臉,卻見睡榻上的洛潮調開視線,虛弱地一笑,「看來本王真是太虛弱了!竟然連流沙都緊張成這樣。」
「主子……」流沙撓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恢復了那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花月呢?」星眸一轉,洛潮看了營帳內部一眼,再次確認花月並沒有睡在這裡,「她在哪兒?」
聞言,流沙的嘴角動了動,看著主子,說道:「她在隔壁營帳。」
「隔壁營帳?」唇邊泛出一朵奇怪的笑,洛潮自言自語道:「不會又作惡夢了吧?」
印象中,花月總是睡得不安穩,只有被他抱在懷中的時候,她才會挑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睡得很甜。
看一眼隔壁營帳的方向,流沙神情有些糾結,最終還是說道:「她還沒睡。」
「什麼?」洛潮倏地抬眼,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看了看一旁的更漏,流沙道:「寅時。」
「到現在她還沒睡?」星辰般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洛潮問道:「她在做什麼?」
「從回來之後,花月就沒走出過那個營帳,聽流河說她在製作什麼東西。我已經讓流河守著了。」流沙撓撓頭,暗怪自己不會說謊。
單手撫額,洛潮問道:「我昏睡了多久?」他掙扎著稍微動了動,卻發現胸口疼得厲害,冷汗直流。
「兩天一夜。」流沙如實彙報。
聞言,手不覺一僵,薄唇微抿,洛潮問道:「也就是說……花月在那裡待了兩天一夜?」
「是。」流沙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如實回答主子的每一個問題。
只見原本還斜靠著的洛潮再次掙扎著起身,俊眉蹙起,說道:「把她叫過來。」
語畢,卻見流沙一動不動。
「流沙,本王的命令你沒聽見嗎?」臉色一沉,冷月寒星般的眸子靜靜注視著流沙,睡榻上的洛潮頓時渾身散發出不容反抗的霸氣來。
只見流沙單膝跪地,說道:「主子,花月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什麼意思?」星眸微瞇,洛潮等著答案。
跪地的流沙恭敬說道:「花月現在一心忙著製作她的東西,對周圍的人都漠不關心。在她眼裡……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如果說前半句話他還覺得那是她研究機關入迷的表現,這後半句則讓他不覺心生不安。什麼叫眼裡看不見任何人?難道連他也看不見了不成?
「扶本王起來!」低低的聲音命令道。
「主子,您還沒恢復……」流沙連忙起身,攙扶住掙扎著要起來的洛潮。
終究拗不過,最後只得將一旁的雪狐裘給自家主子披好,然後跟兩名侍衛一起扶著他。
強忍著胸口傳來的疼痛,洛潮緩緩走到隔壁營帳,挑起簾子。
營帳裡的流河先是一愣,旋即迎了上去,「主子,您醒了?」
扶洛潮到氈墊椅上坐下,又拿來一旁的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流河道:「主子,您有事吩咐一聲便是,何必親自跑一趟呢?」
星眸一掃,洛潮便看到了角落燭燈下的小身影。
小小的桌案上擺放著許多材料,桌案下放著那個熟悉的背包,背包打開著。花月全神貫注地看著手中的東西,小手不停地搗弄著,她的旁邊還有一副碗筷和兩樣小菜,卻一動未動。
「花月。」洛潮喊了一聲,伴著一聲低低的咳嗽。
燈下的花月沒有任何的反應。
「花月,過來。」洛潮又喊了聲。
那小身影依舊沒有反應。
流河見狀,連忙過去,對著花月道:「花月,主子來看妳了。」
花月抬眼看了看他,又低頭忙著手中的活,似乎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看著花月木然的神情,洛潮星辰般的眸子裡忽然閃過一絲心疼,薄唇微抿,他說道:「扶本王過去。」
說著,流沙、流河各攙住一邊,扶著洛潮來到燈下。身後,有侍衛將那鋪了氈墊的椅子挪過來,讓他坐下。
手微微伸出去,緩緩地揉了揉那軟軟的短髮,洛潮低低地喊了聲:「花月。」
聞聲,花月忽然一僵,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慢慢轉過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洛潮,小嘴張了張,頭微微一偏,不確定地喊了聲:「哥哥?」
強扯出一絲笑,洛潮道:「是啊!花月在做什麼呢?」
大眼睛眨了眨,花月看著手中的東西,又看了看眼前笑得虛弱的洛潮,很認真地說:「哥哥因為花月受傷了,我沒有保護好哥哥,所以,我要做出最厲害的武器來!」
眼淚如同珍珠般滾落下來,顆顆晶亮。話說到激動處,花月忽然抱頭痛哭起來。
哭完了,她繼續組裝手中的零件:「我要做出最好的武器來!我要做出最好的武器來……」
話還沒說完,眼睛再度盈滿淚水,花月整個人忽然被擁到了一個懷抱裡。頭頂上還是那雙手在溫柔地揉著,低低的聲音帶著奇怪的聲調,在她耳邊道:「沒事了,沒事了,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嗚嗚嗚嗚……」花月繼續哭著,似乎是壓抑了很久很久的眼淚一起爆發出來一般,將洛潮胸前纏著的布都弄濕了。
老大夫聽說平王爺醒了,過來查看傷口,好不容易找到傷患,卻見他這般糟蹋自己,不覺上前一步,撲通跪地,「求王爺保重身子!」
今晚,軍營裡頭喜氣洋洋,因為平王爺醒了,他們打勝仗的喜悅終於得以慶祝!
今晚,洛潮身旁的睡榻上,依舊是某團軟軟的小東西。
看著睡著的花月,伸手拂去她睫毛上還掛著的淚珠,洛潮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
這個孩子為了他殺人。
這個孩子為了他差點走火入魔。
這個孩子將保護他當成了使命一般堅守著……
忽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四個字:相依為命。真是奇怪!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怎麼會覺得,他和這個孩子是相依為命的呢?
因為洛潮受傷,去王城的捷報中隨後跟著一份詳細說明,大致內容是因剿滅雛菊幫總寨,平王負傷,需休養月餘才能回城。此次剿滅逆賊成功,多虧王上的英明決策,同時皇恩浩蕩云云……
戰報用快馬送出之後,洛潮便斜斜靠在睡榻上看書。大夫剛來換了藥,說恢復得很快,但是暫時不許他下床走動,於是,他處理事務的地方便由書桌移到睡榻上。
距離睡榻不遠處,有一張小小的矮几,矮几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零件。旁邊坐了一個短髮的孩子,正聚精會神地將各種零件進行組裝。
兩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互不干擾卻又相互不離,氣氛很是溫馨。
許久,睡榻上的洛潮將手中的書一放,看著聚精會神忙碌著的花月,薄唇微抿,低低的聲音帶著一絲暖意,「花月,還沒忙完嗎?」
聞言,正忙著的花月抬眼,對著他一笑,「馬上就好。」
自那次受傷之後,洛潮和花月便達成了默契。只要洛潮覺得累了,花月一定乖乖地結束手上的事情。
花月將手中的東西和放在旁邊的一個護腕組合了起來,拿著這個完成品看了看,又拿過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最後滿意地起身,來到睡榻邊,看著洛潮精瘦而結實的小腹,小手忍不住去摸了摸:「還疼嗎?」
洛潮笑道:「不是跟妳說過了嗎?一點也不疼。」
花月忽然抓住洛潮的手,貼在臉頰上,「哥哥,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我知道。」淡淡的笑綻放出來,洛潮用另一隻手揉亂她的頭髮,「花月,妳頭髮長長了。」
「嗯。」低低的聲音應著,花月垂眸,「哥哥,要快點好起來啊!」
「好。」洛潮低低笑著,溫柔又帶著一絲寵溺。
他看不到,所以永遠不會相信自己出現這樣的神情,可是,當他看到花月忽然捧到眼前的東西時,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驚訝。
洛潮看著眼前的東西,星眸閃爍著點點光芒,問道:「這是什麼?」
「禮物。」花月說,「這是給哥哥的禮物。若是花月不在身邊,哥哥也不會……」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她抿緊了唇。
那是一個護腕,周圍覆蓋著一層東西,看不到底下的構造,卻可以摸到不少凸起。
花月小手將洛潮的手臂抬起,將那護腕套上,綁好,接著瞄準了一旁的牆壁,將其中的一個小環一拉。只見銀光一閃,有東西飛了出去,再一拉,又是銀光一閃。
起身,將射到牆上的東西取下來,是兩枚短小又鋒利的飛刺。將那飛刺重新裝填進去,花月說道:「這是可以連續發針八次的。」又指了指另一側的小按鈕,「按下這裡,便能噴射而出。」邊上有個小匣子,打開,是一匣子的飛針。
「暫時先這樣,以後我再慢慢增加功能。」花月說著,大眼睛眨了眨,定定看著眼前的洛潮,似乎還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只是撓撓髮,好像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打算轉身離開。
沒想到她剛起身,尚未站穩,手臂忽然被拉住,慣性使然,她投進了那個堅實的懷抱裡。
手揉著她柔軟的髮,洛潮看著那護腕,還有刻在外殼上歪歪扭扭的兩個字,笑道:「笨貓兒,有妳在,本王就不會有事。」
「不是,有我在,哥哥才會受傷!」花月低低地說道。
「真是笨貓兒啊!」低頭,蹭蹭懷中花月的臉頰,洛潮說道:「花月,我很開心。」看一眼那歪歪扭扭的兩個字,他又道:「這是給本王的禮物,我會好生珍惜的。」
那兩個字是「洛潮」,他認得出來。
在花月心裡,這是她送給洛潮的第一件禮物,所以格外慎重其事。殊不知,在洛潮的心裡,她才是上天送給他最好的禮物,因為知道她的用心,所以格外歡喜。
☆☆
這日,洛潮正戴著花月給的護腕,熟悉機關的運用,忽然,流沙走了進來,雙手恭敬地遞上一個信囊,「主子,王城來信。」
接過信囊,取出裡面的信快速看完,星辰般的眸子微抬,洛潮似笑非笑地看著一旁的花月問道:「花月,妳的生辰是何時?」
正在研究如何改裝護腕功能的花月先是一愣,繼而說道:「十一月十一。」
「有意思!」似笑非笑的模樣不變,洛潮說道,「真是個有意思的日子呢!」說著,他將手中的信丟進了一旁的火爐中。
抬眼,他對流沙道:「下個月是王上的壽辰,你去找這裡的部落首領,讓他訓練一隻最好的鷹,本王要帶回王城,作為父王的壽禮。」
「是。」流沙領命,恭敬退下。
花月問道:「我們下個月回去嗎?」
單手支著那尖尖的漂亮下巴,星眸微抬,洛潮有些無奈地說道:「是啊!所以……」所以很多事情得趕緊辦了!
大眼睛眨了眨,頭微微一偏,花月做了很合格的好奇寶寶:「所以?」
伸手揉揉她的髮,洛潮道:「所以花月妳得趕緊學習騎馬了!」
花月難以置信地看著洛潮,眼中的光芒由驚訝變成掩不住的笑,「哥哥,你說的是真的?你要教我騎馬?」
「是啊!總不能讓妳一直和別人共乘一騎吧!」洛潮說著,微微轉了下頭。
確切的說,他現在看她和流河共乘一騎愈來愈不順眼了。
而若是和他共乘一騎,他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在很多場合,這樣的情形多有不便,而且容易給她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自己學習騎馬。
嗯,這樣的決策果然才是最正確的!
「哥哥,什麼時候去學騎馬?」花月緊緊抓著洛潮的手,眼中泛著金燦燦的光,一臉的躍躍欲試。
轉頭看了看外面,天色尚早,洛潮道:「走,先出去瞧瞧。」
花月趕緊扶著洛潮下了睡榻,一高一矮兩個人出了營帳,候在外面的流河立刻緊緊跟隨著。
放眼望去,四處都是帳篷和士兵。按照洛潮說的,花月扶著他繼續往北邊走去,漸漸地便看到很多糧草和馬匹。
見到他們到來,正在餵馬的士兵趕緊過來,行了個軍禮,「見過王爺!」
「嗯。」洛潮應一聲,指了指一旁的花月,對著那士兵道:「給她挑一匹馬。」
聞言,士兵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激動說道:「是,小的這就去!」
「主子,不讓負責馬匹的風啟來挑選嗎?」跟在身後的流河道。
轉頭,洛潮說道:「不必,他挑選的未必比風啟差。」
不親自上陣殺敵,不知道刀鋒上生存的小心翼翼,更不瞭解隨時會喪命的那種緊迫感;同理,對於這些馬匹來說,整日給他們餵食打理的人,瞭解的更多。
花月在一旁,全然無暇顧及這些,視線隨著那挑選馬匹的士兵遊走。
不多時,那士兵便牽著一匹棕紅色的小馬過來,恭敬說道:「王爺,這是剛訓練好的小馬駒,產自漠南,性情相對溫和一些,正好合適。」
流河上前接過馬韁,伸手摸了下馬鬃,卻見那馬兒蹭了蹭他的手,低低地嘶了一聲,確實是溫和的馬兒。
看到自家主子微微點頭,流河便將這匹馬直接牽到花月面前,「花月,這馬兒就是妳要騎的。」
花月搓搓手,接過韁繩,踮起腳來,摸了摸馬脖子,很認真地說道:「小馬,我要騎你了。你要乖一點,讓我快點學會哦!」接著,深吸一口氣,她壯士赴死一般地說道:「我準備好了!」
按照自家主子的示意,流河開始教花月上馬。
腳踩住馬鐙,藉著流河上托的力道,花月很順利地爬上馬背。
坐在馬背上,花月頓時發現自己高了很多,忍不住得意起來,「哥哥,我會騎馬了!」
聞言,卻見原本還似笑非笑的洛潮一愣,嘴角有些抽搐起來。
一旁的流河也忍不住額頭黑線刷刷幾道,單手撫額,看著馬背上得意的花月,說道:「花月,妳還沒開始學著騎馬前進呢……」
語畢,他牽過自己的愛馬,然後翻身上馬,開始教花月騎馬的一些要領。
「腳千萬不要緊繃,身體微微向前傾……拉馬繩可以控制馬前進的方向……」流河說著,將韁繩拉了拉,便見他胯下的馬開始轉頭。
放開手中的韁繩,流河摸了摸馬脖子,滿是愛惜地說道:「馬是很有靈性的動物,妳對牠好,牠會知道,所以閒暇的時候,妳要多和牠接觸。」
「嗯,都記下了。」花月的小臉上滿是興奮的光芒,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見狀,流河伸手在花月那匹馬的屁股上輕輕一拍,那馬兒便載著花月,開始小跑起來。
隨後,他自己也將韁繩微微一蕩,輕喝一聲:「駕!」胯下的愛馬也緩緩前行。
花月雙手緊緊握住韁繩,任由馬兒載著她馳騁,卻發現自己騎馬和被別人載有點差距,呃……差距還不小!怎麼覺得隨時都有摔下去的危險呢?
看著僵直地坐在馬背上的花月,在一旁並列前行的流河說道:「花月,不要那麼緊張,妳放鬆下來,馬兒也會跟著自在一些的。」
扯出一個笑來,花月發現自己根本沒法放鬆。之前無論是被流河載還是被洛潮載,她都被護在懷中,十分安全。可是,今天她一個人坐在這麼高的馬背上,搖搖晃晃,周圍沒有保障,她開始有些害怕了。
「小馬,你跑慢點,我們倆要好好配合啊!」花月一邊嘟囔著,一邊動了動僵直的身子。深吸一口氣,想起之前流河說的話,她又說道:「流河,你到我前面去吧!我看你怎麼騎。」
聞言,流河一夾馬腹,馬兒便跑到了花月前面。
「就是這樣,簡單吧?」流河回頭笑道。
點點頭,一個深呼吸,花月盡量讓自己放鬆下來:「啊!好像好了點。」
就這樣,慢慢隨著流河跑了幾圈之後,花月漸漸熟悉起來,不但學會放鬆,還知道如何隨著馬兒奔跑的節奏,來活動自己的身體。
圍著馬圈跑了大概七、八圈,花月已經很得心應手了,和一開始那個僵直的娃娃簡直判若兩人。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就像勇敢的騎士,可以衝鋒陷陣去救公主了。
看著斜斜靠在椅子上、蓋著氈毯的洛潮,花月忍不住得意起來:「哥哥,快看!我很厲害吧?哈哈哈……」
洛潮單手支著下巴,薄唇泛出一朵小小的笑,星辰般的眸子裡有一絲暖暖笑意。
花月策馬而過,流河已經開始和她開始比賽騎馬了。只是,花月很鬱悶地發現,自己不管怎麼努力都追不上流河的速度,於是她更加不甘心,伸手拍了拍小馬的屁股:「小馬,快點追上前面那個傢伙,別讓他得意!」
馬兒似乎明白了花月的話,又或者是她對小馬屁股下手的力道比較足,長嘶一聲,便開始狂奔起來。
這樣突然的加速度實在出乎花月的意料,只見之前還得意洋洋的她忽然被拋了起來,最麻煩的是,她的腳還踩在馬鐙上,手也緊緊地抓住韁繩,於是,整個人便像是塊臘肉一般,掛在馬的腹部。
花月小臉蒼白,雙手緊緊握著韁繩,力氣已經漸漸用盡,小腦袋處於一片空白狀態,連思考都忘記了。
正當眾人不知道如何是好時,便見一抹靛藍色身影忽然一閃,手中的古劍一個起落,花月便從馬背上落入了那個懷抱裡。
腳尖踩著馬背一個飛躍,躍出幾步之後,之前還在瘋狂暴走的小馬背部迸裂,鮮血噴薄而出,隨後倒在地上,掙扎幾下之後就不動了。
花月被護在懷裡,感覺到那隻熟悉的手摸著她的小腦袋。她蒼白的小臉微微抬起,努力扯出一個笑來:「哥哥……真險!」
「嗯。」洛潮伸手摸上她的小臉,再握住她的小手,卻見她手上被繩索勒出了幾道痕跡,甚至泛著血絲。
「求王爺饒命!求王爺饒命!」一旁的士兵撲通跪地,不停地磕頭。
星辰般的眸子冷冷掃一眼那跪地的人,手按住花月的肩頭,洛潮涼涼說道:「收拾掉吧!」
一旁的流河恭敬跪地見禮:「屬下沒能保護好花月,請主子責罰!」
「罷了!」洛潮一手牽著花月的手腕,慢慢往回走,「去找大夫來。」
「是!」流河領命,迅速去找大夫了。
馬場的士兵們小心翼翼,不知道如何是好地看著他們的王爺帶著花月離開。事後,他們去收拾殘局時,發現那匹小馬的身體整個被攔腰砍斷。
果然是出手俐落而且狠戾,一點餘地都不留的戰神平王啊!
主營帳。
當洛潮帶著花月回來的時候,流河已經請來了軍醫。
那老大夫一看到洛潮,便迎了上去,滿臉擔憂地道:「王爺,您現在還不宜大動,萬一扯裂了傷口,該如何是好?」
說著,就要給洛潮把脈。
「先給花月瞧瞧。」將花月的小手抬起來,洛潮說道。
老大夫先是一愣,旋即接過花月的手,細細看起來。
「主要是擦傷,並無大礙,只要開幾帖藥塗著就好。」老大夫說著,自藥箱中取出一塊乾淨的白布來,又從幾個小藥罐中取出一些粉末,將粉末塗在花月手上,再包紮好。
「王爺,花月的傷已經處理好了,現在來瞧瞧您的傷吧!」老大夫走到睡榻旁,伸手去給斜靠在那裡的洛潮把脈。一邊把脈,他一邊說道:「剛才主子動了真氣,以後萬萬不可,否則這傷就難好了!」
任由那老大夫說著,洛潮自始至終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花月看著自己的兩隻手,轉身,對著睡榻上的洛潮搖了搖:「好像熊掌呢!」卻見一直似笑非笑的洛潮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哥哥,你怎麼了?」忍不住擔心起來,花月快步上前,誰知腳下一個不注意,就這樣撲了過去。
眼看就要摔到洛潮身上,花月連忙出手扶住睡榻的雕欄,卻忘了手上正受著傷。倒吸一口冷氣,她條件反射地把手收回來,結果沒了支撐的她,就這樣直直地倒了下去。
睡榻上的洛潮見狀,連忙出手想扶住花月,卻發現自己的狀態還不足以支撐她的身體,於是,倒下來的花月就這樣撲倒在他身上,他們沒有撞得很疼,卻是嘴對嘴……
大眼睛眨了眨,花月看著這雙近在咫尺的眸子,星眸中帶著一絲震驚。
只是那麼一瞬間,她便感覺自己的小嘴被撬開了,有潤滑的小舌伸進她口中,攻城掠地一般掃了個遍。
「唔唔……」花月想推開洛潮,卻發現根本辦不到,她的小腦袋被他緊緊地托住了。
過了很久,不會換氣的花月把一張小臉漲得通紅,這才被放開,大口地喘著氣。
「哥哥,你……」當她抬頭看向眼前的洛潮時,發現他那雙星眸燦爛無比,流光溢彩般泛著光芒。
洛潮食指輕輕拂過花月那飽滿的唇瓣,又撫上自己勾出一道漂亮弧線的薄唇,「花月,妳竟然這麼迫不及待地奪走本王的吻!」
呃?大眼睛眨了眨,花月看著笑得很邪惡的洛潮,想站起來逃走,卻發現自己整個人被圈在他懷中。
她忍不住扭動著小身子,因為她忽然發現,今天的哥哥似乎很危險……
「哎喲!」忽然,一聲低呼響起,花月停止了動作。
「哥哥怎麼了?」看著表情痛苦的洛潮,花月忍不住擔憂道:「是不是傷口裂開了?」說著,就要爬起來看。
可是很快地,她就被固定在那個懷抱裡,耳邊那低低的聲音,帶著一絲可憐兮兮道:「花月,就這樣別動,妳再亂動,我的傷口又疼了!」
「哦。」花月很乖地趴在那裡,一動不動。
似乎過了很久,花月覺得自己快要僵硬了,小臉埋在那個懷抱裡,問道:「哥哥,你傷口還疼嗎?」
卻聽到頭頂傳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略帶艱難地道:「嗯,還有點疼,不過……」微微一頓,環住花月小身子的手臂有些鬆開,「妳再親一口就不疼了。」
大眼睛眨了眨,花月看看洛潮有些痛苦的神情,又看看他的唇瓣,再看看他的腹部,不確定地問道:「真的?」
「真的。」洛潮點點頭,補充說道:「妳看,之前我很疼的,妳親過之後就好了,可是現在又疼了。」星眸微微垂下,泛著點點的光芒,他可憐兮兮地看著花月,「花月,妳說怎麼辦呢?」
似乎是在衡量,最後,花月微微抬起頭,將自己飽滿甜蜜的唇瓣送到那帶著狡黠笑容的薄唇處。親完,她不自覺地舔了舔唇瓣,問道:「好些沒?」
「嗯,好一點了,再一下會更好。」洛潮說著,將她的下巴一挑,一低頭,又覆上了她的唇。
洛潮忽然發現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按照這個趨勢,說不定哪天就把她吃乾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