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會不會」,而是「何時」會發生的問題。──前美國空軍總司令哈比格
全美最暢銷末日寓言小說!
Amazon破千讀者★★★★★滿分強烈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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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磁脈衝破壞了所有電子儀器,文明世界瞬間崩毀……
那天是小女兒珍妮佛的生日。
珍妮佛一如往常從學校回來,一家人待在院子聊天,等著大女兒伊莉莎白回家共進晚餐。突然間,電扇停了、燈滅了、房子的保全系統也斷線了。手機不通。外面一片寂靜,連車子的聲音也沒有。
恐懼感從約翰心中竄升,他急忙翻閱以前擔任上校時收集的軍事資料,確認了最壞消息──電磁脈衝攻擊。就在攻擊的一秒之後,依賴電力的文明小鎮徹底癱瘓。
可能一天、一個月、一年,甚至更久。
小鎮很快就陷入混亂,暴徒從四面八方湧來,洗劫了雜貨店、藥局、醫院和民宅。群眾恐慌,衛生環境愈來愈糟,身為小鎮臨時指揮中心一員的約翰,將如何發揮所長,解決內憂外患?在藥物短缺的情況下,患有第一型糖尿病的珍妮佛正逐漸邁向死亡,約翰該如何面對遲早要來的喪女之痛?戰爭、饑荒、寒冬和死亡接踵而至,他又將如何帶領居民走過重建家園的漫漫長路?
◎美國國會推薦公民必讀小說
◎Amazon讀者四顆半星好評推薦(1174位讀者五星推薦!)
◎盤踞紐約時報暢銷榜六周之久
◎華納兄弟已買下電影版權,如火如荼製作中
國外暢銷作家震撼推薦
在這部可怕的末日寓言小說中,現代文明陷入了新的黑暗深淵。賓拉登的未竟之夢在福岑筆下化為現實,現代文明毀於一旦。
──庫恩斯(Stephen Coonts),《紐約時報》暢銷書《刺客》作者
精采絕倫,技巧高超,富洞察力!
──尼文(Larry Niven),《紐約時報》暢銷書《撒旦之錘》共同作者
好故事所需的東西很簡單:創造讓人信服的角色,讓讀者與故事產生緊密的情感關係。福岑在《一秒之後》完美地做到了這一點。打從第一頁,我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海伯格(David Hagberg),《今日美國》暢銷書《與龍共舞》作者
停電,伴隨著混亂與死亡,敲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警鐘……現在就開始儲存食物、水、藥品和電池吧!這種恐怖的事隨時會發生。
──史考特(William B. Scott),美國《航空周刊與航太技術》前總編輯/《太空戰爭》共同作者
在歷史與軍事科幻領域,福岑無疑是最有才華的作家之一。
──托特達夫(Harry Turtledove),《紐約時報》暢銷書《南方之槍》作者
作者簡介:
福岑是美國知名作家,美國普渡大學博士,專攻軍事史及科技史,現職為美國蒙特利特大學歷史系教授。截至目前,已出版四十多本廣受好評的作品,包括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榜的「葛底斯堡」和「珍珠港」系列,以及獲獎的青少年小說《宛如戰士》。
《一秒之後》是福岑在二○○九年出版的末日寓言小說,一上市就轟動全美,不只在《紐約時報》暢銷榜上盤踞六周之久,更獲亞馬遜破千讀者滿分好評。美國國會也因書中電磁脈衝所造成的災難,鄭重向全美公民推薦這本書。《華爾街日報》亦嚴正警告電磁脈衝隨時可能摧毀整個國家。華納兄弟正將此故事改編成電影。
譯者簡介:
符瑶
譯有《CSI犯罪現場調查:血字謎案》、《大師的盛宴:20世紀最佳科幻小說選》(合譯)。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序言
儘管這本書是一部小說,但它也是一部現實,確切地說,是一段引人深思的、甚至會讓在座各位感到恐懼的「未來歷史」。我這麼說是根據自己幾十年來的研究,我意識到,真正威脅美國安全的正是威廉.福岑在《一秒之後》中寫到的那種特殊武器。
自九一一之後,各種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的隱憂得到了人們空前的關注。例如劫持商務客機進行更多攻擊、生化襲擊,甚至可能有所謂的「髒彈」 ,或者甚至在某個大城市中心引發一場真正的核爆炸。
然而卻很少有人討論EMP的威脅,甚至沒有多少人聽說過它。EMP是「電磁脈衝武器」的英文縮寫,這是一種可怕的電子武器,其破壞力可以說無人能敵。
我的朋友,美國海軍比爾.桑德斯上校,是研究這一特殊武器方面的頂尖專家,會在本書最後為大家獻上一篇後記,使用非保密文件的內容詳細解釋這種武器是如何產生巨大破壞的。這裡我先對其做一下簡單說明。原子彈在地球大氣層上方爆炸時,本身會產生一種脈衝波,脈衝波以光速傳播,並會使地球表面所有它「波」及到的電子設備發生短路。它就像一道落在你家房子旁邊的超級閃電,瞬間搞掛你的電腦。只不過這種脈衝波比超級閃電可怕千萬倍,因為它還極有可能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襲擊整個國家,毀掉全國複雜的電力系統以及所有相關設備。這是個實際存在的威脅,真正存在的威脅,一個我本人以及許多人士擔憂多年的威脅。
我的朋友威廉.福岑在過去幾年裡曾和我一起合著過六本歷史小說,我十分瞭解他。他擁有普渡大學歷史學的博士學位,專修軍事科技史,這本書的內容並不是他天馬行空的想像。事實上,這本書的發想是我和威廉好幾年前的一番對話,對話結束時他下了一個結論:他覺得自己應該寫一部關於潛在威脅的小說,以喚醒公眾對此類事件的警覺。
正如我在本文開頭說的,我將這本書視為一段駭人聽聞的、可能會成為現實的「未來歷史」。此類書籍本身歷來都有一個引人注目的特點。赫伯特.喬治.威爾斯(H. G. Wells)曾在自己的書中驚人準確地預言了現在我們所知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如果我們和蘇維埃政權之間爆發戰爭,尋常百姓將會遭遇怎樣的變故?經典冷戰題材小說《唉,巴比倫》和電影《證言》皆深刻動人地將美國與蘇聯開戰的虛擬歷史展現在我們面前,讓我們知道戰爭對市井小民的影響。事實上,威廉公開承認那兩部經典之作確實是這本小說的範本,但我更傾向於把本書比作喬治.歐威爾的《一九八四》,當代最著名的「未來歷史」小說。如果集權主義政體的罪惡被世人默許,並在二戰後的歐洲瓦礫上繁榮昌盛,那麼恐怕書中的未來歷史已經變為現實。歐威爾用他的書喚醒了人們的意識,或許就是這種意識讓我們免於老大哥和思想警察的荼毒。
我期許威廉的書也會起到同樣的作用。在那已將扳機扣緊,決意引發一場巨大電磁脈衝爆炸的冷酷敵人面前,政府和公眾部門卻鮮有人公開正視使用這種新式核武帶來的威脅。要知道,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爆炸便能在片刻之間把我們複雜精細的高科技社會摧毀殆盡,並將所有人的生活送回到中世紀水準。僅僅在第一周,便會有數百萬人死去。即使不算食物和乾淨的水這種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如果你是僅靠服用必要的藥物才能維持生命的話,或許此刻正在讀這本書的你也會是首當其衝的犧牲者。
威廉寫到的都是真實的地點。他將故事背景設定在他的故鄉和他任教的學校。我還記得他在寫這本書的時候,我們經常討論。他常常為自己研究時發現的新東西深感憂慮,然後又繼續努力把所有事情寫成故事呈現在讀者面前。他曾對我說,對他打擊最大的,是他腦海中不斷浮現自己那個十幾歲的女兒置身那噩夢般的現實之中生活的場景。我想,讀者們在閱讀本書時也會體會到這種觀點。這一點對我的震撼也很大,因為我有兩個小孫子。正如他想保護自己的女兒免遭書中提到的命運一樣,我也想保護我的孫子們,也希望自己能將一個安全的、免受這種威脅的美國傳給他們。
威脅真實存在,我們美國人民必須面對它,必須未雨綢繆,弄清楚做什麼才能阻止它發生。因為如果我們不這樣做,「一秒之後」,我們所熟悉的家園,所珍視、熱愛的一切,都將永遠化為泡影。
紐特.金里奇
名人推薦:序言
儘管這本書是一部小說,但它也是一部現實,確切地說,是一段引人深思的、甚至會讓在座各位感到恐懼的「未來歷史」。我這麼說是根據自己幾十年來的研究,我意識到,真正威脅美國安全的正是威廉.福岑在《一秒之後》中寫到的那種特殊武器。
自九一一之後,各種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的隱憂得到了人們空前的關注。例如劫持商務客機進行更多攻擊、生化襲擊,甚至可能有所謂的「髒彈」 ,或者甚至在某個大城市中心引發一場真正的核爆炸。
然而卻很少有人討論EMP的威脅,甚至沒有多少人聽說過它。EMP是「電磁脈衝武器」...
章節試閱
約翰把車停在那輛Edsel旁邊,珍妮放下手中在看的書走下車。
「嗨,珍。」
她非常討厭這個北方佬女婿叫她「媽」、「母親」、「老媽」,或是她最為厭惡的「姆媽」或「外婆」,對於自己唯一的女兒,約翰顯然稱不上是女婿的第一人選。好在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想法也慢慢有所改變,尤其在女兒即將離世,約翰把兩個外孫女帶回她身邊之後,珍的態度溫和了許多。
兩人分別下了車,珍妮抬高一側臉頰讓約翰親了一下。她的個頭只有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站在約翰身邊時,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對方一百九十三公分的巨大陰影下。她伸手輕輕握了握約翰的胳膊。
「我還以為你來不及趕回來了呢,她隨時會到家。。」
珍說起話來還沒有「老太太」那種比一般人略高或是沙啞的嗓音,約翰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每晚都會站在鏡子前,反覆練習那種年輕女子般的歡快南方語調。這麼多年了,這種腔調還是十分吸引約翰。二十八年前,他和瑪麗第一次在杜克相遇時,他就是被她的嗓音吸引的。有時候當珍在隔壁房間呼喚孩子們時,那彷彿回到過去的場景,仍會讓他眼眶泛淚。
「我們還有時間,你怎麼不去裡面等著?」
「和那兩隻雜種狗待在一起?牠們跳來跳去的,會把我的襪子弄髒。」
金潔和札克衝到約翰身邊跟他親熱,又跑又跳又叫……牠們很刻意地避開了珍。黃金獵犬儘管遲鈍,可當有人無視於牠們的魅力、就是不喜歡牠們時,牠們還是知道的。
約翰伸手從車裡拿出那袋「豆豆娃」填充玩偶,走向房門前小路邊上的石頭牆,將它們一個挨一個排成一條線。
「約翰,說真的,你不覺得以她現在的年紀,送這個有點兒幼稚了嗎?」
「早著呢,我的小姑娘還小呢。」
珍輕輕笑了。
「你無法讓時間停止前進。」
「我總可以試試吧,不是嗎?」他笑著說。
她哀傷地笑了。
「你知道你第一天進我們家門時,我和泰勒是怎麼看你的嗎?」
約翰伸出手,親暱地輕撫她的臉頰。
「你們一定很喜歡我。」
「喜歡你這個北方佬?怎麼可能。泰勒還真的考慮要用獵槍把你趕走呢。還有你第一次留下來過夜那個晚上……」
約翰忽然發現,即使過了這麼多年,自己還是會因為當年的事臉紅。那天凌晨兩點,珍逮到他和瑪麗在客廳沙發上正做著非常不「得體」的事。雖然不是最不得體的情形,但當時場面也夠尷尬的了,而且從此以後珍絕對不讓他忘記這件事。
約翰放好「豆豆娃」之後後退幾步,像個正在檢閱一排新兵的軍官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們。右邊那隻紅白藍三色的「愛國者」小熊似乎應該擺在隊伍中間,充當旗手。
約翰聽到了校車換檔發出的轟鳴聲。校車正從舊七十號公路轉彎朝山上駛來。
「她回來了。」珍妮興奮地說。
她回到Edsel旁,彎腰從敞開的車窗裡拿出一個包裝典雅的扁盒子,上面還繫著小巧可愛的蝴蝶結。
「首飾?」約翰問。
「沒錯,她已經十二歲了。得體的年輕淑女應該在十二歲的時候擁有一條黃金項鍊。她母親也是如此。」
「啊,我記得那條項鍊。」約翰說著笑了,「你剛才提到的那天晚上她就戴著它,不過那時她已經二十歲了。」
「你這個無賴。」珍輕拍一下約翰的肩膀,對方也配合地做出一副很疼的樣子。
金潔和札克不再圍著約翰跑跳,兩隻小傢伙都歪著腦袋專注地聽著校車駛近的聲音。一陣刺耳的刹車聲之後,一輛校車停在車道底端,黃色車身幾乎全被長滿春芽的大樹遮蔽。
兩隻小狗同時像閃電一樣全速衝下車道,接著發出一陣亂吠。幾秒後約翰聽見女兒珍妮佛歡快的笑聲,還有派翠西雅和塞思的聲音。派翠西雅住在他們隔壁,比珍妮佛大一歲;塞思是她哥哥,上高三。
女孩們跑上車道,塞思則在後面扔出小木棍,兩隻狗暫時被木棍引開了注意力,但很快又一起跑上坡追在女孩們後面。塞思揮手向她們告別,接著穿過馬路回自己家去了。
約翰感到珍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跟她媽媽好像。」珍低聲道,聲音竟有些哽咽。
沒錯,他也從珍妮佛身上看到了瑪麗的影子。身材苗條,其實可說是瘦得皮包骨,齊肩的金髮繫在腦後,雖然今天她就滿十二歲,但依舊是個瘦長身材的小女孩。跑了一會兒,珍妮佛稍稍放慢腳步,伸手扶住一棵樹,似乎在以此支撐自己。派翠西雅回過頭站著等她。一瞬間約翰感到一股莫名的焦慮,他想過去走到她身邊,但他知道最好別那樣做,況且珍已經拉住了他。
「你太呵護她了,」珍悄聲說,「她必須學著自己處理。」
小珍妮佛緩過氣來,她抬起頭,臉色有些蒼白,可一看到正在等她的兩個人,頓時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外婆!你今天開的是Edsel嗎?我們能坐著它兜兜風嗎?」
珍垂下手,微微彎腰抱住跑向她的珍妮佛。
「我的小壽星,今天過得怎麼樣?」
兩人抱了抱,珍外婆連著親了她十二下,每親一下就數一聲。旁邊的派特不禁笑著看向約翰,她已經看到後面牆上排成一行的「豆豆娃」了。
「午安,馬瑟森先生。」
「你還好嗎,派特?」
「我想她應該先量一下血糖。」派特小聲說。
「不急。」
「爸爸!」
珍妮佛這時撲進了他的懷裡。約翰舉起自己的小女兒,用力將她抱緊,逗得小女孩哈哈大笑,隨後她不滿地抱怨道:「我的背快斷了!」
他鬆開她,看到女兒越過他緊盯著牆上「豆豆娃」的眼神……是的,那依舊是小孩子天真無邪的眼神。
「愛國者小熊!還有奧利鴕鳥!」
看著女兒將牆上的玩具一掃而空抱在懷裡,約翰略帶得意地望向珍,似乎在說:「看,她還是我的小姑娘。」
於是珍也不甘示弱地接下戰帖,走到珍妮佛身邊,拿出了那個扁扁的盒子。
「生日快樂,親愛的。」
珍妮佛扯下包裝紙扔到地上。金潔還以為那是給牠的禮物,一口就把包裝紙吞下一半,這時札克從後面撲了過來,牠趕緊跑開。
等珍妮佛打開盒子,她不禁瞪大了雙眼。
「哦,外婆!」
「是時候送一條純金項鍊給我的小姑娘了,也許可以請你的朋友幫你戴上。」
約翰低頭去看女兒的禮物。我的上帝,那鍊子恐怕價值不菲,很沉,幾乎快有鉛筆粗細了。珍用眼角餘光瞥了瞥他,彷彿在說,她送的東西在任何禮物面前都不足畏懼。
「現在你已經是位小淑女了。」派特幫忙給珍妮佛戴上項鍊後,珍鄭重說道。接著她從皮包裡拿出一面小鏡子舉到女孩面前。
「哦,外婆……這實在太漂亮了。」
「漂亮的東西就要送給漂亮的女士。」
看著女兒一邊照鏡子,一邊像個成熟的女人一樣微微仰起頭,欣賞著黃金飾品,約翰靜靜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寶貝,我想你最好先量一下血糖。你剛爬上山,看起來有些喘。」最終約翰這樣說道。稍顯沉重的語氣不合時宜地打破了眼前溫馨的氣氛。
「好吧,爸爸。」
珍妮佛靠在牆上,摘下背包掏出裡面的血糖測試儀。這是一種新型數位讀取器,人們再也不用劃破手指來取血測驗了,只需迅速在手臂上扎一下就能知道自己的血糖情況。女孩心不在焉地用空閒的手把玩著項鍊,等待讀取器報出結果。
指數攀上了一百四十二……有點兒高。
「你最好先注射點兒胰島素。」約翰說。
小姑娘點了點頭。
這個病已經伴隨珍妮佛十年之久。他清楚這是自己對她過度溺愛的主要原因。女兒兩三歲時身體狀況糟糕得嚇人,他每次不得不戳破女兒的手指來幫她檢測血糖時都撕心裂肺,珍妮佛那時一看見他或是瑪麗拿著檢測箱走近,珍妮佛便抗議地開始大哭大鬧。
所有醫生都說珍妮佛必須盡快學會自己檢測血糖,約翰和瑪麗只能退居其後,告訴她怎樣查看自己的身體狀況,怎樣檢測以及怎樣用藥。在這方面瑪麗就比約翰從容得多,或許是因為她自知命不久矣,而性格堅毅的珍也和瑪麗抱著相同的態度。
好奇怪,約翰想,我,一個服役二十年的士兵,曾親臨幾次軍事行動,但唯一的傷亡全在伊拉克那方,沒有半個我的部下。我受的訓練讓我能應付各種狀況,可是面對我女兒罹患的兇猛第一型糖尿病時,我總是緊張兮兮。我性格堅韌,總是把工作做得很好,部屬對我欽佩不已,可是一遇到女兒的事,我就變成了軟腳蝦。
「屋裡還有幾件禮物,」約翰說,「你們兩個女生進去看看吧?等你姊姊到家,你的朋友們也都到了,我們就可以開始生日派對了。」
「哦,爸爸,你沒收到伊莉莎白的訊息嗎?」
「什麼訊息?」
「這個,傻瓜。」
她踮起腳來搆父親胸前口袋裡的手機,發現手機塞在一包香菸後頭。女孩想把所有菸都抽出來扔到地上踩爛,或是直接把它們撕碎,但是約翰警告的眼神制止了她的行為。
「改天再說吧,爸爸。」她嘆口氣,拿起手機按了幾個鍵又遞了回去。
螢幕上顯示著:「我晚點兒回家,和班出去了。」
「她在中午時候給我和你都發了簡訊。」
「發簡訊?」
「是的,爸爸。發簡訊。現在所有孩子都發簡訊。」
「直接打電話不好嗎?」
女孩看了眼父親,彷彿他是從遠古時代回來的人,接著轉身走進屋裡。
「什麼是簡訊?」珍問道。
約翰舉起手機給她看上面的訊息。
珍笑了。
「你最好留心盯著點兒伊莉莎白,」她說,「如果那個班.強森繼承了他祖父的血統的話。」
她輕聲笑著,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我才不需要聽這些。」
「哦,你不需要,上校。」
「其實,我更喜歡別人稱呼我『博士』或者『教授』。」
「博士(與「醫生」同字)是會往你身體裡戳東西的人;教授嘛,嗯,他們總給我一種個性都很奇怪的印象。但不管哪一種,不是整天追著女孩跑就是性格無聊又土氣。在我們南方,『上校』聽起來才是最棒的,感覺更有男子氣概。」
「好吧,可我已經不是現役軍人了,我只是名教授。所以就叫我『約翰』好了。」
珍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走到他身邊,踮腳輕輕吻了吻他的臉頰。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我女兒會愛上你了,約翰。不過你很快也會因為某個長滿青春痘的小子而失去自己的寶貝姑娘的。所以,在那之前,你就盡全力盯緊她吧。」
「但你根本在幫倒忙嘛,看你給她戴的那條黃金項鍊。你究竟花了多少錢?一千?一千五?」
「差不多,但話說回來,沒有哪位女士會在她買珠寶的時候說真話的。」
「直到帳單寄來,丈夫不得不掏錢為止。」
兩人一陣沉默,約翰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要是在瑪麗面前說了這樣的話,她一定會痛罵他一頓,說女性是獨立的,不該由丈夫來處理帳單……事實上,直到她生命中最後幾個星期,她一直把家裡的財務打理得井井有條。
不過以泰勒的情況來說,他已經連帳單是什麼都不知道了;儘管珍妮一直努力表現得很獨立,這件事仍然讓她很心痛。
「我差不多該走了。」珍說道。
「珍,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的,約翰。讓我先去療養院陪泰勒待一會兒,我會趕回來參加派對的。」
「珍妮佛還想坐你那輛怪物似的跑車兜風呢。」
「親愛的年輕人,Edsel在它那個年頭可是領先了整整一代。」
「可它也是福特汽車史上最大的失敗。我的天,看看上面的護柵,它醜得都快算得上一種罪惡了。」
聽了這個玩笑,珍多少振作了一點兒。她那巨大的車庫裡共有六輛轎車,其中有幾輛較新,不過也有一輛用固定器架起來的經典A型車,還有一輛美到極點的一九六五年產淺藍色野馬敞篷車。不過有無數不開心的回憶和這輛野馬聯繫在一起,當年約翰和瑪麗還在交往的時候,有一次兩人一起騙她父母把那輛車借給他們,然後偷偷開著車從藍嶺大道一路駛向米契爾山。結果約翰開車的時候不小心從後面撞上了一對老夫婦的Winnebago露營車。
沒人受傷,但車子全毀。泰勒為了把車修好,花掉了數千美元……並發誓除了珍和他自己,再不許任何人開這輛車。而今珍依舊遵守著丈夫當年立下的規定。
「這輛Edsel能開一輩子,親愛的,去eBay網上看看它值多少錢。我敢打賭,它可比你手上那輛休旅車貴多了。」
約翰背靠在石牆上,看著珍靈活地將那輛「怪物」掉轉車頭,然後直衝下車道,速度快得嚇人。午後的牆壁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豆豆娃」們依舊安靜地坐在上面,哦,這可有點傷人啊,她至少應該把愛國者小熊或是奧利鴕鳥帶進去的。
他聽得到屋裡的珍妮佛和派特一直在聊那串項鍊,直到立體音響響起,約翰才徹底聽不見她們的對話。那是某個女星鬼哭神號般的詭異歌聲。是小甜甜布蘭妮嗎?不,她已經過時了,謝天謝地。他聽不出這是誰的歌聲,只知道自己不喜歡這歌。平克.佛洛伊德,或是法蘭克.辛納屈和葛倫.米勒這些過去他父母常聽的音樂,或是首領樂團,才更合他的口味。約翰拿起其中一隻「豆豆娃」──那隻愛國者小熊。
「嗯,我的朋友,我猜我們很快就要被拋到一邊了。」他對小熊說道。
他斜靠在牆上,沉浸在眼前祥和的春光裡,享受片刻的寧靜。唯一破壞這氛圍的是遠處來自四十號州際公路的汽車轟鳴聲,以及屋內傳出的音樂聲。
金潔和札克結束在屋後原野中的打鬧,趴在約翰腳邊喘氣。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紫丁香花香。若有誰真心想領略春天的美景,就應該來住在這片群山之中。山下河谷裡櫻桃樹花開滿枝,而他家這邊明明只比那裡高出幾百公尺,所有櫻桃花卻仍是一副含苞待放的狀態,好在紫丁香已經全開了。在他右邊將近二十公里遠的地方,米契爾山山頂依舊被一層薄薄的積雪覆蓋,那裡的冬天尚未離去。
「上次庭內紫丁香花開時……」
丁香花的芬芳每次總會讓他想起這首惠特曼哀悼林肯總統的詩,這同時也提醒了他,今晚有例會要參加。每月的第二個星期二,他們要在衛理公會教堂的地下室召開「南北戰爭圓桌會議」。想來今天又將有一場有趣的辯論了,到時候所有圍繞在桌旁的人都會嘶啞著嗓子爭吵不休。在場的其他成員一般都會一直挑釁他,因為約翰是他們眼前唯一一個北方佬,唯一一個他們可以譴責的人。
電話響了。約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心想可能是伊莉莎白打來的。哼,如果真是她,小丫頭的麻煩可就大了。她怎麼能跟那個強森家的小子偷偷跑出去,不參加自己親妹妹的生日派對呢?哼,那個滿臉痘子、色瞇瞇的、猴急的臭小子!
不過手機上的區域號碼顯示為七○三……約翰也認出接下來三個數字……電話是從五角大廈打來的。
他翻開手機,按下通話鍵。
「嗨,鮑伯。」
「約翰,你最近還好吧?我的教女在哪兒?」他煞有介事地模仿馬龍.白蘭度飾演的唐.柯里昂說話的語氣,可惜水準還沒到家。
鮑伯.史蓋斯現在已經是三星中將,他是約翰在卡萊爾鎮工作時的上司,也是他一生的摯友,他還做了珍妮佛的教父。雖然鮑伯不像唐.柯里昂是義大利人,而是位愛爾蘭天主教徒,但他一直很認真地履行著自己教父的職責。他和妻子芭芭拉每年都會來約翰家拜訪三四次。瑪麗過世的時候,兩人還特意請了半個月的假留在這裡幫忙。史蓋斯夫婦沒有孩子,對他們而言,珍妮佛和伊莉莎白就像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
「她長大啦,」約翰傷心地說,「她外婆送了條上千元的金項鍊給她,那可比我送的『豆豆娃』和還在屋裡擺著的『神奇寶貝』撲克牌貴多了,對了,那袋卡片她還沒拆呢。我還買了迪士尼樂園的門票準備在晚餐時送她,打算等學校放假就帶她去玩,但我怕她已經不會像以前那麼驚喜了。」
「你指的是她六歲、伊莉莎白十歲時,你帶她們去的那次?是啊,這次確實會不太一樣,但放心吧,你們到了迪士尼樂園後,你肯定還能見到小姑娘的稚態的,說不定連伊莉莎白都是呢!對了,伊莉莎白還好嗎?」
「我在想等一下要不要一槍斃了她男朋友。」
鮑伯聽了大笑起來。
「搞不好我沒有女兒還因禍得福了呢,」鮑伯好不容易笑停後說,「兒子也是,嗯……」
鮑伯沉默了一會兒。
「嘿,讓我跟珍妮佛說兩句。」
「沒問題。」
約翰進屋喊小女兒出來。小姑娘興沖沖地跑出房門,搶過電話,脖子上還戴著那條該死的項鍊。
「嗨,鮑伯叔叔!」
約翰輕輕拍了下珍妮佛的肩膀。
「胰島素注射完了吧?」他問。
女孩點了點頭,繼續和教父聊天,邊聊邊繞著屋內走。約翰站在一旁,目光投向窗外,山谷另一側的山峰連綿起伏,好一派清新優美的春日怡景。看著亮麗的風景,他的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再過一會兒,珍妮佛的幾個朋友就會來參加生日派對。他會在屋側陽台用烤架煎漢堡肉,孩子們吃飽之後可以到珍妮佛房間裡玩。他上個周末剛揭開了後院游泳池的蓋布,儘管現在水溫還有點兒冷,只有攝氏二十度,但他相信肯定會有孩子願意跳進去玩兒的。
他會在黃昏時分把孩子們趕回家,然後去參加「圓桌會議」,之後或許他會繼續耕耘他答應《南北戰爭期刊》撰寫的那篇文章,文章主旨為分析李將軍和格蘭特將軍作為戰略指揮官孰優孰劣……都是些連白癡都知道的事情。儘管題材沒什麼新意,但寫完至少能讓他賺五百美金,並在自己明年的終身職考評上再添一筆亮彩。更何況明天他第一節課是在上午十一點,所以今天可以晚點兒睡。
「爸爸,鮑伯叔叔要跟你說話!」
珍妮佛舉著電話從臥室裡走出來。約翰接過電話,在女兒頭頂親了一下,當她離開的時候,又開玩笑地朝她屁股狠狠拍了一下。幾秒後,女兒房間裡那該死的音響聲突然放大了一倍,猛地發出震耳的聲響。
「喂,鮑伯?」
「約翰,我得掛了。」
聽得出來,鮑伯言語間似乎忽然染上了些許緊張。他聽見電話另一頭的背景音有許多人聲……在大喊。可是他聽不清具體在說些什麼,珍妮佛的音響太吵了。
「好的,鮑伯。你下個月過來嗎?」
「我跟你說,約翰,出事了。這邊有點兒麻煩。我先──」
通話戛然而止。
約翰把車停在那輛Edsel旁邊,珍妮放下手中在看的書走下車。
「嗨,珍。」
她非常討厭這個北方佬女婿叫她「媽」、「母親」、「老媽」,或是她最為厭惡的「姆媽」或「外婆」,對於自己唯一的女兒,約翰顯然稱不上是女婿的第一人選。好在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想法也慢慢有所改變,尤其在女兒即將離世,約翰把兩個外孫女帶回她身邊之後,珍的態度溫和了許多。
兩人分別下了車,珍妮抬高一側臉頰讓約翰親了一下。她的個頭只有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站在約翰身邊時,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對方一百九十三公分的巨大陰影下。她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