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股東大會結案報告
我一直以為,我會在光鮮亮麗的職場上鞠躬盡瘁、並華麗轉身……誰知道命運只是輕輕推了一把,我就變成了一個無心插柳的「阿木」,以及中年轉業的老闆娘……誠惶誠恐的我,直到今天依然是戰戰兢兢、非常努力,並神經質地比照電玩競技般地過關斬將;然後默默遙望可能上岸的天堂彼端。
認真的面對自己心中與腦中的破洞,從來沒有放棄的填補自己,雖然我是從當媽媽開始才學會當媽媽,但因為有各種滋養的知識與支持,讓我雖然從起跑線就跌跌撞撞,但逐漸調理好自己的呼吸,慢慢踏穩步伐;然後試著抬頭挺胸向前跑,除了肢體運動,也讓自己的五感全開,慢慢地開始享受馬拉松運動般的耐力養成、心智鍛鍊、與樂趣成就。於是我開始有信心朝向終線邁進,最終期待自己堅強的做為促進家庭與事業的推手。
跟我共事的夥伴們都知道,多數的日子,時間一到我會丟包一般,把手邊工作暫停,急忙衝回家。我喜歡家人推開門時,不是只有空蕩蕩的寂寥,而是有人在等待⋯⋯等待著的我,正忙著洗米備料、以及孩子進門後的擁抱;緊接著就是爐子開火、嘴巴碎念、還有應付各種呼喚「馬麻⋯馬麻⋯」的有求必應。在近身激烈的戰鬥中,奮勇挺進地把(理想中)三菜一湯的料理端上桌,等到我終於落座,先確認刁民們的口味認證,然後是七嘴八舌嘰嘰喳喳的公民參與論壇。日復一日、春去秋來,家庭的餐桌,輪流上演著不同的浮誇煽情戲碼,哭笑嗔怒中,孩子不留情地長高長大,也開始有了屬於自己的故事。
而這些日常的雞毛蒜皮,我細細地收撿了起來,變成臉書紀錄。家常的晚餐或便當文,近十年來成為全家共同成長的軌跡。當我開始養小孩時,身邊的朋友都鼓勵我勇往直前,也因此我天真的以為,整個村莊都會幫我養小孩⋯⋯雖然還是冷暖自知的我自己在喝水(好啦!我的神豬隊友也跟我一起喝⋯⋯),但透過許多天涯咫尺的朋友,互相分享、鼓勵、提攜,全家終於匍匐前進的手牽手來到這裡。與其說這是一本跟羅氏三害搏鬥的生存祕笈,我更希望這是跟所有參與見證我們養育孩子的股東們,一份完整的結案報告。這份報告由我和羅氏三害共同完成,主要提案人是羅文嘉社長⋯⋯雖然他至今還沒有答應我從此之後要夾著尾巴做人⋯⋯只因他給我的人生專案太多,到下輩子恐怕都無法回歸校正。
特別要提的是已經去為天使講故事的幸佳慧,當時在病榻中受盡折磨的她,只要聽我說起羅氏三害的各種天兵日常,總能笑開懷的暫時掙脫病魔緊箍咒。在醫院的病房,我常常絞盡腦汁地記下所有三害的點滴,她要我答應把這些都寫下來,讓更多人看到我如何在驚濤駭浪中學習做阿木。阿慧離開前,我的電腦開了一個文件夾,叫做「阿慧逼我寫」。最終在今年,我們把這個文件夾變成一本,希望阿慧在天上看了也笑出來的書。
而沒有我的老木謝小姐,我想我也不可能成為現在這樣的阿木。謝小姐讓我的人生措手不及的失去最重要的依靠,也因此讓我更珍惜此刻擁有充滿溫度的人生。未來我會緊緊擁抱她給予我的:睜眼說瞎話的讚美、打腫臉充胖子也要給的鼓勵、珍惜水資源絕不澆冷水(先生的除外)、燃燒自己也要成就我作為劉小姐、即使捨不得,終究支持我所有的決定,雖然我總是反骨與她希望的安穩平順平凡背道而馳,但我會將這些母親的愛與智慧,以她慣常瀟灑自在幽默的姿態,帥氣的反芻給我的渣男與逆女!
阿木三寶
阿木三寶是:運動、旅行、吃得好。
我是開始當媽媽之後,才學習當媽媽的。像我這樣循規蹈矩的好學生,最直覺又安全的學習就是讀書──各種育兒教養的書籍文章。但是我很快就發現,書裡面大多數的觀念或原則,都仿若星海羅盤般的宗教情懷,卻無法普渡眾生。因為小孩本來就是不可理喻(純粹成語的說文解字、沒有喜好憎惡……才怪!),無法複製貼上,投射到自己家裡的那一個,只能自己在實戰中找到獨一無二的打怪秘笈。
自謀生路的我,在跟第一個孩子羅小姐相處時,簡直就是血淚斑斑。(但之後的羅小弟,直接讓我屍骨無存!)為了活下去,後來就靠著以下的叢林法則生存著:
羅小姐是個害羞內斂,然後沒有自信的孩子,常常沈溺於自己的小世界裡,要靠各種誘餌,才願意探頭出來說哈囉。不擅長迂迴,習慣直球對決的阿木,在試過一百種方法,並且氣餒一百零一次之後,我決定放下一切紙上談兵,從自己的成長經驗中找答案。
我的爸媽都是運動好手,爸爸年輕時曾是全國某個量級的拳擊冠軍,後來還是足球的國際裁判(要追著球員、盯緊全場,裁判的體能不是開玩笑的!);媽媽也同時是游泳與體操的台中代表隊。即使身為家中的弱雞,還是遺傳並外掛了耳濡目染──雖然最終是被讀書耽誤的運動員,但無計可施的阿木,決定硬著頭皮,從最簡單方便操作的開始實施……
我開始帶女兒在學校操場跑步,一個人跑不起勁,還問班上同學要不要一起?徵得學校與家長同意,我帶著跨年級的孩子們,在早自習時間練跑;光練跑沒有機會表現,家長們開始幫孩子報名路跑或接力賽,並且加入陪練,後來乾脆也一起報名。賽後不論成績如何,大家一起帶著所有選手吃吃喝喝、歡樂慶祝。
女兒上了國中以後,還加入學校的游泳隊。原本只因為泳隊沒有女生,阿木想要滿足自己女兒是隊花的虛榮心,把女兒推入每天六點進泳池晨訓的火坑。後來少女因為脊椎側彎,只能堅持練游到國中畢業,阿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
為了讓她準時入池練習,阿木過了三年天還沒亮就起床的日子,忍耐她叫起床之後臭臉的晨光,冬天移地到室內泳池訓練時,還要幫忙載一車青少年回學校上課。以極強大的意志力,完成游泳練習的,不只女兒;為了表示支持,我也同時間跑步或游泳。(相信我,在泳隊旁邊游泳,需要沒有下限的羞恥心!)除了得到自己的身強體壯之外,短短幾年之間,羅小姐長成了少女界的巨塔、不再害羞怯懦、跟一起運動的朋友建立革命情感──最重要的是,運動成為她的生活習慣,是阿木送給她一生受用的禮物。
帶孩子旅行,則是原本我與先生兩人世界的新挑戰。羅小姐的課業表現平凡,我剛開始只是實用主義的跟她說:至少要好好讀英文吧?!不然連冰淇淋都不會買。然後還要在旅程中,順遍腦補一下相關的歷史、地理、文化或是時事,在走動中累積基本的常識。雖然要付出的代價也不少──帶著小孩,我們會默默避開遊樂園的路線,甚至恬不知恥地欺騙小孩,說迪士尼是假的,只有出現在電影裡!
結果某次在日本的古蹟之旅時,前往一座歷史庭園,一旁居然有個兒童遊樂園!雖然陽春又簡陋,但是被女兒看到了豈容錯過?!文青爸媽雖然陰溝裡翻船,還是得陪玩!羅爸爸從雲霄飛車下來時鐵青著臉,果真是歷史性的一刻!
此後他為全家人安排了很多次島內外的旅行,大概都是以他愛好的自然、建築或文化為主題(遊樂園還是繞道而行)。小孩真的沒有因此功課變好,但不會讀萬卷書,只好改走萬里路。如果因為親身體驗了世界的寬廣,開展了生命的視野,也是成長的收穫!
我們都不是在富裕的家庭長大,很少有機會外食。難得上館子,爸媽總是小心翼翼、容不得孩子放肆。可能是某種不滿足的投射吧?!只要是吃東西,我就不想限制孩子。如果吃得下,就盡量點、盡量吃,原則是不能浪費食物。在家或在外面吃都一樣,盡可能讓孩子吃得好──當然好的標準人人不同,我會選擇食物來源清楚、料理美味、最好能呈現多樣性的菜色、如果可以因此產生孩子有興趣的話題,那就更棒了!
也因為我的家庭教育,從小就被嚴格訓練餐桌禮儀,所以每一次全家吃飯,都是最好的練習(轉頭瞪羅爸爸),自然就會內化成孩子的儀態與品味。我曾經問羅小姐:「你不吃速食店薯條,怎麼跟同學交朋友?」羅小姐說:「我就叫一杯紅茶在旁邊混,還是一樣可以跟大家聊天啊!」在吃東西這件事情上,我基本上是「富著養」信徒,也因此其他開銷上會三思而後行。到後來,如果看到心動的名牌包,竟然會換算成食材的費用,然後就默默誦經、不惹塵埃、功德無量的放下了!
小劇場
放開那女孩
羅小姐的朋友生日趴,邀女孩們一起住旅館、上夜店……
羅小姐說:「可是我明明就住在大安區,為什麼要去信義區住飯店呢?然後去夜店又可以玩什麼呢?」
羅爸:「女兒如果你想去夜店,把拔可以幫你安排⋯我認識很多夜店老闆、夜店達人……把拔不會去,只是幫你安排……」
阿木:「其實不用安排、她只要付錢,甚至有時候連錢都不用付,都可以進夜店。」
羅爸:「好好好,如果你不想把拔安排,妳也可以找媽媽陪你去哦……」
阿木:「阿木沒有想跟女兒去,阿木希望她自己去探索好嗎?」
#老北換了位置就換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