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玩點不一樣的
做任何一件事都一樣，不要受限於慣例經驗的束縛，一成不變；更不必過度淡泊，等別人來主動發現你的好，如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這樣太被動了。
做創意、設計這類事，更要先把自己當作Super Star，就算催眠自己也沒關係，把自己拱上去，推出去，主動迎向燈光，站上舞台，用力揮手告訴大家：「嘿！我在這！我在這！看我，看我！」行銷自己，讓別人看到你，這一點都不是什麼羞赧的事。先抓住所有的目光，引發興趣，才能實現你的理想，發揮影響力。藝術、設計尤其如此，孤芳自賞是很難達成夢想的！
每年五月在台北世貿展覽館，都會有一場台灣各大專院校設計系所學生的畢業展，不論是學生或是老師，從籌措經費、租場地、策劃展覽到製作畢業成果作品集，無不卯足全力、想破頭力求表現。畢竟四年修鍊的成果，全得在這短短四天見真章，就希望能在眾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順便賣些成果作品書，來貼補昂貴的展覽花費。許多中南部的學生和老師還會包車北上來看，活像是各學校與學生互相較勁的武林大會。
第一次帶大四學生做畢業展時，我找了許多從前的展覽紀錄，總覺得即使是設計系學生（理當最有條件大膽突破的「創意」科系）的畢業展，也還是搞得太守規矩、太謙虛。一本精心製作的成果書，最高紀錄的一屆賣了三百多本（約二十七萬元），扣除辦展費用根本所剩無幾。設計規劃的模式，少了些新鮮與熱情，規矩得像這只是畢業的過程形式。
千篇一律的模式，實在稱不上有趣。規矩而合乎慣例的畢展固然是安全牌，但怎樣能玩點不一樣的，讓學生跟學校都能站在聚光燈下，被大家看見，盡情展現自己、推銷自己？有這麼多人千里迢迢來看我們，結果竟用些乏味八股的形式去呈現作品，交差搪塞，實在很阿呆！應該把畢業展當作事業來經營，就像經營一個Super Star，要讓人耳目一新，不是只能用一種方式。懂得怎麼把自己推出去，行銷出去，倒像是畢業前學習社會生存最重要的一門行銷實務學分。
既然賣書是重要的展覽經費來源，我們何不更上一層樓，好好把它經營成賺錢的工具，順便早點讓學生學會推銷自己，來一次實務體驗，一定更棒！於是我決定就把我們的成果作品集，當作一本暢銷書來賣吧。
既然是要做暢銷書，封面當然是最重要的。於是我們將作品順序細心排列，把重點放在編排與封面的設計上，國內外暢銷書絕大多數都是以封面抓住消費者的眼光，進而才能吸引他們的購買慾望。就這樣，我們精心設計封面，完成了一本氣勢浩大的美麗作品集。搭配規劃展場的氛圍，燈光、空間跟視覺美感，我們要把這次的畢業展當作發表會，把作品集當作暢銷書，把自己當作Super Star，把現場搞得美麗無比。
以往畢業展的學術性賣書習慣，是把書收在箱子裡或鋪在桌面上，有人要買再從紙箱裡拿出來，像怕被人看似地低調又害羞。這哪叫展覽？展覽不是巴不得吸引眾人目光，想盡辦法讓人家不注意到你都不行才對嗎？
於是我們決定把四百公分的牆，搞得像書店暢銷書排行榜一樣，一本一本直挺挺的立著，漂亮的封面，打上燈光，完全一副沒買就會後悔的第一姿態，再請幾個繪畫最厲害的學生在展場牆上進行現場手繪，穩穩抓住消費者的眼光及心態。氣勢先做出來，別人就會相信你是最棒的！走創意設計這條路，不只要會搞創意，更要會行銷自己，好的東西更需要靠好的行銷手段來達成目的，成就夢想。
就這樣，我們使盡全力，把現場氛圍炒得奇熱無比，四天下來，賣書就賣了一千多本（約一百多萬元），遠遠超過以往最高紀錄的三倍！原本只是為了籌措經費而設計製作的作品集，頓時之間成了搶手商品，也開啟了另一種可能。這樣的書可以很暢銷，讀者也樂於擁有與閱讀，而不只是一種畢業的形式，給親朋好友買回去放著長灰塵的紀念品。
後來，創下極佳口碑及銷售量的這班學生，興高采烈地出國玩了一趟，皆大歡喜又成就感十足，超棒！
不論是市場上的書，或者學生的畢業成果發表，其實書本身的好壞，未必大家真的能分辨，或能欣賞，但一定要先能抓得住消費者的眼光，就像是在塑造品牌形象一樣。人都是被動的，好的東西未必有機會被主動發掘，我們要自己把它推到人們面前，先塑造氣勢，才比較有機會被發現、被欣賞。生活、工作或愛情都是一樣！
後來的幾年，我們陸續辦了幾次畢業展，每年都有不同的主題、不同的情境氛圍，有色彩美麗、夢幻又春意盎然的；有慵懶放鬆像是Lounge Bar的；也有充滿時尚感、最In的創意Boutique造型。討論中我們一次又一次推翻掉既定的觀念框架，每一次的畢業展都要不一樣，都要很新鮮。像玩遊戲一樣，把想像跟格局放大，大膽去做突破，而且一定要好玩！
誰說畢業展只能制式地、保守地這樣或那樣？出自真心為自己找個新方式來玩，以此為樂也為榮！說不定就能反轉困頓，創造一片綺麗美景。誰說你不會是Super Star？至少你自己得先相信！自己站上去，讓別人看見你，我相信，他們一定會給你掌聲！
萬分之一也要試
高中時的美術老師Ian覺得我很有朝藝術發展的潛能，鼓勵我去申請Cooper Union，對當時的我來說，去申請這所學校就好像是去送死，簡直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但在他說出震撼我心的觀點之後，不願輕易認輸的我，決定不顧一切，硬著頭皮去嘗試。
當時Ian給了我一個斬釘截鐵的硬漢想法，這跟東方社會認為凡事要打安全牌的保守觀念很不一樣。他認為，人生來就應該要勇於去嘗試各種不同的經歷，不要太在意結果跟勝負輸贏，凡事只要有一點點的可能性，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微弱希望，都不應該放棄。不顧一切去努力爭取的結果，可能是失敗，也可能受傷，但如果打一開始就不去試的話，就絕對只有失敗的結局。
當你傾盡全力為自己爭取，就有了希望，說不定你就贏得了那萬分之一的機會（即使是微乎其微，也還是有希望），有可能你就成為萬年傳統慣例下的唯一例外（相信我，成為特例的感覺真是棒透了）。無論結果如何，這段經歷都會是很好的生活體驗，這些體驗會在人生中各個不同的階段起作用，讓你面對困難或危急時更篤定、更有智識，然後一步一步形塑出現在的你。
Ian跟我說，其實這種事就好比射飛鏢一樣，正中紅心的機率因人而異，人人都有可能得手，只要出手就有機會，連射都不願意射的人，當然只有當輸家的份。不敢大膽為自己爭取就自我否定、不戰而敗的人，根本就是膽小鬼，這樣的人生是很平順無波沒錯（因為從不冒險），不過自然也就沒什麼滋味與珍貴的回憶可言了，但誰會希望自己在閉上眼睛死掉前，想好好回憶一下這輩子究竟有什麼值得回憶的事蹟時，卻想不出來曾有過什麼特別的經歷。
他提出的這些想法，就像是給了我一記重拳，狠狠把我打醒，讓我超級崇拜他，心中大悟：對啊！這才是我該有的人生態度，現在畏畏縮縮地像什麼鳥樣。於是就決定管它的，就算被拒絕也要賭賭看，否則這輩子我都會因為當初沒膽去爭取而懊惱，不能原諒自己。
結果，我竟然順利通過了初審、複試和一次「開悟性」的面試，出乎意料地就這樣殺進Cooper Union。不只這樣，後來我又在大學教授的激勵下，積極爭取要代表學校去參加耶魯大學的獎勵研習，成為學校有史以來派去參加這個研習營唯一的華人學生，這都是我原先連作夢都想不到的事，覺得自己在發亮。
看到別人的順遂得意，我們難免會壞心眼的以為他一定是靠背景啦、家裡有錢啦、靠關係啊、運氣好……之類的，而忽略甚至否定別人背後付出的努力與用心。人與人之間的慾望層次很好玩，我們常常會癡心妄想一些超乎正常能力所及的事，其實我覺得這樣很好，為自己大膽立下宏願，然後努力、用心去追求，朝著一個理想的方向，堅定走下去，在過程中會得到很多不同的體驗，幫助你功力大增，這些都能讓你更認識自己，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可能性與極限在哪裡，然後越走就會越明確。
生活中有很多好玩的意外發現，是需要靠自己去創造的。做個勇於冒險、敢於立下宏願的人，就算不知天高地厚又如何？抱著玩樂的心態，才最重要。定下偉大的目標不是非得要強勢到非要不可，也不必得不到就走極端，這樣就偏離本意了。人生要精采有趣，需要靠大膽作夢來讓它變得繽紛燦爛，為自己定一個明確的方向，勇敢去追求你的夢想，用盡全力去爭取，即使只有一絲絲的機會，也不輕易放棄那個成為特例的可能！
如果人生是一場遊戲，那就好好地玩、盡情享受，生命有太多意外的發現，別過度受限於經驗法則或傳統慣例，多去想想如何「打破慣例、成為特例」這件事，為自己爭取，即使機會只有萬分之一也要去試！
成長， 請別客氣更不能放棄 聽話，不全然是件好事。對家庭或愛情都一樣，努力活出自己，也給別人自主的空間。不要什麼都是為我好！對別人，對自己，都一樣！
到耶魯藝術性愛天堂，找自己
二十二歲那年暑假，有整整六個禮拜，我是在美國東岸康乃狄克州一個名叫Norfolk的地方度過。這個外表看似異常平靜的純白人中產階級小鎮，住了二十六位來自全美及歐洲最知名藝術學院的高材生，與其他二十五位一樣，我也是那年耶魯大學Ellen Battell Stoeckel Fellowship獎學金得主之一。
據說獎學金的創始人Stoeckel夫人不僅是位卓越的音樂家，她公公也是耶魯大學的首位音樂教師，由於她畢生熱愛藝術音樂，死後便以其名設立了耶魯暑期音樂/藝術獎學金，於每年的五月底至七月底，提供全額獎助給二十六名在繪畫領域上有特殊造詣的大三生，在她位於Norfolk的百畝古老別莊裡，共度一個絕對充實、純屬創作的一個半月。
剛進Cooper Union時，就已聽說過這個赫赫有名的獎助機會，大三時也不知是走了什麼狗運，竟能擊敗全班最被看好的抽象畫派小天王Mike，被老師、系主任推派為學校向獎助單位提報的代表，且獲得耶魯的青睞，成為那年本校藝術系的風雲人物，代表Cooper風風光光前往這個art students最羨慕的藝術天堂。
只是，我懷著滿腔熱情，帶著一箱箱早在紐約唐人街的美術用品店選購的油畫顏料、進口畫筆、整綑的linen畫布和特別訂作的畫架，搭了好幾個小時的車，興沖沖來到康州的Norfolk小鎮後才發現，在深具創作性迷思表層下，瀰漫的卻是濃濃的性暗示，它不過是一個創作與性錯綜複雜的另類體驗營，一個充滿著藝術的性愛天堂。
真的！我說得一點也不誇張，你想想，一群二十出頭的陌生男女，個個俊美酷辣，被放在一個鳥不生蛋、毫無生命力的小鎮，美其名是來此修鍊更高深的精神境界，卻忽略了這些身體的衝動遠遠大於理性意念的大學生們真正想的會是什麼？眼前的誘惑是如此美妙與神祕，且藝術家與生俱來的本能就是在尋覓一切美的符號，更何況六星期是如此漫長，所以保守估計，每個人至少會愛上一、兩個人。大膽假設這些人在家鄉都有固定的男女朋友，更可以拍胸脯保證人人遵守遊戲規則，那就是……好東西大家搶，好聚好散！
這樣的情節不禁令我想到幾年前全球頗熱門的一系列電視節目，將一群素昧平生的男男女女擱置在一座荒島，或寄宿在同一棟公寓之中，藉由二十四小時全程跟監錄影紀錄，毫無保留地將人性最真實的面貌公開呈現。唯一不同的是，電視要的是收視率，因此這些俊男美女是不可能好聚好散的！每個星期一定要有人出局才能激發觀眾強烈的鬥爭慾望，達爾文「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理論，便成了最貼切的形容。
當年剛抵達耶魯藝術營的我，不過是個才踏上美國第六年的台灣女生，也許我的外表已看似非常紐約客樣，但對於異性的種種卻還僅處於啟蒙階段，並未如外在的我這般洋化、有自信。
記得在第一個週末，我正下定決心要開始一段從自我放逐中尋找自己的旅行，二十六人的藝術營裡已經有兩人淪陷（少女殺手Michael和甜姊兒Wendy）。這股說不出什麼的氣氛，就像SARS病菌般在毫無預警的狀態下，不知不覺地進入了每個人的體內。時間一天天過去，沒伴的個體戶數量有如不振的股市般急速下滑，只要稍不留神，過了今晚，好朋友就有可能跟別人配成對。
在這裡，最不可思議的景象，就是到了晚上，營區唯一的投幣式電話亭外，一對對小情侶排隊等著打長途電話給遠方另一位愛人的畫面││一前一後獨自入亭，緊握聽筒，輕聲細語，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洩露出背著偷吃的痕跡。望著電話亭玻璃門上反射出亭外男男女女親密摟抱的畫面，我心想，難道這就是在Cooper辛苦努力三年所換來人人稱羨的耶魯榮譽？對我這個極力擺脫過去不完美的種種、正全力接收一切屬於美國人的半個台灣人，卻在這時面臨了毫無預警的拉扯，台灣的速度太慢，且無人性可言；而美國雖然重視個人自主性，但又飛快地讓我摸不著頭緒，好不容易才從過去那個不見天日的黑暗洞穴中爬出來，卻又滑落入另一個根本無法定義的空間裡。我試圖想要搏得肯定與融合的同時，卻發現自己有著更多的不安與疑惑。
雖然如此，我依舊踏上了自我探索的旅程，且未因此而感到寂寞，反而成了完全沒負擔的獨行俠，自由地遊走於這個充滿神奇化學變化的地方，觀察同學間的一舉一動，不僅讓我平淡無奇的生活添加了不少色彩，看到了他們散發的強烈自我肯定與認同，也對他們有了更深的了解。我才發現，原來體內真的有一個聲音，叫做直覺，要懂得珍惜它，因為跟著它走，肯定沒錯。一旦立下了目標，他們必定會義無反顧、全心投入去追逐，對於相信的信仰或理念，也會感受到那非去實現它不可的需要，為自己的選擇勇敢地站出來。
他們常常沒理由地待在工作室的一角，手握畫筆面對作品時專注、忘我的模樣讓我了悟，原來，在敢愛敢恨的背後，他們更是卯足了勁兒，全心全力去自我實踐的藝術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從未有過的。放下一切，快樂地享受當下，不在乎外界眼光，純粹只為自己而活得簡單，做自己絕對的主人。
藝術營進入了第四個禮拜，那一晚正是每週三例行的交響樂演出，我坐在營區內這個別具特色、由紅木所打造的音樂廳裡的一角，閉著眼睛，靜靜地享受貝多芬的Pastoral交響曲，右手緊緊地握著Eric的左手，一個來自愛丁堡藝術學院的蘇格蘭男孩。這是自兩天前我們相互表白後的第一次約會，他也在兩個星期後成為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
我只想說，這六個禮拜迫使我在面臨問題時必須去尋求自己的答案，而非套用現成的解題公式。雖然在找尋的途中頻頻撞壁，看到了自己舊世界的傳統包袱與新世界的解放精神，在雙重自我中反覆拉扯，卻沒想到在這一切看似頹廢、狂野、充滿速食感情的藝術營裡，找到最敏感、甜蜜真實的關係。
Eric也是一位正在為自己尋覓解答的人，即便我們各自面臨的議題完全沒有交集，他卻從我身上看到了答案；同樣的，他像是為我解開所有問題的那把鑰匙般，打開了我的這扇門，給了我當時所要的一切，從Physical 到Intellectual。
原來，在這個不斷快速轉變的世界裡，我不需要時時去定位自己是什麼？而是純粹地去做自己！抓住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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