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嘲諷當代都會虛偽浮誇、見利忘義的企業文化
被譽為媲美《美國殺人魔》《鬥陣俱樂部》等嘲諷消費世代文化的精采小說。
《華爾街之狼》的教訓就是──別讓金錢控制你,還有性。
當你將靈魂賣給魔鬼,你什麼也不是。
尤其當我火辣、性感、床功一流的女實習生,竟反咬控訴我性侵時,
我所賣命的跨國企業,只是忙著送我下地獄……
故事主角艾瑞克是紐約知名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年輕愛玩的他世面靈通,他坐擁高薪豪宅,醇酒春藥,還有把不玩的美女。仗著天資聰穎、少年得志、目中無人的他,解雇資遣資深員工毫無愧色,任何人都別妄想退休金能僥倖入袋,艾瑞克是個冷血的魔鬼。直到某天他邂逅一名女實習生,一個記不起名字的年輕女子,在幾次酒後亂性的交手後,艾瑞克開始酒飯無思,開始失去理性。他不停問自己:這究竟是愛還是陷阱?原來女實習生突然持驗傷報告控告艾瑞克職場性侵。
讀者將眼看一名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瀟灑人物,一步步在毒性強烈的資本主義企業中,被剝奪反噬,幾乎落魄潦倒、孑然一身。在紙醉金迷的職場背後,艾瑞克是如何的一個人,女實習生究竟是他精神崩潰的兇手,還是他罪惡靈魂的解藥?
作者簡介:
彼得‧馬泰(Peter Mattei)
小說家、劇作家、製片人、也幫電視和電影編劇。他的得獎劇作在美國各地的劇場演出,備受好評。
彼得‧馬泰的第一部劇情片《Love in the Time of Money》是在「日舞導演研究室」發展出來,並由勞勃‧瑞福擔任製片。他也曾經替HBO、CBS、ABC、FOX等電視網,撰寫試播片原創劇作。
他住在布魯克林、紐約州北部和德州奧斯汀等地。
譯者簡介:
廖玉玲,台東人,輔仁大學翻譯學研究所畢。曾任國中教師,目前為國內平面媒體國際新聞編譯,譯作有《股票致富大贏家》、《墨比爾斯圖解投資策略》、《如果那一天》、《我一直都在》、《但願你還在》等。
章節試閱
1
編輯部的實習生,喝得茫到恨不得連皮都剝起來。至少看起來是如此。她已經半裸,卻還在猛扯自己的皮肉,拚命要找出身上那件Threadless潮T的下襬,以便脫下來,其實半個小時前那件衣服就不見了。我不記得她叫什麼名字。
「妳在幹嘛?」她扯自己身體的時候我問她。不過沒用,她聽不到我說什麼,就算聽到了也聽不懂我說什麼。
有些人喝太醉的時候,腦袋裡會出現一個想法,接著形成一種反饋迴路,讓這個想法不斷重複,一遍又一遍,彷彿他們的大腦想為這個寶貴的人生抓住什麼,什麼都好,因為所有真實的東西都成了空白無效。梅根?摩根?凱特琳?最後她總算說話了,她的答案是她想脫掉T恤,因為她喜歡裸睡,而她現在要睡了。這是她仍在成形中的自我的勾選選項之一,也就是裸睡。這就是她,就算冬天她也要脫光睡在睡袋裡。那是她在一片漆黑中不知道打哪來一遍又一遍對我說的話,所以我只好說晚安,然後關燈。她還帶著充滿疑惑的歡樂感在那兒碎碎念,一邊看著我,讓我發噱,所以我真的笑了。
然後我進臥室、拿了枕頭,進浴室拿了小垃圾桶。我把枕頭塞到她頭下,把小垃圾桶放在她身旁。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指著那個小桶子說,如果她要吐,應該吐在裡面,可以的話不要吐在地板上,尤其不要吐在枕頭上。那可是冰島羽絨枕。
她抬起頭來看我、對著我笑,然後就吐了。
2
實習生超可愛,好啦,我承認,她的臉蛋至少,毫無疑問,就像上帝對著陽光微笑,而且她很酷,「很對味」。但我還是打算在今早假裝尷尬的道別之後--但願是只要幾個小時後就會發生的事--就再也不要見到她。不過,此時她整個人已經睡死。現在大約是早上六點,而我還不是真的很累,可能是拜我們在酒吧相遇時攝取的那些興奮劑所賜吧。
「怎麼了?」我轉過去時她說。我真的在旋轉,我也不確定為什麼,就這麼把右手裡的雙份瑞塔豪斯威士忌加冰塊灑出來。我本來要和我朋友賽斯‧克拉曼碰面,他從編劇變成毒販再改行做瑜伽大師。但他那晚放我鴿子,真叫人意外。
「我不認識你吧?」她說。
「不認識。」我回答,這輩子從沒見過這女孩。
「不不不,我真的認識你啊,」她說。「你拿了鮪魚。」然後她告訴我,午餐的編輯會議上,幫大家把大生魚片盤端進去的就是她;她所屬的編輯部門,在開會討論萬歲牌紙巾產品。她之所以記得我,是因為我當時要求吃大間黑鮪魚,那是最稀有最昂貴的魚類,一捲好像要九十塊美金,而那塊東西我根本連動也沒怎麼動。
「我覺得它切得太薄了,」她說,「就它的價格而言。」
「酷,」我說,「妳都是吃菜尾嗎?」
「你老是浪費真的又貴又a)瀕臨絕種、b)靠奴工抓來的食物嗎?」她反問我,還很認真地把頭歪一邊,等我的答案。
「嗯,我在找朋友。」我說。
「才怪,你沒有。」她說。
「沒有?」
「對,你請我喝東西,不是嗎?」
瑪姬‧瑪露莉‧瑪格特是「最狠一刀」的實習生,而我兩年前在那裡登了一大串金融服務的廣告,所以他們還欠我「一大攤」。我不是說他們告訴她她必須跟我回家,我認為她這麼做是自有一套理由,何況又醉成那樣,當然這也是拜我的慷慨大方所賜。現在,她睡在那兒,模樣看來比我印象中還要「肉」一點,整個人蜷曲在地板上,蒼白、動也不動。但我必須說,她長得真標緻:我暗自想著,若論肉體吸引力,在和我有過準性關係的女人中,她或許可排在第三象限的上方。在某種光線下或從某個角度看著她時,會覺得她很狂野,雙眼好像快搖出你彷彿嘗得到的蜜糖。霍華‧洛克(Howard Roark,小說《慾潮》裡的男主角,是個優秀的建築師,但他的想法太前衛,非一般人能接受,只是無人能阻擋他追求、探索的狂熱)會怎麼說她?他不是作家,但總是會做些大膽、有創意、唱反調的事。我輸入了一則短訊進手機:「短片的想法:讓霍華‧洛克在TED發表演說如何?」我很想打手槍,但我沒。
然後我決定不回臥室了,因為我睡不著,而且我想確保她不會半途醒來,偷了我什麼東西。所以我坐在客廳的書桌前,看了看自己正在寫的劇本草稿。我還沒決定這齣戲要叫「賽局理論」或「謀殺螢幕」或「瘋狂的體面」。我已經寫了三年,還在思索有什麼更煽情的橋段可以編進去。這是最重要的,至少我住在洛杉磯時買的那幾本書是這麼寫的。廣告界裡每個傢伙都在寫永遠寫不完的劇本,但我比多數人更有動力和紀律,所以或許我能辦到,不過我還在寫第二頁。
主角的名字我就用我自己的名字,叫艾瑞克‧奈伊,年紀也跟我一樣,今年三十三歲,家鄉也跟我一樣,在俄亥俄州坎菲爾德。我認為這種風格不錯,大家管這叫自我指涉。
開場第一句我重寫了好幾遍,大多數時間我都是盯著螢幕,調整我的老二。它始終抬著頭、挺著胸,因為藥物的關係,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然後我發現太陽正從威廉斯堡大橋上升起;從我家那扇有三層玻璃的窗戶,就可看到那座橋。突然我嗅到什麼好玩的事,於是我走進客廳,我非常確定她已經吐在我的小地毯上。信不信由你,她使勁把那張毯子拉向她自己,然後把它擠成一個枕頭,因為她的頭已經從我給她的那個要一千九百塊美金的加拿大高檔寢具聖傑尼芙(St. Geneve)枕頭上滾下來。
我叫醒她,她比先前清醒了一點,於是我帶她進浴室,打開熱水,然後把她的頭壓在蓮蓬頭下沖。可憐的小女生,看看妳會變成什麼樣子?然後我把她擦乾,拿T恤給她,再給她一瓶全世界最高貴的芙絲(Voss)水漱口。此刻她的面容相當美麗,而我不是很開心地報告,她半裸著身的時候還更性感。當她終於穿好衣服、帶著不太認真的羞赧離開時,我打了手槍、吃藥、然後叫車。
3
我專叫人捲鋪蓋走路,這是我的工作。
但我不只開除他們,過程中我還幫了他們一把,或者應該說我喚醒了他們,還是說我花時間幫他們寫墓誌銘,就算沒有史詩般壯闊,也算光榮了,比他們本來該有的死法還要更戲劇化且有意義。
這下知道了吧,我被請到紐約市的泰特廣告公司,來「清理門戶」,當的是「主意長」。我被請來這兒,創造一種創新和創意的文化,意思就是甩掉那些廢物、開除那些年紀大的動作慢的能力差的,那就是我在做的事,因為那是我的工作。
起初我很怕這件事。我知道我拿了很多錢,就是要讓別人怨恨的,做「下流事」(Dirty Deed)的人,它依然不是那麼酷的事。然後我長大了,我讀到《慾潮》的第三百三十四頁,霍華•洛克用叉子把自己的睪丸切掉,就在他的表兄弟姊妹面前還是什麼的,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但他就是幹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狗屁倒灶的事,不過到最後總算值得。我看的時候衝擊很大,所以在開除了幾個可悲的四、五十歲的藝術總監和文案後,我的態度改變了。我體會到我對工作這方面的問題,純粹就是在我的腦袋裡,如果要我百分之百對自己誠實,我就會承認這事有點英雄成分在裡面。我猜是那種狩獵的刺激感吧。我把獵物逼到牆角,人資女士在旁看著我(我稱她女士,但其實她沒有比我大幾歲,長得很高、有一半韓國血統,三餐離不開可樂、咖啡和酒),我有我的台詞要說,幸好她記下來而且跟我一起複誦:「我實在不願這麼說,但我們必須讓你離開。」這句話就像我手裡一把安靜的小刀,一把手工訂製獵象槍,子彈都上膛了,扳機也扣上了,我所要做的就是張開嘴,然後講話,命運自會決定怎麼走,任誰也束手無策。之後的時刻會好像蒸氣一般凝結在那裡,人資女士會虛情假意地看著那如今已被我解決了的、冷汗直流的獵物,但我真的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在想自己正陪在一個冷血殺手旁,而這事讓她興致勃勃。
一旦我放棄了解人類存在的簡單真理後,我開始享受殺戮的原始之美和明顯樂趣,開始把這轉換成一種精心製作的儀式。這個行動不完全和狩獵一樣,因為我的獵物無從逃脫,沒辦法像在荒野中拔腿狂奔以求生存。我心中冒出個不同的比喻。去年我和一個女人交往,一個住在洛杉磯的模特兒,我們去巴塞隆納過了一個長週末。週日下午我們去看鬥牛。她反對這個活動,因為鬥牛用的牛列在善待動物組織的清單上。她又吐出一些無聊的生硬的話,說這件事有多殘忍。大部分說法我倒也接受,當然我也希望我們回家前能再吹一次簫。
「把它看成是人類學吧。」我說,「把它想作通往另一個世界的一扇窗。」而我會說那是另一個世界,是想到一個連續殺人犯帶著受害者的身體,或一個驗屍官帶著一具屍體時,所具備的關心和耐心。這是有點恐怖,但同時也很光榮,就像天葬。鬥牛根本不算運動,而是一種舞蹈,一種源自西班牙牧場和農場的藝術表演,至少我看網路上是這麼說的,雖然也可能是我編出來的。總而言之那頭牛終究都得死,因為最後牠還是會被宰了吃,所以那位鬥牛士向夥伴致意的方式,就是在圍欄裡跳上半空中、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把自己的鼠蹊部暴露在牛角前、最後終結那頭牛的生命。這整件事顯得相當歡樂,但我同時也覺得不可否認地很深奧。
那就是我怎麼開始看待自己的工作的。當然,我大可一字不漏地照著我的開拔令做,把他們叫進我的辦公室,搖搖頭、看著地上、說我的台詞、握住他們的手、說要幫他們找其他工作;當然我們彼此都清楚那只是屁話。然後說,老弟,改天我們一起喝一杯吧,大家會想念你的,都是那可惡的財務單位,一直來煩我,我們實在別無選擇,別擔心,我們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等等等等。我可以像我們在屠宰場殺雞那樣把他們都砍了,這種方法有點沒人性,而他們一直要到死亡的那一刻才知道發生什麼事--如果一隻雞知道什麼是死亡的話,但牠們知道嗎?或者我可以用一名優秀喜劇演員的藝術、優雅和尊嚴,演一場灑狗血、滿是天使、魔鬼和小丑的戲碼,送走他們。他們或許是不知情的輸家,也可以是大明星,而那都任憑我們決定,我們有一整個團隊來做這件事,但我是主導的那個人,有一整年的裁員程序表、電郵行事上記錄的項目、邀請和提醒;Outlook是我的連續劈刺、我的劍。
西方工業社會的一大特色,就是死亡隔離,把正要死得和已經死的和大眾分開,然後進入所謂的專業圈子:執業醫師、警察、禮儀業者、軍備用品承包商。有些哲學家認為這不是變成神經病就是精神病;不是讓人想到色情產業,就是想到納粹的虐待剝削。我要往哪裡去?我把死亡從過於麻木的邊緣帶回來,那是我的任務、我的目的,而且比代表持有僱用我的公司的控股公司的股東,把創意部門縮編到最適合的規模這件事還大。我是在把企業終結所有人類以求繁榮興盛的方法誇大並儀式化,我已經創造出一種新的藝術形式。
但大部分時候我只是想拿到我的紅利。
那天早上,我叫了門房服務、請他們清理那實習生的嘔吐物、丟了我那要價八百美金的達賴喇嘛版西藏小地墊後,計程車在早上八點整以前把我送到辦公室。我簽下收據然後走進去,快速亮了一下識別證,通過監視錄影機、終端機和一塊上面寫著「監視錄影中」的牌子。我那晚睡眠時間不超過三十分鐘,但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我覺得很好,事實上是棒透了,當然我整個人還是醉醺醺的。我知道當天稍後會不太舒服,到時候我得告訴她上班的編輯公司,我們得把工作移往別處,因為「他們的工作不夠水準」,但此時我還不需要處理這件事。我進到辦公室,把玻璃門關上,打開我的iTunes,聽「美妙之光」製作的Deadmau5女孩講話混音版和戴文青木的混-混音版:其實我在瞎掰,但大概也八九不離十了。我很確定我對這種所謂音樂的東西的喜好,是因為我知道這些歌曲是走私貨,是一家叫「蠼螋」的唱片公司寄給我的,他們想要和我們做生意,所以我是這個星球上擁有這些歌曲的少數幾個人之一,而這是在拍馬屁,對任何人而言都是如此。雖然這個關於這些歌曲是稀有走私貨的故事可能不是真的,很可能只是那家唱片行給我的一套說辭,目的是為了讓我自我感覺相當良好,所以他們就能賺更多。到最後每樣東西都是誘惑,每樣東西都很性感,連一個FTP下載網站的密碼都是如此。我戴上我的Beats-by-Dre耳機,聽這張唱片。真的無聊到極點。
所有形式的娛樂產品,在根本上都有一個存在的基本理由,那就是簡單的消費者利益。如果進一步深究,你會發現有些東西存在是為了讓你,例如,驚嚇,所以你才能好好體會最根本的恐懼,並在購物商場這種(相對)安全的地方存活下來,讓腦內啡四處流竄,就像爆米花的經驗。幾百萬年來人類一直活在不斷的恐懼中,荒野黑暗處有真的怪物,會扯下你的頭、吞進肚子,那時你的眼睛還能骨碌骨碌轉呢。而我們有時候還是需要讓這些神經元燃燒一下,否則它們就會逐漸萎縮。這是一個數千億美金的產業,我們稱之為電影,不要和另一個以恐懼為根源、名為政治的產業搞混了。以音樂為例,幫派饒舌樂的最終好處,是會讓你在聽的時候覺得自己勇猛頑強,雖然如果你是白人而且像我一樣在郊區長大,害怕也是一個因素。同樣地,我要在屋子或車子的保護下,才能有這種體驗,在真正的大街上沒辦法。所以這是雄性激素誘導物,和那些娘炮通常會貼在手臂下的那塊貼片有一樣的效果。娛樂產業的另一個主要益處,就是實現願望、釋放壓力(也稱之為喜劇)。
我今天的行程沒有特別滿。在幾場枯燥乏味的會議上,我要聽聽業界一些最沒天分的創意,他們要用糟透的所謂主意,讓我印象深刻,然後我要點頭,假裝很討厭一切,然後說「你真的認為自己已經盡了全力?」或是「你真以為給我看這種東西會幫你保住工作?」諸如此類的話。他們永遠都會用同樣一套方式回答,支支吾吾、嗯嗯欸欸,最後同意應該可以有更好的想法,然後我就只是瞪著他們,假裝蔑視他們希望朝偉大邁進的無用掙扎,但事實上在我們內心深處,沒有人真的在乎。
「如果這不是你最好的作品,幹嘛還拿給我看?」
「換作是你,你會對自己說什麼?」
這個問題從來沒有答案。我不認為他們可以看得出我心裡的不屑,真的。我不是故意要說那是百分之百真的,大多不是真的,只是一齣戲。我確實很不屑他們,但那和他們的廣告技巧沒關係,因為我甚至幾乎沒注意他們秀什麼給我看。我一點也不在意。我輕視他們是因為我根本看不起這整個產業,其中也包括我自己。有些商管作家說,把別人批評得抬不起頭,無法達到激勵他們的效果,但我可沒想要鼓勵他們,我是在打擊他們的信心。反正我要開除他們當中一半的人,我幹嘛要他們做得好?我為什麼要認識他們的孩子?從另一方面來說,如果我要激勵他們,而他們幹得很好,我卻把他們裁了,那會更讓他們想不透,不過這會提供一些額外的荒謬樂趣給我和整個宇宙。我猜我不想費力激勵他們,是因為我根本懶得管某個人的痛苦或戲劇張力是否完全極大化。畢竟這跟我無關,我不是宇宙的中心,我只是大車輪上的小齒輪。
大約下午一點左右,我自己到法科吃午餐,這是一家地中海海鮮餐廳,招牌菜是用木柴烹煮的愛琴海貝類。這家餐廳離我辦公室不遠。我坐在吧台上,點了燒章魚和烤菠菜,還有一瓶一百二十四塊美金的松塞爾葡萄酒(Sancerre)。我帶著筆電,仔細檢查我劇本的開場白。很爛。我瞪著那尾章魚,但為了某種原因我沒碰它,可能是因為我被那些隨侍在側的服務生惹毛了;他們製造出一種讓你自以為很尊榮的錯覺:嘿,看啊,我們可都是億萬富翁呢。酒、睡眠不足、加上我的思緒不斷飄回前晚,都讓我注意力無法集中,什麼事也做不了。我起身,留下百分之四十四的小費。正要走出餐廳時,我的iPh‧ne手機響了,有一則簡訊從我不認得的347號傳過來。
嘿你
很不幸記不得什麼了
很抱歉 !@#$!
氣我嗎?
她怎麼有我的手機號碼?我刪了那則訊息啊。可能是她在我家時看了我的電話,我依稀記得我把電話放在我那張法國高檔家具寫意空間(Ligne Roset)的餐桌上,她可能是在那裡看到的,但她似乎應該也醉到記不住一組十位數的電話號碼。我為何突然感到一陣慾望上身?我撥了電話給助理,她幫我轉接給我們製作部的負責人湯姆•布利吉。我告訴湯姆,萬歲牌那件案子結束後,就把那實習生的編輯部門砍掉,如果有人問起,就說「那是去他的經濟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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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部的實習生,喝得茫到恨不得連皮都剝起來。至少看起來是如此。她已經半裸,卻還在猛扯自己的皮肉,拚命要找出身上那件Threadless潮T的下襬,以便脫下來,其實半個小時前那件衣服就不見了。我不記得她叫什麼名字。
「妳在幹嘛?」她扯自己身體的時候我問她。不過沒用,她聽不到我說什麼,就算聽到了也聽不懂我說什麼。
有些人喝太醉的時候,腦袋裡會出現一個想法,接著形成一種反饋迴路,讓這個想法不斷重複,一遍又一遍,彷彿他們的大腦想為這個寶貴的人生抓住什麼,什麼都好,因為所有真實的東西都成了空白無效。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