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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面臨如此艱難的抉擇──某天深夜她父母遭到殺害,屋子付之一炬。一無所有逃出來的她,只剩下母親留下的一條紙條,以及誓言找出凶手的決心。當海倫依照母親留下的聯絡地址,住進一對完全不認識的兄弟家中……她認識了葛瑞菲,一個溫柔守護著她的天使後裔。
跟著葛瑞菲等人展開調查時,海倫發現那位連續殺害家族成員的屠殺者,竟是她的兒時朋友荷姆──然而荷姆俊美而哀傷的臉龐,似乎隱藏著某種祕密……
隨著海倫越來越能掌控自己的能力,她知道自己必須躲避敵人的獵殺,卻又忍不住想靠近對方……
作者簡介:
米雪兒‧辛克 (Michelle Zink)
定居在紐約,對古老神話和傳說非常著迷。從不滿足於僅是閱讀它們,總是在讀完之後提出假設,「假如……會怎樣呢?」而假設總是帶來更多的問題,但不論如何,當所有的假設找到了正確的位置,一個故事誕生了。「預言的姊妹」就是其中一個故事。
章節試閱
1
雖然很晚了,但在這一片死寂的深夜裡,海倫並不是因為爭執聲而清醒著。
她已經在床上躺了許久,聽著從書房傳來忽高忽低的談話聲。熟悉的聲音,比起令人不安,該說是具有撫慰的作用吧。她的父母經常有客人來訪,然而近來與客人會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而且時間很晚了,都還很熱烈。但是,今晚還是不太一樣,那抑揚頓挫的談話聲──即使是熟悉的聲音──讓海倫神經緊繃,彷彿它們就貼在她肌膚上吟唱一般。
剛開始她試著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那些順著她房間地板的通風口傳來的對話,尤其是聽到父親那熟悉的低沉嗓音,或是母親堅定而清晰的語調。但過了一陣子,海倫放棄了,她讓自己放空,兩眼盯著頭頂的天蓬。
她的思緒仍停留在早上擊劍時,與父親的爭執。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對於最近這個額外的課程,她非常反感。她實在看不出,擊劍對於她的課業有什麼幫助,但只要是關乎她的教育,父親的話就是聖旨。他知道海倫的特殊長才在於棋藝,還有邏輯問題以及破解密碼,她總是能比他更快速解出答案,至於目前他們正在大廳練習的擊劍,像這種需要敏捷行動力的科目,則不是她擅長的。然而,他還是持續進攻。為了尊重她的不熟練,使用鈍頭劍已是他唯一的讓步了。若是一般的對手,毫無疑問的,父親肯定會使用他的軍刀。現在,在這個寂靜無聲的臥室裡,海倫確信不久後,父親一定會對她使用軍刀的。
她不記得什麼時候進入沉睡中,但她沒能緩緩地醒來。走廊上急促的腳步聲讓她從床上坐起,心跳加速。在還來不及思索怎麼回事時,房門已經被打開,走廊牆上的燭光照進她的房間,在牆上和地板映照出詭異的陰影。
她急忙退到床頭,把被子拉到下巴,因為太害怕了,她根本無暇顧及自己幼稚的舉動。
「馬上起床,海倫。立刻。」
是母親的聲音。她走在黑暗的房間裡,當她走到梳妝臺前,詭異的陰影消失了。她往前摸索著什麼──梳妝臺上的玻璃罐子和香水瓶,發出叮叮噹噹的碰撞聲。
「可是……現在是半夜!」
母親轉過身來,從走廊射入一道光線,照著她手上的行李袋。海倫這才發現,原來母親正在打包她的東西,迷惑在她心中就像暴風一般呼嘯著。母親隨即走過來,靠著床邊對她說。
「妳正處在極端危險的情況,海倫。」母親把被子從她發抖的身體上拉開。睡衣早已糾結到她的大腿,冷空氣侵襲著她的肌膚,就在母親的手抓著她手臂的同時,也一把將她從溫暖的床上拉了出來。「趕快過來。」
海倫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毯上,母親領著她到衣櫃前。然後從胸衣裡拉出一條鏈子,上面似乎掛著什麼東西。就在母親把它從脖子上拿下時,那東西映照著走廊流洩進來的光線,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光暈。然後母親把角落的大鏡子推到一邊,這時,恐懼就像一條蛇般,纏繞著海倫的胃,母親傾身到鏡後的牆板。而當她在牆後不知在找些什麼時,仍然不斷地說著話。
「我知道妳不會懂的。至少現在還沒有辦法,但有一天妳會的,在那之前,妳必須相信我。」
奇怪的是,海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並不是因為她無話可說。或是毫無問題。只是因為有太多的問題像海浪般襲來,一個接著一個。當她還沒有組織好第一個,下一個就把它帶走了。她實在搞不清楚母親到底在做什麼,在一片漆黑中彎著身子,頭還倚靠著牆,但是她好像聽到了某種搔刮壁紙的聲音。不一會兒,母親站直身體,一道門倏地打開,牆上出現了一個洞。
當母親用力把海倫擁進懷裡時,即使在黑暗之中,她還是看見了母親眼裡的溫柔。海倫在母親的髮絲中聞到了花園玫瑰的香味,而在母親姣好的肌膚上,她感覺到那些總是令她自慚形穢的書本。這些都是屬於她們的回憶。
「海倫……海倫,」母親低語著。「妳必須記住一件事。」她放開她,看著海倫的雙眸。「妳知道的比妳認為的多更多。不管妳發現了什麼,記住這點。」
樓下傳來騷動的聲音,雖然聽不清楚內容,但很明顯地,他們的對話充滿了憤怒與恐懼。母親大膽地看了門口一眼,隨即激動地轉回海倫。
「拿著。」她塞了一張皺巴巴的紙在海倫的手上。「拿好,安靜地待在這裡,直到妳知道他們都離開了。那邊有個樓梯會帶妳到房子的底下,沿著那條路一直走下去就會回到地面。然後去找德瑞斯和葛瑞菲。地址就在這裡,他們會帶妳去找蓋里瑟。妳已經有了所需的一切了,只是在逃跑的時候,妳必須非常安靜。假如讓他們聽見了妳的動靜,他們就會找到妳。」她頓了一下,抬起海倫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這點非常重要,海倫,他們若是找到妳,就會殺了你。」
「我不要離開妳!」海倫哭道。
「聽著。」母親的聲音變得堅決,幾近憤怒,她抓著海倫的肩膀。「妳必須這麼做,海倫。妳必須活著逃離這裡,不論發生什麼事。否則,這一切就沒有意義了。妳懂嗎?」
海倫搖搖頭。「不!母親,求求妳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她知道母親什麼都不會說的。而她也早就知道,她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母親把從脖子上拿下來的鏈子,掛在海倫的脖子上。一把鑰匙垂在她的睡衣前。
捧著女兒的臉,海倫的母親吻了吻她的額頭。「從裡面鎖住這道門。用墬飾照亮前面的路──但是在妳確定他們聽不見妳之前,絕對不要動。還有,一定要平安,我的寶貝。」
海倫被推進牆壁的洞裡,手提行李袋也被塞進她的懷裡,她沒辦法只得雙手環抱著它。低著頭,跌跌撞撞地進了那道窄門,還要試著不要撞到自己的頭。母親停頓了最後一次,好像在重新思考似的,接下來二話不說立刻將門推上。隨著門被慢慢關上,她變成一個越來越小的亮點,一點一滴的消失,直到門被整個關上。
「將門鎖上,海倫,馬上。」隔著牆壁的另一端,母親的聲音聽來像是一種嘶吼聲。當海倫聽到壁紙蓋住鑰匙孔,還有鏡子被拖到她藏身處前方的聲音時,她努力抵抗不斷上升的驚恐情緒。
隱身在牆壁裡比黑暗更恐怖。宛如掉入虛空當中。她放下行李袋,在一片漆黑中緊緊抓住它。她不知道母親剛剛給她的紙條上寫些什麼,但是它早被自己掌心的汗浸濕了。即使她現在就想立刻打開來看也無法讀,只好把它塞進袋子裡。
她伸手摸索著脖子上的鏈子,直到找到了尾端的鑰匙。一手抓著它,一手摸索著前方牆壁的邊緣,試著找到那個鎖孔,因為她知道一定就在那裡。她的雙手因為不斷升高的恐懼而顫抖。那道門整個嵌入牆壁內,幾乎完全沒有裂縫,而在這一片的漆黑之中,根本不太可能看得見。她試了三次,才終於在牆上摸到那一絲細縫。她的手指沿著細縫慢慢摸索,終於感覺到那個鎖孔了。從她開始找尋到摸到,似乎沒有花很久的時間。
當吵鬧聲開始在房門外爆發時,她一直在試著把鑰匙插入鎖孔中。她無法判斷聲音的來源,因為在這個藏身之處,她被包覆在一個用木頭和泥牆圍起來的獨立空間中。然而,她還是竭力想要聽清楚這些聲音到底在說些什麼。她想她聽到了大聲喊叫的聲音……哭泣聲。然後是一個巨大的撞擊聲,讓她嚇了一大跳。鑰匙從她手中掉到了地上,發出了叮的一聲。她只有愣了一下子而已。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在夜晚結束之前,只會越來越糟。
面對掉在地上的鑰匙,海倫覺得自己孤立無援,她試著不去管房子裡的吵雜聲。她的藏身處並不大,所以沒多久就把掛著鑰匙的鏈子握在指間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抓在手上,另一隻手則再次找到了鎖孔。這次,她沒花多少時間。
她雙手並用,在試了兩次之後,終於將鑰匙插入孔中,迅速鎖上之後,她馬上遠離那道門,直到自己的背脊抵著堅實的木板。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就在那寶貴的寂靜之後,她聽見重重的腳步聲。
一開始的腳步聲是有點距離的。海倫以為他們會就這樣遠離她的房間,然而就在不久後,當腳步聲越來越大時,她知道他們就在自己的房間裡。一瞬間她有了希望,希望是父親來找她了,告訴她不管剛剛屋子裡發生了什麼樣的危險,全都過去了。但是就在腳步聲慢下來之際,她知道那並不是父親。因為他沒有立即衝到她藏身的小房間裡,將她從黑暗中解救出來。
腳步聲在她房間裡慢慢地走著,然後突然停在她藏身處前。在等待腳步聲離開之時,海倫試著放慢自己微弱的呼吸,然而那人並沒有走開。不管是誰走進她的房間,那個人還是在那裡。她儘量靜止不動,試圖說服自己要冷靜,以她在這房間待了這麼久以來,即使在明亮的大白天裡,根本就沒有發現任何關於這間祕密之門的蛛絲馬跡。相信這個陌生人不可能有辦法在黑暗的夜裡,看到這扇門的存在,再加上前面還擋著自己那面大穿衣鏡。
過了幾秒之後,這個方法奏效了。在這片寂靜之中,她開始可以慢慢放鬆呼吸了。
但那都是在外面爆發激烈聲響之前。在她聽見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被掃下之前,在玻璃瓶轟然掉到地毯上,並被砸碎在木頭地板上之前。在她聽見櫃子被翻倒,以及大衣櫃被推倒的聲音之前。是的,就在她聽見那面保護著她藏身之處的、沉重的雕花大鏡子倒在地板上之前,聽著玻璃炸成百萬碎片之前。
2
在她的心靈之眼,海倫能夠看到她的追逐者搜尋著這個剛剛被摧毀的房間,掃視著每一吋地板和牆壁,找尋著她的藏身之處。即使隔著一道牆,她仍然可以聽到對方刺耳卻流暢的呼吸聲。
不知為何,她知道對方是個男人,雖然她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知道。或許是因為那沉重、現在卻悄聲無息的腳步聲。還有那雖然在她所隱身、蜷縮和靜止不動的牆之外,卻仍可感受到的侵略性能量,此時正探索著整個房間。
不管怎樣,她感覺這個男人正在牆另一頭搜尋著。
她詛咒自己的愚蠢,居然沒在他抵達前,先確認樓梯口的位置,這樣至少可以給自己一點逃亡的希望。現在,她沒得選擇,只能保持安靜。等待執行母親指示的下一步。
她想起小時候和父親玩過的遊戲,叫做「找到出口」,也就是找出任何可能的出口,在一座公園、博物館,或是一間喝茶的館子,海倫的父親會命令她找出不僅要最近,也是最明顯的所有出口。在父親公司的安全環境中,她很樂於接受這個挑戰。
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海倫聽到有什麼東西在刮著牆壁,她猛然抬起頭。很難想像在門另一頭的男人,竟然聽不到她的呼吸聲。他居然無法感覺到她正在瑟縮發抖,就像她感覺得到他正竭力搜捕她一般。
當聲音變得越來越模糊,她想像他正繞著整個房間走一圈,用他的雙手滑過四周的牆壁。而當他繞過一圈之後,聲音又回到她附近了,此時,另一些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行動。
「她在哪裡?」聲音雖然含糊不清,海倫仍然可以聽得出來。她試著搞清楚他們的方位,發現這位說話的不明人士似乎正站在她的房門口。
她屏住呼吸,等待這位追蹤者回答。又是一陣的搔刮聲,她實在無法不去想像,或許這個男人早就知道她確切的藏身之所。他是否只是為了自己的樂趣,故意耍她。
當他開口時,聲音聽起來比海倫期望的要年輕點,也更清晰,即使隔著她藏身處的牆壁聽得不太清楚。「她不在這裡。他們一定在我們抵達之前,就把她移走了。其他人呢?」
她屏息等待父母和他們同事們的命運。
「已經處理好了。」海倫喉嚨一緊,急切地想解讀這句話的意義,雖然這是如此簡單的一個句子。她沒有多少時間繼續思考其中含意,另一個男人提出自己的問題。「那我現在該做什麼?」
在此停頓同時,海倫的人生也像是暫時停止一般。但是緊接著的答案,卻讓她跌落萬丈深淵。
「燒了它。」
短短三個字,海倫卻像是無法解讀般。相信他們的意思不是要燒掉整棟房子吧。相信她不會就這樣被困在牆壁裡,就在屋子化為一堆灰燼的同時。
這是一種自我安慰的否定,而當腳步聲從牆的另一頭轉身離開房間之際,她把行李緊緊抱在胸前,越抓越緊。整棟房子陷入一片死寂,她的腦子也進入一種無動於衷的呆滯之中。即使在第一股煙從地板竄入,她仍然維持不動,即使她的額頭已經開始滲出汗滴,溫度在牆裡逐漸緩緩升高。
一直到下方有什麼東西崩塌了,從她房間還傳來聽得一清二楚的火苗燃燒的爆裂聲,她才從麻木中驚醒。母親的話漂浮在不斷從地板和牆壁竄出的濃煙中。
㊣那邊有個樓梯會帶妳到房子的底下,沿著那條路一直走下去就會回到地面……㊣變標楷體
她告訴海倫必須等到屋子裡完全靜下來,但是海倫知道寂靜永遠不會再回來了。直到一切化為灰燼。她一直忍著咳嗽和喘不過氣的感覺,濃煙充滿了這個小小的房間,她的睡衣在火焰的熱氣中,整個黏在她的身上。
她一手拿著行李袋,一手抓著掛在脖子上的墜飾,這是她十歲生日時,得到的禮物。她想起就在自己從精緻的禮盒中,拿出這個墜飾時,父母那帶著某種敬畏的笑容。母親當時就跪在她身邊,給了她一個緊得喘不過氣的擁抱。
㊣這是非常重要的傳家寶物,海倫。絕對不要拿下來。絕對。㊣
坐在精心佈置的餐桌上,她的雙眼閃耀在燭光之中,海倫點點頭,喉嚨緊緊的,她不知自己是因為擔憂,還是感動才會如此。她把這個奇怪的物件──那是一個柱狀物,一端是閃閃發亮的半透明稜鏡,另一端則是金銀線勾勒的皇冠──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因為母親的叮囑,從那時起她就未曾拿下來。
現在,她伸手握住它,突然爆出劇烈咳嗽,因為她實在壓不下來了。她不知道這個墬飾要怎麼幫助她。據她所知,這不過是個具有異國風情的珠寶。但是母親跟她說,它可以照亮她的路,而她現在一如所有,也只能信任那些指示了。
在黑暗中,海倫搖晃著緊抓住那條項鍊的手。四周毫無光亮,只有一股寒氣從她的手掌,上升到她的手臂,直達她的身體,甚至壓過迅速竄燒的火焰熱度。然而,熱氣並不是她唯一的敵人。濃煙侵蝕著她的眼睛和喉嚨,劇烈的咳嗽在狹小的空間裡發出太大的聲音。就在她回神後不久,她覺得自己可以看清楚腳下的地板了,甚至是前方的牆壁。她瞇著眼看著前方的黑暗,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想像。或者她只是習慣了黑暗。但不是這樣的,房間變得更明亮了,而當她的眼睛順著光線的來源看過去,她知道為什麼了。
她之前拿錯方向了。墬飾的光芒是從半透明的水晶柱發出來的,而她竟把那個部分握在掌中。一旦她把它翻轉過來,握住金屬的皇冠這頭,另一頭就發出像小小烽火臺的光亮,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綠光照亮她前方的牆壁,還有左右兩邊的。現在她可以看到濃煙充滿了整間屋子。在光線中渲染、旋轉。她迅速將背脊從牆上移開,當濃煙充滿了她的肺,幾乎讓她窒息、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她知道在自己後面的空間是她唯一的希望,也就是母親說的樓梯所在位置。
一開始,那似乎只是一堵牆──一道當她聽著從自己房間傳來、那男人搜尋的腳步聲時,給予她庇護的堅實木板。但是當她的視線循著那道牆,來到那本來應該有的另一道牆時,這才看到並未完全接合的痕跡。她一手抓著行李袋,一手握著墬飾往那個接縫處爬過去,這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過程中也無法安靜無聲,然而她已經放棄保持安靜一段時間了,儘管母親警告過她。但比起熊熊火焰所發出的嘎嘰和爆裂聲,她在藏身處拖著腳爬過地板的聲音,應該是最不需要擔心的。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她已經來到了木頭牆壁的裂縫處。那裂口比她想像的還要大,她傾身往前,窺探著另一頭的黑暗。
就像母親說的,樓梯從入口往下延伸,形成一條緊密的螺旋狀,最後沒入完全的黑暗之中,而海倫的雙眼和肺部所感受到的灼熱,體醒著她:妳別無選擇。母親說他們會來,他們就真的來了。她說會有樓梯,然後也真的有樓梯。她還說海倫一定逃得掉的──所以她一定辦得到。
她站在樓梯口猶豫不決著,屋子裡傳來的嘎吱聲越來越強烈,黑煙也越來越濃密。在母親和她分離的時候,她在母親的雙眸看見了恐懼。海倫感覺一陣反胃,她的肺正在燃燒,此時,她想到的解決方法就是回去和她父母一起面對。
她不可能讓母親跟父親,獨自去承受這黑暗的命運。
她開始走回藏身處的門口,但是走沒幾步就停了下來,母親的聲音在她心中迴盪。
㊣「妳必須活著逃離這裡……否則,這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下面有什麼東西倒下崩塌的樣子,海倫腳下的地板也開始搖晃了。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也不知道為什麼,然而有一件事可以確定:她的父母希望她活著離開這裡,為此他們還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假如現在她回頭,然後被殺死的話,母親的話不就成真了:這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她會找到德瑞斯和葛瑞菲,並得到他們的幫助。然後就可以回來找她的父母。
把行李袋的提把繞在肩上,海倫迅速回到樓梯口,把墬飾握在自己的前方照耀道路。她浪費了幾秒鐘的時間去摸索樓梯的欄杆,然後馬上就發現這是個沒有意義的動作。因為根本就沒有欄杆。整座樓梯剛好是捱著房子的牆壁而建造的。她只能順著牆壁而走。
不管它將引領她走向何處,那都是她唯一的出路,四周屋子開始崩塌毀壞,直到她確定連屋頂也整個垮下來了。熱氣和濃煙排山倒海而來,她每走一步都很訝異樓梯居然沒有垮下來,整個壓倒在她身上。
走在黑暗壟罩的樓梯上,時間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僅在下一個步伐,拋開自己正一步步往地獄走去的感覺。她將走向一個沒有舒適、沒有安全的地方。一個她將孤獨前往的地方,假如她可以逃出生還的話。
突然之間,前方出現了一條平坦寬廣的路。她往前走去,發現這裡一邊是石牆,還有一個地道通往另一個方向,這讓她鬆了一口氣。不管是誰建造這條脫逃路線,無庸置疑的,她很確定自己該往哪條路走。
她沒注意到下樓梯這一路上,濃煙和熱氣已經漸漸減少了,而當她走在地道上時,她的頭腦越來越清晰。這裡的空氣清冷而潮濕。她貪婪地大口吸氣,猛眨雙眼想洗去眼中的媒灰。此時,她什麼都不去想,就這樣走入黑暗,也不管將走向何處,她單純地只是想遠離屋子裡的濃煙,讓自己放鬆。
當她整個人靠在石牆上時,這才明瞭自己已經累壞了。就在這一瞬間,筋疲力盡的感覺不僅深入她的身體,也深入她的意識。她告訴自己必須走下去。墬飾的綠色光芒在黑暗中閃爍,她站直身體,擔心突然之間就被困在這個地道中,陷入一片漆黑裡。她也從未想過,墬飾的光芒或許是有限的,她從石牆上撐起身子,雖然虛弱,仍然擠出所有的力氣,繼續走下去。
在看到它之前,她幾乎要衝進那道牆裡。
地道突然就這樣到了盡頭,她感到一股幽閉恐懼症的驚惶失措,然後她就注意到牆上有一道粗糙的門。即便是透過墬飾逐漸微弱的光線,她還是可以看見那個造型簡單的鐵門把,但是她再怎麼用力去拉它,卻是毫無作用。門被鎖上了。
她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到地上,背抵著冰冷的石牆。光線越來越微弱了,她雙手更用力地握著它,希望它能夠繼續發亮。就在她用力拽著墬飾時,鏈子在她脖子上冰冷的觸感,讓她想到了那把鑰匙。
她強迫自己站起來,伸手到睡衣底下,拉出那把母親用來打開她藏身處門的鑰匙。那把海倫曾經拿來鎖上那道門的鑰匙。
不管墬飾剩下的光芒有多微弱,都足以照亮鎖孔的位置。她把鑰匙插入鎖孔並轉動它,感覺藏在門某處的門閂打開了。任憑鑰匙就這樣掉回睡衣裡的胸衣上,她握住門把,然後猶豫了一下,想像另一頭不知道是什麼。
然而她知道自己毫無選擇。她必須打開門,並且踏出去……在地道終點等著她的,毫無疑問地,只有一棟被燒毀的、她兒時的家,還有那個正在追捕她的男人。
她轉動門把並往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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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晚了,但在這一片死寂的深夜裡,海倫並不是因為爭執聲而清醒著。
她已經在床上躺了許久,聽著從書房傳來忽高忽低的談話聲。熟悉的聲音,比起令人不安,該說是具有撫慰的作用吧。她的父母經常有客人來訪,然而近來與客人會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而且時間很晚了,都還很熱烈。但是,今晚還是不太一樣,那抑揚頓挫的談話聲──即使是熟悉的聲音──讓海倫神經緊繃,彷彿它們就貼在她肌膚上吟唱一般。
剛開始她試著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那些順著她房間地板的通風口傳來的對話,尤其是聽到父親那熟悉的低沉嗓音,或是母親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