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療癒天王+天后
「領悟派」安娜.戈華達╳「反擊派」吉爾.勒賈帝尼耶
獻給暫時一個人的妳
☆
她寫下了被拋棄後的領悟,
一躍成為法國療癒天后。
——暫時一個人的妳,是為了發掘更值得疼愛的自己。
☆
我們同情他們。
我們安慰那些痛苦的、不幸的、被留在原地的人;
可是離去的那個人呢?
這個故事很簡單,主要發生在一個無法成眠的夜晚,對話的兩人是克蘿艾和她的公公皮耶。
其實已經有無數個失眠的夜晚了,因為克蘿艾無法接受結褵數載的丈夫亞德安,就在某天提著行李,決定離開她、和小三遠走高飛——毫無預警(但怎麼可能毫無預警?是她太笨,什麼也沒發現!),留下她和兩個年幼的女兒,在曾經是他們四個人共享的家。
故事一開頭,是公公皮耶擅自決定,把成天以淚洗面的克蘿艾與孫女從家裡帶走,去到他們鄉下的屋子靜一靜。
於是在某個寒冷的夜晚,皮耶對媳婦克蘿艾講了一個故事,關於一個男人,如何在四十多歲那年遇見了他此生的真愛——老套的劇情:一邊是無怨無悔的髮妻與一雙兒女,一邊是此生錯過就不會再有的女人,他的良心拉扯……
克蘿艾曾以為,這個對家人始終不苟言笑、不施溫情的糟老頭,無法責備出軌的兒子是出於父親的傲慢,而在這一夜過後,她或許可以體會,曾經愛過的兩個人,不會只有一方帶著痛走下去……
☆如果,你也曾愛過——精選摘文
—你愛著一個男人,一起創造了兩個小生命,結果卻在某個冬日早晨發現他離你而去。
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滿嘴的慚愧與悔意。
就像是撥錯了電話號碼一樣:「真不好意思,打錯了。」
—「拋棄」這個詞就是這樣的,是一個非常生動的用語。是誰發明這個詞的?
鬆開纜繩。
放下這個黃臉婆。
航向遠方,展開信天翁般的羽翼,到另一個國度和別人纏綿去吧。
不,說真的,沒有比拋棄更好的詞了……
我變得很邪惡,這是個好現象。再幾個星期,我就會變得面目可憎了。
—最奸詐的是,你以為有個人停泊在你的港灣。你們一起做任何決定、一起借貸、一起簽下合約,也一起承擔風險。你們買了幾棟房子,在粉紅色的嬰兒房裡生養孩子,在擁抱中入睡。你們驚呼這種……是怎麼說的呢?這種默契。對,當我們還很幸福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或是不那麼幸福的時候也是……
—奸詐的是,你以為你有擁抱幸福的權利。
多麼傻啊。竟有那麼一秒鐘天真地以為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
人生就這麼溜走了,但沒關係,這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最理想的狀況是及早預知。
「及早」是什麼時候?
比如說在把房間重新粉刷成粉紅色以前……
還是皮耶做得好,何必曝露我們脆弱的一面呢?
為了自討苦吃嗎?
—妻子啊,就是可以帶著到處走的東西,很方便,而且親她的時候她還會微笑。
—他回家的時候常是神色萎靡、垂頭喪氣的。我會邊伸懶腰邊走向廚房,為了他打起精神。
坐在我面前有這麼痛苦嗎!看到我這麼平凡的快樂,還要聽我講每天在費蒙傑頓廣場上演的肥皂劇,應該覺得我很煩吧。
每次想起那段時間,就覺得對他來說是多麼殘忍的折磨……
你看起來好累,請一天的假吧,給我你的手,還要再來一點菠菜嗎?
可憐的男人……這些事對一個不忠卻心細的男人而言是多麼嚴竣的酷刑……可是我什麼都沒察覺到,沒有任何警覺心。您懂嗎?怎麼可能這麼瞎?怎麼做到的?
我要不是太遲鈍,就是太信任他了。
—我們總是為被拋棄的那一方抱不平,但是妳想過離開的那個人嗎?
—「勇氣,能在某個早晨照著鏡子時,清楚地對那頭的自己吐出這幾個字:『我有犯錯的權利嗎?』的勇氣……能用來面對前方歪曲變形的道路的勇氣,用來粉碎一切、蹂躪一切的勇氣,就為了一己之利嗎?純粹為了一己之利嗎?不,不是,那麼,又是為了什麼呢?是生存的本能?是有自知之明?還是貪生怕死?
「總要有那麼一次,擁有正視自己人生的勇氣,就那麼一次,正視自己、自我與本我。
「『犯錯的權利』,說得多麼簡單,多麼容易的一句話,但誰能提供?」
「誰?除了妳以外,還有誰?」
作者簡介:
安娜•戈華達(Anna Gavalda)
1970年生於巴黎,1994年任職於法國教育部,1999年以其第一本短篇小說集《我知道有人在什麼地方等我》登上法國暢銷排行榜,並獲得讀者與專業人士共同票選的Grand Prix RTL-Lire獎(此獎乃首度頒給短篇小說作者),當時書評讚譽她為「穿著裙子的桑貝」。之後所出版的每一本書至今仍在排行榜上,堪稱法國文壇傳奇。2004年出版長篇小說《在一起就好》,再度掀起風潮,跨越了壁壘分明的閱讀分齡界線,締造書市銷售記錄。戈華達被譽為說故事的天才,為當代法國最知名的暢銷作家,現與兩個孩子居住在巴黎南部郊區。
譯者簡介:
許雅雯
畢業於清華大學中文系、高師大華語教學研究所,先後於交通大學、高雄大學、巴黎第七大學與多個移民服務機構任教,並致力於語言政策研究。定居里昂後開始從事法漢翻譯,譯有《布拉格漫步》一書。
章節試閱
「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帶走她們。遠離這裡一陣子對她們比較好……」
「什麼時候?」我婆婆問。
「現在。」
「現在?你不是認真的吧……」
「正是。」
「呃,什麼意思?都快十一點了!皮耶,你……」
「蘇瑟,我們現在談的是克蘿艾的事。克蘿艾,聽我說。我要把妳們帶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妳願意嗎?」
「……」
「妳不喜歡這個提議嗎?」
「我不知道。」
「去收拾一下行李。準備好後我們就出門。」
「我不想回我家。」
「那就不回吧,有什麼需要,等我們到了目的地後再說。」
「您實在不……」
「克蘿艾、克蘿艾,拜託……相信我。」
婆婆還在一旁抗議:
「你們在想什麼!該不會要現在叫醒孩子們吧!那棟房子裡還冷得很!那裡要什麼沒什麼!也沒有孩子們的必需品。她們……」
話還沒說完,他已起身。
☆
瑪麗詠在她的汽車座椅中沉睡著,拇指還懸在嘴邊,露西則蜷縮一旁。
我盯著公公看。他挺得筆直,雙手緊握方向盤。從出發到現在,他一句話也沒說。與其他車輛會車時,我能透過微光看見他的側臉。我想他應該跟我一樣鬱悶。他看起來是那麼疲倦、那麼失落。
他察覺到了我的目光:
「妳幹麼不睡?妳知道自己應該睡一下的,把妳的椅背放低一點比較好睡。路途還長得很……」
「我睡不著,我得顧著您。」我回答。
他給了我一個微笑,一個勉強稱得上微笑的表情。
「不……是我得顧著妳才對。」
我們又回到各自的思緒中。
我摀著臉抽泣著。
我們在一個休息站稍作休息。我趁他不在的時候偷看了手機。
沒有任何簡訊。
當然了。
我真蠢。
真的很蠢……
我按開了廣播,又關上。
他回到了車上。
「妳也要進去嗎?需要買點東西嗎?」
我點頭。
我按錯了按紐,杯子裡裝滿了噁心的液體,下一秒就被我倒光了。
我在商店裡買了一包給露西用的尿布和一支給我自己的牙刷。
在我沒把椅背放平前,他拒絕發動汽車。
☆
引擊停止運轉時,我再次睜開雙眼。
「別動。車子裡還很暖,妳跟孩子們先待在裡面。我進去把妳們房間的暖氣插上電後再回來叫妳們。」
我還期待著手機有點動靜。
零晨四點……
我真蠢。
瑪麗詠吵醒了我們。她讓洋娃娃在羽絨被上奔跑,一邊說著一個消失的奶嘴的故事。露西摸著我的睫毛說:「妳的眼睛都黏住了。」
因為房間裡太冷了,我們得在被子裡穿衣服。
床嗄吱嗄吱的呻吟逗得她們直笑。
公公在廚房的壁爐裡升了火。我看到他在花園深處的棚下收集木柴。
這是我第一次跟他獨處。
以前每次有他在的場合,我都會渾身不自在。總覺得他對事物太過漠然也過於沉默。亞德安對他的描述也影響了我對他的看法。亞德安總說在他的眼皮下成長是一件很艱難的事,他是那麼的嚴厲、那麼暴躁,而亞德安又總是在學校鬧事。
他和蘇瑟的關係也是,我從來沒看過他們有任何親密的互動。「皮耶不是會大方展示情感的人,但我很清楚他對我的情意。」某天我們替四季豆去絲時一邊討論著愛情,她對我透露了這件事。
我當時點了頭,但其實並不解。我不懂這個克制並壓抑情緒的男人。他怎麼能因為害怕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而不敢展現情緒?對於這種心態,我百思不得其解。在我家,不論是肢體的接觸或親吻都像呼吸一樣自然。
我還記得某一個唇槍舌戰的夜晚,我們就在這廚房裡……小姑克莉絲汀抱怨著學校的老師既無能又無知。話鋒一轉,大家討論起教育的問題,甚至談到家裡孩子的個別教育。突然間風雲變色,不知不覺間,廚房狡詐地變成法庭。亞德安和克莉絲汀是原告,坐在被告席上的是他們的父親。那一瞬間氣氛凝結……要是當時汽鍋就這麼炸開了該有多好,但沒有。那些尖酸刻薄的攻擊再次被吞了回去,避開了正面衝突,只有幾句尖銳的話語在空中交戰。
一如往常。
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公公總是拒絕應戰,只聽著孩子們對他的刻薄的控訴,而不做任何回應。「這些批評對我來說無足輕重,」結局永遠是他微笑著下此結論然後離去。
然而那一次,他們的爭論比往常激烈。
他僵硬的表情以及雙手緊握水壺彷彿要在我們眼前將它捏碎的場景仍歷歷在目。
我當時想像著他從未說出口的那些話,並試著理解,他對那個情況有什麼看法、他獨處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私底下又是什麼樣的人。
最後走投無路的克莉絲汀把我搬出來當箭靶,問道:
「克蘿艾,妳呢?妳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我當晚非常疲倦,一心只想早早結束那一天,而且我實在受夠他們的家庭紛爭了。
「我……」我做出深思熟慮的樣子回答。「我,我覺得皮耶是個異類,我的意思是,他應該是一個不小心降落在迪佩家族裡的火星人……」
大家聳了聳肩就把注意力從我身上移開了,除了他以外。
他鬆開了握在水壺上的手和臉部的肌肉,給了我一個微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展現那種笑容,可能也是最後一次。我覺得那晚有某種默契在我們之間滋長,某種微妙的關係……畢竟我當時也是盡力替他辯護了。現在這位可笑的灰髮火星人正推著一個裝滿火柴的推車走向廚房。
☆
「還好嗎?冷不冷?」
「還好、還好。謝謝。」
「孩子們呢?」
「在看卡通。」
「這個時間有卡通?」
「放假期間整個上午都有。」
「哦……太好了。妳看到咖啡了嗎?」
「有、有,謝謝。」
「克蘿艾,說到放假,妳是不是該……」
「給公司打個電話?」
「對,呃,我不太知道……」
「當然、當然,我等一下就打,我……」
我又哭了起來。
公公低下頭,把手套摘了下來。
「對不起,我好像多管閒事了。」
「不,不是的,只是……我覺得很迷惘。我完全迷失了……您說的對,我現在就去打電話給公司主管。」
「妳的主管是誰?」
「一個朋友,呃,應該算吧,等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了……」
我用露西放在我口袋裡好一段時間的那條舊髮束把頭髮紮起來。
「妳可以告訴他妳得休假幾天,好照顧脾氣暴躁的公公……」他這麼建議。
「放心……我一定會強調脾氣暴躁跟殘廢兩個重點。這樣比較有說服力。」
他往瓷杯裡吹氣,同時露出了一個微笑。
蘿荷不在辦公室裡,我結結巴巴地跟她的助理說了兩、三句話,她身邊的另一個電話就響了。
我也打了電話回家,輸入答錄機的密碼。只有幾則無關緊要的留言。
我還在期待什麼嗎?
又一次,我的眼淚掉了下來。公公正好走進來,見狀後馬上離去。
我對自己說:「哭吧,大哭一場。把淚水用盡,把海綿擰乾,把這具龐大又悲痛的身體裡的水份甩光,然後翻開嶄新的一頁。把心思移到其他事物上,邁出下一步,重新開始。」
我聽了上百次的勸導,要我把心思放到別的事物上,日子還是要過下去,想想我的女兒,不能就這樣自暴自棄,振作起來。
當然,我當然知道,我再清楚不過了,但是請試著理解,我就是做不到。
首先,生活的意義是什麼?這是什麼概念?
我的孩子?我能給他們什麼?一個搖搖欲墜的媽媽?還是一個雜亂無序的世界?
我願意早晨起床、穿好衣服、吃早餐、替孩子穿衣服、餵她們吃飯,一直撐到晚上,在親了她們後哄她們入睡。我做得到這些。任何人都做得到。但除此之外做不了更多了。
發發慈悲,可憐可憐我。
我不可能做更多了。
「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帶走她們。遠離這裡一陣子對她們比較好……」
「什麼時候?」我婆婆問。
「現在。」
「現在?你不是認真的吧……」
「正是。」
「呃,什麼意思?都快十一點了!皮耶,你……」
「蘇瑟,我們現在談的是克蘿艾的事。克蘿艾,聽我說。我要把妳們帶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妳願意嗎?」
「……」
「妳不喜歡這個提議嗎?」
「我不知道。」
「去收拾一下行李。準備好後我們就出門。」
「我不想回我家。」
「那就不回吧,有什麼需要,等我們到了目的地後再說。」
「您實在不……」
「克蘿艾、克蘿艾,拜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