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特色】
*日劇女王、漫畫天后柴門文最搞笑的文化之旅、最妙趣橫生的另類觀點,
揭開日本人不敢說的真面目:
‧日本男人超愛露屁股?‧去京都的情侶一定會被怨念糾纏至分手?
‧日本女鬼的鼻祖是哪位?‧日本人(包括大漫畫家弘兼憲史)有多瘋狂熱愛馬拉松?
‧笨蛋情侶在聖誕節一定要黏在一起,是因為日本年輕人一年到頭都在發情?
‧老日本電影最愛的色色場面:1.女忍者入浴鏡頭,2.穿濕答答白衣的海女利用海邊營火取暖……
‧岸和田地車祭衝鋒陷陣、驚險刺激媲美「頭文字D」、
‧佐賀除了阿嬤和忍者,還有爛泥巴比賽的沙灘奧林匹克……
*傻呼嚕同盟JoJo專文推薦:「冷靜旁觀,幽默風趣,笑死人不償命!」
你一定曾懷疑過日本為什麼會拍出那麼多匪夷所思的AV片吧?柴門文說:「在高緯度的文明國家裡,只在日本才有看起來不怎麼笨的男人們會在隆冬裡露屁股」;
你一定會被柴門文的日本人分類論給嚇一大跳,因為她說日本人分成「流氓混混」跟「御宅族」共兩種;
你若要賞櫻,一定會去京都吧?可是柴門文卻說京都是失戀女子療傷的地方!而且她大膽剖析日本新婚夫妻若選夏威夷當蜜月旅行地,那他們一定是先有後婚!!!
*你可以將本書當成天馬行空的笑點全集,也可以認認真真奉為研究日本文化的入門寶典。
哈日之前,必須先認識柴門文。
【本書內容簡介】
因為日本男人的屁股,才有這本書的誕生。
為什麼創作出《東京愛情故事》、讓完治與莉香變成超級催淚彈的漫畫大師柴門文,會寫出這本內容稀奇古怪、可是卻好像又挺有意義的日本見聞?起因是一張貼在寺廟牆上的海報。海報上寫著:
「裸男與火焰的祭典 黑石寺蘇民祭」
沒錯,關鍵正是露屁股的裸男。日本男人到底為什麼要大老遠搭新幹線到冷死人的東北,露出光溜溜的屁股參加祭典?真叫人好奇得不得了。於是,已經是46歲歐巴桑、自稱「笨蛋女王」的柴門文,暫時撇下孩子和老公弘兼憲史(《課長島耕作》的作者),和總是少根筋的脫線伙伴組成「笨蛋三人組」,展開「日本人內心探索之旅」,展開一段段有時很嚴肅、有時很Kuso的冒險,邊寫邊畫,以其犀利、嘲諷、幽默的「柴門式風格」,一針見血地戳進大和民族藏在拘謹面具下有點瘋狂、有點無厘頭,甚至有點耍笨的內心世界。也讓人大開眼界:原來日本就是這麼回事啊!這個島國,從南到北竟有這麼多異想天開、稀奇古怪的祭典和令人噴飯的地方特色!
*柴門文說,日本人可以粗分成兩種:「流氓混混」和「御宅族」。簡單來說,就是「充滿鬥志的熱血之士」和「喜歡安穩度日的自閉者」。所以日本的祭典也可粗分兩大類:貪圖安逸的人所舉行的「溫吞型祭典」,以及為了讓地痞流氓有事做、熱血到真的會死人的粗暴型男性祭典。
*全世界都愛的京都,為什麼變成失戀女子團的熱門療傷地?→原來,慘歸慘,古時候還有名女人比妳更慘!別人的不幸就是妳的快樂!
*貞子在日本鬼后排行榜算老幾?《四谷怪談》的阿岩才是正宗靈異女一號。在繁華的東京來一趟鬼故事景點巡禮吧!
*為什麼日本人在聖誕節喜歡和情人黏在一起?為了觀察一年到頭都在發情的年輕人,研究愚蠢的戀人們都做些什麼,柴門文企畫了「向卿卿我我的渡輪上情侶學習過聖誕節的方法」。
*日本祭典何其多,哪一個是「出人命祭典」榜首?要看真男人,7年才有一次機會,歡迎到熱血沸騰、新聞管制比北韓還嚴格的「諏訪落木祭」長見識。
*日劇裡的男主角總是在奔跑,日本人特愛馬拉松。柴門文混進新年的車站馬拉松加油隊伍,這才發現原來舉國上下都愛看帥氣的年輕人脫掉上衣、露出閃亮的肌肉盡情跑向未來……
作者簡介:
柴門文
以《東京愛情故事》、《愛情白皮書》、《P.S.我很好,俊平》等作品風靡台灣,堪稱是引領五、六年級生接觸日本文化的推手、日本偶像劇教母。柴門文的作品處處流露獨樹一格的觀察力和細膩深刻的說故事魅力。和日本重量級漫畫大師、「島耕作系列」的弘兼憲史結為夫婦。
簡歷:
1957(昭和32)年,生於德島縣。御茶水女子大學哲學系畢業。1979年以漫畫家出道。
1983年 以《P.S.我很好,俊平》獲講談社漫畫賞、
1992年 以《家族的餐桌》、《愛情白皮書》獲小學館漫畫賞。
代表作包括《東京愛情故事》、《同級生》、《女友們》。
以戀愛、育兒、讀書等為主題的散文也頗獲好評,作品包含《戀愛論》、《關於愛情的個人意見》、《享受當個媽媽 柴門文教戰手策》、《柴門印》、《戀愛的文豪》等,上一部散文作品《佛像入門》在日本發售中。
章節試閱
男人們會在祭典上裸著身體(露出屁股)的文明國家,應該只有日本了。
我猜,日本男子這種極力想露出屁股的渴望根源,應該就在黑石寺蘇民祭。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發現自己也愈來愈受到日本傳統文化的強烈吸引。
當為了《佛像入門》1之旅而前往陸奧的妙見山黑石寺時,一張貼在寺廟牆上的海報引起了我的注意。海報上用黑色的粗體字寫著:
「裸男與火焰的祭典 黑石寺蘇民祭」
一旁還貼著纏著兜襠布的男子在燃燒的高台上高舉燈籠的大幅照片。
「這、這是什麼?」我倒抽了一口氣,開口詢問黑石寺的住持。
「這個活動在每年舊曆一月七日的晚上到隔天清晨在這裡舉行。雖然很冷,不過還是有很多光著身體的男人會把前面河裡的水淋在自己身上。」
「都是當地的年輕人嗎?」
「不,有很多人都是從東京搭新幹線來的,真的很有冒險精神。」
為什麼日本男人要搭新幹線到嚴寒的東北纏兜襠布呢?
「我明年一定要去看蘇民祭。」離開黑石寺後,我向同行的Y宣示。
「我想,日本男人的內心根源就在那裡。」
(註1)本書作者柴門文的上一本著作,書中介紹了日本各地的佛像與寺廟。
後來,「佛像入門」之旅結束了,二○○三年一月,正當終於可以稍稍喘一口氣時,Y寄來的賀年卡上寫著這麼一行字——
「蘇民祭快到了呢。」
我根本忘了有這麼一件事了。於是,我馬上回信,焦急地在e-mail上寫著
「今年就來做這件事吧。《佛像入門》之後,再弄個《日本入門》,在這次的旅行中,我們要探索比佛像還要深奧的日本文化。」
於是,「日本入門」就這麼展開了。
我們馬上計畫了第一回合的「到蘇民祭看裸體祭」。
事實上,整個過程比我想像的還要不可思議。在高緯度的文明國家中,看起來不怎麼笨的成年男子會在嚴寒的隆冬中特地裸著身體、舉行祭典,全世界大概也只有日本了吧。
不管是芬蘭、德國,還是加拿大,應該都沒有這樣的事吧,就算是在蒙古、中國、韓國,我也沒聽說過。
雖然在斐濟和塞內加爾似乎可以看到這樣的行為,不過那是位在赤道上,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都光著身子的人為求省事才這麼做的。
大致來說,男人們會在祭典上裸著身體(露出屁股)的文明國家,應該只有日本了。
過去,我曾經在銀座鬧區碰到一群纏著兜襠布扛神轎的人。白天,在銀座鬧區近距離的欣賞光溜溜的男人屁股,在那樣的距離下,我甚至可以將屁股上的毛細孔看得一清二楚。鬆弛的屁股、結實的屁股、屁股、屁股、屁股,整個銀座的街道都被屁股淹沒了,真的非常精采。
我猜,日本男子這種極力想露出屁股的渴望根源,應該就在黑石寺蘇民祭。
因為,不管怎麼說,蘇民祭早在一千年前就開始舉行,據說它也是日本最古老的裸體祭之一。
我試著在網路上針對「裸體祭」進行搜尋,結果,發現了全國裸體祭地圖這玩意兒。
點進去之後,我嚇了一跳,在日本竟然有這麼多裸體祭。光是地圖上列出來的就有二八八個。
若以地區來看,東北:六十七、關東:四十五、北陸:二十一、中部:十八、東海:二十八、近畿:三十、中國:二十五、四國:九、九州:四十。北海道只有少少的五個,而且其中還包括富良野的「北海肚臍祭」和「小樽潮祭」等,實在很難將它們歸類成傳統裸體祭。四國也很少,只有九個,而我的故鄉——德島和隔壁的高知則是一個也沒有。原來如此,我之所以會對裸體祭這麼心動,其實是因為看不慣男人的屁股。
即使如此,東北地方高達六十七的數字還是顯得相當突出。而且,多半都是在冬天舉行。關東地區的神田祭也被歸類成裸體祭。簡單來說,只要是露出屁股的就是裸體祭,感覺上,這個網站和我似乎有那麼一點臭味相投。
除了各個祭典的舉行時間,這個網站還針對祭典的裝束做了說明。裝束上分有「兜襠布」和「全裸」兩種。我當然是對「全裸」比較有興趣,參加黑石寺的人大多做「全裸」打扮。
為什麼日本男性會想在嚴寒的東北光著身子參加祭典呢?
二○○三年二月七日禮拜五,我、Y,以及老搭檔Kumarin三個人搭著下午五點十六分從東京車站出發的東北新幹線「Yamabiko號」往水澤江刺車站出發。
因為蘇民祭會從晚上十點徹夜進行到隔天清晨,所以,我們決定在車上小睡一下。突然,Y脫下襪子,徹底進入睡眠狀態,感覺上似乎正光著身子在夢裡參加祭典。
當列車在八點二十三分抵達目的地時,水澤正要開始下雪。然後,「前進吧前進吧,雪國∼∼」——從睡夢中醒來的Y開始熱情地唱起吉幾三的〈雪國〉,心情似乎非常愉快。比起我或任何人,最期待黑石寺蘇民祭的就是Y了。
因為向來就有手腳冰冷的毛病,為了禦寒,我在兩隻腳的腳尖貼上襪子用的暖暖包,並在腹部和背部貼上大片的暖暖包。
首先,為了填飽肚子,我們進了水澤車站前的燒肉店。當我們向店家老闆娘打聽有關祭典的事情時,
「以前,只有從事特種行業的女人才會去看呢——現在,就連年輕女孩也可以大大方方的看了。」
老闆娘告訴我們這個只有當地人才知道的資訊。
黑石寺蘇民祭大致分為五個階段。首先,在寺廟前的琉璃壺川用水淋過身子,去除身體的髒污之後,便手持角燈排成隊伍繞巡藥師堂、妙見堂,如此重複三次,這就是「裸身參拜」。
接著,就是我在海報上看到的「柴燈木登」——男子們在堆疊起的高台上高唱山內節。
「住持登」是住持在用寺內的井水清潔過身子之後,爬上藥師堂焚燒護摩,進行加持祈禱。
「鬼子登」則是兩名七歲男童將鬼面具倒過來帶,由大人背著登上藥師堂。
然後,就是最後的「蘇民袋爭奪戰」。裸男們互相爭奪裝有以將軍木做成的小間木(護符)的麻袋,一直到隔天清晨。
如果要從頭到尾全部看完,我們就必須在積雪的山裡待上八個多小時。
「要不要來挑戰一下,從頭看到尾呢?」
我們離開燒肉店,搭上了計程車。
十點二十分左右,計程車抵達祭典現場。祭典已經開始了,街上到處都是觀光客。
當我們正要前往寺廟大門時,光著身體手提角燈(簡單說就是四角形的提燈)的男子們正「噠噠噠噠」地從山上走下來。一個接著一個,裸男們用力踩在積雪的道路上,接二連三地從山上走下來。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四、五百人。你相信嗎?四、五百個纏著兜襠布的男子不斷從山上湧出,而且,其中還有約百分之二十的人根本就是一絲不掛。
實在太令人驚訝了,這些男子就像是在巴格達市內排隊前進的美軍戰車一樣,威風凜凜地從全身包著禦寒衣物的觀光客旁邊經過。
裸男們奔向位於寺廟大門下的河川,開始淋水。他們走到水深及腰的地方,將水桶中的水從頭上淋下。就在那個時候,觀光客們的相機閃光燈不停閃著,河水變成水蒸氣,不斷從男子們身上冒出。當的電視攝影隊打出強光一照,水蒸氣飄浮在逆光中,呈現出一種充滿幻覺的美感。
真的,非常漂亮。
浮現在暗夜中的男子裸體很美。
寫在角燈上的毛筆字「蘇民祭」很美,搖晃的蠟燭火焰也非常美。
「好漂亮……」我不禁發出讚嘆。
我想這趟旅行應該可以得到結論了,
「我們可以回旅館了吧?」我問Y。
雖然我在腳尖上貼了襪子用的暖暖包,可是,因為我一時疏忽,穿著皮鞋就來了,結果,溶化的雪水滲入腳尖,鞋子裡面已經呈現半結冰的狀態。向來就手腳冰冷的我實在受不了。
「妳在說什麼啊,柴門小姐,祭典才正要開始呢!」Y一口否決了我的提議。
馬上就脫下襪子的Y和我的腳尖溫度實在差太多了。
大家開始在寺廟正殿前用松木堆出井桁2。我以為馬上就會堆好,沒想到,一下是排列方式不對,一下又是要更換木塊,木框架遲遲無法將完成。
到堆好為止大概花了一個鐘頭的時間。一直在雪中站著不動的我腳尖已經快凍傷了。火終於點上了,裸男們爬上堆好的柴燈木,在踩落火星的同時,嘴裡還不斷喊著「甲嗖、甲嗖」。
(註2)井字型的木框架。
光著身體的男人,有胖、有瘦,有人纏著兜襠布,也有人脫了個精光。所有人的臉上都沒有任何猶豫或害羞,大家都是一臉的開心、毫無顧忌,甚至是心醉神迷的模樣。
「本來應該是要光著身體的。」站在我旁邊的男子突然對我說。
「您好像很了解蘇民祭?」
問過之後,他告訴我他是H山E寺的工作人員。所以,我對他提出我對這個活動的疑問。
「為什麼一定要在這麼冷的時候特地光著身體舉辦祭典呢?舉行這種裸體祭的只有日本吧,印度和中國應該都沒有吧?」
那位在H山工作的男子對我做了說明。
「這是荒修行的一種,它象徵著以一個赤裸的身子供奉給佛祖的心意。淋水和踩在火星上也都是修行的一部份。」
原來如此,這不就是這趟旅行的答案嗎?
不過,幾天後,我又發現了其他說法。根據《祭典與日本人∼探索信仰與習俗的根源》(宇野正人監修.青春出版社)的記載,日本的古老傳說融合了中國的類似傳說,後來又被改編成佛教傳說,於是就成了蘇民祭。
所謂的蘇民指的是消災的護身符,它原本是傳說故事中的人名。因為蘇民先生熱情招待了假扮成窮人前來造訪的神明,所以,神明跟他保證會好好守護蘇民的子孫。感覺上跟《神隱少女》的故事很相像。
因為「蘇民」聽起來很像中國人的名字,所以也有人說它是中國的故事。不過,因為漢人沒有裸體祭的習俗,所以蘇民裸體祭成了日本特有的產物。這本書的結論是,為了替日本傳統風俗中的裸體祭賦予權威,所以才使用了中國或佛教的典故。
簡單來說,因為日本人自古以來就喜歡裸體祭,所以一直流傳到現在,成了寺廟和神社的「祭典」。
而柴門派的結論是,日本男人本來就喜歡裸體。在宴會的表演節目中,他們會以光著身體的方式來炒熱氣氛,就連諧星也喜歡隨便找個藉口來脫掉衣服。在他們內心深處應該隱藏著「我的裸體還不賴吧,我很帥吧!」這種「唯我獨尊」主義,也就是日本男人的自戀情結。
在這種自戀情結的影響下,他們完全不認為自己會被人家嘲笑,也不會受到別人的吸引。就連硬著頭皮逞強的武士道,一不小心也會變成自以為是的自戀情結。
就在針對裸體祭做出這個假設性結論之後,我的腳趾也痛得受不了了,所以,我只好宣告放棄。
我放棄了「住持登」和「鬼子登」,回到旅館小睡了一會兒,只參觀從凌晨四點開始進行的「蘇民袋爭奪戰」。
這場爭奪戰可說是裸男們的推擠比賽。當小刀劃開從堂內丟出來的麻製蘇民袋後,麻袋中的小間木散落一地。參加推擠比賽的男子們開始像橄欖球比賽中的「斯克蘭3」一樣,互相搶奪麻袋的碎片,可以將碎片握在手中直到最後的人就是優勝者。
最初有多達四、五百人的裸男團在這個時候只剩下十幾個人。最後,他們滾進寺廟附近的稻田裡,整個活動就此結束。
黎明的光線照亮了一條掉落在柏油路上的兜襠布。
(註3)橄欖球比賽中,兩隊人馬頂在一起的爭球處理法,亦稱「頂牛」。
(漫畫)
裸男跳到裸男推中,互相搶奪蘇民袋
( P16漫畫 對照影印稿上的數字編號 把中文字貼上)
1一堆裸男從山上走下來
2觀光客
3噠噠噠噠
4裸男們正拿著水往身上淋
5觀光客
6裸男們正在火上烤
7來跟我講話的是H山E寺的工作人員
8爬下來的時候好像非常痛……
9輪流爬上去、再輪流爬下來
10情侶檔
11汗水和蒸氣融合成一股獨特的氣味
12裸男的推擠比賽
13滾 滾
14滾進附近的稻田裡……
15祭典結束了
為什麼日本人在聖誕節時都喜歡和情侶黏在一起呢?
現代的年輕人一年到頭都在發情,他們無法忍受只有夏日祭典可以被拿來當作「約會的藉口」。
為觀察愚蠢的戀人,我企畫了「在聖誕夜向卿卿我我的船上情侶學習日本人過聖誕節的方法」。
「在聖誕節之前一定要想辦法交到男朋友!」
每年一到十二月,二、三十歲的單身女性們就會開始焦慮。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日本聖誕節已經變成這種節日了。
三十六歲的單身漢Y也這麼想嗎?
「是那些人的腦袋有問題吧!」Y回答得十分乾脆。
「對了,柴門小姐聖誕節要怎麼過呢?」
「因為我家正在服喪,今年的聖誕節……」
就在幾乎要脫口說出「不過了」的時候,我突然想到,
為什麼日本的家庭即使在服喪期間也要過聖誕節呢?
為什麼服喪時不寄賀年卡卻要寄聖誕卡呢?
為什麼服喪時不做年菜卻可以吃聖誕節蛋糕呢?
我想裡頭應該隱藏著解開日本聖誕節之謎的線索。
在日本,聖誕節並不是一個「節日」,而是一種「例行活動」。就好像服喪中的家庭也會參加「海水浴場開放祈福活動」,母親節的時候也會送媽媽康乃馨一樣。因為是「例行活動」,所以不用放假。在二十四日晚上徹夜狂歡的疲倦情侶們似乎都認為:為什麼聖誕夜隔天(二十五日)不放假呢?不過,我希望大家想一想,只因為在「海水浴場開放慶祝活動」那天游了四公里,全身筋疲力竭,就要把隔天訂為假日,這樣合理嗎?每個人都可以自己決定聖誕夜要不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這種「例行活動」是自由參加的,並不是國民義務。
進入平成年代1之後,在聖誕節時和家人或戀人交換禮物、一起吃聖誕節蛋糕,已經成了一種例行公事。
(註一)日本自西元一九八九年開始進入平成紀元。
「可是,在聖誕夜時看到那些卿卿我我的情侶,我還是覺得很嘔。」
「高齡」三十六歲,已經是兩個小孩的爹的Kumarin插嘴說道。
這時我不禁叫了起來:「一不做二不休,我們要不要在聖誕夜去觀察那些親熱的情侶,徹底品嘗一下那種嘔到極點的感覺呢?這樣的話,我們就得去參加『哈都巴士(Hato Bus)』2的聖誕節特別活動『六本木之森與Symphony Dinner Cruise』囉!」
就這樣,我為這次的「日本入門」企畫了「在聖誕夜向卿卿我我的船上情侶學習日本人過聖誕節的方法」。
(註二)行走於東京都內的觀光巴士。
所謂「Symphony Dinner Cruise」就是搭著豪華遊輪「Symphony號」,一邊用餐,一邊繞東京灣一周的行程。
東京灣遊輪。並不是「戰場上的聖誕節」3,而是船上的聖誕節。
二○○三年十二月二十日。由我、Y和Kumari所組成的三人小組終於要針對「為觀察愚蠢戀人而參加的Hato Bus」進行最後的討論。
為什麼不是二十四日而是二十日呢?因為我們聽說在聖誕節前的最後一個週末進行甜蜜約會的情侶們,會比非週末的二十四日還要多。於是,我們將目標放設定在二十日星期六。
「可是,情侶們會搭哈都巴士嗎?」
「哈都巴士不是只有中老年人才會搭嗎?」
我默默地聽著他們的質疑。因為我實在沒有辦法開口說出:是我自己想坐坐看哈都巴士啦!
「可是,如果我們待在全是歐吉桑、歐巴桑的團體遊客當中,看起來不是很奇怪嗎?」
所以,我們以藝人經紀公司的年尾聚餐這個名義報名參加活動,我是社長,Y是經理,Kmarin則是業務。真是太奇怪了,愈來愈奇怪了!
參加者在東京車站丸之內南口集合。其中,有幾對中高年的情侶、一個由四個歐巴桑組成的團體,以及兩對關係可疑的情侶,我們所期待的年輕情侶只有一對而已。那對情侶給人的感覺相當不錯,有點像吉岡秀隆和內田有紀4,雖然看起來似乎不會有什麼刺激的情節發生。
(註四)日本的銀色夫妻檔,吉岡秀隆的從影代表為《來自北國》。結婚時,兩人還在《來自北國》的外景拍攝地舉行婚禮,婚後內田有紀選擇退出影劇圈,完全步入家庭。不過,就在吉岡秀隆走紅之後,兩夫妻聚少離多,最後(二○○五年)以分手收場。
我們觀察的目標是那兩對關係可疑的情侶。其中一對顯然是伴遊和恩客的組合。他們一個是頭髮稀薄的三十來歲窮酸男,一個則是時髦花俏的老大姐,我們稱他們為禿頭情侶檔。
還有一組,我本來以為他們是中年夫妻,後來發現不對,男的是感覺有點像銀行經理的紳士,女的則是散發著類似有栖川晴美5這種歡場女子氣質的中年女性,可能是銀行經理常去酒吧的媽媽桑吧。兩個人都帶著關西腔,想必是以到東京出差為藉口進行偷情的約會。
(註五)發生於二○○三年之詐騙案件女主角,歹徒有栖川晴美(假名)與另一名謊稱是日本大正時代有栖川皇族之繼承者的歹徒聯手,假結婚之名,行詐騙禮金之實。
「這次到東京出差剛好是聖誕節,妳要不要一起去?」
「好開心喔,可是我完全不認識路。」
「沒關係,我們可以參加哈都巴士,一起參觀六本木之森,搭乘東京灣遊輪。」
「好棒喔。經理,這真是最好的聖誕節禮物!」
他們兩個人之間肯定有過這樣的對話。
至於伴遊與禿頭情侶檔——
「我……我、我,一直夢想可以和妳在船上度過聖誕節。」
「就讓我來幫你實現夢想吧。不過,你可要在店裡寄一瓶酒唷!」
應該是這樣的交換條件吧?
就像好萊塢所拍攝的驚悚片一樣,在這裡的每一個人背後,都有著自己的故事。
這就是日本的聖誕節,簡單來說,就像大江戶花火大會或校慶最後一天的營火晚會一樣,單單就只是一種被世間男女拿來當作藉口、為人生增添些許回憶的例行公事。這就是聖誕節在平成時代的日本所代表的意義。
千萬不能罵他們是聖夜中的出軌或買春,因為對他們來說,這個假日已經完全沒有宗教上的意義了。
往昔的日本,年輕人會想辦法在夏日祭典的夜晚邀請村裡的姑娘,他們將賭注押在這一年一次的夏日祭典上。
但是,因為現代的年輕人一年到頭都在發情,他們無法忍受只有夏日祭典可以被拿來當作「約會的藉口」——於是,被拿來當作約會藉口的活動便逐漸增加。萬聖節在日本之所以還沒有普遍被大家接受,乃是因為這一天的氣氛並不適合情侶約會。
「如果不給我糖我就搗蛋!」
「笨蛋!」
這麼做是無法讓戀情加溫的。
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向「六本木之森與Symphony Dinner Cruise」出發吧!
下午四點三十分從丸之內出發的哈都巴士,大約二十分鐘便抵達六本木之森。一如預期,人潮非常多。我們在六本木之森只有一個鐘頭的時間可以自由活動,而且,光是要搭電梯上五十二樓的展望台就等了很久,實在沒什麼時間可以觀察情侶就得再度集合,慌慌張張地搭上巴士。
「可是,看著那些在展望台上一邊親熱,一邊看夜景的情侶檔,多少還是可以體會到那種很嘔的感覺。」Kumarin說。
「就是說啊,大熊先生(在這次的旅行中,我的身分是一個女社長),照這個情況看來,在日出港應該可以遇上一堆蠢蛋情侶檔。」
巴士從六本木出發,穿過飯倉,經過被燈火妝點成菊紅色的東京鐵塔下。光是這些就非常特別了,不知為何,我感到非常開心。
巴士抵達港口。導遊讓我們在候船室等待。此時,候船室內已經有一大堆情侶在等著要出發了。說的也是,要搭乘「Symphony號」的客人不是只有哈都巴士的遊客而已,其中還有參加結婚喜宴的團體,不過,大部分都是我們之前所期待的:想和戀人一起甜蜜度過聖誕週末的蠢蛋情侶檔。
「參加哈都巴士旅行的人請到這裡集合——」
聽到廣播之後,我們馬上聚集到導遊的旗子下。在那一瞬間,坐在候船室內的情侶們一起將視線投向我們。總共有好幾百雙男、女、男、女的眼睛,每個人嘴上都帶著笑意,同時,還一邊唸著:
「HaTo Bus HaTo Bus」
我們低著頭,快步離開那裡。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蠢蛋的情侶們嘲笑了!不過,想探索「為什麼日本人在聖誕節時都喜歡和情人黏在一起呢?」這個主題的我們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挫折。
船隻在下午七點出航了。哈都巴士包下了一樓船尾的房間來享用晚餐。餐點包括鵝肝醬派、悶烤鯛魚、大片烤牛肉,味道相當不錯。
坐在我們這三人小組對面的是銀行經理這一對,幾杯紅酒下肚之後,他們親熱的動作也開始變得大膽了。銀行經理的動作相當積極,晴美媽媽桑似乎有點不悅,只見她隨便敷衍兩下。經理看起來就像是跟媽媽撒嬌的小男孩一樣,他家想必有個強勢凶悍、對子女相當嚴格的老婆吧。休息了一會兒之後,我們為銀行經理的聖誕節乾杯。
伴遊與禿頭情侶檔沒有交談地默默吃著晚餐——果然只是買賣上的關係。
我們繼續觀察「吉岡」與「有紀」這一對情侶檔,結果發現吉岡竟然在睡覺?可能是他剛剛在六本木之森集合時遲到很久,被有紀罵了一頓,所以賭氣地拚命喝酒。可是,這樣一來反而讓有紀更生氣。
在一口氣喝完附餐的咖啡之後,我變得有點坐立難安。
「走吧,我們到甲板上去。在那邊有更多蠢蛋情侶陶醉在聖誕節的氣氛當中,非得去瞧瞧不可。」
我變得相當興奮,不斷催促著Y和Kmarin。
通往屋頂甲板的走道已經擠滿了帶著酒意互相擁抱的情侶。
「他們開始接吻了!」Kamarin興奮地向我報告。「如果連通道上都有人在接吻,在甲板上的人肯定已經打得一片火熱。」
我就像是新宿中央公園的偷窺狂。在酒吧上,有一個男的把手伸進女伴衣服中。
可是,就在打開艙門踏出甲板的那一刻,我們也發出驚呼。
「好、好漂亮啊!」
「好、好美!」
「好、好冷喔∼」
十二月的北風在東京灣上呼嘯而過。在強風的那頭發出耀眼光亮的是台場的霓虹燈。富士電視台的球型將從下方往上打的燈光反射到整個夜空當中,看起來就像流星一樣。面對這夢一般的美景,我為自己邪惡的心靈感到可恥。
不過,還是得按照原本的計畫來進行。「啦啦啦——」我們三個人的腦袋中響起了相同的音樂。
我們三個人,一個四十六歲的女人加兩個三十六歲的男人,一邊在口中哼著電影《鐵達尼號》的主題曲,一邊張開雙手,在船頭任風吹拂。真是蠢到極點!算了,行為愈愚蠢,所感受到的景色也愈是光輝燦爛。
仔細一瞧,我們發現從睡夢中醒來的吉岡滿臉笑容地和有紀手牽手在甲板上散步。雖然擔心強風會吹掉禿頭的頭髮,不過伴遊與禿頭這一對情侶檔似乎也玩得相當開心。銀行經理則在船艙中喝得爛醉,儘管依偎在晴美媽媽桑的胸前,但他應該也正透過窗戶,迷濛地望著東京灣的霓虹燈吧。
對每一對情侶來說,這肯定都是一趟美好的聖誕節遊輪之旅。這種愚蠢的行為其實也有它的意義。
如果是非假日的約會,他們應該不會在屋外做出這樣的親密舉動吧?
很久以前,這艘Symphony號被長期包租,用來做為宮崎蜜月旅行的列車,當時,乘客幾乎全部都是情侶,而且,大部分的情侶動作都相當親密,即使是一向拘謹的情侶也會覺得「如果大家都這樣的話,我們也……」,開始跟對方親熱起來。
這麼看來,如果沒有人在一旁加以組織、運作,日本人應該就無法大膽地表達自己的感情。在泡沫經濟時期,街上到處都是舉止親密的情侶,不過,這樣的情形只有在「泡沫經濟」這種每天在舉行祭典的時期才會發生。在不景氣的今天,我們不太容易看到這樣的情侶。所有人在過度放縱之後又回歸正常的模樣。
這樣的親熱舉動並不會一直持續到聖誕節。在聖誕節時盡情發洩,然後再回到平常的模樣,日本人果然是一個按照節日來過生活的民族。
(漫畫)
晴美媽媽桑與銀行經理
(P64漫畫)
1Symphony號的戀人們
2船艙內到處都是打得火熱的情侶們
3將手放在女人大腿上的帥哥
4充滿正義感的兩人
5同志情侶檔
6喔!那肯定是偷情的情侶
7親 親
8好…好嘔啊…
9這是帥氣男上司和年輕女下屬的組合嗎?
9-1 Kumarin
10轉
11喔—搞錯了!
女的是個歐巴桑!!
12……好像也沒那麼嘔了……
13親 親
14迷你裙配靴子!
15那個時候,谷佳知和小柔6正在高輪舉行盛大的結婚喜宴……
16里奧納多狄卡皮歐
17凱特溫絲蕾
18笨蛋三人行
19ㄅㄨ∼∼
(註六)谷佳知與谷亮子(本姓田村,綽號小柔)是日本體壇的著名夫妻檔,谷佳知為棒球選手,谷亮子則為柔道選手。
幾十年前,有一位鎮長坐上落木,結果被壓在柱子下面,成了魷魚片!」
諏訪的御柱祭真是「出人命祭典」排行榜的榜首。
抱著必死的決心,接下了這次工作……御柱大神萬歲!
說到「諏訪.御柱」,我想它應該位居日本「出人命祭典」排行榜的榜首。
從坡道上滾下的巨木、從木頭上被甩下的民眾,以及有關死傷人數的報告——我記得曾經多次在新聞上看到這些片段。所以,當我告訴大家這次的「日本入門」要去看觀賞「御柱祭」時,「沒有問題嗎?不會受傷嗎?」許多人都非常擔心。事實上,我自己也感到相當不安——
「如果被脫離軌道、衝進觀眾席的圓木壓到該怎麼辦?」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都已經四十好幾,孩子們也已經獨立了,不管什麼時候死掉應該都不會感到後悔。於是,我抱著必死的決心,接下了這次的採訪工作。
「柴門小姐。做完這次的採訪後,我就不負責『日本入門』的工作了。」Y說。
「好,我知道了。」
「妳怎麼這麼無情,應該表現得更悲傷一點吧。」
「對了,Y先生,你有把電車的車票帶來嗎?」
「完、完蛋了!因為交接時瑣事太多,我把車票忘在公司裡了。」
說的也是,以後再也聽不到Y老是掛在嘴上的「完、完蛋了」。想到這一點,的確是讓人有一絲絲難過。雖然Y不斷解釋「我把車票忘在公司了」,不過特急濱甲斐路1的車掌還是公事公辦地請Y支付前往下諏訪的車費。
(註一)日本電車名,行駛於橫濱站至甲府站之間。
我和往常一樣,在毫無準備的狀況下往採訪現場。腦袋中沒有任何關於「御柱」的知識。
「『御柱』是七年才舉行一次的祭典。」
「真的嗎?我怎麼覺得每年都可以在新聞上看到它的報導!」
「諏訪大社分為上社和下社,我們今天要去的是下社。」
「我記得小學時曾經學過,諏訪就像日本的瑞士,以精密儀器聞名。」
「還有,以前好像以養蠶業為主。」
搭車的時候,我們這三個笨蛋拚命對著彼此賣弄小學程度的知識。
整個下諏訪鎮都瀰漫著祭典的氣氛。下社的「落木」和上社的「越川」2同為死亡率最高的關卡。因為今年祭典在四月九、十日舉行,我們為了參觀在四月九日舉行的下社出山祭主要活動——「落木」而趕往當地。
(註二)「落木」活動結束之後,將御柱以繩索拖過冰冷的河水,藉以讓御柱恢復澄淨之祭典活動。
祭典當天,鎮上會進行交通管制,不太可能開著車子到處跑。因此,參觀「落木」的觀光客必須花上一個多小時爬上落木坡,或者在蜿蜒的山路搭車到半山腰,然後再徒步下山。我們當然是選擇後者。
導覽手冊上寫著,當天將在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分、兩點十五分以及三點四十五分會各舉行一次「落木」。可是——
「如果不早點去佔個好位子,就沒地方坐囉!」
我們聽從旅館老闆的建議,在上午十點半入場。坡道下的河川空地鋪著板子,清楚劃分成幾個區域,感覺就像野外的搖滾音樂會會場。
「現在離第一根木頭落下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我們要做些什麼呢?」
正當我們閒得發慌時,坐在前排的老太太突然回過頭來,笑咪咪地告訴我們:
「我兒子今天也會坐在落木上喔——」
「真的嗎!可是,這個祭典可是會出人命呢!您不擔心嗎?」
「不,我很高興我兒子也坐在上面。我的親戚們也來參觀了,你們是從東京來的嗎?請你們吃個烤酥餅吧。」
說著,老太太滿臉笑容地遞上烤酥餅。
我連「飛濺山(Splash Mountain)」3都怕得要死,一聽說老太太的兒子也坐在落木上,更是嚇得全身僵硬。
(註3)東京迪士尼的遊樂設施之一。
在會場上,到處都可以聽到這樣的耳語——「今年上社死了一個人,下社會有多少死傷呢?」
可是,當地啦啦隊所散發出的熱情,卻完全不比從我們頭頂上灑下的四月艷陽來得遜色,大家以期待的眼神仰望著落木坡。
「我兒子也坐在上面喔!」
這就是諏訪精神嗎?這就是「御柱」嗎?會場上可以明顯看出有許多來自外地的觀光客。大家對這個地方性的祭典所投注的情感究竟是什麼呢?他們不可能是為了要和當地居民分享這七年一次的狂熱,不過,這樣的情緒也不同於在DNA中刻印著一千二百年「御柱」歷史的人們傾注於祭典中的熱情和驕傲。
在此,就讓我來針對「御柱」做點簡單的介紹。在桓武天皇時代(約西元八世紀)的文獻中,便有關於「御柱」的記載。諏訪大社的寶殿每隔七年就會重新整修一次,神殿中佔據四個角落的冷杉巨木也會同時進行更換,在山中選擇藉以作為神木的巨木,進行砍伐、運輸(渡過河川、滾下山坡),進而供奉給神社的活動就稱為「諏訪大社祭年興建御柱大祭」,簡稱「御柱祭」。
或許是因為新聞報導只針對誇張的「落木」活動做報導,所以,許多人都會以為這個活動只是「長野4年輕人有勇無謀的試膽大會」或是「長野的高空彈跳」。這實在是個天大的誤會,事實上這可是個有典故的祭典。
(註四)諏訪位於日本東北部的長野縣。
而且,根據某些可信度較高的說法,在繩文時代也有名為「立柱祭」的儀式,「御柱祭」只是延續當時的傳統。如果這種說法成立,御柱祭就不是桓武天皇時代的祭典,而是將巨木或巨岩當作神明來信仰的古代繩文文化。
這樣的話,這種活動應該是繩文時代的人們順應著自己熱血沸騰的情緒,跨坐在木頭上,然後滑下山坡。
「依照預定,十二點四十五分會進行第一次的落木,柱子會在十二點的時候到達坡道頂端,露出巨木的頭部。」
剛剛那位滿臉笑容的老太太告訴我們。
那時,觀眾席開始發送號外。因為當天剛好有三個日本人在伊拉克遭到拘禁,大家非常關心他們的安危,所以,正當我心裡想著「人質會有甚麼遭遇呢?」,而情不自禁地伸手拿取號外時,我竟發現,號外上以體育報般的斗大字體寫著「期待下社有英勇表現,諏訪御柱祭號外」,真不愧是信濃每日新聞5。祭典期間,JR也發出名為「御柱祭號」的臨時班車。
(註五)長野縣的地方性報紙。
難道下諏訪是一個獨立國家嗎?在車站和街角到處都擺著電視機,並藉著有線電視系統二十四小時即時轉播以四台定點攝影機所拍攝到的祭典實況。放置於公共會堂或大廳的電視機當然也將頻道定在當地的御柱專屬頻道,即使想知道伊拉克的情勢,在那樣的氣氛下,似乎也不可能切換頻道。當地對報導的管制幾乎和北韓不相上下。御柱大神萬歲!一切都是御柱大神的保佑,祈求御柱大神永遠健康。
一如老太太的預測,十二點左右,坡道頂端露出了柱頭。二、三十名孩子三三兩兩地在坡道中途下車,開始唱著滾木歌。
「Y,是滾木歌呢!」
「滾木歌是什麼?」
一想到這是最後一次和Y進行這種無聊的對話,我實在相當不捨。
就在向Y說明滾木歌的同時,已經爬上坡道頂端的年輕人們(說不定裡面也有老爺爺,因為距離很遠,看不太清楚)開始跑下坡道。接著便施放煙火,氣球飄向空中,「啪、啪、啪、啪」地響個不停,就這樣又過了三十多分鐘,我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木頭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掉下來啊——」
在坡道頂端,讓柱子露出臉來的人站在松木根部。雖然大家不斷發出「喲颯、呀颯」的叫聲,不過柱子卻完全沒有要落下的跡象。就在我的忍耐即將到達極限的時候,我聽到他們說:
「白旗被舉起來了!!」
當地觀眾席中掀起一陣喧嚷,上頭坐著幾名男子的巨木慢慢落下。才一下子,巨木猛烈地撞上凹陷處,十幾名跨坐在柱子上的男子紛紛被甩落地面。正當要將柱子從凹陷處挪回原來的路徑時,有人從坡道兩邊跑了過來,被甩落的人也再次緊抓住巨木。當柱子滑出坡道時,瞄準那根滑落的柱子,打算躍身而上的人又跑了過來,結果,想要阻止這些動作的人和再度被甩落的人擠成一團,就在一陣混亂之際,柱子已經滑至坡道底端。
「根本就像《極限體能王》6的第一關嘛!」我對Kumarin說。
(註六)日本TBS電視台不定期播出的運動娛樂節目,正式名稱為「終極的生存遊戲SASUKE」。節目中每一個關卡都需要極佳的體能才能過關。
《極限體能王》根本就是走御柱路線,節目設計「旋轉原木」這個關卡肯定是想點燃日本觀眾的繩文人精神。
這種活動有點像是推人下馬的騎馬打仗。我在中學運動會時還玩過一種叫做「推棒比賽」7的遊戲,那應該也算是其中的一種變化款吧。
(註七)用土沙堆成一個小山後,將棒子插在裡頭,以猜拳決定順序,再開始破壞彼此的小山,以先推倒對方的棒子者為優勝。
在電視新聞上看到的「落木」,感覺上像是巨木一面以飛快的速度粗魯地將男人們甩落,同時一口氣衝下坡道。但事實上,凹陷的地方會先放上緩衝墊,然後才再度往下滑,並不是以猛烈的速度一口氣往下衝落。而且,因為觀眾席距離巨木相當遠(大約是從東京巨蛋一樓打擊區的最後方,往外野三樓座位看去的距離),看起來就像是螞蟻聚集在冰棒上,然後再四處逃竄的感覺。
以神明的角度看來,人類就像螞蟻一樣,犧牲幾個人並不是什麼太嚴重的問題。而繩文時代的人們肯定也自以為是螞蟻,在偉大的神明與自然面前,自己不過就像螞蟻一樣。但是,這些高傲的螞蟻卻也認為,如果是為了名譽,就算是死也無足畏懼。
「幾十年前,有一位鎮長坐上落木,結果被壓在柱子下面,成了魷魚片!」
在兩天一夜的採訪過程中,有人告訴我這個「鎮長變成魷魚片」的傳說。
而且我還不斷重複聽說,在前兩次的御柱中,一共死了七個人。
即使如此,在這個地方,坐在落木的柱子上依舊被視為一種無上的榮耀。
「這位小兄弟,你拍到照片了嗎?」
請我們吃烤酥餅的笑臉婆婆感到相當滿足。實在不能用現代的自我觀念來看待「御柱」這件事。
身為「御柱」發燒友的岡本太郎先生似乎也曾想跨上柱子、滑下坡道,完全不聽任何人勸阻。
「大師,這會出人命的!」
「死了也不錯啊,這才叫祭典!」
這種話也真只有具爆發性風格的藝術家岡本太郎才講得出來。應該沒有人像他這麼了解繩文時代的精神吧!
參加祭典的男人們都採取細筒褲搭配圍裙的豪邁工匠打扮,然後再配上紅、黃、藍色的短外衣。
「日本男人穿起短外衣還真是好看。」
我不禁看得入迷。雖然,適合西裝這種西洋文明穿著的日本男人真的很少,不過,幾乎所有的日本男子都適合工作用的短外衣,而且還多添了幾分男人味。
「落木」活動中,在從停在坡道途中的柱子兩旁飛躍而上的人,以及阻止他們的人之間,雖然可以看到一些小型的衝突場面,但那其實是當地民眾正在阻止從全國各地聚集而來、想出鋒頭的流氓。在當地居民期盼了六年的「御柱」祭典中,怎能讓最有看頭的「落木」之英雄寶座被外地流氓奪走呢!
「御柱」雖然是七年才舉行一次的祭典,不過,從每屆祭典要舉行的三年前開始,鎮上就會開始物色藉以做為柱子的木頭,並針對祭典進行各項準備工作。
在諏訪這個小鎮,所有的一切都圍繞著「御柱」在運行。在決定拉柱工作的抽籤大會上,代表各自地區抽籤的人會承受到無比的壓力。沒有抽中的人,可能會遭到家裡的玻璃窗被打破,或是門口被放置墓碑等惡意捉弄;如果抽中「本一」,便會一躍成為當地的名人。如果三代一起搭乘落木,則會被授與「傳說中的御柱男」的稱號。這根本就是在世界的中心呼喊「御柱」的諏訪居民!
幾天後,我收到了《下諏訪市民新聞》。在四月十八日早報頭版上寫「漫畫家柴門小姐參觀御柱祭 在投宿的旅館留下倩影」。同時,還附上了柴門小姐笑臉盈盈的照片。那張照片是在旅館老闆的要求下所留下的紀念照,似乎是旅館老闆提供給報社的。
下諏訪居民中,有七成都訂購《下諏訪市民新聞》,因為看到發行御柱祭號外的《信濃每日新聞》而大感驚訝的我實在是太天真了!下諏訪的深奧還真不能等閒視之。
「在伊拉克的人質究竟是會遭到拘禁或釋放」就只是個遠離世界中心的遙遠話題。更況且是Y要離開「日本入門」這件事,他們根本就不會在意。
「難得我們笨蛋三人行旅行時這麼快樂,少了一個人好難過喔。」
新來的責任編輯走近正沉浸在感傷氣氛中的我——
「我是Wuchi。」
她拄著柺杖,拖著步伐。問過之後,才知道她是因為忘記自己跪坐太久、兩腳已經變痲,結果,站起來時,不慎摔倒而扭傷了腳。
真不愧是Y的接班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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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啊!看到頭了
2咚 咚 咚
3有一大群緊拉著繩子的人跑下來了呢
4磅 啪 啪 磅 啪 啪
5喇叭!
煙火!
氣球!
6咚
7終於開始了
8啪 啪 啪 啪
9瞬間就結束了
10下諏訪 市民新聞
11黑曜石展開始了
12柴門小姐參加御柱祭
13在投宿的旅館留下倩影
14柴門小姐
15竟然受到這麼熱烈的歡迎
非常感謝各位諏訪的朋友
男人們會在祭典上裸著身體(露出屁股)的文明國家,應該只有日本了。我猜,日本男子這種極力想露出屁股的渴望根源,應該就在黑石寺蘇民祭。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發現自己也愈來愈受到日本傳統文化的強烈吸引。當為了《佛像入門》1之旅而前往陸奧的妙見山黑石寺時,一張貼在寺廟牆上的海報引起了我的注意。海報上用黑色的粗體字寫著:「裸男與火焰的祭典 黑石寺蘇民祭」一旁還貼著纏著兜襠布的男子在燃燒的高台上高舉燈籠的大幅照片。「這、這是什麼?」我倒抽了一口氣,開口詢問黑石寺的住持。「這個活動在每年舊曆一月七日的晚上到隔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