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工房創辦人、金馬獎及亞太影展最佳導演
張毅 寫給文化的最後情書
我的心裡不自在,所以,我做自在。
一身不拘,無聲,無光,無色,
又隱隱有聲音有光自裡傳出,
自在不自在?
生命,有些事,是一目了然的,有些並不。
每個人就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一路上,多少恐慌,多少疑惑,
很少事情是明明白白的。
而他,透過文學,透過電影,透過琉璃,透過藝術,
一點一點地知道了生命。
電影十一年,琉璃工房三十多年。
對電影,張毅曾在一種馬不停蹄的情況朝前行,他自問:「這個虛幻如夢的世界,我是不是一直都清醒著?」
對琉璃,他說:「我們說我們賣房子、抵押房子,如何壯烈地研究開發這個玻璃粉的脫蠟鑄造法,但是,我們終究對於傳統,是無知的。」所以他不斷追尋,去到所有跟玻璃有關的城市,總想把一切做到極致。
對人生,他說:「我第一次知道我有高血壓的問題,還完全不知道高血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很快了解,「原來,跟死亡有關。我那年十九歲。」但問他一生最關心的事:「生,能愛,死,無懼。」
所以他感到迫切,每一件他努力做的工作、他致力投入的文化傳承,是希望能夠讓這個社會的態度改變,讓這個社會的價值觀念提升,讓我們有信仰。
本書精選張毅三十二篇文章,有他把事情做到極致的信念,有他沉浸文學與戲劇的世界,有他透過藝術看人生,以及他對生命的思索。
我們從中看到一個精采的藝術家,在電影裡、在琉璃裡追尋掙扎,而換來自在的前行。
我們相信藝術,是因為藝術跟人有關,
無論是一種思想,或是一種情感,
終究是一個人對於宇宙、對於生命的表述。──張毅
──感動推薦──
余秋雨、高希均、胡志強、如常法師、宋秩銘、童子賢、楊惠姍
你們即將讀到的,是一個極為精采的男子的行跡和心跡。他是一位著名的電影導演和琉璃大師,也是一位佛學家、作家和詩人。他的整個生命都是美的構思,他又善於把這種構思變成一個個宏大的事業而感染千家萬戶。
──余秋雨
他的電影,每部都展現了他的才氣與思想,值得一看再看。他對琉璃藝術的推動,透過這本書的敘述,更讓人了解他的起心動念、創意與前後經歷的辛苦和挫折。
──胡志強 臺中市前市長
他以近乎對宗教的虔敬,來看待文化工作,即便在上海經營琉璃藝術博物館或餐館,我們都可以從所有細節中發現他對文化是多麼的在意與堅持!
──如常法師 佛光山佛陀紀念館館長
我跟張毅成長過程像極了,看了他的文章非常感慨。⋯⋯除了感慨,還是佩服張毅的勇氣及執著。
──宋秩銘 奧美大中華區董事長
射手座的你,對生命充滿了好奇,愛探索的特質,讓你就像那隻大鵬鳥,永遠想飛得高高的去看這個世界!也許你這一趟人間行的任務,就是要透過你的眼睛,觀察別人,去探究生命的諸多面相,找到自己生命存在的意義及價值!
──楊惠姍 琉璃工房創辦人、藝術家
作者簡介:
張毅(一九五一~二○二○)
亞洲Studio Glass運動之父──《紐約時報》
現代華人琉璃藝術的奠基人和開拓者
LIULI CHINA MUSEUM 創辦人
曾任北京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玻璃藝術學系顧問教授
亞太影展最佳導演及臺灣金馬獎最佳導演
臺灣新銳電影導演的重要代表
著名短篇小說家
十九歲即成為當代備受矚目的短篇小說家,其作品兩度評為年度最佳著作。世界新聞學院畢業後,開始了他的導演生涯,其所執導的「我這樣過了一生」,為他贏得金馬獎及亞太影展最佳導演,而他執導的最後一部電影「我的愛」,被《綜藝雜誌》年鑑選為臺灣電影百年(一八九五~一九九五)十大傑出電影之一。
一九八七年,張毅決定放下如日中天的電影事業,與楊惠姍共同創立華人第一個琉璃藝術工作室「琉璃工房」,投入現代琉璃藝術創作。做為品牌執行長,張毅帶領楊惠姍,以獨特的華人文化風格創作走向世界,取得國際玻璃藝術界極高的讚譽,並獲國際重要博物館永久典藏,達到華人琉璃藝術家從未有的高度。他為琉璃工房品牌擘畫的發展藍圖,在創意與產業的成功,成為臺灣文化創意產業的先鋒,並帶動兩岸三地華人的傳統玻璃工藝蓬勃發展,開啟新的方向與格局。《紐約時報》曾評論張毅在華人玻璃藝術界等同於美國玻璃藝術工作室之父哈維.利特頓(Harvey Littleton)的地位。
年輕時如影隨形的原發性血管病變,讓張毅對生命有獨特的領悟。一九九八年因心肌梗塞重臨死亡召喚而奇跡回轉,開始從事個人的琉璃創作。對他而言,琉璃材質,充滿「愛和死亡」的意象;他想用作品與自己對話,與生命對話。張毅的琉璃藝術,深見文學與電影的深遠影響,不僅具當代藝術創作思維,也富含強烈的傳統民族文化蘊藏的倫理、宇宙觀、佛教哲學概念,對人的關懷、對生命和文化,有細膩的觀察與主張。創作風格,隨心而為,揮灑不拘;他讓琉璃在焰火的淬鍊中肆意流動,讓光與色彩發揮更大的自由度,賦予作品無限的延展與探索空間,引領觀眾內在深思與迴響。
琉璃作品
《太湖石》系列
一九九八年發表,文人的詩意,濃縮在一方奇絕的石頭裡。琉璃太湖石,對張毅而言,是對自然的歌頌,也是對自然的惆悵,矛盾的交織情感,讓這文人生活裡最具代表性的造型──太湖石,從色彩與光影掩映裡再生。
《自在》系列
二○○二年發表,對於「自在」的出現,張毅只肯說:「我的心裡不自在,所以,我做自在。」以無所不佛的創作語言,展現無入而不自得的作品,於二○一二年在中國美術館中展出。「不可說自在」為該館五十年第一次收藏的現代琉璃作品。
《焰火禪心》系列
二○一三年發表,張毅的創作向來隨意,自在,卻充滿人的情感,他希望不要讓作品拘束,琉璃想發展成什麼,就讓它走到那裡。歐洲資深藝評家阿蘭.阿維拉(Alin Avila),評論此系列:「把我們帶到一個真實的地表,強大的風暴裡感受著狂烈的火被塑形到了玻璃中,而在這一團煉獄的表面卻有一朵花正在綻放。是另一種對立的結合,更是另一種壯麗的形式。」
二○一五年巴黎裝飾藝術博物館首席策展人尚.盧克.歐利維(Jean-Luc Olivie)首次見到張毅的作品,肯定他在創作概念以及技巧表現,為玻璃藝術帶來前所未見的新境界。該年度巴黎裝飾藝術博物館收藏張毅的作品,是一九○四年開館以來第一件華人作品。
《一抺紅》系列
「人生如夢幻泡影,心中仍有一抹紅」。二○一四年《一抹紅》系列,不僅是張毅對生命的反思,更是多年來思考哲學與琉璃藝術的答案。他從民族情感、從東方詩意裡,發展出水墨筆韻與琉璃氣泡的協奏曲,是琉璃藝術裡未曾有過的創新表現。
張毅說:「一抹紅」是無限的歲月的累積,是仍然存在的希望、嚮往,是最後的堅持。
章節試閱
曾經滄海難為水
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為什麼幾個人電影好好的不做,要做琉璃?」
我回答過無數次,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沒辦法清楚地回答,更何況真的有人有興趣知道這個答案嗎?
五十多年,走過的路,不可能長話短說。
既然要說,得有點耐心,對自己,對讀的人,可能都需要。
我的電影,要從死亡開始。而死亡,需要學習。
明白了死亡之後,生命的意義,對我而言,至少是豁然清楚。
我經過對別人的觀察,逐漸發現很多人不太接受,也看不明白。就算你努力地說了,他也不容易感受。我只能說,很多經驗,尤其對生死,得親自體驗,人不經過不切身;但是,遺憾的是,你經過了,就回不來了。這,算是一種黑色的啟蒙嗎?
我三、四歲,就有印象,我是我爸爸重要的教育對象,我爸爸鼓勵我識字,鼓勵我表演講故事。
上了小學,在學校裡的課本,對我乏味透頂,它們怎麼比得上黃天霸和《七俠五義》?我成績很容易很好,更懶得念書。作文,造句,對我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閒來無事,我就看更多的閒書,看完閒書,就跟同學講故事;照本宣科得膩味了,就開始瞎編起來,岳飛傳的情節和鄭成功的故事,混著講。
我上小學二年級,就被請到五年級教室去講故事,講完故事,酬勞是一包冰凍的小番茄。
這時候,我根本不念課本,只看閒書。不但看,還自己寫故事。我很容易有特權,不上課,出學校去參加各種比賽,找一個藉口,我就有權利半個月不上課,理由是創作作品參加全省的美術比賽。不上課久了,我更不習慣在教室聽一些無聊的八股,我乾脆假借各種理由溜出學校看電影。電影,對一個小學生,是很奢侈的事。當時的電影票,成人四塊錢,半票兩塊五,我不可能天天有錢看電影。
我開始動腦筋找錢。我研究學校附近的小店賣的東西,哪一種最受歡迎,我就自己做。我研究了一下,發現到批發的店去買一份可以抽籤的類似六合彩的東西,只要三塊錢,小朋友花一毛錢抽一次,可以抽一百次,我可以回收十塊錢,淨賺七塊錢。十塊錢,對一個小學四年級的小孩,是很大的一筆錢,除了可看電影,我可以吃各式各樣的大餐。
學校附近,全是臺灣人,吃的全是日本式的食物,我見了什麼都吃,不會點,就觀察別人怎麼點,點到身旁的老傢伙為之側目。
我的物質欲望大得不得了,老實的小本生意已經不能滿足,因為我要看電影,又要吃大餐。我也不去學校,回家已很晚,老師問起來,我就說在創作,要不然就模仿我父親的口氣寫一封請假信。家裡問起來,我就說學校的功課很多。
我不在電影院看電影,就在日本餐廳裡混在大人裡吃生魚片。
(摘自〈曾經滄海難為水〉)
油與石圍牆的故事
早上醒來,穿過靜悄悄的長廊去洗臉,只覺得水冷如冰,涼透心肺,精神為之大振。推開招待所的門,驟然讓四周盛開了的杜鵑花嚇了一跳,昨天晚上來的時候,好像全沒看見。晨間的露水滲透土壤之後,散發出很重很結實的土氣,人聞了,自然而然的就變得很恬靜、很深沉了。
和莊靈走下山坡,一轉上路口,竟突然看見路邊立了一個好像是鋁製的紀念碑,高聳的尖塔型,上面寫了「出礦坑第一號井紀念碑」。
「這是什麼?」問了中油公司的羅先生,只知這是「第一號井」的舊井位,至於是邱茍的第一口井?還是簡時、洛克的第一口井?沒有人確定。莊靈冒險爬上路邊的護岸,想拍一個全景,發現實在很難,它的位置和四周空間都不容易取一個理想的角度。
紀念碑上一點說明文字也沒有。看了實在遺憾。
後龍溪一有大雨就改道,我們在溪床上走著,只見到處都是封閉了的井口。鐵鏽斑駁的管上只留下一個號碼。我跟莊靈聊著石油人的工作。莊靈成天東奔西跑,接觸過各式各樣的人,他也同意石油探勘工作的辛苦。
從事任何工作的人,都冀望自己有成就感,雖然這裡面一點個人利益都沒有,但他仍需要那種努力工作,精心研究判斷,事情成功了之後的驕傲和滿足。鑿井開油這件事,沒有這麼稱心如意的一面。它的不確定程度,使得它成為人向自然挑戰中最具代表性的一項工作。而這些一個個的號碼,就是光榮的成功標誌。
溪水滾滾的西流,乾涸的河床上有人種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鵝菜,神氣而挺直的立著,竟然好像什麼觀賞植物似的。銀合歡開著小小的白花,地上蜿蜒著藍色和紫色的牽牛花。溪的對岸有孩子用竹竿釣魚,翠鳥就從溪面上掠過去,停在遠處的岩石上。遠處山間,油井架高高聳立著。
「總要拍一張油花吧?」莊靈一面替他的六乘七大型相機上片子,一面說著。
油花。
油花有兩種說法:有一種是指石油露頭的油痕。有一種則比較玄了,指的是一種小白花,據說只生長在有石油蘊藏的地方。
後面這種傳說,在美國早期的油井工人之間很流行的,簡時和洛克來到臺灣,不知道有沒有找到過?但是,他們來的時候,有一件事卻跟油花有關──這裡當然指前一種油花了──那就是,他們住在石圍牆這個庄落裡,而石圍牆的開庄墾主吳琳芳,就是有史記載的臺灣第一個發現油花的人。
(摘自〈油與石圍牆的故事〉)
我為什麼看韓國電影?
我開始持續看韓國電影,每星期保持三至四部。林權澤、朴贊郁、金基德、崔岷植,對這些名字我有了比較完整的印象。
然而,近代韓國電影崛起,是個很大的題目,因為,這個題目,其實可以深入韓國近代史的發展,甚至應該更完整地了解這個民族的歷史文化背景,以及當代韓國的國家策略。
我比較有興趣的是:在近代韓國電影裡的倫理觀念。我認為那是華人電影,或者說,主管華人電影的單位,甚至華人社會,應該重視的。
我用「倫理」這兩個字,對於我自己,有很深刻的意義。因為自己年少的時候不懂事,對很多人間現象,一知半解,常常覺得憤怒是理直氣壯的。然而,年歲漸長,你發現憤怒只是一個對問題的不滿,終究,我們必須說出為什麼會發生問題?提出你的答案。
我深信「倫理」這個詞,是攸關國家民族的發展核心。韓國電影裡的倫理觀念,不只是一種娛樂的現象,而是這個民族的文化反映。
為什麼電影這樣一個表面看起來是娛樂的產業,竟然在韓國電影裡能夠涵藴「倫理」這麼饒有社會教育意義的跡象?是一種有意識的國家政策引導?還是集體社會意識的呈現?
這是韓國社會學學者的研究題目。我只想從自己是個文學愛好者,又是個電影工作者的角度,提出一些我的觀察。先說幾個韓國電影裡的普遍現象。
韓國電影裡,大量出現的對白,是對於年齡長幼的討論,很多的情節,兩個人如下的對話:「你小子看起來比我年輕,為什麼不用敬語?」
這種年紀長幼之分、敬語使用與否的討論,表面看起來,成為電影裡情節,運用在男女情侶打情罵俏、黑道兄弟的對話;但是,這樣的情節高頻率地出現在電影裡,充分表現了各種層面的社會民情,對於長幼有序的倫理規範的普遍認知。
(摘自〈我為什麼看韓國電影?〉)
曾經滄海難為水
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為什麼幾個人電影好好的不做,要做琉璃?」
我回答過無數次,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沒辦法清楚地回答,更何況真的有人有興趣知道這個答案嗎?
五十多年,走過的路,不可能長話短說。
既然要說,得有點耐心,對自己,對讀的人,可能都需要。
我的電影,要從死亡開始。而死亡,需要學習。
明白了死亡之後,生命的意義,對我而言,至少是豁然清楚。
我經過對別人的觀察,逐漸發現很多人不太接受,也看不明白。就算你努力地說了,他也不容易感受。我只能說,很多經驗,尤其對生死,得親自體驗,人不經...
推薦序
【推薦序】
隆重的告別,隆重的出發
余秋雨
很多很多年前,張毅、楊惠姍夫婦剛剛到上海,就約我見面。穿過一條竹林甬道,有一間雅室。他們靜靜地向我介紹琉璃的歷史,終於憂傷地說到,有一次,他們拿起一件千年前的琉璃,雖然小心翼翼,那琉璃卻突然斷了。為什麼千年不斷,卻斷在今天,斷在自己手上?
他們覺得文明的承續已急不可待。
我說這件事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涵。那琉璃,就像世間極少數最精美的物件一樣,一直在等待著真正的「知己者」。它等了整整一千年,早已失望,長久默然,這天,竟然等到了。於是毅然斷身,斷得粉身碎骨。
我說,這件事,具有千年重量。
說有千年重量,還因為這一對人,從「光影世界」的顛峰,轉身進入了「琉璃世界」。這實在是一件震動十方的大事。
我所說的「光影世界」,是指電影藝術。張毅是傑出的電影導演,而楊惠姍,更是世界華語電影領域無人不知的一代經典。他們已經把「光影世界」的魅力推向極致,但對他們來說,極致不是終點。他們站在顛峰上思考,發現了另一個晶瑩剔透的天地,那就是「琉璃世界」。於是,他們開始了一場隆重的告別,隆重的出發。
為什麼要從顛峰上告別和出發呢?因為他們看到兩個世界的根本區別,而這種區別又具有終極性的哲學意義,與生命的價值有關。
「光影世界」是對現實生活的提煉,即便再超逸,也有光明和黑暗的對峙,良善和邪惡的周旋,因此很難排除陰影、劍戟、血淚。「琉璃世界」正恰相反,通體透明,沒有雜質,沒有爭鬥,沒有裂痕,沒有暗斑。如果人世也能如此乾淨,心靈也能如此聖潔,那該是多麼美好的境界!
於是,「光影世界」消失了兩個重要人物,「琉璃世界」卻迎來了兩位藝術巨匠。由此,琉璃工房名動遐邇。
在這一過程中,他們兩人在琉璃作品的構思、設計、製作、燒煉、裝潢上,都達到了極高的水準。不僅獲得國際同行的一致公認,而且引起了海內外無數收藏者的熾烈追慕。有很長一段時間,大中華地區眾多高雅人士和機構,都把琉璃工房的作品選為最高層級的禮品和獎品。因此,在難以計數的几案、窗臺、香座、供架上,都端放著這些作品,其中所蘊含的藝術品格和宗教精神,日夜散發著永恆的光彩。我曾對他們兩位說,這實在是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大好事。
(摘自余秋雨序〈隆重的告別,隆重的出發〉)
兩個後悔
胡志強 臺中市前市長
大約一個禮拜以前,收到惠姍來函,要我為張毅的新書寫幾句話,我毫不考慮地就答應了。很少人知道,近二十年來,張毅、楊惠姍與曉鈴及我,往來雖不夠頻繁,但情誼深重。我絕不會拒絕來自惠姍的請託,何況張毅不幸棄世,此時此刻我們更應該支持惠姍。
打開書稿,看到張毅為文如行雲流水,哲思深遠,不是一般凡人可比。我開始後悔,自覺怎如此不自量力,與張毅的字字珠璣並列?實在是自曝其短,對不起張毅!
張毅談人生、宗教、藝術,深度與廣度不亞於大師,令人思索再三,回味無窮。
他在一篇文章中提及:
「琉璃工房的佛教藝術,就如同所有宗教藝術一樣,對於楊惠姍而言,對琉璃工房而言,是「我」觀想慈悲和智慧的一種方便法門。」
「透過各種型式的造像,其實是對於生命不安的自我療癒,因為專注,因為反覆的揣摩,甚至因為鑄造琉璃佛像創作過程的挫折,已經使創作者心靈獲益良多。因此,二十八年來,持續不輟;然而,更大的期待,自然是:那些對於慈悲和智慧的感動,是不是也能分享給觀者一二? 」
張毅以烈日之下,聖彼得大教堂前排著漫漫長龍的教徒為例:
「他們平靜地等候,只為了進入大堂觀賞米開朗基羅的受難像。那是宗教,還是藝術?對於任何凡人來說,聖母瑪麗亞望著受難後平靜的耶穌,那麼悲憫的表情,是永恆的精神力量。」
他的結語如是說:
「宗教藝術,藝術自身是一種宗教。我們逐漸如此相信。」
他從宗教和藝術領會的慈悲與智慧,淨化人心,相信這也是張毅孜孜矻矻努力的志業。
惠姍一定深深了解張毅,因此在大悲之下,還是按捺著傷痛,整理了張毅的文字,盡速公諸於世。這可能會讓張毅在天堂對惠姍無奈的微笑,但我想這對大眾有利。
這本書引發我另一個「後悔」,就是後悔沒能在張毅生前多與他交流,多聽聽他的想法,多向他請益。他為人一向謙遜,每當我們相聚,他總是靜定少言,觀察多於抒發。我想,如果讀者看了他的文字,有機會聽他闡釋,再佐以問答,將讓人如醍醐灌頂,深獲啟發。
(摘自胡志強序〈兩個後悔〉)
張毅──一位我所認識的文化人
如常法師 佛光山佛陀紀念館館長
在華人世界,大家對張毅的認識,可能是從他跟楊惠姍共同創辦揚名於世界的琉璃工房,以及他早期所執導的電影,或甚至是他十九歲時就已經廣受矚目的短篇小說作家。說他曾是一位文藝青年不為過,然回顧其一生所從事的工作,我想,他是一位徹底的文化人,一位熱愛自己國家民族,以及充滿使命感的文化人。
張毅曾表示,「文化,是一個國家、社會,甚至人心,最需要的一種穩定的力量。」一九九一年,琉璃工房於文建藝廊展出時,他更疾呼:「因為文化,才有尊嚴。」無論是做為一個導演,乃至一位創作者,或國際品牌的經營者,他的倡議總帶有一股深沉的焦慮與不安。這不安,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來自對自己的國家、民族、社會、文化、教育的未來感到擔憂所產生的迫切與焦慮,是那份使命感,讓他覺得不安。身處在當今的環境中,他的憂國憂民,令他的身影總顯得有幾分抑鬱,這些許也是當今文化人的孤寂!
琉璃工房成立初期,星雲大師即與張毅、楊惠姍認識,一九九三年在籌備佛光大學的義賣會,他們就曾捐贈作品共襄盛舉,乃至佛陀紀念館「普陀落伽山觀音殿」的設立,跟大師與佛光山一直有著深厚的因緣。因為舉辦展覽,這十幾年來,我跟張毅也有了更多的互動與合作。他與楊惠姍每到佛光山,第一句話都是先問:「師父(星雲大師)好嗎?」他們對大師的恭敬與關心,每每都表現在所有的言行上。我也因為負責佛陀紀念館的營運,以及全球二十七所佛光緣美術館的統籌規劃,在文化藝術的領域上讓我們有了共同的話題,因此,我們見面談論的都不是琉璃工房,而是臺灣的未來、兩岸關係,以及中華文化的傳承。
(摘自如常法師序〈張毅──一位我所認識的文化人〉)
張毅走了太早了
宋秩銘 奧美大中華區董事長
本來我們還可以在退休之後,好好聊聊,看看我們以前走過的路子,互相更進一步的了解,沒想到以這種方式來更進一步的相識。
初次與張毅見面,是在國泰建業廣告公司(臺灣奧美的前身)。當時他是文案,我是協理,負責管理及業務。我們沒多少互動的機會,他很快就走了,聽說又回去電影界了。
我們在廣告業有個說法,拍不了電影,就先在廣告公司待著吧。
張毅拍了「玉卿嫂」之後,大家才回憶起來,他在我們公司待過,我們都引以為傲,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與張毅、惠姍真正熟悉,是在上海。他們在上海新天地開了家餐廳「TMSK」,以琉璃工房的作品及意念,打造成為酒吧及餐廳。
那時我常駐在上海,在奧美,有空就經常去找他們聊天喝酒。張毅好像回到了當年廣告行銷的專業,思考如何建立琉璃工房的品牌,如何競爭,如何面對大陸的市場。而惠姍是個產品,是品牌的化身。張毅還是個導演,惠姍是個演員,這是不分的,就如他們合作的第一支片子「玉卿嫂」。
我跟張毅成長過程像極了,看了他的文章非常感慨。
他在〈文學的透明思考〉一文裡提到的書單,至少百分之八十與我相同。我也是基督教家庭長大,逐步走向佛理。他小時候顯然是比我叛逆多了,也更大膽多了。相同的,只看課外的東西,電影院是我們興奮的來源,沒有錢,在家找一些父母不注意的銅器配件,敲掉拿出去賣,才能去看電影去買書。
我做了三年廣告之後,覺得不想就這樣繼續做資本主義的尖兵了。我父親給我一筆錢(比張毅文中提及的一百美金多,見一六二頁),希望我到美國念書。我遊蕩了三個月,把錢花光,回到臺北機場時,還打電話給朋友借計程車費。回來三個月後,我父親才知道我回來了。
這些都是小時了了。回來之後,我走了與張毅不同的路,回到我唯一熟識的生存技能,即廣告經營管理,不掙扎,一做就是四十年多了。
看了張毅的書,除了感慨,還是佩服張毅的勇氣及執著。
走好,張毅。
並祝惠姍安好及愉快。
【自序】
我將帶著這本書到天涯海角
楊惠姍 琉璃工房創辦人、藝術家
張毅,你好嗎?
每天還是習慣跟你說話!
生活裡,不停地看到我們一起走過的種種......有時會忘了你已經不在了!
現在每天回看你所有的文章,文稿,文字,
就算不經意地在紙條上留下的一句話,或者沒有寫完的片段,
都會閃現片段的溫暖畫面!
我從來就很羨慕那些老天爺特別給了天分的人。
在他們有限的生命當下,能夠盡情揮灑他們的才華,享受這些天賦!
也感悟到這些有天分的人,同時具有命定的人間使命。
你曾經在〈飛行的眼睛〉裡寫到:
「......靜靜地,感動猛襲。
人對自然,原來如此脆弱,如此渺小。
突然懂得莊子,大鵬一飛九千里。
突然懂得方東美先生,曾經一再提起:
飛起來,飛到宇宙的上方,回頭再看人間。
要飛起來,要回頭再看人間。
因為旅遊,因為移動,因為離開原來的座標,
人有了新的觀照,看見別人,看見新的自己。
有了一雙飛行的眼睛。」
射手座的你,對生命充滿了好奇,愛探索的特質,
讓你就像那隻大鵬鳥,永遠想飛得高高的去看這個世界!
也許你這一趟人間行的任務,就是要透過你的眼睛,
去觀察別人,去探究生命的諸多面相,
找到自己生命存在的意義及價值!
特別喜歡你在一九八四年出版的《台北兄弟》短篇小說的自序裡說:
「如果可能,每一個人都應該寫書,不管寫什麼書,
大家只要寫下自己的想法,
記下自己的所見所聞,講自己編的故事,甚至胡扯也可以。
那麼臺灣一千八百萬人口,在每一代裡,至少寫下一千萬本書。
一千萬本書。那種偉大無比的文字力量,
我們可以當之無愧地堂而皇之地稱它為「歷史」、「文化」......
或者種種諸如此類美好,壯大,而又實在不知其所在的名稱。」
年輕時的狂妄、熱情、任性......
都化作一篇一篇理想的生命期待。
在琉璃工房的三十四年,一萬三千多個日子裡,你從來沒有停止過,
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下你對每一件作品的思想與情感。
你將一個沒有生命材質創作的琉璃作品,
用你的文字賦予了靈魂,有了生命。
寫下你對於「文化與尊嚴」的關照與省思。
(摘自楊惠姍代序〈我將帶著這本書到天涯海角〉)
【推薦序】
隆重的告別,隆重的出發
余秋雨
很多很多年前,張毅、楊惠姍夫婦剛剛到上海,就約我見面。穿過一條竹林甬道,有一間雅室。他們靜靜地向我介紹琉璃的歷史,終於憂傷地說到,有一次,他們拿起一件千年前的琉璃,雖然小心翼翼,那琉璃卻突然斷了。為什麼千年不斷,卻斷在今天,斷在自己手上?
他們覺得文明的承續已急不可待。
我說這件事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涵。那琉璃,就像世間極少數最精美的物件一樣,一直在等待著真正的「知己者」。它等了整整一千年,早已失望,長久默然,這天,竟然等到了。於是毅然斷身,斷得粉身碎骨。
我說...
目錄
序 隆重的吿別,隆重的出發 余秋雨
序 兩個後悔 胡志強
序 張毅──一位我所認識的文化人 如常法師
序 張毅走了太早了 宋秩銘
代序 我將帶著這本書到天涯海角 楊惠姍
序曲 一身不拘
第一部 把一切做到極致,就成為一種道
相信,之重要
三百五十年的漬物
更寬廣的生命
沒有人,就沒有藝術
奈良藥師寺的白檀香
因為喜歡,因為愛
寧願和羚羊一起到另一個世界
我還能不能回到慕拉諾?
伊斯坦堡街頭的貓
第二部 他心底的眼睛,仍然看著他相信的生命……
瑞蒙.錢德勒的陽光
文學的透明思考
飛行的眼睛
六百年崑曲,是誰家的鄉愁?
油與石圍牆的故事
我為什麼看韓國電影?
第三部 這樣淡淡的若有似無,承荷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
另一個角度看佛教,以及佛教藝術
眉宇之間的光──我看北齊佛立像
擁抱深沉的淡然──我看北齊佛立像
飛起來,微笑地飛起來──我看北魏飛天頭像
第四部 在這個虛幻如夢的世界,我是不是一直都清醒著?
寂靜,在戰火之後
存命之喜
生活的本來面貌
我很小之後,才能夠看見別人
多麼多麼地需要音樂
一點一點地知道什麼叫生命
智慧只能苦中來
養生主的「主」
我十六歲的回憶裡全是怨懟
曾經滄海難為水
尾聲 有一天,我將永遠離開臺北
附錄 我竭盡所能燒柴,即使柴是濕的,仍盡力燃起星火
附錄一 文學是我唯一相信的價值
附錄二 慈光安瀾──楊惠姍為媽祖造像側記
序 隆重的吿別,隆重的出發 余秋雨
序 兩個後悔 胡志強
序 張毅──一位我所認識的文化人 如常法師
序 張毅走了太早了 宋秩銘
代序 我將帶著這本書到天涯海角 楊惠姍
序曲 一身不拘
第一部 把一切做到極致,就成為一種道
相信,之重要
三百五十年的漬物
更寬廣的生命
沒有人,就沒有藝術
奈良藥師寺的白檀香
因為喜歡,因為愛
寧願和羚羊一起到另一個世界
我還能不能回到慕拉諾?
伊斯坦堡街頭的貓
第二部 他心底的眼睛,仍然看著他相信的生命……
瑞蒙.錢德勒的陽光
文學的透明思考
飛行的眼睛
六百年崑曲,是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