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遇到的第一個
│畢業旅行│
大家的國小、國中、高中，甚至大學都會有畢業旅行，有時候我會想，畢業旅行的意義是什麼，跟朋友出去玩？留下美好的回憶？為那段學生時期劃下完美的句點？這些都是大家的選項，但不一定得到的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你好，請問你旁邊有人坐嗎？」他問。
「沒有欸，可是……我已經跟宥任約好要一起坐了。」我苦笑地回應。
「好吧……」他似乎有點落寞地離開，坐到我後面空無一人的位置上。
其實我跟那位男生並不是很熟，他叫信翰，身高不高，臉上有些許痘疤，留的是中規中矩的髮型，一看就是乖寶寶類型的學生，今天是高中的畢業旅行，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他會想跟我坐，但我一直期待著的那個人還沒來，那個我希望都能一直坐在我旁邊的人，好幾天前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他約好了，要跟我坐在一起。
「嘿！早安。」
那個人就是宥任，他上車了。
後來其他同學也陸陸續續坐滿了遊覽車，我以為這趟旅途會是開心的，但並不是。宥任並沒有和我說太多話，其實我知道他個性本來就這樣，話很少，總是默默做自己的事情，在車途上，他忙著和其他同學打手上遊戲機，我並沒有買過甚至玩過那種遊戲，應該是說，從小到大，似乎我都無法融入同學們的遊戲，無論是踢毽子、拼拼、躲避球等等，我並不是不會玩，而是沒有東西可以一起玩，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是個怪咖，但我真的是怪咖嗎？我當時並不這麼覺得，跟著潮流走或許是一種盲目。
想著想著，不知道為什麼我靠在窗邊，看著窗外倏忽即逝的景色，很是落寞。
「為什麼你都不跟我說話？」我用有氣無力的聲調向宥任問道。
「班上還有其他朋友啊，你怎麼不去找其他人？」宥任好像有點受不了我的感覺。但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回答我的話，你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比較重要嗎……我假裝靠著窗戶睡覺，然後悄悄地流下淚來。
「喂！」
我嚇了一跳，趕快擦掉淚痕。
「書偉別哭。」附近位置的一位同學好像發現我在偷哭，如此說道。
其實我一直希望是我在乎的那個人發現。
畢業旅行完，宥任就從班上轉到其他類組去了，也好，我也要專心準備升學考試，可是我不知道的是，真正打擾到我內心的那個人，他並不是唯一的一個，也不是我高中時期遇到最重要的那一個。
│位置│
「書偉，我可以坐你旁邊嗎？」信翰抱著一堆書，提著書包走到我身邊問道。
又是你，
又想要坐我身邊，
是因為我功課好的關係嗎？
我自以為是地心想。
「好啊！」我隨便回應。
「耶～」他開心地放下書包，開始整理起他的桌子。我無視於他，繼續低頭看著我的書。
因為進入高三，老師讓學生們選位置然後又重新安排座位，兩個書桌並排在一起，兩個人坐在一起，我想應該是希望同學們可以互相督促念書，當然，這也方便了想互相作弊的同學。然後我選了最前面最靠近老師的位置，我想應該沒有人會想要跟我坐在最前面，既不能上課打嗑睡更不能偷做其他事，比如看漫畫或吃零食，然後又要忍受一些講話會偶然噴口水的老師。
後來，我漸漸發現信翰也是個認真的人，我們會一起討論課業，一起吃飯，一起午休，一起放學，當然啊！都坐在一起了，這些事情當然是一起做的，我們的感情越來越要好，好到後來，只要他跟其他同學說話有過分的玩鬧或肢體接觸，我就會不開心，不開心到一整天不理他，然後他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可是每次，我都還是忍不住主動跟他說了話。雖然每次都覺得自己很笨很幼稚，為什麼要因為這樣，錯過我們相處的時間，我記得我國中時期，曾經因為喜歡的人對我冷淡後，我持續了一年多沒跟對方說過半句話，我一直認為，沉默是對喜歡的人最好的制裁，雖然其實這樣對彼此都不好受，但我仍舊重蹈覆轍這樣可笑的行為。
「書偉，要不要幫你買便當？」信翰怯怯地問道。
我沒回答他，逕自登記同學的英文考試成績，當時我是英文小老師，雖然我英文並不是班上最好的，但是同學似乎滿信任我也滿意我表現，連續兩個學期都指定我當本科的小老師，我要安排早自習的考試，還有英文雜誌的抽考，然後還要幫忙登記回家作業和考試的成績，偏偏英文又是最重要的科目。
然後信翰就自己幫我買了午餐，即使我還在生他的悶氣。
「我不太餓，這裡有多一個便當你要不要吃？」我趁信翰在午睡時問了其他同學。
「好啊！你怎麼這麼好。」那位同學立馬就把便當拿去狼吞虎嚥了。
反正也不是花我的錢。
是你自己要幫我買的。
可是，信翰好像有聽到我說了什麼。
他趴著睡覺，但……我好像感覺到他的難過。
沒錯，我是故意的，原來……你也會因為我難過……
喜歡一個人很簡單，討厭一個人，好像也很簡單，但要放下喜歡，或者放下討厭，真的很難。
│體育課│
從小我最不拿手的科目就是體育活動，我最不喜歡上的也是體育課，除了跑步以外，球類運動幾乎沒有我拿手的，唯一喜歡的只有羽球，就連跑步也是要耐力跑的才行，常常測驗的一百公尺短跑我一直落在班上最後幾名，而高中體育課最常上的課是籃球。
「來喔～三對三鬥牛，黑白黑白分隊，黑白黑白出家的倒楣！」
每次我最討厭這個時刻，我籃球一點也不強，應該是說，我根本不喜歡打籃球，照理說我身高有175以上，搶籃板不會輸人，但我真的不喜歡那種你爭我奪的肢體接觸，因此我常常都在遠處投三分球。如果信翰跟我不同隊，我上完課後一樣是不想搭理他，雖然我們會一起回教室，但他似乎知道氣氛不太一樣，所以後來決定分隊時，他好像都會故意慢半拍出拳好跟我同隊。後來體育老師為了增加大家對籃球課的參與感，訂定了分隊和比賽規則，而且同一隊不能全部都是強的或弱的，那這樣比賽就沒有意義了，結果籃球很爛的我被安排到了跟體育股長一隊，幸好隊長也就是體育股長很鼓勵我運球並且儘量搶籃板，最後我們隊伍得到第一名，還真的是不可思議，明明有一個球技這麼差勁如我的隊友，哈哈！
我們的高中有游泳課，我其實滿怕水，也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裸上身，但是學校規定，要學會游50公尺才能畢業，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學了，當時以為很少人像我一樣不會游泳，會不會上課的時候出糗，結果是我想太多，不會游泳的同學多著呢！「書偉，你姿勢很正確喔！」高三的體育老師是個女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上游泳課，她都很喜歡叫我的名字鼓勵我，有時讓我滿害臊的。
那時老師教的是自由式，一開始是練習雙腳打水，這部分一開始有點困難，因為怕水就會緊張，肌肉緊繃的情況下是無法在水裡浮起來的，所以當時一直告訴自己要放鬆，學會打水再來是水母漂之後在水裡起身，接著是雙手划水，最後是比較難的換氣，一堂課下來都喝飽了，接下來好幾堂游泳課，老師叫我們要來回練習游滿二十趟，並且在手腕套上橡皮筋，以證明游的趟數。
「書偉，我幫你游吧！多的橡皮筋給你。」信翰說道。
我看著他奮力用腳打水離開了我，我心想會游泳有什麼了不起，又為什麼要幫我，只是因為你幫我當作是你的好朋友嗎？可是你知道嗎？我想當的不只是你的好朋友而已。
│畢業晚會│
時間如流，歲月如梭，要畢業了，畢業紀念冊上擠滿了同學們的祝福和簽名，白天領了畢業證書，頒發了許多獎項，那天晚上學弟妹準備了表演歡送我們。
都最後了，
你，
能不能，
一直陪著我呢？
我知道你在班上也有其他的好朋友，所以那一天晚上，因為你跟其他同學聊地很開心，我終究還是生了悶氣。
「還給你吧！」我把你送我的畢業禮物還給你。那是一本有特殊裝裱的小冊子，你說你知道我喜歡寫詩，希望我以後把詩寫在這裡面。
「那我也不要你送的了。」你也把我送給你的禮物退給我，我忘記我送了你什麼，可是我一看到你的反應就心軟了。
「為什麼……」我把原本要退給你的禮物拿回來，然後把我要送你的東西推回去你書包裡。
「書偉！信翰！」
班上一群活潑的人忽然跑過來叫了我們倆的名字，鬼鬼祟祟地不知道想做什麼，但我猜到他們想要做什麼，信翰一下子就跑掉了，我很生氣他丟下我一個人。
「放開我，我不要！」我一直以為同學們不敢對我做這件事，但可能是想說畢業了，來玩一下平常乖乖牌的同學。
於是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抬起來，雙腳掰開，進行阿魯巴這種荒謬的遊戲，然後就抓住我整個人往門邊撞去，用我的胯下撞了門邊好幾下，我一直喊停，他們不理我，最後應該是有覺得我生氣了才把我放下，我深刻感覺到被羞辱，而我喜歡的人竟然棄我於不顧。
那天晚上，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在回家的路上，月光感覺是多麼地慘淡，我拿著班上第二名的獎盃，但覺得步伐好沉重，我哭了，喜歡一個人好辛苦，這一年，我們相遇，我們相處，我們相知，但我們沒有相惜，更不可能相愛。
那本你送的小冊子，現在正好端端地躺在客廳的櫃子裡，我沒有把詩寫在那裏面，它變成了一個裝飾品，紀念著我們那稍縱即逝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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