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官一身輕,作者浪遊神州各地。登山臨水,誌山川,數千古人物,搜佚史……龔鵬程厚學深思,以寫讀為樂,書中各文均顯現他腹中大塊文章,縱橫古今、出入儒道釋,深度廣度兼具。
本書分兩卷:行旅之一:自由的翅膀、行旅之二:那山那泉那海,開宗明義第一篇〈書到玩時方恨少〉即點出文人豪士肚子裡的墨水,在樂山樂水之際,對於歷史及人文,常常用錯典,或引用失據,不免一哂。以〈旅行者的哀傷〉作結,作者「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在優美的文字中,與讀者一起度過一程又一程的「文化苦旅」與「文化甘旅」。 篇篇獨特的遊記散文,領略神遊之外另人再三思考並反省文化的種種問題,深入淺出,讀者可以在在悠遊閱讀中,學習更多豐富的文史知識!
作者簡介:
龔鵬程,江西省吉安縣人,民國四十五年生。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博士。曾任淡江大學中文系教授、系主任、中文研究所所、文學院院長、行政院大陸委員會文教處參事兼處長、國立中正大學歷史研究所教授,籌辦佛光大學並曾任校長。著有《人在江湖》、《經典與生活》、《孤獨的眼睛》等書數十種。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2006-01-15 報紙 >> 《中央日報》副刊 >> 楊美紅評《孤獨的眼睛》
2005-12-01 雜誌 >> 《野葡萄文學誌》 >> 散文類推薦《孤獨的眼睛》
2005-12-01 雜誌 >> 《文訊》書訊 >> 散文類《孤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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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南洋•山東•葡萄酒
咸豐七年(1857),一位廣東潮州大埔黃堂鄉人,叫張弼士,孑身到南洋去謀生,開設酒行賣酒。未久,與當地政府混得熟了,竟獲允承包稅收,包括酒稅、鴉片煙稅、典當捐等。繼而因荷蘭政府之助,又在巴達維亞附近郊區拓墾,開始投資種植稻米、椰子。不過十來年,業務便拓展到荷屬蘇門答臘、英屬馬來西亞,種樹膠、咖啡、中國茶。後更渡過麻六甲海峽,在檳榔嶼創置了產業,成立日里銀行。光緒十二年(1886),又建萬裕興公司於檳城,建造航行於亞齊與檳城間的輪船,自任船公司老闆。同時還在英屬文冬、巴生開辦東興公司,經營錫礦,並開闢商場。
在南洋事業如此成功之後,他又將投資之手伸回了故鄉,在廣東建了開建金礦公司、裕益砂磚公司、亞通織布廠等。在汕頭、大埔、廣州等地廣置不動產。到1897年,經由李鴻章之舉薦,參與了我國第一家華資銀行(中國通商銀行)之籌辦。後更受清政府封派為檳城代表,成為南洋華人商而優則仕的典型。
某年我在檳城,拜訪了尊孔學校。我說:「曾於老筆記中讀到清朝末年時,張弼士在此地建天后宮,向朝廷申請賞賜一些代表中華文化的東西,來慰撫僑民思鄉之情。慈禧太后宣賜的物事中,便有《古今圖書集成》一部。因貴校歷史最為悠久,不知是否存在貴校,或是否仍有遺跡可供查考?」該校校長說:「今日天色已晚,明早找人來打開圖書館藏書櫥看看吧!」
於是約了次日一同會勘。 該校有老書櫥數架,灰積塵鎖。找管理人來開了看,果然,有一整部武英殿版銅活字康熙時編的《古今圖書集成》。此書在今,已是麟角鳳毛,美國國會圖書館藏得一部,列為重寶,珍什藏護,不遺餘力;在此,則竟閒置於灰垢中。觀之嘆惋。此外尚有《皇清經解》一冊,想是昔年皇家賞賜時,與《古今圖書集成》一併送來,但現在其他各冊已不知流落何方了。
嗟嘆之餘,我更在櫥櫃底層發現有好幾包東西。彷彿是書。但包裹已久,摞出來,灰撲得我一頭一臉。打開來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原來竟是清末民初的各式課本,如五四運動前中小學的官話教材、女校課本、各國政府概說……等,甚至還有嚴復所寫的一種小學生書法範本字帖。此類清末新辦學堂時的第一批教本,恐怕在中國本土都所剩無幾,居然尚得見於此。所謂禮失求諸野,寧不謂然?
每次談及張弼士,我都會想起這段往事。萬里投荒,竟拓建成一個橫跨諸邦的大企業,並保存中華文化於異域,其人其事,殊堪敬佩。
每喝葡萄酒時,我除了會憶及唐人「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詩句外,也同樣會想到張弼士。
為什麼呢?因為張弼士的事業並不僅在南方,山東煙台的著名葡萄酒廠:張裕葡萄酒,就是張氏創建的。
葡萄酒並不稀罕,許多地方都有,酒廠亦然。故張氏辦這個酒廠似乎也沒什麼特殊之處,何必緬念?
這又要話說從頭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這首詩誰不琅琅上口?唸久了,彷彿中國人喝葡萄酒是天經地義的事,忘了葡萄原先根本非中國本土物產,是張騫通西域才帶回傳播的,所謂:「贏得葡萄入漢家」。
葡萄傳入後,葡萄酒的文化當然也隨之傳入。但葡萄雖人人愛吃,葡萄酒卻水土不服,未受國人青睞,一直無法在中土普及。那首歌詠葡萄美酒的詩,你若稍微留意,就會發現它名為「涼州詞」,乃王翰所作,有邊塞風格。因為唐代的涼州,大抵在今日河西走廊的武威一帶,仍是西域之風情,非中原品味也。
中原地區論酒,向來不以水果酒為上品,水果釀造者,一般僅視為甜品飲料。談起釀造技藝,係以米穀釀酒為主流,利用酒麴,控制發酵。葡萄傳入後,中土雖亦用之製釀,但往往採傳統米穀釀酒之法去釀造,結果當然不會理想。縱或不採米穀釀酒法製作葡萄酒,也摸不著西方造葡萄酒之精要。因此中國製的葡萄酒,不是太甜,就是太酸。
這固然是技術問題,但實際上更是文化問題。像我們金門酒廠,造高粱酒,技術超絕;造葡萄酒,便不入流品。非造葡萄酒難於造高粱酒,而是酒文化之內涵與傳統不同所致。
正如台灣街頭不乏麵攤小販,用作「切仔麵」的方式煮麵。把麵條置入漏斗式的斗杓中,放進滾水中泡煮,再倒入碗內,澆上湯水。結果湯是湯,麵是麵,麵且黏結一團,不甚可口。為什麼會如此呢?這就是文化差異使然。閩南人的麵,其實是米粉米線,故切仔麵也者,沏茶之沏也。用水沖燙,名之為沏。乃閩南麵食之法。撮米粉米線,入水中燙之,盛出添湯,便即可食。但北方傳入之麵食,乃是麥麵所製,不是一燙就能熟的,所以只好放入熱水中去煮。而麵又比較重,置入斗杓中,煮煮就沉了下去,結成一團。若北方人煮麵,則不如是。必先煮水,待水大滾後,將麵條或麵片拋入水中,煮到水沸麵飄,才撈起放入湯碗中。如此,滋味當然較佳。難道閩南人未曾見過北方人煮麵嗎?當然不是,只是其傳統讓他依著沏麪的方式去煮麵罷了。以此例彼,您就可以揣知爲何葡萄酒在中土老是製不好了。
張弼士的張裕酒廠卻是一個轉戾點。原因非常簡單,他長期在海外,與英國荷蘭多有來往,明白其中訣竅。因此直接引入外國資本與技術,在煙台釀製葡萄酒。百年滄桑,如今仍在與英國法國技術合作中。
也就是說,張弼士的傳奇、煙台張裕酒廠的故事,正是中西文化交流史的一個切面,足以讓我們想到許多東西。
南洋•山東•葡萄酒咸豐七年(1857),一位廣東潮州大埔黃堂鄉人,叫張弼士,孑身到南洋去謀生,開設酒行賣酒。未久,與當地政府混得熟了,竟獲允承包稅收,包括酒稅、鴉片煙稅、典當捐等。繼而因荷蘭政府之助,又在巴達維亞附近郊區拓墾,開始投資種植稻米、椰子。不過十來年,業務便拓展到荷屬蘇門答臘、英屬馬來西亞,種樹膠、咖啡、中國茶。後更渡過麻六甲海峽,在檳榔嶼創置了產業,成立日里銀行。光緒十二年(1886),又建萬裕興公司於檳城,建造航行於亞齊與檳城間的輪船,自任船公司老闆。同時還在英屬文冬、巴生開辦東興公司,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