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移民家庭在台灣生活的掙扎與努力
我爸爸是台灣人
我媽媽是越南人
我和少南是中越混血的雙胞胎
有人叫我們新台灣之子
也有人說我們是血緣不純正的台灣人
更有人說我們新移民家庭的孩子都是笨蛋……
中越混血的新台灣之子少寬,在台灣認識了愛寫書的二手書店老闆、夢想成為修鞋高手的鄰居阿福,結為好朋友。卻也在學校遭受同學的冷嘲熱諷,為了妹妹的名字被取笑和同學大打出手、害自己的媽媽被人指著鼻子大罵:「你們這些外籍新娘只會生不會教!」
少寬決定要好好讀書,為媽媽爭一口氣……少寬的媽媽阮氏好,為了改善越南娘家的生活,嫁來台灣,生活中遭受婆婆和鄰居在文化、語言的隔閡與誤解,內心充滿酸楚和無奈。在種種的努力下,終於融入台灣這個大家庭,在這塊土地上找到定位,得到認同。
故事主軸分由媽媽和孩子的角度書寫,交互穿插「外籍新娘」和「新台灣之子」的心境。故事溫婉真實,不流於說教。
章節試閱
我根本不是什麼西貢小子。外公說過,西貢早就不叫西貢。越戰結束的隔年也就是一九七六年,為了紀念國父胡志明而將西貢改為胡志明。媽媽的故鄉根本就不在西貢,而是在距離西貢一百九十公里遠需要五個小時車程的一個小村莊,它安靜得就像路邊絲毫不引人注意的石頭。那些叫我西貢小子的人,根本什麼都不懂。我哪裡是什麼西貢小子,我是地球人。
我到底是什麼人
大姑姑是爸爸的姊姊,住在距離我們三條街的地方,有空就會到家裡來陪阿嬤看電視。電視上那些人又在爭論誰是台灣人誰是外省人,誰最愛台灣。姑姑轉頭問我:「少寬,你是越南人還是台灣人?」
這句話她已經問了五百萬次了。
「我是越南人。」
我冷冷的拋下這句話後就鑽進房間。
很多人喜歡問我,你是越南人還是台灣人,如果我說我是越南人,他們就會一臉不高興的說:「都是你越南媽媽教你這樣說的。」
如果我說我是台灣人,他們就會捏著我的臉笑咪咪的說:「是啊,你當然是台灣人啦!」
我心裡很清楚當他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期待什麼答案,被問煩了,我一律丟出讓他們不高興的答案。台灣人問我是什麼人,我就回答我是越南人;媽媽的越南同鄉問我,我就說我是台灣人。他們聽了不高興,就不停的問,想問到一個滿意的答案為止,我就偏偏不順他們的心。我到底是什麼人,有這麼重要嗎?
爸爸說:「你是台灣人也是越南人,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如果台灣人的血是藍色,越南人的血是黃色的,那麼你去作血液分析,就會發現你的血液是綠色的。」
老爸真是天才,平常悶聲不吭,開口就語驚四座。
爸爸還說:「電視上那些人都瘋了,我們不用跟著一起瘋,你只要記住,你是我王新來的家人就行了。」
聘金
我常常在想,爸爸修錶的技術那麼好,怎麼可能沒有女孩子願意嫁給他,就算兩隻腳有一點不方便,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呀。
我在爸爸對面的位置坐下,拉開抽屜,拿出一只爸爸讓我練習用的錶,一邊開錶一邊問:「爸,大家都說……都說……」
爸爸抬起頭來用眼神詢問:「大家都說什麼?」
「說……媽媽是你用錢買回來的?」
我不期待平日惜話如金的爸爸會回答我。
爸爸瞪大他的右眼:「什麼買回來的?那筆錢是聘金,你娶人家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不用付聘金嗎?傻瓜。」
爸爸拿下放大鏡繼續說:「阿嬤那個年代娶老婆也是要準備聘金的,怎麼就沒聽說是買老婆?那個年代和這個年代的男人沒有錢同樣是娶不到老婆的,以後你娶老婆也要給聘金。」
爸爸說完重新戴上放大鏡繼續工作。
我心情忽然變得很好,媽媽是用聘金娶回來的,不是買回來的,但是聘金是什麼呢?不管了,如果康榮山再說那些話,我會把爸爸說的話重複一遍給那個傻瓜聽。
寫作業
孟志遠一個月前轉學到我們學校,他的媽媽和我媽媽一樣是越南人,他和我一樣已經五年級了,但是認識的字只有兩百個,他從來都不寫功課也不交作業,大家都說他是笨蛋,我知道他並不笨,他的爸爸是個酒鬼,媽媽又不懂中文字,沒有人教他寫功課,每次經過他們家,都看見孟志遠在玩。
「看吧!看吧!孟志遠又在那裡玩。」阿福指著孟志遠說。
我和阿福走到孟志遠身邊,問他:「你為什麼都不寫功課?」
「不用你管。」
「你這樣別人都在笑你媽媽。」
「你幹麼管我家的事?」
「因為我們的媽媽都是越南人,她們離鄉背井很可憐,他們說你是笨蛋其實是在嘲笑你媽媽。」我說。
孟志遠沉默的踢著地上的石頭,不再說話。
我拿出書包裡的書本和作業簿,「和我們一起做功課。」我說。
阿福也拿出他的作業簿,孟志遠看著我們好一會兒,才進屋裡拿出他的書包,我們三個人趴在屋前的水泥地上寫功課,幾隻螞蟻好奇的爬上我們的作業簿,沒有書桌一點也無所謂。
我和阿福和孟志遠和幾隻螞蟻一起度過一個美好的傍晚時刻。
回家前,我邀請孟志遠加入我們地球人總部。
「那是什麼?」孟志遠問。
「討論地球人的未來。」我說。
「好。」
地球人總部成員從六位增加到七位。
將來的夢想
地球人總部今天討論的主題是:地球人的未來。
阿福說:「將來我要當修鞋店的老闆。」
阿東說:「將來我要當太空人。」
孟志遠說:「將來我想要開飛機,我要開飛機回越南。」
秀雅說:「將來……我不知道要做什麼?」
少南說她長大後要當作家,她上學之外的時間幾乎都待在眼鏡仔的二手書店,她一本書讀過一本書,完全不挑食,就像爸爸沉迷在滴答聲中那樣。
沉迷在一個又一個的故事裡,我說:「將來……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我只知道我不要和爸爸一樣,認為滴答滴答是世界上唯一的一種聲音。
媽媽想上學
今天眼鏡仔跟我說他在寫一部全新的三十萬字的武俠小說,我不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他從書架上拿下一本金庸的武俠小說,說:「出版社如果喜歡,就可以印刷成這樣漂亮的一本書。」
「就像那本《少俠,鞋匠》。」我說。
「對,那是我最喜歡的一本。」
眼鏡仔說他寫了二十年了,是機會一直不站在他那邊。
那天我才明白,眼鏡仔店裡那麼多的書都是人寫出來的,寫書的人就叫做「作家」。眼鏡仔最大的夢想就是要當武俠小說作家。
阿福將來要繼承他爺爺修理皮鞋的店鋪,妹妹說她將來想要有一間像眼鏡仔那樣的二手書店。
我問媽媽他的夢想是什麼,「上學,我很想上學認識中文字。」媽媽說。
阿嬤提著菜籃走進來,我們不再說話,因為阿嬤不讓媽媽去上學。
我根本不是什麼西貢小子。外公說過,西貢早就不叫西貢。越戰結束的隔年也就是一九七六年,為了紀念國父胡志明而將西貢改為胡志明。媽媽的故鄉根本就不在西貢,而是在距離西貢一百九十公里遠需要五個小時車程的一個小村莊,它安靜得就像路邊絲毫不引人注意的石頭。那些叫我西貢小子的人,根本什麼都不懂。我哪裡是什麼西貢小子,我是地球人。我到底是什麼人大姑姑是爸爸的姊姊,住在距離我們三條街的地方,有空就會到家裡來陪阿嬤看電視。電視上那些人又在爭論誰是台灣人誰是外省人,誰最愛台灣。姑姑轉頭問我:「少寬,你是越南人還是台灣...